「王定六,怎麼是你?」蔡卞大驚失色,色厲內荏道︰「本府待你不薄,把你從一個江邊賣酒的小廝提拔為貼身親隨,你有何道理背叛本府?難道是得了失心瘋不成?快快把刀子放下,本府不會怪罪于你。∣我&搜小|說網」
王定六手腕一緊,一粒綠豆般大小的血珠從蔡卞喉間沁出︰「你的確待我不薄,但你待建康府千千萬萬的百姓又如何?貪贓枉法,草菅人命,在你們姓蔡的眼中,銀子比百姓的命更重要。你比東京城里的蔡京老賊好不到哪里去?識相的趕快打開城門,放晁天王他們出城。再羅里羅嗦,小心大爺讓你血濺五步!」
蔡卞性命要緊,只好顫聲道︰「開城讓道」
城下的官兵們本來就不想和晁蓋他們玩命,水泊梁山畢竟遠在山東,和他們關系不大。此刻听了蔡卞之命,正合心意,一個個手腳麻利地把拒馬搬開,依依呀呀地打開了城門。
托塔天王晁蓋扭頭對浪里白條張順道︰「張順兄弟,趕快帶安神醫出城。出城後,不必等我,快馬加鞭趕回山寨便可,再晚的話,惜玉妹子就保不住了。」
張順一驚︰「怎麼?哥哥不和小弟一起走嗎?」
晁蓋肅然道︰「城樓上那位素不相識的兄弟冒死救得你我性命,晁某怎能把他一個人丟在城中?」
「哥哥,多保重!」張順眼圈一紅,雙腿一夾馬月復,滿腔悲憤地大喊一聲︰「駕!」踢雪烏騅馬一聲長嘶,如箭般絕塵而去。∣我∣搜小|說網
晁蓋身後的鐵扇子宋清坐不住了,忍不住低聲道︰「晁蓋,你傻了嗎?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再晚就走不了啦!」
晁蓋沉聲道︰「要走也得一起走,晁某沒有丟下兄弟的習慣!」
宋清暗暗心服︰「晁蓋的為人,縱然是我三哥及時雨宋江,也遠遠不如也!」
城上的王定六見晁蓋不走,不由心急如焚︰「晁天王,不必為小弟掛心,快快出城吧!」
晁蓋抬頭一看,只見王定六蚱蜢頭,小眼楮,兩腮如刀削一般,比之鼓上蚤時遷,還要瘦上三分。但一雙眼楮急切地望著自己,就像赤發鬼劉唐、白日鼠白勝等人望向自己的眼神那樣,沒有一絲的懷疑和驚懼。
晁蓋心中一熱,更加堅定了與王定六同生共死的決心,朗聲道︰「兄弟不必多講,你我今日共進退。你把蔡卞那賊子押下來,我們一起出城!」
王定六何嘗沒有想到這些?但他左右看了看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太守府親衛,就知道此舉風險極大。況且,城下那個箭法極準的兵馬都監小黃忠殷鵬也在蠢蠢欲動,尋找著解救蔡卞的機會。稍一不慎,他和晁蓋不是被亂箭穿身,就是被亂刃分尸。
「晁天王,小弟自有月兌身之法,您還是快走吧!」王定六好話說盡,看晁蓋並沒有出城的意思,不由得厲聲喝道︰「晁天王,您再不出城,小弟即可自刎在你的面前!」
晁蓋見王定六心意已決,不覺虎目一紅,拱手道︰「敢問兄弟高姓大名?」
王定六淡然道︰「小弟姓王名定六,平生只好赴水弄棒,因為走跳得快,江湖上都喚做活閃婆王定六。小弟久仰托塔天王晁蓋哥哥的大名,有心想去投奔,只是山高路遠,未能如願。不曾想天賜良機,哥哥來到這健康府內,身陷險境,小弟怎能不出手相助?」
「原來是活閃婆王定六!好兄弟,晁某記下了,但願我們兄弟還有再相聚的一天!」晁蓋昂首對著蔡卞叫道︰「蔡卞賊子,敢傷我王定六兄弟一根汗毛,晁某必將率梁山兄弟血洗建康府!」說罷,一聲呼叫,照夜玉獅子馬直奔城門而去。
王定六看晁蓋終于出城了,不由心里一喜,刀尖離開了蔡卞喉間半寸。不想被城下的小黃忠殷鵬瞅得真切,一箭如流星,正中王定六手中的尖刀。只听「 啷!」一聲,尖刀墜地。王定六還想再動,早被蔡卞的左右親衛逼住,動彈不得。
「快追,莫讓走了賊酋晁蓋!」蔡卞月兌得身來,上前兩步,一踩機關,只听「轟隆!」聲起,精鐵鑄造的千斤閘轟然落下。
晁蓋策馬馳入城門洞中,正在感懷王定六的義氣,根本沒提防頭頂會落下千斤閘來。
他身後的宋清卻看得真切,這千斤閘落下來,就是沒砸著晁蓋,也必將照夜玉獅子馬攔腰砸斷。到時,被隔在城內的晁蓋只有束手就擒。按理說,宋清應當高興才是,因為這一次建康府之行,他的目的就是取晁蓋的性命,為哥哥宋江報仇。可不知為什麼,他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千鈞一發之際,宋清從馬背上飛身而起,雙手托住了急速落下的千斤閘。可是千斤閘的下落之勢非同尋常,別說不以力氣見長的宋清,就是花和尚魯智深、行者武松、托塔天王晁蓋站在這千斤閘下,也只有等死的份兒。宋清這一托,只是為晁蓋和照夜玉獅子馬贏得了一眨眼的功夫。但照夜玉獅子馬何等神駿,一眨眼的工夫對于它來說已經足夠。白駒過隙,又需要多長的時間呢?
白駒過隙!照夜玉獅子馬一閃而過,越出城去。而鐵扇子宋清卻被千斤閘壓成了肉餅。
晁蓋回首望著千斤閘下,那已經分不清是人形的宋清的尸體,不禁落下淚來。就像沒有想到素不相識的王定六會出手相助那樣,他也沒有想到宋清會舍身相救。從最初的設計陷害到此時的舍命相救,他不知道這個外表英俊而陰鷙的年輕人內心深處為何發生了如此巨變?那一刻,他並不知道,是自己的所作所為讓宋清的心靈受到了劇烈震動。
驀地,晁蓋擦了一把眼淚,催馬而走。他不是怕死,而是要讓宋清死得其所。
剛剛走了一箭之地,只听前面馬蹄聲驟起,晁蓋大驚︰「想不到蔡卞還在城外設下了埋伏!如此看來,他並不是靠著蔡京才當上了建康府的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