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巡撫衙門。[]
周馥舉著一封公函興沖沖的走進書房,向正在與李鴻章王凱泰商議軍機的曾紀澤說道︰「大人,湖北傳來了好消息,徐商總已經和英商談好了開辦冶煉廠之事,他說大約兩個月之內就可以投入生產了。」
曾紀澤甚喜,接過公函來細看一遍,便又遞給了李鴻章等人傳閱,「徐潤這個人還真是個經商的人才,這次的談判給咱們省了不少的銀子。」
王凱泰卻有看法,道︰「大人,這合資的冶煉廠既然是開在湖北,由他們湖北衙門籌資便是了,咱們又何必出錢呢。」
李鴻章替曾紀澤解釋道︰「開辦軍工廠是將來必然的趨勢,到時各省都建了廠子,必然搶著要冶煉廠的銅鐵,介時銅鐵價格一定會跟著被炒高。要是咱們能先成了廠子的股東,那情況就自然不一樣了。巡撫大人應該是這個意思吧?」
「正是如此。」曾紀澤同意李鴻章的解釋。
王凱泰恍惚,豎起大拇指贊道︰「還是曾大人想的長遠。」
話未罷,凌煥也匆匆而來,手里也拿著一封函件,曾紀澤笑道︰「怎麼,今天似乎很多好消息呀。」
凌煥把公函呈給了曾紀澤,他打開來閑然的看了看,驀地,神色變得萬分莊肅。眾人還道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心情也跟著緊張起來,李鴻章猜測道︰「?剛,是不是湘軍方面進攻金陵不太順利。」
曾紀澤搖了搖,沉默片刻,道︰「陳玉成死了。」
眾人皆不語,目光中顯露著復雜的神色。李鴻章感慨道︰「這個人算得上是不世出的將才,當年三河一役時,險些把湘軍逼上絕路。只可惜啊,他錯投了反賊的旗下,不然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王凱泰也跟著感嘆︰「是啊,比如那個已死的楊秀清,還有尚在四處游竄的石達開,都是難得一見的人才。若能為國家效力,或許也能搏個流芳百世,怎像現在這般落個遺臭萬年的罵名。」
古人就是古人,無論他們有多麼的有才學,總也擺月兌不了歷史的局限性。是流芳百世,還是遺臭萬年,很大程度上,決定于「成王敗寇」四個字。
曾紀澤冷笑著說︰「若是沒有陳玉成這等反賊,你我這些沒有門路的漢家子弟,又豈會坐到今天的高位。依我看,咱們多少還得感謝他們才是。」
曾紀澤說的是大實話,李鴻章等人心下豈又不知,當下幾人也不多言,只是笑著看著曾紀澤。
進下7月中旬,上海失地已全被淮軍收復。曾紀澤正積極擴張淮軍,加強訓練,大量進口並儲備彈藥,準備不日向蘇杭一帶太平軍發起反攻。
是日原太平軍降將錢壽仁前來求見曾紀澤。曾紀澤為了更大程度的瓜解太平軍軍心,故在對待投降太平軍將士方面格外優厚,更何況他的淮軍急需擴張,這些經歷過戰火磨練的太平軍降卒正是很不錯的兵源。
錢壽仁獻太倉歸降之後,曾紀澤即任命他為游擊,隸屬于新編的上海城防軍,這是曾紀澤計劃興建的未來警察部隊的前身,主要負責維持上海一帶的地方治安,雖不屬于淮軍系統,但也歸巡撫衙門直接指揮。
而那一千多太平軍降兵,曾紀澤擇其精壯者編入了新建淮軍,接受思想再教育。其余則全部分配到了各支正在組建的城防軍中。
曾紀澤並沒有重用錢壽仁,這是因為他雖然歡迎太平軍投降,但卻對他們這些降將懷有不信任。但他也沒有輕視錢壽仁,給予他的餉銀相當的豐厚。當天見到錢壽仁後,曾紀澤便用關懷的語氣問道︰「新的職位還滿意吧,不要太過辛苦,要注意保重身體。」
錢壽仁有感于曾紀澤的親切關心,激動的就差抱腿痛哭了,他當即表示工作很順利,生活很溫馨,非常感謝領導的關懷與器重。
曾紀澤原以為他只是無事來討好奉承一個自己,準備再安慰幾句就打發他走,但接著錢壽仁的話卻引起了他的重視。
「末將今天來是有極重要的事要向大人奏報,末將已經和發匪的常熟守將錢桂仁取得了聯系,他說願意棄暗投明,歸降于大人。末將不敢擅做主張,故特來請示大人。」
常熟位于蘇州的北面,對于蘇州的而言,其戰略意義與太倉相仿,若能控制該縣,則可對蘇州形面三面夾擊之勢。淮軍的下一步進攻既定目標既為常熟,錢壽仁的這個消息對于曾紀澤來說,算是又是一個意外驚喜。
「這個錢桂仁跟你是什麼關系?」曾紀澤注意到他二人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
「他是末將的堂兄。自從末將歸降大人之後,發匪對他就倍加疑心,處處提防,堂兄的日子極不好過,故他才不得不和末將取得聯系,希望投歸大人。末將可以人頭擔保他的誠意。」錢壽仁如實回答。
曾紀澤心想你們這兩兄弟還真是適合當兄弟,連投降都有遺傳上的共同之處。
「錢桂仁能棄暗投明是再好不過,待事成之後,我絕不會虧待于他。你為淮軍立下此一功,待常熟到手之後,我一定當提拔你。」曾紀澤以利激勵,同時提醒道︰「目前李秀成雖然不在蘇州,但譚紹光那斯也不是泛泛之輩,此事還需周密商議,在此之膠,你一定囑咐錢桂仁千萬不可透露風聲。
「這個末將明白。」
隨後曾紀澤便將此事與李鴻章等商議,由于常熟縣城的太平軍並非只有錢桂杜一支部隊,一旦東窗事先,城中會發生激戰,與此同時,蘇州方面一定會迅速的派兵鎮壓。所以他們計劃派劉銘傳團從海路前往常熟支援錢桂仁,同時命駐守太倉的潘鼎新部一個營北上,阻擊蘇州方面的太平軍人馬。
與此同時,曾紀澤又讓錢壽仁與錢桂仁取得聯系,約定15日晚,看到海上清軍的信號之後,立即發動奪城兵變。
劉銘傳團接到命令之後,連夜趕到吳淞碼頭,三千人馬及武器裝備登上了向英軍租借到的炮艦,由長江水路前往常熟。
這一次的租船,共花費了曾紀澤將近三萬兩的白銀,再加上先前多次的租借費用,數額共計約二十五萬兩之巨,這相當于淮軍數月的軍費支出。
曾紀澤意識到,總是這樣租借洋人的炮艦不是長久的辦法,必須在適當的時候,盡快的組建一支屬于淮軍自己的火輪炮艦編隊。無論從節約開支,還是長遠的發展角度來講,這都是十分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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