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熟錢桂仁在听到碼頭炮聲時,便知淮軍接應的人馬已到,遂令所部人馬立刻發難,攻打常熟縣衙,並迅速的佔領了東門,以接應淮軍入城。
劉銘傳的人馬趕到時,常熟城已是一片混亂,忠于太平天國的守軍正與錢桂仁的叛軍殊死激戰。錢桂仁所部人數並不佔優,在短暫的突襲之後,反應過來的其余太平軍立即對其展開鎮壓,雙方在每一條街道展開肉搏血拼。
錢桂仁為了造成混亂的局面,便命手下沿街放火,禍及城中無辜百姓。被大火燒及的民房店鋪不計其數,城中百姓驚惶大亂,攜家帶口的到處逃竄。而激戰雙方都殺紅了眼,刀下不長眼,見人就殺,竟有上千百姓死于了混戰之中。
錢桂仁部畢竟人少,兩千人馬很快被殺得死傷大半,余眾退守在東門一帶,抵死不退。就在錢桂仁陷入了絕境之時,劉銘傳的人馬及時趕到,三千人馬分別從東門南門涌入。
突然出現的清軍令太平軍大吃一驚,先進的洋槍洋炮很快給予他們沉重的打擊。錢桂仁見援兵已至,立刻發起了反攻,大刀長矛配合著淮軍的槍炮,攻勢勢不可擋,東南兩路人馬橫掃常熟城。
一萬多太平軍在經過了激烈的抵抗之後,守將王淮水意識到常熟是守不住了,只好遂殘部往蘇州方向退去。劉銘傳部在中午時分,完全控制了常熟城,遂令加固城防,撲滅大火安撫民心,以待蘇州方面太平軍的反攻。
常熟方面劉銘傳手的消息很快傳回了上海,曾紀澤將奏報遍傳給眾人,笑道︰「常熟城克復了,這個劉銘傳果然有些本事,沒辜負了我對他的信任。」
李鴻章道︰「劉銘傳乃當世將才,依我所看,在咱們淮軍眾將之中,他應該是最能打的一個。」
曾紀澤對劉銘傳可是頗為敬佩的,想那歷史中的中法戰爭,劉銘傳臨危受命,渡海守台灣,擊敗了法軍的數次進攻。在戰爭結束之後,又力主台灣建省,並任台灣首任巡撫。他在台灣廣泛的推行洋務,開礦產、辦商業、建鐵路,數年之將既將貧窮的台灣建設的欣欣向榮,可稱得上了各省近代化建設的概模。
此人文武全才,實屬難得,是曾紀澤心目中,在今後建設大計中,能委以更大重任的一名合適人選。
二人正評論著劉銘傳,王凱泰持另一份奏報而來,喜道︰「大人,潘鼎新部傳來捷報,他的人馬在蘇州通往常熟的路上設伏成功,擊潰了粵匪的援軍,射殺五百余人,繳獲洋槍兩百條,大功一件呀。」
听著部下們傳來的一件件戰報,曾紀澤頗感欣慰,心下更佩服李鴻章識人的眼光,當初他選中的這些人,確實都是難得的將才,自淮軍成軍以來,鮮有敗績。當然,這當中與淮軍的武器先進有很大關系,但將的指揮作用同樣是不可低估的。
李鴻章道︰「常熟失陷,蘇州勢危。那李秀必會大舉反攻,為今之計,趁其未及反應時,速調兵趁勝攻打昆山、福山,將上海、太倉與常熟連成一線,打通由北面進攻蘇州的道路。」
王凱泰補充道︰「如果時間來的及的話,還應調兵攻下楊庫城。此城雖小,但對整個蘇州戰局卻至關重要啊。」
楊庫城地處蘇州、常熟的交通要道上,離江陰、常熟中50里,是沿江著名的險要隘口,又是江陰和無錫的屏蔽。淮軍若能攻取楊庫,就可進取江陰,?入無錫,嚴重的威脅蘇州的後路。
曾紀澤深以為然,便調吳長慶團北上,攻取福山、昆山等地,又調張樹聲團進扎楊庫附近的鹿苑鎮,監視楊庫的太平軍,待時機成熟以攻取。又令黃翼升率淮揚水師沿江駐守,以為機動力量,隨時支援各路淮軍。
常熟的失陷,蘇州勢危,遠在天京的李秀成聞報,立即部署蘇州防務,準備北進常熟,東攻太倉,期望能扭轉危局。李秀成責令慕王譚紹光、會王蔡元隆、潮王黃子隆統軍出蘇州,進取常、太。同時,江陰無錫等地太平軍前來助戰,反攻的聲勢頗為浩大。
曾紀澤的淮軍兵力不過兩萬余人,能戰者不過最初的五個團,新編的三個團戰斗經驗不足,故只留他們守衛上海外圍諸要地,而正在組建的四個團連裝備還沒到齊,更別提投入戰斗了。
曾紀澤已然在常熟、太倉、昆山、福山、楊庫等地投入了大部分兵力,面對李秀成的大舉反攻,在兵力上又一次顯得捉襟見肋。
正當曾紀澤在為此犯愁時,曾國藩派遣來支援淮軍的程學啟部五千人馬抵達了上海,這無疑是解了曾紀澤的燃眉之急。
程學啟這家伙也是一個頗具爭議性的人物,他原本出身農家,太平軍奪安慶之後加入太平軍,為陳玉成所賞識,命其佐葉芸來守安慶。去歲湘軍圍安慶,程學啟見太平軍敗局已定,故暗中投降,願為內應,因約期未到便東窗事發,于是連夜率親兵行只投靠了曾國藩。
湘軍與淮軍的組成不同,其中將兵大多數以湘藉人士為主,外地兵源很少,而太平軍的降兵就更少。程學啟既為降兵,又為外省人,故投降之後,在湘軍營中甚為人瞧不起,處處為人排擠。雖然程學啟拼死拼活的為湘軍賣命,立下了不少戰功,但卻一直不得升遷。
曾紀澤知道家伙是個能打的悍將,故在此前派人去游說,誘其加入淮軍,並向曾國藩訴苦,一再的聲稱淮軍兵力不足。程學啟在湘軍中混得也不如意,他見曾紀澤盛情款款,便向曾國藩主動請纓前往上海,曾國藩便當即同意。
程學啟帶來的這五千人馬,都是參加過安慶之戰,身經百戰的將士,比淮軍建軍之初的那五團團練人馬更具戰斗力。時值太平軍慕王譚紹光率兩萬人馬進攻太倉潘鼎新部,太倉軍情吃緊,潘鼎新屢番發來求援之信,曾紀澤便命程學啟馬不停蹄,連夜趕往太倉,會同潘鼎新抵擋譚紹光之進攻。
人程學程千里迢迢的趕來上海,曾紀澤連喘氣的功夫都不給就派他上戰場,多少有點不夠體憮下屬。曾紀澤遂在臨行之在,在吳淞碼頭設酒,為程學啟壯行。
曾紀澤在安慶之時曾見過程學啟一面,這個人生得面貌猙獰,乍一眼看上去就非善類,再加上他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旁人很難看得出他心里在想什麼,故而很不容易讓人產生親近感。
「方忠,你剛來我就派你上前線,實在是難為你了。這一杯本巡撫敬你和將士們,祝你們早奏捷報。」
程學啟也不說話,跟著曾紀澤將一杯酒飲盡。曾紀澤見他也不表一下有沒有信心,便有幾分不放心,道︰「那譚紹光是李秀成才下得意之將,你此去,凡事要多和潘鼎新商議,千萬不可小看敵人。」
程學啟沉吟片刻,將那酒杯砰的放在了桌上,口氣生硬的說道︰「大人放心,若是太倉稍有差池,末將願提頭來見大人。時候不早,末將告辭。」程學啟就說了這麼一句話,而後拱手一禮,便隨同部下登船而去。
身邊的王凱泰哼了一聲,道︰「這人好生無禮,他不過是發匪的一員降將而已,有什麼資格這麼耍橫。」
曾紀澤卻是一笑,放下手中的空杯,道︰「越是這種蠻將才越是能打啊,看來那譚紹光要有苦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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