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紀澤還是第一次見到強暴的現場直播,他下意識的干咳了一聲,偏巧被那黑臉將官給听了到。他回頭一看,臉上頓露凶光,似乎他並不認識曾紀澤,但見白震山等人的軍服與自家湘軍的不一樣,便惡狠狠的問道︰「喂,你們幾個是什麼東西?」
不用曾紀澤搭話,白震山上前喝道︰「你嘴巴放干淨一點,見了我們江蘇巡撫曾大人,還不快行禮。」
那黑臉將官大吃一驚,忙將懷中那女人扔在了一邊,忙不迭的奔過去行禮︰「末將李典臣拜見曾大人,末將不知是曾大人駕到,得罪之處,萬望恕罪。」
「原來這個色中惡魔就是大名鼎鼎,不,應該是臭名昭著的李典臣啊。」
李典臣號稱曾國荃手下第一大將,最能打惡仗硬仗,安慶之戰,雨花台之役,李典臣都屢立大功。不過,此人成性,原來的歷史中,在攻克天京之後,獸性大發,十幾個婦人,最終導致了月兌陽而死。
食色,性也,風流不等于婬流,曾紀澤最瞧不起這種色中惡魔,好像八輩子沒嘗過女人的味道,**狂發之時,連性命也不顧。不過,既然他是曾國荃的部下,那將來便是同一戰線的人,他的這些惡性,曾紀澤也就只要視而不見了。
「李提督好興致啊。」曾紀澤笑著將他扶起,臉上看不出半點鄙視之意。
李典臣哈哈大笑,搔著腦門道︰「這幾日打仗打算打累了,找了幾個娘們兒舒服舒服。對了。大公子,是哪一陣風把你吹到了天京的啊?」
曾紀澤道︰「朝廷幾次三番率淮軍來協助九叔攻城,我也不好擅做主張。琢磨著親自來跟九叔商量下。听听他的意見。」
李典臣跟曾國荃一樣,一心欲獨吞克天京的大功,自不願別軍來分享此「奇功」,听曾紀澤這麼一說,便是好緊張地樣子,拍著胸脯道︰「大公子放心,咱們九帥是兵精糧足。拿下金陵不成問題,就不勞你率軍大老遠辛苦趕來了。」
曾紀澤呵呵一笑︰「九叔的厲害,誰人不知,我本來也覺著用不著我。不過朝廷那方面催的緊,我好歹得跟九叔商量個應付地法子。」
「是是是,這是自然了。」李典臣听曾紀這麼說就放心了。便道︰「九帥,九帥那個還在里邊呢,大公子先稍等片刻,我這就去跟九帥通傳一聲。」
曾紀澤沒想到他地這位九叔還喜歡跟下屬一起玩「群交」的游戲,知他這會在里面正爽的呢,就這麼進去了,難免讓他會尷尬,便先在帳外等著,容李典臣進去通傳。
「什麼。我那大佷子來啦……臭娘們,給老子滾出去。對了,這幾個婊子還都不錯,留幾個給我,剩下的你就給弟兄們分了吧。」李典臣進去片刻,便听到了曾國荃的嚷嚷聲。
過不多時,李典臣就拖著一個衣衫盡裂,發絲凌亂,哭哭啼啼的女人出了來。曾國荃緊跟著大步而出,臉上盡是笑容。大大咧咧的叫道︰「剛呀。九叔我昨個還惦記著我這能干地大佷子,沒想到你今天就來了。太好了,太好了呀。」
這位九叔對他還是挺熱情的,曾紀澤也順著他的意道︰「我就是想念九叔了,所以才千里迢迢的來看你。」
「呵呵,真是孝順的好佷子。來來,咱們里邊聊。」曾國荃與他攜手入內。
曾國荃親自為他倒茶︰「剛呀,你拿下蘇州,可是立了一大功呀,你真給咱們曾家爭面子。」
曾紀澤不敢居功,便道︰「九叔取笑了,那算什麼功呀。若不是九叔圍困金陵,拖住了李秀成的大軍,我哪有機會趁虛攻下蘇州。」頓了頓,又道︰「要真說大功,九叔你拿下安慶才是真刀真槍地大功,我跟你比還差遠了。」
「別拍你九叔我的馬屁了,來來,喝茶。」這恭維的話,曾國荃听著很是受用,他舉杯敬了曾紀澤下。飲罷,卻是隨意的說道︰「剛,我听說朝廷好幾次令你率軍來援我,怎麼就沒見你有什麼動靜呢。」
客套話說了這麼多,曾紀澤覺得有必要轉入正題了,便道︰「九叔莫不成是敗我來跟你搶這克金陵之功嗎?」
曾國荃一怔,他沒料到他的這個佷兒這以直接,打著哈哈道︰「怎麼會呢。听說你的淮軍全用的是洋槍洋炮,要有你相助,九叔才能更快的攻下金陵,咱們叔佷共享此功也是不錯。不過……」曾國荃話鋒一轉,口氣變得有些免強︰「不過我那些手下們個個貪敗好財,一門心思的想獨吞這大功,九叔我當然想咱叔佷協力了,他們那幫人可就不怎麼願意了。唉,九叔也為難呀。」
曾國荃拐了半天地彎,總算是道出了他的心聲,不過,曾紀澤早就料知了他的心意。曾紀澤意識到他的這位九叔,個人的野心太大,功勞財富,連自己的親佷兒都不願與之共享,只怕將來大業成功之後,這位九叔,便將是他最大的死敵。
曾紀澤臉色變得異常嚴肅,口氣冷的像是在講述一個最殘酷的故事,他道︰「九叔,我實話跟你說了吧,這收復金陵之功,我根本不想與你搶,也不屑與你搶。九叔,我倒要問你一句,拿下金陵,太平天國便亡,那之後,你又有何打算?」曾國荃還沒猜到他的佷兒野心比他還大,想了想答道︰「我生平地心願,便是能殺人如麻,揮金如土。這麼多年來,我手里殺地發匪不計其數,殺人如麻的願望,算是實現了。待滅了發匪之後。我就想歸隱家鄉,痛痛快快揮霍藏在家里地那些銀子。」
「這理想也真夠土地,不過。卻很實現。」曾紀澤心里壓根就瞧不起曾國荃。他接著問道︰「九叔,你想的也太簡單了,八旗綠營軍早就潰不能戰,待到太平軍被滅時,放眼天下,誰還是咱們湘軍和淮軍的對手。滿人朝廷一向對咱們漢人心存猜忌,到時你就不怕功高震高。兔死狗烹嗎?」
曾紀澤地話便如驚雷,將曾國荃美夢中敲醒,他雖讀書不多,但歷史上,如韓信、藍玉那些人地下場,他還是知道的。自古君主。多是可共患難,而不可同富貴,何況是如今滿人掌握大權的朝代。
曾國荃臉色頓時變得嚴肅無比,他冷靜的想了一想,低聲道︰「剛,這幾句話你可跟大哥說過沒有?」
曾紀澤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不過我想以父親之睿智,他不可能沒考慮過。」
曾國荃生怕隔牆有耳,忙是將帳簾放下。聲音壓到低得不能再低︰「不瞞你說,這事我也曾考慮過,可是到時朝廷真鐵了心對咱們曾家動手,咱們還能有什麼辦法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呀。」
曾紀澤冷笑一聲,不屑道︰「什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九叔,你認為朝廷的爪子還能攬到這東南半壁江山。」
曾國荃神色中似乎竟有興奮︰「難不成。你心里已有應對之策?」
曾紀澤沉吟片刻。緩緩的道出了深埋在心底許久的想法︰「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曾國荃這時反應不驚不咋。他來回踱步,仿佛陷入了艱難地思想斗爭。曾紀澤不給他猶豫的時間,進一步鼓動道︰「滿人入關、竊得神器已有兩百多年,而今,無論是軍政,都已是腐朽之極。天下糜爛,百姓困苦,才有洪賊振臂一乎,從者百萬,十數年間橫掃東南,早就把滿清在江南的統治根基拔盡。」
「父親他坐擁湘、淮二軍,數十萬之眾,天下無人能敵,正當趁此良機,為天下之漢人做主,重整華夏。介時兵強馬壯,萬民歸順,腐朽無能的滿清何以能敵。這正是上天賜于我曾氏的絕佳機會,九叔,難道你就沒有這份雄心壯志嗎?」
曾紀澤很清楚,一旦與滿清絕裂,所面對的困難並非他所說地那麼簡單。但煽動人時,自然要揀好听的,煽情的說了。這一番話將曾國荃說得是熱血,只從那激動的表情便可看出,曾國荃已深為所動。
「九叔,你不是想要揮金如土嗎,家里那點錢財算什麼,大丈夫要揮霍就揮霍個痛快,只要大業成功,整個天下都是咱們曾家的,金銀財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這才是真正的痛快。」曾紀澤又以利誘。
「九叔,莫非你怕了不成,沒膽量干這一番大事業?」曾紀澤又來了個激將法。
此法果然很有效,曾國荃騰的就跳將起來,叫道︰「你九叔我一生殺人無數,我會怕?笑話!北京那個滿人朝廷,我早就看著不順眼了,反了就反了,咱就殺到北京,奪了他的鳥位。」
曾紀澤拍手叫好︰「好氣魄,這才是我們名震天下的九帥。」
「不過呀,剛,呵呵,不瞞你說,你九叔其實有早此心。早在安慶之戰後,我就曾向大可提過自立之事,可是大哥不等我說完就給回絕了。咱們既要干大事,自然要奉大哥為主,他要是不答應,只怕這件事就難辦了。」曾國荃還算細心,並非那種做事不經大腦地單純武夫。
曾紀澤成竹在胸,很是自信的說道︰「父親處事向來謹慎,我看他心里未必沒有想過這事,多半是顧忌的太多,所以遲遲不願表態曾國荃道︰「那我們該怎麼辦?總不能等到朝廷準備對咱們下手了,他才會表態吧,那我看到時也晚了。」
曾紀澤哼了一聲︰「亂世之秋,天降聖人,天降此重責于父親,到時風雲際會,就由不得他不答應。九叔,你可听說過陳橋兵變之事嗎?」
如今他二人便是一條船上的人,大家都姓曾,一人有此「大逆之心」,一旦事敗,則全家必遭誅連。曾紀澤便也無所顧忌,索性將心中盤策已有很久久的計劃,盡數道與曾國荃。
曾國荃精神一振︰「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剛,你莫非是想逼大哥他做宋太祖嗎?」
曾紀澤慷慨道︰「此事決系著咱們曾家的興亡,湘軍淮軍眾將士的前途,還有億萬百姓的生死存亡,就算父親他不答應,一旦大勢已定,父親是騎虎難下,他不答應也得答應。」
曾國荃點頭稱是,拍著他的肩膀笑道︰「你小子,沒想到你做起事來還真絕,倒是有你九叔我的幾分風範。到時,就怕大哥他怪責于你呀。」
曾紀澤嘆了一聲︰「就算父親他盛怒之下,要殺我也認了,我這麼做都是為了咱們曾家啊。」
曾國荃道︰「怎麼會呢,正所謂虎毒不食子,到時大哥他坐上了皇位,享著無比尊榮,心里是美得很呢,他感謝你這孝順地兒子還來不及又怎麼舍得殺你。」
曾國荃所言,正是曾紀澤所想。雖然歷史上傳言,他屢拒下屬地擁立之舉,並最終裁撤湘軍,但這並不能代表他就從未有過稱帝之心。
譬如那王莽,未篡漢之前,可是當世之道德典範。再如那趙匡胤,周世宗在時,視其為最忠心的臣子,委以禁軍統領地重任。他們與曾國藩一樣,都是權傾一時,不同時,前者做了,後者沒做,所以,所得到的歷史評價也就全然不同。
世上最難測的就是人心,由結果而推過程,這本身就存在著眾多的變數。
黃袍加身,擁兵自立這種事,歷來都是當事者自導自演,做給別人看的一場戲。但無論當事者是自願的也好,被逼的也罷,他只能選擇一條路走到黑。因為,任何一個朝廷,都將視之為不可饒恕的死敵。
不成功,便成仁。
就算曾國藩百分之百的忠于朝廷,但這黃袍一往身上套,大勢不可逆,那他也只有拿出百分之兩百的心思,琢磨著怎麼去干掉那個他所忠于的朝廷了。
這就是曾紀澤敢膽大妄為的先決條件,曾紀澤是把他老爹當李淵來對待,他要做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