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節愛慕
在隱月城的武裝序列當中,城衛軍是僅次于「禿鷲佣兵團」的正規戰斗力量。利用自己的血液進行淡化處理,林翔把每一名經過管理委員會挑選,有資格進入軍隊的士兵,都改造成擁有五級進化能力的變異人。這種以異能者為基礎組建的軍隊,在所有家族武裝當中都屬于絕對精銳。他們往往被冠加以「XX衛隊」之類的特殊稱號,戰斗力也的確要比普通士兵強悍得多。但就數量而言,根本無法與隱月城相比。普通人當中出現變異的比例非常小,能夠湊齊幾百人的進化人部隊,已經是絕大多數家族機構能夠承受的極限。
林翔則沒有這方面的困擾。只要他願意,甚至可以將整個隱月城內所有居民全部變成寄生士。當然,前提是————這些人必須忠于自己。
寒冷季節的結束,並沒有給荒野上的流浪者帶來希望。在收獲季節來臨前,流民們有將近半年時間都過著半饑半飽的日子。溫暖的春天雖然使荒野上生長出一些根睫部分可以食用的植物,可是更大的危險也同時降臨————暴熊、巨鼠、棘皮毒蛙、黑頸山貓……這些剛剛從冬眠中蘇醒,在睡夢里消耗完所有脂肪儲備的可怕生物,也迫切需要荒野流民身上的肉和骨頭,來填充自己餓得「隆隆」作響的肚子。
獲得隱月城市民資格的流民越來越多,根據最新的統計數據,整個城市的人口已經突破了十八萬。大量壯年勞力的涌入,使整個城市發展速度前所未有的迅猛。相應的,城衛軍正式人員數量也擴編至八千,而那些從更低一級市民當中挑選出來,作為補充部隊進行訓練,沒有得到任何藥劑配發,也暫時不裝備武器,實際功能相當于舊時代工程兵部隊的後備役民兵,在冊數量已經超過兩萬。
六千城衛軍,加上三千名擁有八級進化能力的「禿鷲佣兵團」士兵,這股力量足以碾碎索斯比亞領土上任何敢于頑抗的堡壘。
盡管不太贊成林翔的計劃,葛利菲茲卻也沒有提出更多的異議。他很清楚————廢土世界和舊時代完全不同。這里不存在所謂的民主,只有強權和**。拳頭和槍,比任何口若懸河的辨才都要管用得多。何況,這個黑頭發黑眼楮,皮膚像牛女乃一樣滑膩,相貌比女人還要漂亮的年輕小子,已經是自己見過最講道理的寄生士。
除了楊華和王彪,還有已經編入雇佣兵團的王大廈,來自流金城的佣兵亞爾曼,愛瑪城的周浩等人,都接受了林翔純血改造,進化成不同等級的寄生士。連同另外兩百名從隱月鎮原住民當中挑選出來,同樣擁有強大實力的戰士一起,分別編組成三支隊伍,連同配屬行進的佣兵團和城衛軍,從東北、正東、東南三個方向,對索斯比亞發動全面進攻……
被輻射改變的不僅僅只是生物基因和進化方向,氣候和溫度也變化無常。時間剛剛進入四月,隱藏在厚厚輻射雲背後,無法透出太多光線的太陽,卻把地面溫度烘烤得足足超過三十五攝氏度。
應嘉穿的很清涼————一件白色的絲織吊帶,一條短至大腿/根/部,同樣色調的棉質熱褲,胸口鎖骨與向上延伸的白女敕脖頸,顯出柔美骨感的線條,肩膀和大腿/果/露/出光滑細膩的肌膚,順滑的長發在腦後高高扎成馬尾,加上一雙質地輕便的薄底夾趾拖鞋,整個人渾身上下都透著青春的氣息。
她翹著腿,以極其誘惑的姿勢斜靠在椅子上,腰臀在骨盆的支撐下,使整個身體彎曲成舒緩而不失緊張的形態,掛在足趾中間的拖鞋輕輕搖晃著,與光滑修長的腿部一起,在地板上形成一個模糊的投影。
旁邊,是一張直徑大約為兩米左右的圓形木桌。上面擺著一支AK100突擊步槍,兩個三十發滿裝彈匣,一支M92F手槍和一支M500,還有兩枚威力巨大的H6型防步兵手雷。
四個標準規格的金屬彈藥箱,呈「品」字堆放在木桌側面。最下層三只箱子,只有一個半敞開箱蓋,露出整齊碼放,表面反射出澄黃色金屬光澤的密集子彈。最上層的箱子里子彈已經被清空,里面斜插著一枝十二點七毫米巴雷特狙擊步槍,兩枝PF109式八十毫米火箭筒。順著一條從箱口邊緣外拖出來的彈鏈,還可以看到一挺架放在地面上,槍口對朝窗戶外側的七點六二毫米GAU449型六管速射機槍。
至于應嘉本人……她正神情專注地把弄著一支PPK手槍,不時從槍身上拆解下某個零件,仔細端詳片刻,又準確拼裝回原來的位置。
經過特殊改造的大腦擁有令人震驚的接受和理解能力。不到半小時,應嘉已經明白房間里這些武器的具體構造和使用原理。甚至對于構成槍械和子彈的金屬和化學成份也一清二楚。
兩周前,她已經在林翔的陪同下,在隱月城地下靶場進行了第一次實彈射擊。成績非常驚人————一百發子彈,除了前十發從月兌靶至十環循序漸進,後九十發,全部從同一個彈孔里穿出,在射擊場對面的岩石牆壁上,首尾餃接硬生生地撞出一根破碎沉重的銅鏈。
這是一個充滿危險與死亡的世界,林翔不可能把應嘉隨時帶在身邊,雖然已經提前留給她足夠的血作為預防,但是,多學一點兒必要的東西,沒有壞處。
電腦、英文、駕駛車輛,曾經是舊時代人類當中,白領階層必須掌握的技巧。
射擊、自制武器、用最簡單實用的方法,干掉可能成為敵人的對手,是廢土世界每一個人都要擁有的能力。
牆邊的垃圾桶里,有一把已經半枯的小黃花。就在它的下面,還有一把完全萎縮,花瓣表面大半部分發黑變腐的花束。
昨天和今天,應嘉都在陽台上找到同樣的花束。它們和以前一樣,悄無聲息地出現。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穿過無數障礙,輕而易舉遞放到自己面前。
從林翔手中得到頭發,在培養艙里設定應嘉性格的時候,劉宇晨給這名復制女孩灌輸了各種優秀純良的品性。
溫柔、善良、冷靜、善于思考……
但這並不意味著應嘉不會憤怒,不會發火,不會做出激烈粗暴的舉動。
她根本就不喜歡這些莫名其妙出現的花。她不希望林翔因此對自己產生某種誤解,更對自己所在環境產生出下意識的恐懼————她感覺自己正被某個人從暗處偷窺,只有關注自己並且熟悉自己作息時間的人,才會在陽台上準確擺上新摘的鮮花。
「 嚓————」
把彈匣用力壓進PPK的槍柄,右手握槍,左手托住槍身,微微側過頭部,應嘉冰冷的目光順著槍口準星上那道半圓形孔槽慢慢外延,筆直射向陰暗沉悶的天空……
清晨,鐘表上的指針,已經跳過七點的格位,然而天幕上卻看不到絲毫亮光,整個世界,仍然被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
也許是因為懸浮在半空的輻射塵,或者是地球運轉速度在爆炸中受到影響,廢土世界的晝夜交替時間,比舊時代整整延遲了一個多鐘頭。但是不管怎麼樣,一天仍然還是二十四小時,至于天亮時間究竟是七點還是八點,對于饑腸轆轆的人們來說,根本不值得對此多加關注。
一條詭異的黑影,從平民區里的狹窄小巷里飛快穿過,好像一只早起覓食的老鼠,沿著牆角一直竄向那道把隱月城分隔成內、外兩部份的高大城牆。他的速度很快,行進路線也完全避開牆頭和警戒塔上衛兵的注意。十幾分鐘後,他已經竄進牆壁西北面的一處死角,拉開衣服,取下捆在腰間的三角形鋼制勾爪,甩動著拖在勾尾上的粗繩,瞄準十余米高牆頭上那處熟悉的位置,重重一扔,月兌手飛出的鋼爪與牆壁內側的石塊緊緊扣合在一起,繃緊繩索,使勁兒拽了拽,黑影開始慢慢朝著牆壁表面攀爬。
威爾希爾已經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情。他的動作很輕,身手也很靈活。城頭上的哨兵十分鐘前剛剛換過崗,自己有近四十分鐘的時間可以利用。避開警戒塔上的觀察人員,悄悄跑近城主官邸,把藏在懷里,還帶有露水的鮮花扔上陽台,然後原路返回,足夠了。
街道,死一樣的寂靜。偶爾有風吹過,踫撞在堅硬的石頭牆壁上,在空曠無人的街頭回旋打轉,發出陣陣令人心悸的嗚咽。
和周圍其它建築一樣,城主官邸外面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灰白色的石塊與環境和地面融為一體,原始、粗獷,有種任何舊時代建築材料都無法代替的堅硬與厚重。
站在陽台下面,仰著頭,威爾希爾只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得厲害,渾身上下都被流速過快的血液刺激得滾燙,身體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就連握在手里的花束也有些拿捏不住。
愛你……」
在心里默默回念著被重復了無數遍的三個字,威爾希爾陣紅陣白的臉上,慢慢出現了趨于正常的微紅。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後退幾步,把握在手里的花束湊近面前用力嗅了嗅,對準陽台上早已確定的位置,靈巧而不失力道地扔了出去。
「 ————」
花束月兌手而出的瞬間,三米開外正對自己方向的鋼制房門,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著從里面敞開,面色冰冷的應嘉,正從房間里一步步走出。
她穿著和昨天一樣的吊帶和熱褲,肩膀上披著一件石磨藍牛仔布外套。她的面孔像平時一樣清麗絕倫,微蹙的眉宇間卻能看出勉強壓抑住心頭,隨時可能勃發暴怒。尤其可怕的是,她的手臂平舉,掌心里握著一支精致小巧的PPK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威爾希爾的眉心。
「原來,那個每天和我搗亂的家伙是你————」
應嘉的聲音語氣平淡無波,仿佛是由機械合成,絲毫沒有平時和林翔在一起的溫柔與嬌糯。
威爾希爾徹底失去了鎮定。
他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僵硬的身體保持著剛剛投出花束之後,正準備收回來,卻沒有完全回歸原來位置的半伸展姿勢。高高舉過頭頂的右手仿佛被死死固定住,雖然酸麻腫脹的肌肉和神經一再催促他收回胳膊以求得到輕松,可是威爾希爾卻絲毫不敢動彈,只能呆呆站在那里,口張舌結望著面前的應嘉。
他曾經設想過無數種與心愛女孩會面的情景————有路上充滿/桃/色/氣氛的偶遇,也有英雄救美式的踫撞,還有因為某件小事發生爭執,最後徹底解開誤會,相互把手言歡的理解型接觸……所有這些,都是舊時代愛情書籍中經典的會面場景,卻唯獨沒有像現在這樣,自己剛剛完成送花的舉動,卻被對方用槍指著腦袋的尷尬場面。
「你究竟想干什麼?為什麼每天都要把花扔上來?為什麼不敢露出真面孔?你想打亂我的生活?還是想故意表示什麼其它的念頭?」
應嘉白女敕的臉上顯出一抹粉暈,憤怒使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劇烈起伏著,極度飽滿的胸部在膨脹與壓縮間不斷往復,在白色絲質吊帶衫中央擠壓出一條深深的溝,又迅速消退成略微平緩,卻明顯帶有凹陷的圓弧。
不,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喜歡你————」
威爾希爾聲音變得有些嘶啞。他的心如同在撕裂,無法接受自己的心意被這樣惡意理解。他大口喘息著,理智告訴他————眼前這種狀況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認錯道歉,然後立刻轉身而逃。他有充分把握感覺到那個女孩不會開槍,其中恐嚇成分顯然大過實際產生的威脅。然而思維的本能反應,卻使他感覺到自己的尊嚴正被對方輕易踩在腳下。他必須告訴那個女孩自己的本意,必須讓他明白自己久被折磨,幾乎快要發瘋的心。
歡我?」
應嘉臉色驟變,眼中瞳孔猛然緊縮,她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握緊手里的槍,只是扣住槍機的手指,微微有些發抖。
她曾經考慮過這種可能出現的情況。可是當威爾希爾說出那三個字的時候,她仍然感到本能的恐懼和緊張。
「這不可能————」
應嘉不假思索地矢口拒絕。她從未想象過能夠接受除了林翔以外的任何一個男人。
「不,你不能這麼殘忍————」
威爾希爾明顯激動起來,他勉強壓抑著自己的情感,轉過身,用充滿渴望與哀求的目光死死盯住應嘉,貪婪地掃視著她身體的每一個細節。他還是第一次在如此之近的距離與心愛的女孩直面正視,他恨不能張口把她吞下,徹底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殘忍?」
應嘉很奇怪對方居然用上這個詞,她皺緊眉頭,慢慢調勻呼吸,努力控制住憤怒的情緒,用冰冷生硬的聲音說︰「好了,我不想再繼續追究這件事。你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趁著衛兵還沒有發現,馬上離開這兒,現在就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不,這不公平————」
威爾希爾做夢都未曾料到應嘉竟然要說的是這樣一番話,他覺得渾身所有的血猛然竄到頭頂,把整張面孔擠壓得一片紫紅。他騰的一下跳了起來,低聲地咆哮著︰「求你求求你你應該給我個機會————我真的很愛你。知道嗎?我每天都在看著你,你的每一個動作我都熟記于心,我知道你喜歡白色,我還知道你最喜歡穿的那幾件衣服。你經常呆在陽台上仰望天空,你愛幻想,喜歡一切美好的事情。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也不可能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這番話並非夸大其詞,日復一日的觀察,使威爾希爾對應嘉已經產生出極其微妙的感應心理。通過猜測和某些微末細節,他的確能夠說出應嘉的喜好。
應嘉渾身都在顫抖,她強壓著恐懼,迎上威爾希爾如火焰般熾熱的目光。可是不知為什麼,她卻覺得象是有一股從地獄中升起的寒風,徹底吹透了自己的身體。
實在太可怕了,她從未想象過有人會把自己活活看穿。那絲毫沒有被人理解或者是相互間心意明了的清澈感,反倒有種衣服被暴力撕裂,赤/身/果/體/以最夸張姿勢展露在陌生人面前的/放/蕩。應嘉做夢都沒有想過,在這個世界上會有除了林翔之外的第二個男人能夠分享屬于自己的秘密。可是現在,就在眼前,這個外表猥瑣,渾身上下散發著體臭與汗餿的干瘦男子,竟然恬不知恥地說他知道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