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建安五年,豫州汝南郡古城縣。正是六月時份,正午的太陽似火般毒辣,曬的人煩躁不安。縣城的大道上行人無幾,誰也不願在如此天氣下出來做事。唯有道旁大樹上幾只知了大聲的叫嚷著,刺耳的聲音弄得人昏昏欲睡。
日漸殘破的古城縣衙中,忽見幾名軍士抱頭鼠串而出。一名年紀較輕的軍士臉面與身體上明顯有被鞭抽的傷痕。這幾人垂頭喪氣來到縣衙旁不遠的一處茶社,找了張大桌坐下。一個年紀較長的軍士沖茶社老板娘嚷道︰「許家大嫂,來兩壺涼茶。真他娘的熱死人。」
「二牛,你小子真是不要命啦,竟然在將軍面前提那個人的事…今天只被將軍抽了五鞭子,已經算你運氣了。」年長軍士轉頭對挨打的年輕軍士阿牛道。
年輕軍士張二牛嘆了口氣,忍痛模了模身上的傷痕,不由被辛辣的痛感刺得眉頭一皺,卻沒有言語。
這時,茶社老板娘許大嫂已拎了兩壺涼茶走了過來,看清張二牛模樣,不由取笑道︰「又被將軍抽了鞭子…你們三天兩頭挨頓鞭,身子骨快成鐵打的了,趕明要是上了沙場刀槍不入,那可就威風了,咯咯…」給幾人倒上茶後,又正色問道︰「今兒個又咋的了?張木頭,你說說…」
那名年長軍士名叫張林,但常被同伴喚做「張木頭」,被許大嫂問起原由。也不著急,拿起碗涼茶一飲而盡,慢慢說道︰「今天探哨的兄弟傳來消息,說是我們將軍的兄長,關羽關二將軍在投了曹操奸賊後,近日竟幫助曹賊斬了袁紹大將軍的先鋒大將顏良。將軍正在喝悶酒時,二牛兄弟直呼呼的就把信兒報了上去。將軍立時就紅了眼楮,砸了酒壇,一頓鞭子就甩過來,好在兄弟們見機躲閃的快,要不恐怕會被抽死。只是苦了二牛,被抽了五、六重鞭…二牛,你這傷還是上點傷藥吧。」
張二牛擺了擺頭,憨笑著回道︰「咱都是粗人,皮粗肉糙,挨上幾鞭子過兩天就沒事了。我不怨將軍,我們都是從涿郡就跟隨將軍的老弟兄了,將軍的性子咱都熟得很…他自得知二將軍投了曹操奸賊,這一個多月來心情日漸變差,天天喝悶酒。我這又貿貿然的把這種信兒報上去,能不惱了將軍嗎…」
其余眾人默然點頭。另一個軍士張千面帶憤色說道︰「都是跟隨皇叔桃園結義的兄弟,你說這二將軍怎麼能就投了曹賊呢?也難怪將軍…」
幾人正談論間,從縣衙大門口閃電般沖出一匹黑色高頭駿馬,直奔縣城北門。馬上一個黑鐵塔般的大漢一手持韁,一手拿著個巨大酒袋往口中猛灌。
一眾軍士見狀大驚,忙從茶社奔出,想要追趕馬上大漢,但人力怎抵馬力,轉眼間連人帶馬已從眼前消失。幾個軍士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半晌,還是張林年齡稍長,有了主張。朝同伴道︰「我們追趕將軍已然不可能,還是速速稟報孫乾大人,看他有何定奪…」其余眾人也無可奈何,都道只能如此。張林回到茶社付了茶資,與同伴一起回到縣衙後堂,來到後堂一處廂房。這廂房原是古城縣令的書房,後來縣令被這一眾軍士的首領張飛所逐,這書房便被張飛及軍中參謀孫乾商議軍務時所用。
張林等眾人站在門外,輕敲房門,恭聲說道「孫大人,有事稟報。」
房中傳來一清悅的男聲︰「什麼事?」
「剛才將軍喝完酒後,獨自騎著馬出了北門,不知去了哪里…」張林回道。
「吱∼」一聲,房門被輕輕拉開,出來一位相貌清矍的素衣文士,正是軍中參謀孫乾孫公佑。孫乾踱出房門,思索了片刻,說道︰「不妨,將軍只是心情煩悶,出去騎馬散心。過一個時辰後,你們再從北門出去尋找將軍。」
「是,先生。那我等告退了。」
孫乾點點頭,轉身回到了書房,關上房門後,緩緩回到書桌前坐下。莫看他在眾軍士面前神色自若,其實心中也實在沒底。孫乾拿起冊文書,卻無心查看,自語道︰「劉備主公不知所蹤,關羽將軍已投了曹操,而三將軍又成天喝悶酒,打罵士卒。……哎,主公,你教我孫公佑該如何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