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記要勸阻主公不要起兵為我報仇……」
「為…什麼?……子綱先生,這等大仇怎能不報?」周泰既悲又驚地說道。
「幼平……此時並非報仇良機……眼前我江東……內不安定,外有世仇,如若主公此時輕率出兵,必然予外敵內賊以可乘之機……則我軍必危……且劉、關、張皆久經戰陣的宿將,非輕易可勝……咳咳……幼平,汝還需告誡主公……許都曹操亦不可輕信,此人雄心勃勃,他日若平河北,必然南顧……故可借之,卻不可信之……切記…切記……」
語氣急促地說完這一番話後,張潮紅的面龐漸漸灰暗下來,氣息越來越弱。片刻後,被譽為有經天緯地之才,「江東二張」之一的張張子綱閡然長逝,時年51歲。
「子綱先生……」周泰抱著身體逐漸變冷的張痛哭出聲,虎淚縱橫。周泰出身江賊,投靠江東軍後,因作戰英勇頗得孫策、孫權兩代江東之主喜愛,但軍中其他將領以及士人卻因其出身不大瞧得起他。而張便是為數不多的看重周泰的人之一。
「張飛,我饒不了你……」周泰悲憤的吼叫聲在疾風勁雪的天際回響,久久不能平息……
………………………………………………………
建安六年正月十四日,雪後初晴。
壽春城,郡守府議事廳
由于大雪停息,上午我招集了徐庶等人商議壽春郡近期的軍政事務。此外,昨日一戰中,周泰的逃逸一直讓我耿耿于懷,而且隱隱有些擔憂。一旦被襲的消息傳回江東,孫權會否立時起兵復仇,攻打壽春。雖說我並不懼與江東軍一戰,但若果真如此,勢必需要分兵抵抗。萬一那時曹操也派軍前來,一南一北夾擊,那麻煩就大了。
當我透露出這個擔心後,徐庶臉上現出睿智的淡笑,說了一番話打消了我的顧慮︰「將軍,此事勿需擔憂!江東此時內憂外患,自顧不暇,根本就無力出兵壽春向我軍尋仇。孫權軍中不乏能人,肯定看得清眼前的局勢。而且,為防萬一,我們還可采取一些預防措施——一面可命人傳信駐守合肥的魏延校尉整軍加強戒備;另一面可派遣細作分別去江東和荊州散布一些謠言,就道劉表與孫權有意出兵攻打對方,這兩家乃是世仇,這番言論必可收得奇效。如此雙管齊下便可保壽春無失。」
我略一沉吟,欣喜地說道︰「恩!此計甚妙,此事便勞元直去安排一下。」
「是,將軍!」
相關事宜都商議妥當後,徐庶等人都相繼離開了議事廳,只余我獨自一人留在廳中。在適才議事的過程中,我的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仿佛在牽掛著什麼?呆坐了片刻後,我立起身形,步離議事廳。
低頭想著事情,腳下的步子一直未停。忽然間我听到了一陣響亮的聲音。
「參見將軍!」
抬起一看,只見四名士卒手持長槍,單膝跪地正朝我行禮。揮手示意他們起來後,我打量起四周的環境來。恩?怎麼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郡守府的內院門口了!自從李通的家眷被遷到別處之後,這個內院就一直閑置著。我雖然入住郡守府中,但平常出入停留的一般只有議事廳、客廳和書房這幾處,10多天來幾乎沒有涉足過內院。
怎麼今日竟然會鬼使神差地走到這里來?
昨天直到初更時分,我們一行人馬才回到了壽春城中。回城之後,夏侯蓉主僕便被安置頓郡守府的內院中。難道今日一上午讓我心中七上八下,就是因為一直在牽掛她嗎……
幾番躊躇之後,我一咬牙,邁步走進內院里。進院後,卻不禁有些傻眼,竟然這麼多房間!她到底是在哪一間?
恰好!一名婢女從一間廂房內出來,看見我慌忙彎身行禮。向她問了路之後,我滿心惴然地舉步來到夏侯蓉所住的廂房門口。伸手剛想敲門,猶豫一下之後卻又收了回來。
怯意???!!!!這反常的舉動,讓我只能想到這個解釋。但是……我——這麼一個沙場縱橫,殺人無算的大將,竟然也會產生小兒女一般的怯意?這讓我自己都無法相信!
猶豫再三之後,似乎還是下不定決心去敲門。
算了,改天再來吧!轉身正欲離開,房內一個傳出令人心曠神怡的悅耳女聲︰「外面是誰?」
呃∼∼走不了了!只好轉過身來,定了定神,和聲說道︰「夏侯小姐,是我!」
「是張將軍??!!!!……錦兒快開門!」
「嘎吱!」房門被拉開。「拜見張將軍!」侍女錦兒向我屈聲問安。
「恩!」我微一頷首,舉步跨進房內。眼楮朝里面望去,恰好就迎上了夏侯蓉閃現無限欣喜之色的清澈目光。
「今早事務較多,沒能早點過來看望!夏侯小姐休息的還好嗎?」
夏侯蓉輕輕點了點頭,略帶羞怯的眼神始終盯著我。被佳人如此注視著,我感到莫名的心虛。只得找個話題掩飾我的尷尬,「夏侯小姐,古城一別數月,未曾想還能再見。這些天你一切還好嗎?」
沒有說話,夏侯蓉溫婉地微笑著,凝望著我輕輕點頭。一旁的侍女錦兒臉上卻是焦慮之色一閃而過,張口欲言又止。
那對明眸中蘊藏的情意令我心悸!心中暗嘆一聲,我還是提起了另外一個「關鍵「的話題,「夏侯小姐,原來……令尊就是夏侯妙才將軍……想必,如今你也該知道我的身份了……」見到夏侯蓉又輕點玉首,我轉過身背對她,聲音愈發低沉地說道︰「我與你父,及與那曹孟德之間……可說便是死仇,你知道嗎?」
半晌,房內一片默然。說出這番話,其實我心里也是無比的黯然。要說對夏侯蓉不動心,那絕對是謊言。不僅僅是因為她令人目眩的傾城姿容、怡然嫻雅的氣質神韻深深地吸引著我,更因為我與她之間似乎天生便有著一種千絲萬屢的牽連。只要稍微盯著她看一會,我就會不自禁地沉溺其中。但是!她是夏侯淵的女兒,而我卻是——張飛。這個事實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就算再……怎樣,也不得不考慮我們雙方的立場。
我能接受這段感情,大哥、二哥能接受嗎?就算大哥、二哥與我兄弟情深,不介意我與死敵之女結緣,但夏侯蓉自己能接受嗎?她的父母兄弟又能接受嗎?
層層不容忽視的阻隔注定我與她之間只能是一段孽緣。早點讓她認清這個事實吧!同時也斷了我自己的念頭!
「那又如何!」正當我思緒萬千時,身後傳來了夏侯蓉婉約中帶著堅毅的低喃聲。聲音不大,但足以讓房中所以人听到。
我猛然回頭,夏侯蓉那決然的深情目光印我我的眼簾。
「如何有所思,而無相見時。宿昔夢顏色,階庭尋履綦。高張更何已,引滿終自持。欲知憂能老,為視鏡中絲。」夏侯蓉低下臻首,輕聲吟道,「我的心……你還……不懂嗎?」
「轟!」輕輕幾語在我心中不啻于雷霆萬擊,腦子不由得嗡地一聲,陷入癱瘓狀態。
楞了片刻後,一句話情不自禁地月兌口而出,「以後什麼地方也別去!留下來,嫁給我!」
夏侯蓉暮地抬起玉首,俏臉已然變得紅艷欲滴,眼神中的欣喜完全掩蓋不住,熾熱如火又帶著三分羞怯地凝視著我,兩滴晶瑩的淚珠從明眸中溢出,順著無暇的玉顏滑落下來。用顫抖聲音應道︰
「……恩……」
……………………………………………
建安六年正月十六日
陳留東北120里處。曹操引7、8000敗軍往陳留方向拼死逃命。身後不到4、500步遠處,袁紹親領4、5萬軍馬隨後緊追不舍。
曹阿瞞……曹阿瞞!你也有今日,哈哈哈……任你自稱智計如何高明,今番也中我之計。而今只要擊殺了你,這天下還有誰是我的對手!
看著前面狼狽逃竄的曹操,袁紹意氣風發,數月前官渡大敗的恥辱一掃而空。
在4日前,袁紹再度親率大軍20萬征伐曹操。此次出兵避開給袁紹帶來無盡恥辱的官渡,而是選擇兵出黎陽,經平丘渡黃河,直取陳留。當袁紹大軍兵抵平丘之時,反應極快的曹操竟也已率軍抵達黃河對岸,與袁紹軍隔河相對。袁紹听取了謀士審配之計,一面派遣大軍主力佯裝強渡黃河,一面命其子袁尚、甥高干領輕騎2萬繞過平丘,自濟陰渡河,掩襲至曹軍側面,入夜後突然發起攻擊。曹軍促不及防立時大亂,黃河防線隨即土崩瓦解。袁紹乘機率大軍渡過黃河,痛擊曹軍。
眼見曹軍丟盔卸甲,潰不成軍。袁紹呵呵大笑,急催兵馬加速追趕。一連追擊了約有10里路,前面的曹軍被一條大河擋住去路,停住了潰逃的步伐。袁紹暗道天滅曹操,正要令大軍發起最後攻擊。
被大河擋住去路的曹軍士兵正自惶惑不安,統帥曹操那洪亮的聲音響了起來。
「眾將士,前無去路,後有追兵。若不死戰,則我等皆將死于此地。若我等身死,袁紹大軍將長驅直入,破陳留,克許昌,我等親人將淪為他人刀下魚肉。眾將士!可願隨我與敵決一死戰!」
自己、家人的生死安危立刻激起了所有曹軍將士的斗志,數千名將士一齊振臂高呼︰「願隨丞相死戰!」
由曹操親衛大將許褚率領的虎衛營領頭,幾千曹軍一齊返身與袁紹追兵展開死戰。曹軍士兵個個悍不畏死,一時間,竟然將數倍于自己的袁紹軍緊緊咬住,局面成膠著狀態。
曹操立馬佇立在陣後,留意著戰場的形勢。忽然,眼中精光一閃,轉頭朝身邊的一名年輕將領說道︰「時機成熟。文烈,傳信!」
「是,丞相!」年輕將領正是曹操宗族中的後起之秀曹休曹文烈。听的曹操命令,曹休取出背後強弓,搭上一支響箭,輕喝一聲,弓成滿月。
「吱!」隨著弓弦聲響動,響箭沖天而起,帶出凌厲的呼哨聲,直傳至數里之外。
「殺!」震天的殺聲響起,隨即一支接一支的曹軍從四面八方掩殺而出,一面面鮮艷的戰旗迎風飄揚。
「夏侯」(夏侯敦)
「夏侯」(夏侯淵)
「曹」(曹洪)
「張」(張遼)
「徐」(徐晃)
「于」(于禁)
「李」(李典)
「樂」(樂進)
「張」(張合)
「高」(高覽)
10支突然襲出的曹軍將袁紹軍團團圍住!
十面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