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曹軍軍營。
主帳之中,單手托額,雙目微閉養神的曹操忽地睜開眼楮,沉聲問道︰「兩個時辰到了嗎?」
一直隨身護衛在旁的曹純立即應聲答道︰「丞相,還有還有一刻多才到(注︰東漢時期,將一晝夜分為100刻,每刻是鐘。「刻」就是漢代最小的計時單位)。」
曹操長身而起,輕捋了一把頷下三尺長髯,肅聲說道︰「子和,隨我一起出帳看看。」
「是,丞相!」
兩人來到帳外,跨乘上戰馬後,曹純立刻指揮「虎豹騎」將曹操環衛起來。曹操策馬來到堅實無比的包圍圈後(以5000強弓兵、1000多長槍兵包圍200輕騎,怎能不堅實?),沉聲向負責指揮包圍的樂進問道︰「文謙,里面情形如何?」
樂進見是曹操來到,連忙行禮回道︰「稟丞相,並無異常。據大夫回報,夏侯將軍,曹洪將軍傷勢已無大礙。而奉孝先生正在……與那張飛言談甚歡!」
言談甚歡??奉孝在任何情形下都是那般灑月兌自在,即便是身為囚質也是如此……曹操搖了搖頭,暗自嘆道。
就在這時,軍營南門處忽地傳來一陣喧鬧之聲,曹操眉頭一皺,對樂進說道︰「文謙,去看看怎麼回事?」
樂進領命離去,不多時後又疾速折返回來,朗聲向曹操稟報道︰「是那名白袍將領又回來了,想要進營見張飛。丞相,可要讓他進來?」
「看來劉備撤得差不多了,也該是輪到張飛履行允諾了!」曹操沉聲說道,「放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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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馬橫矛,張望了一下曹操命人放在兩軍之間的「更漏」(古代計時儀器),心里逐漸變的忐忑起來。兩個時辰就快到了,不知道大哥、二哥有沒有安然撤到三門渡口,登船起程;不知道林豹到底征調的船只到底夠不夠……算來也該有人來給我回報消息了!
「將軍,雲回來了!」
是子龍!我欣喜地尋聲看去,只見趙雲策馬通過南面曹軍長槍兵閃開了一條狹小的道路馳進了包圍圈中。
「子龍!我大哥、二哥他們怎樣了?」我急聲問道。
「將軍放心,主公與關將軍已安然抵達!子沖、子風他們已按照將軍的安排準備好了一切,隨時都可以動身!主公特命雲來接應將軍撤離!」趙雲朗聲回道。
「子龍,你來回的一路上可曾發現什麼異常?」我仍然有些不放心地問道。畢竟曹操的狡詐是相當出名的,誰也不敢肯定他會不會暗地里動些手腳。如若稍有不甚,在現在的境況下亡命喪身之時也就不遠了。
趙雲知道我話中的意思,搖頭說道︰「將軍,沒有發現曹軍有什麼異常動向!」
我長出了一口氣,心中稍安。既然曹操沒有違諾,下面也該我履行承諾。盡管我深知放了這幾位會有什麼後果,尤其是天生鬼才的郭嘉郭奉孝——雖然這次讓他失策了一把,但若追究起原因,還是因為我選擇了一種極度瘋狂凶險的救援策略,再加上他對我了解不深,才讓我有機可乘。如果再有下一次,以我的能耐,在他面前恐怕是佔不了任何便宜了。但不管我內心中是如何的忌憚他,既然答應了放人就一定說到做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
策烏騅向前走了幾步,我大聲喊道︰「曹公可在?」
「曹某在此!」很快,曹操在「虎豹騎」的護衛下現出了身形,朗聲應道。
「多謝曹公允諾放我兩位兄長月兌身。如今兩個時辰將到,張飛也該兌現承諾了!我先放還郭嘉先生,曹洪與曹休兩位將軍。但還要請夏侯將軍再‘護送’我一程,待我等離營5里後,便放了夏侯將軍。不知曹公以為可否?」
曹操略一沉思,果決地說道︰「行!曹某相信你張飛是個信人。你等離營一‘刻’時間之內,我不會命大軍追擊。」
「如此多謝曹公了!」我轉頭對身後負責看守曹洪等人的風騎兵說道︰「放人!」
一片寂靜之中,幾名曹軍士卒奉命小心翼翼地來到我面前,從風騎兵那里扶過了仍不能自己行走的曹洪,與郭嘉、曹休一起舉步返回了曹軍陣中。
「南陣散開,放他們出營!」在曹操的示意下,樂進大聲喝令道。
望著緩緩策馬正要離開軍營的敵軍輕騎,曹操忽地心中萌生一種沖動——如張飛這般勇謀兼備的勁敵,真的能放他走嗎?想及至此,曹操不自主微微揚起右手。一旁的樂進立刻會意,厲聲大喝道︰「強弓手準備,瞄準!」
立時,整齊的「嘎吱」聲響起,5000張強弓一齊被拉成滿月狀,對準了還沒能出得營門的200輕騎。
「將軍,曹賊要背信……」趙雲面現怒色,沉聲對我說道。
「子龍,不必驚怒,繼續走我們的路!」我神色不變地低聲說道。以我料想,曹操應該也在猶豫,想誅殺我是肯定的,但又顧忌到夏侯淵的安危。此時我們越是慌張,就越容易引發曹操的殺心,冷靜一些,反而有可能安然月兌困!
果然!一直到我們200騎全部出了營門,曹軍的「箭雨」都沒有落下。
「曹公,一‘刻’之後,請到5里處接回夏侯將軍!張飛先行告辭了!」我頭也不回地高聲喊了一聲。「走,去三門渡口!」
敵軍輕騎已經離開強弓兵的射程,也沒有听到攻擊命令,樂進疑惑地轉頭向曹操看去。曹操望著遠去的輕騎,面色一片沉肅。片刻後,「哈哈哈……好一個張翼德!」曹操搖了搖頭後,竟然展顏開懷大笑。「文謙,通令全軍,整裝待發。一‘刻’之後,大軍朝汝南開進!」
「得令!」樂進慨然領命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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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營南面5里處。
我命負載夏侯淵的風騎兵將他放躺在地上,此時夏侯淵雖尚未能坐立行走,但已然轉醒,怒目注視著我。
我命趙雲他們先走一步,獨自一人留了下來,淡笑著對夏侯淵說道︰「夏侯將軍,今日張飛有所得罪,但我等各為其主,還請將軍諒解!」
「哼!」夏侯淵語氣虛弱地輕哼一聲,轉頭並不理睬我。
「夏侯將軍,再過不久你們的軍馬就會趕上來了!」我不以為意地繼續說道,「張某就此告辭了!請將軍保重!」
我策烏騅走了幾步後,又勒住了下來,沒有回頭,語氣低沉地說道︰「還有件事要告訴夏侯將軍——令女蓉兒沒能去成江東,已經到了我那里。不過……你放心,我絕不會讓她吃半點苦的。」
說罷,我一夾馬月復,烏騅一聲長嘶後,放蹄絕塵離去。
「什麼?張飛你……」夏侯淵迅速轉過頭來,但是,卻只能看到一個遠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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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壽春西北方向60里,萬余曹軍正在進行休整。
「文和先生,這樣真的可以詐開壽春城門嗎?」統軍主將張遼略有些疑慮地說道。
「呵呵……雖沒有十分的把握,但成功的希望很大!適才外出打探的斥候已經傳回消息,前幾日曾有一支軍馬往西而去。如果我所料不錯,那必定是張飛回援汝南的軍馬。只要張飛不在,詐取壽春城應當不在話下。」跟隨張遼奔襲壽春的賈詡笑著說道,「不過,此事得多偏勞範、張二位將軍了!」
「賈大人哪里話,能為丞相和張將軍、賈大人效勞,正是我們天大的榮幸!」一旁的範疆、張達二人齊聲說道。
背主投敵,還能如此恬顏!張遼強忍著心中對範、張二人的不屑,沉聲說道︰「既然如此,就按計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