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長,這幾月你幾乎就未停過征戰,還沒打夠?」我拍了拍魏延,呵呵笑道,「放心,有機會讓你會周瑜的!」
「叔至,你也來江東了,咱們有一年未見了!」
「定國,你也壯實多了,身手長進不少啊!」
魏延見到帳中的陳到、關平等人,開心不已地打起了招呼……
坐定之後,魏延將一路轉戰的情況詳細向我做了稟報。
「……每座被攻克的城池,末將都按照您的吩咐留下人手,暗地里鼓動百姓向吳郡和丹陽遷徙。此外,各縣的宗族大戶過半都允諾投入主公麾下,其余也願意以人、財、物力資助我軍,但他們不願離鄉背土……」魏延神采飛揚,高興地說道,「將軍,伯言那小子也已經攻克上繞,目前似乎正在朝南進軍!」
「文長,做的好!」我察看著地圖,點頭說道。從如今的形勢看來,孫家的生存空間已經被壓縮到只剩廬陵一郡,在我軍與荊州軍的合擊下,任周瑜有通天之能,也難逃覆亡命運了。
轉過頭,我對龐統說道︰「士元,勞你將此間情形告之文長,而後咱們一起商議商議如何破敵?」
「是!」龐統點了點頭,詳細為魏延介紹了起來……
「將軍,就憑周瑜這點累敗殘兵,根本不需荊州軍插手,咱們自己就可以將其盡數擊滅!」听罷龐統的介紹,魏延咧嘴笑道。
「魏將軍不必焦急!」龐統淡然說道,「敵軍雖弱,但仍可垂死掙扎。為免招致過大傷亡,此戰還是讓荊州軍主攻。我軍從旁策應即可。」
「一旦江東平定後,我軍與荊州軍是敵是友,還是兩說!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亦不可無!」頓了頓,龐統別有深意地笑了笑,「若我軍與荊州軍兵力相差太過懸殊,恐難免會生出事端!」
「……龐司馬說的也是!」對于這位年輕丑陋的龐司馬,魏延倒也不敢怠慢。思索了片刻,點頭稱是。魏延先前早听聞過龐統的幾條奇計,知其見識遠超常人。
「我軍距西昌已不足80里,荊州軍還要更近一些……」關平略有些疑惑地向我詢問道,「三叔,龐司馬!周瑜究竟會如何應戰呢?」
「周瑜最希望的,自然我軍與荊州軍發生內斗,他好從中取事!」龐統淡淡一笑說道,「但在眼前,這只能是妄想而已。較現實些。周瑜應該考慮如何穩住一軍。再尋求辦法擊破另一軍……」
「以龐司馬之見,周瑜會選擇穩誰破誰?」魏延感興趣地追問道。
「若我所料不差,周瑜想先行擊破的。必然是荊州軍!」龐統眼中閃過睿智的光芒,自信說道,「內部不和,是荊州軍最大的弊病,也是周瑜唯一的勝機!」
「將軍,荊州軍與孫軍交上手了!」仿佛在印證龐統的話,郝昭掀簾進入帥帳內。
帳中眾人皆眼楮一亮,直直看向郝昭。
郝昭躬身行了一禮後,大聲稟報道︰「斥候剛剛回報,昨日傍晚時分。荊州軍于石陽擊退孫軍一次反攻,孫軍已經向南撤退!」
這就是周瑜處心積慮的反攻?實在令人無法相信!我眉頭微蹙,沉聲問道︰「兩軍傷亡如何?」
「天色已黑,斥候也未能探得確切情報,但估計傷亡不大!」郝昭也不敢確定地說道。
「此事著實有些可疑……此戰即便傷亡不大,對軍中士氣卻大有傷害。孫軍累敗之後,士氣本就低沉,如此一來豈不是雪上加霜!」龐統躊躇著說道,「以周瑜之能。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或許周瑜也是迫不得已了,兩路大軍兵臨城下,再不出擊只有坐以待斃!」陳到思索了片刻,猜測說道。
「若當真迫不得已,周瑜也當傾盡全力反擊,豈會這般一戰而退!」龐統搖了搖頭,異議道,「我倒以為周瑜是另有圖謀……再稍等一、兩日,或許就會露出端倪!」
「嗯……!」我應了一聲,將目光放在地圖上標注「石陽」字樣那一點的周圍。
……
就在得到荊州軍戰報的一個時辰後,派出探路的斥候押回了一名孫家使者。
「……」我將一封絹書遞給下首的龐統,抬頭看向那名身著普通百姓衣裝的使者,沉聲詢問道,「孫將軍(孫翊)欲降我軍?」
「正是!」使者誠隍誠恐地回道,「張將軍虎威,天下驚動!我軍累敗于將軍之手,以至將無戰心、兵無斗志,再戰必亡。我主既為一己,也為將士百姓著想,願棄械歸降,托庇于皇叔麾下,懇請收納!」
這倒真是蹊蹺了——孫翊一面與荊州軍交戰,一面卻派人到我這里來請降。我靜靜地看著那名使者,想看出些端倪來,但使者卻只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荊州大軍只在西昌城北60里外,貴主為何舍近求遠,不投荊州軍,反欲投我軍?」龐統看畢請降書,將之轉遞給對面的魏延,出聲向使者詢問道。
「回稟大人,我主曾言‘孫家與劉表世代之仇,不共戴天。若投荊州,他日無顏見父兄于九泉之下’……且荊州軍于柴桑屠戮無辜,殘暴不仁。我主如若投靠劉表,恐不免為其所害!」那使者恭恭敬敬地回道,「劉皇叔仁德之名聞于天下,且與先主文台公有久,若投皇叔,至不濟亦可為田舍翁,絕無性命之憂!」
這使者的回答無懈可擊,但龐統卻不打算就此放過︰「貴主有意歸附皇叔,可有憑證?莫不是以此為緩兵之計吧!」
「大人盡管放心,只要張將軍願意接納,我主可派遣四公子季佐將軍為質,並奉上廬陵戶籍圖冊!」使者雙膝跪地。面色愈發誠懇地說道,「懇請張將軍不計前嫌,海量收容!」
「貴使請起,」我抬抬手,放緩聲音說道︰「你亦遠來勞頓,可先隨我親兵下去歇息片刻,我等商議之後再與你答復!」
「多謝張將軍!」使者長身伏地行了一禮後,起身便欲跟隨我的親兵離開。
這時。我才發覺這名使者雖然粗布粗衣,滿面風塵,但眉眼間卻流露頗為不凡的氣質,再聯系到他適才所說的那番話……想必這也是個不凡的人物,否則也不至能擔當如此「重任」!
「敢問貴使高姓大名?」我突然出聲詢問道。
「呃……」那使者立時站住,緩緩轉過身來,微愕地回道,「下使臨淮步騭!」
問听此人之名,龐統眼中立時現出一絲精光,卻沒有說話……
……
待步騭隨親兵離去後。龐統笑著對我說道︰「步騭步子山。少具才名,曾游學于荊州,恰好與統叔父偶逢。交談兩個時辰有余。叔父返回鹿門後,曾特意對統言及此人,道步騭可成大器。當時步騭僅只15!」
「哦∼?」听了龐統的話,我也不禁輕噫了一聲。說實話,對步騭,我倒真是很不熟悉,但既然他能龐德公如此贊譽,那就絕對不是一般人物了。龐德公擇徒甚嚴,識人極準,而且不輕易贊人。
「將軍。看來周瑜是真想對荊州軍動手了!」龐統望了望已回到我手上的請降書,笑著說道。
我點點頭,卻沒有說話,默然思索著什麼。
「龐司馬,你為何有此猜測?」魏延大惑不解地詢問道,「孫家小兒明明是準備投降了……」
除魏延外,帳中其余諸將亦是疑惑不已,直直地看向龐統。
「適才步騭所說種種,雖然入情在理……但我卻以為。這僅是周瑜之計!」龐統從容笑道,「統曾多方搜尋周瑜、孫翊幾人的情報。孫翊其人,才能比之孫策頗有不如,但性情卻頗似孫策,實在不似一個會輕易歸降之人。而周瑜雖一代儒將,但亦性堅如鐵,只要孫翊不降,周瑜也斷然不可能歸降。至于說什麼以孫翊之弟為質,就更是令人無法相信了……」
「那龐司馬認為周瑜在玩何陰謀詭計……」關平急切地追問道。
「依統之見,這‘詐降’之計,恐怕是出于兩個目的……」龐統正色分析說道,「其一,離間我軍與荊州軍之間關系。荊州軍對廬陵、孫家已是勢在必得,若此刻我軍受降的消息傳布出去,孫家再做些姿態,恐怕兩軍之間難免生嫌。剻良見識深遠,或許能夠識破此間陰謀,但蔡瑁恐怕就沒有這等眼力了。一個不好,荊州軍甚至會向我軍尋釁邀戰。」
「確有此可能……!」魏延也不是笨人,一經提點立即會了過來,點頭說道。
「這其二,恐怕是周瑜的後備意圖了——緩兵之計!若是未能挑惹起我軍與荊州軍之爭,周瑜也可以此來穩住我軍。若我所料不差,周瑜恐怕以這爭取來的時間,設計擊破荊州大軍!」龐統繼續說道,「如此一來,先前周瑜小戰即退的事便可想通。周瑜根本是準備用驕兵之計誘敵深入,而後尋機破敵!」
「事態已經至如此境地,虧周瑜還能想出這等計策來……」我回過神來,接口說道,「看來他還真想扭轉乾坤……」
「三叔,是否將此事告之荊州軍?」關平提議說道。
「算了!」我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暫時無憑無據,即便轉告了,他們也未必相信!」
「何況,這對咱們也是個難得的機會,怎能放過?」龐統呵呵笑了起來。
……
一個時辰後,我再召見步騭,告訴他我願意接納孫翊的歸降,但希望孫翊能夠盡快將人質和戶籍圖冊送過來。
步騭欣喜不已,當即一一應允,並邀我派遣使者隨其一同返回西昌,由孫翊當面將人質、戶籍圖冊交于使者帶回,以便點驗。
我拒絕了派遣回使,道我以誠待孫翊,也希望孫翊以誠待我。
步騭滿面激動之色,深深施禮答謝我的信任。
……
翌日清晨,步騭動身返回西昌。
望著步騭遠去的身影,龐統笑著說道︰「步子山面似欣喜,其實心中必然有些沮喪。此行他未能帶回我方一人,也未能帶回一絹半字(一紙半字),想要興風作浪也不行了……」
我點頭說道︰「不過此人確是個人才,只這份沉穩之態就非比一般!」
龐統呵呵一笑,換了個話題說道,「將軍,派往陸校尉的信使已經出發,至多明日就可到達了。這幾日,咱們先看看戲吧……」
「呵呵……」
……
當日巳時,斥候再次回報——荊州軍再敗孫軍,孫軍繼續南撤。荊州軍兵鋒距西昌僅50刃里。
黃昏時分,剻良遣使前來,催促我領軍跟進。
……
七月二十二日,荊州軍第三次擊敗孫軍,大軍急行40里,在西昌城北舊里扎營。
與此同時,我軍繼續南行,進至西昌東北40余里處。
……
七月二十三日,荊州軍攻克西昌城,城中守軍小戰即潰,丟下兵器糧草倉皇逃月兌。進城時,剻良小心謹慎,惟恐是周瑜之計。但仔細檢查之後,並未任何異常。隨即,從城中百姓口中,剻良、蔡瑁得知——累敗之下,城中駐軍士氣全無,每日皆有人棄城出逃。至荊州大軍趕到時,城中守軍已潰逃大半,甚至連孫翊都已撤出西昌。
連戰皆捷之下,荊州軍眾將士氣狂漲,信心大增,皆以為擒獲孫翊、周瑜已如探囊取物一般。蔡瑁當即要求率大軍南下,擒捉孫家殘逆,特別是——宿敵周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