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擂鼓……」單信不住地揮動雙手,聲嘶力竭地狂吼道,「告訴田孔(書友天空鷹客串)只要是後退的,格殺勿論。今天一定要攻進城里!」
「咚咚咚……」持續不斷的戰鼓聲變得越發狂暴,急促的節奏令人血管膨脹,心跳加速。激昂轟隆的聲響直沖天際,如同一位巨大的天神,凝望著地面的血腥殺場。
「殺……」帶著顫音的喊殺聲中,成千上萬的「士兵」擎著亂七八糟的兵器,穿著幾無防護能力的「衣甲」推著簡陋至極的攻城器械,向汝南東城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箭矢如雨,在城牆前200步左右的空間里組成了一道道收割生命的障礙。幾乎每一刻都有攻城士兵中箭倒斃,那箭矢入肉的「噗嗤」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隨之而來的淒慘哀號聲,更是深深地悸動著人心。
隨處可見被毀壞的攻城器械,攻城「士兵」的尸體密密麻麻地鋪滿了城牆下五十步以內的死亡地帶,更遠的地方也是尸體,但要稀疏得多。滿眼都是丟棄折損的武器,戰旗。地面早已染成一片殷紅,鮮血深深地滲入到泥土中,或許在此後幾月的時間內,血腥氣息都會籠罩在汝南城的上空。
憑著不惜傷亡的攻擊,以泥土和尸體為填埋物,汝南東城外的護城河已被平了好幾段。而為此,攻城軍前後總共付出了不下8000人死亡的代價。
就從那幾段區域,攻城「士兵」發起登城和撞城。
十幾輛蒙覆熟牛皮的沖車,成功地沖到了城牆腳下,笨拙撞擊著城門和石牆。
城樓上,在基層軍官的喝令下,守軍熟練地抬起巨大的擂石滾木,狠狠地砸向沖車和敵兵。
不及閃躲的攻城「士兵」不少人幾乎在一瞬間被砸成了一團肉泥,連一聲呼喊都發不出。更悲慘的卻是那些被砸傷的人。等待他們的是更大地噩夢。
略微西斜的陽光下,一些反射著晶瑩光芒的液體從城上潑頭淋下。
下一刻,刺鼻的皮肉焦糊味便彌漫了開來,與之伴隨的,是慘絕人寰的痛號聲。
無數被沸油鉛汁淋著的攻城士兵,捧著自己的臉面,按著手腳,倒在地上翻滾不已。最後一動不動。
其他地攻城士兵看著這駭人的一幕,眼中除了震驚就是恐懼。
汝南那近三丈高的城牆,在許多攻城「士兵」的眼里,形同鬼門關,有去則十之八九無回。但是,督戰隊那無情的殺戮,早已將他們的退路斷絕————退回去,必定被殺︰攻上去,雖然也同樣可能會死,但如果機靈點。身手敏捷點。說不定還能保住一條命。當然,要是攻下城池,自是再好不過了。
正是如此信念。支撐著這些剛由半兵半民的攻城「士兵」
但是,信念能夠支撐一時,卻無法堅持長久。一個多時辰過去,己方幾千人的死亡,敵方層出不窮的守城手段,讓這些「士兵」的斗志迅速地消散中。
畢竟,從實際上說,他們只是一些未經過什麼訓練普通百姓而已……
「娘地!」見攻勢逐漸不繼,單信兩眼通紅,轉頭怒沖沖地對副帥賈的喝令道。」再調5000人上去,我就不信攻不下來。」
「大帥,已經攻了一個半時辰了,再調人上去,也不見得能攻下城來。還是先收兵休整一下吧……」賈昀抹著臉上因驚悸而出地冷汗,嘗試著放緩聲音勸諫道。
這一天半攻城攻下來,賈昀原本熱騰的心早已涼到底了。依靠少部自以為「精銳」的私兵和大部分從未經過訓練地百姓,想跟那些久經沙場的軍旅抗衡,完全是以卵擊石。當日。以十敵一,在野戰中打垮了2000輕敵的曹軍,讓賈昀如同單信一般,信心迅速提升起來,以為曹軍、劉軍不過如此,自創大業的雄心也由此萌發滋長……
然而,汝南城下的這一戰,如同當頭一盆冷水,讓賈昀的迷夢徹底消逝。如此下去,不用多久,所謂的「四萬大軍」就剩不下幾人了,至此還未有多大傷亡的李典屆時很可能會殺出城來,如驅羊趕豬一般,將剩余人殺盡。
人丟光了再去投靠張飛?賈昀只當單信昨夜所說的話是在發囈癥————擅自來攻汝南,存的什麼心,能瞞過威震華夏、連曹操都能擊敗地張飛?什麼名望之流,安定汝南……全都是不切實際的妄想。
「不行!」單信怒瞪賈昀,厲聲呵道,「就算死上三萬人,也要攻下汝南城。不破汝南,就不收兵。傳令,傳今……」
傳令的號角很快響起了。
這一刻,賈的的腦海盡被一個念頭佔據————自己怎麼跟單信這麼個蠢貨一起舉事?……
又一批人填上去了,激戰依舊,死亡依舊!
單信越發顯得暴躁,手提一把環首刀,來觀戰的土台上走來走去。一旁的將領士卒個個噤若寒蟬。
「呃~~!」一名士卒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不慎之下竟然撞上了單信,立時被他怒氣沖沖地一刀砍倒。那士兵瞪著一雙不敢置信的眼楮,張口似乎想說什麼,但還是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晦氣!」朝尸體吐了口口水,單信惱怒地叱罵道。
「殺!」就在這時,整齊的喊殺聲忽然從南面傳來。攻城大軍的左翼很快出現了波動。波動迅速蔓延!
「怎麼回事?」察覺到不對,單信厲聲喝問道。
沒人能回答……
900余精銳曹軍軍卒在破虜將軍李典地引領下,個個勢如瘋虎。
這900余人,如同一把銳利的鐮刀,自西城殺出,掃過南城外,如疾風怒濤一般掃蕩著自己的敵人。
擊潰了西、南兩面敵軍的阻撓,李典僅僅付出了百多人的傷亡。
如他自己預料的一般,成功地保存了大半軍力就繞到了東城。
稍一分辨了形勢。李典毫不猶豫地向數十倍于己的敵軍發起了突襲。
攻城軍根本沒有料到守軍居然會出城攻擊,更沒想到是從側面而來的突襲。先前雖然在南城方向傳來喊殺聲,但大多人只以為那里同樣也在攻城。
待到發現不對勁時,李典已經攻到了跟前。
統領左翼兵馬地薛峰急命人向單信通報消息,但他沒料到通訊的士兵居然會沖撞到盛怒下的單信,連消息都沒傳到就被砍殺。
「他們沒幾個人,擋住,擋住!」欺李典人少。薛峰高聲呼喝著,試圖指揮人圍上去。但在這一片慌亂中,命令傳達了,下面的士卒也執行不了。這些有老有少,連兵器都拿不穩的「士兵」面對精銳曹軍的強力沖擊,連一點抵抗的意志都凝聚不起來。人數,在此刻不再是優勢,反而成為拖累。四處竄逃的人,將混亂迅速地擴散開去。
「鎮定。鎮定……「薛峰完全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地變化。徒勞地喝令著,手中大刀已經砍殺了好幾人,依然鎮不住局勢。李典已經殺到了薛峰跟前。
「叛賊。給我去死!」借著戰馬的沖勢,李典奮力一刀劈出。慌亂之下,薛峰急舉刀相迎。
半空中,李典刀勢急轉,由下劈變橫斬,將不及反應的對手攔腰斬為兩截。
「跟我來,直搗敵中軍!」看也不看鮮血激噴的死尸,李典振刀高呼道。
這數百精銳曹兵組成的攻擊陣勢,如同一把最銳利的尖刀,在茫茫敵海中劈波斬浪。擋者披靡。
戰場上,呈現出了無比詭異的一幕……
「什麼,李典從南面攻過來了?」單信猛地揪住一名將領的領口,不願相信地喝問道,「有多少人?」
「有幾千……上萬人……」那名將領的面龐慘白,結結巴巴地說道。其實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但造成「大軍」如此的混亂,在他看來起碼也得有幾千人。
所有人地心瞬間涼透————前面久攻不下,側面居然還被成千上萬地敵軍突襲。這仗。已經敗定了……
但單信不這樣想,他如同瘋了一般,狂吼道︰「都跟老子來,殺了李典!」……
「嘎吱嘎吱……」
傷亡無數都無法撞破的汝南東城城門居然自行打開,曹軍士兵從城門口魚貫而出,幾十人就組成一個簡單的攻擊陣型,潮水一般地向攻城軍發起了反攻。
「轟!」猛烈地撞擊後,攻城軍堅持了不片刻,就再也支撐不下去,倉皇地潰敗下去……
兵敗如山倒!
遭遇兩面突擊地單信「大軍」在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內,完成了由攻轉潰,由優轉劣的大逆轉。
幾萬人一潰如潮,滿眼皆是驚恐至極的敗兵。
李典的追殲堅決徹底,不給單信留半點喘氣的機會。
一個個「將領」于亂軍被敵殺,被己殺,甚至被踐踏而死。向來自負勇力的單信,先是坐騎被撞倒,隨後被十數名曹兵圍住。」奮勇」
殺死三名曹兵後,單信被一名曹軍什長砍下了腦袋,滿月復的雄心壯志瞬間煙消雲散。
「嗚~~嗚~~!」激昂的號角聲響徹天際。
大地無助地申吟著,地面開始震動,幅度越來越大。
一支奔騰的騎兵洪流自西北方向狂卷向戰場,帶起漫天地煙塵。
李典的瞳孔霎那間緊縮了一圈,聲嘶力竭地怒吼道︰「吹號,吹號,停止追擊。」
「西北方敵襲,列陣,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