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了兩個時辰,又是到了讓馬歇息的間隙,凡是騎在馬上的鹽丁們又都是連忙的下馬,給馬卸去馬鞍和防具,給馬飲水吃料,本以為有馬能威風些的鹽丁們都是叫苦不迭,這不光是人累,伺候馬的功夫更多。
好在這些騎馬鹽丁的餉銀是普通鹽丁的兩倍還多,要不然還真沒有幾個人能忍下去。
李孟同樣沒有什麼特權,他也是和大家一樣在那里裝卸馬具和喂馬吃料,自帶馬匹被招收進來的人都不是太安份的角色,訓練這麼枯燥無味,平時的規矩這麼多,都是有些忍耐不下去。
可看著鹽丁的大首領,道上赫赫有名的李二郎也在這麼做,每個人的怨氣也就少了幾分,老老實實的跟著做。
**老者倒是有些特權,斜倚著牆根在悠閑的喝著濃茶,吃著點心,這是來訓練的福利,不享受白不享受,**眯著眼楮看著在那邊拎著水桶的李孟,心里面在判斷這個從傻變聰明的李孟,做這些到底要干什麼。
他和靈山衛所這些軍戶不一樣,**是在外面打過仗見過世面的人,比起這里面朝黃土背朝天說好听些是淳樸,難听些是愚昧的農戶們要強出許多,自然能看出來李孟所作所為肯定不是一個小巡檢所要做的。
正忙碌間,外面的一名鹽丁突然急匆匆的跑到李孟身前,開口說道︰
「大人,州城有人拜會。寧師爺讓大人快些回去。」
寧乾貴雖然說是師爺,可和尋常官員的師爺不同,他在李孟的體系里面沒有什麼決斷地權力。所做的更多的是參贊和文書,寧乾貴對官場地了解要比李孟這等生手強許多,能夠給出很多有用的意見。
但也就是僅此而已,他不能指揮任何一個鹽丁,雖然是掛著個清客的名頭,可實際上也就是別人府上清客伴當的地位。
在李孟的私鹽系統里面,既然沒有什麼權位,自然說話也是要小心翼翼,對李孟的行動沒有說話的權利。
今天居然說了個「寧師爺讓大人快些回去」這樣的話,要不是這寧師爺昏頭了。就是有大事發生,但帶著那句話里面還說是有人拜會。
李孟有些糊涂也是有些警惕。在心里盤算了下。膠州城內還有一百名鹽丁,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當下點了二十個騎馬鹽丁的名字。換乘方才沒有訓練的馬匹,朝著膠州城疾奔而去。
一個多時辰地路程,李孟他們到達城門外的時候,卻看到寧師爺早早地在那里等候,一見到李孟他們過來。也顧不得塵土。小跑幾步到了跟前,看著寧師爺臉上惶急神秘地表情。李孟也是有些納悶就听到寧乾貴低聲的說道︰
「大人,濟南錦衣衛千戶所的一名小旗來見您,說是給大人送禮來了。」
听到錦衣衛這個名字,李孟還是愣怔了下才是反應過來,東西廠,錦衣衛在很多現代人眼里面幾乎是明朝這個時代地代名詞了,在李孟的認識中,這些機構不過是明朝的特務和公安機構而已。
不過這個時代的人卻不是這麼想,李孟能看到寧乾貴臉上深深的恐懼,這種恐懼是近乎是本能和潛意識之中地,就像是見到了猛獸地小動物。
和周圍的人閑聊地時候,發現明代人口中的閑話和恐怖故事有兩種,一種是妖魔鬼怪,這個幾千年都是如此,另一種就是東西廠和錦衣衛,說是扒皮拆骨,各種酷刑,人進去之後都是生不如死。
議論之中,語氣都是帶著深深的恐懼,真是不知道錦衣衛這機構如何在這些最底層的軍戶造成如此的震懾。
進入膠州城之後,李孟還專門打听了下,在州縣這種地方,除了濟寧州這種通衢大邑之外,其余的都沒有錦衣衛駐扎,一般是一個省安置一個錦衣衛千戶編制,只在首府和各個府城有駐扎。
說白了,錦衣衛這種特務機構根本不會到膠州這種小地方來,李孟也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誰想到今天居然找上門來了。
既然來,那就去見見,李孟剛要提馬進城,卻被身旁的寧師爺扯住韁繩,卻看到這師爺露出痛苦之色,艱難的開口說道︰
「大人,小的今日覺得身體不適,胸月復之間絞痛,能不能請假半日回去休息?」
李孟自然應允,提馬進城,剛穿過城門,李孟突然想到方才寧乾貴那神情,自己在現代上學的時候,裝病和老師請假都是這個模樣。
「混帳!」
跟著李孟的二十騎突然听到李二郎在馬上怒喝一聲,都是莫名其妙……
原本在城外操練的鹽丁隊都被李孟派人調進城中,反正他們的住處也是在巡檢衙門邊上的院子里。
在附近的茶館里面呆了會,等到鹽丁們進城,李孟這才是重新上馬朝著自己的宅院回去,畢竟自己做的是非法的私鹽買賣,遇到錦衣衛這些類似于特務機關的角色,再小心也不過分。
那宅園里面主事的人是羅西,羅西是那種八面玲瓏的角色,見到是錦衣衛上門拜訪,先是陪笑客氣的把人請進去,然後把應該通知到的人都是通知到,寧乾貴知道之後也是知道輕重,飛快的去逢猛報信。
李孟到那個宅院的時候,羅西正在門外等著,遠遠的看見李孟過來,急忙的快走幾步,湊到跟前,臉上帶著凝重的神色,低聲的說道︰
「老爺,那番子已經是迎到正廳去了,在少海樓叫得酒菜,幾名書辦正在那里陪著。」
羅西的狀態不比方才的侯山強多少,身子都有些微微的顫抖,顯然是害怕的要命,李孟心下奇怪,這錦衣衛到底恐怖在什麼地方,居然讓這些人都怕成這個樣子,下馬進院子之前,他回頭看看跟在身後的鹽丁,這些人的神情倒還自然,但也不是平日那種沉靜的狀態。
「來個幾個人?」
「兩個,都給小的看過腰牌,楊書辦說確實是濟南錦衣衛千戶小旗。」
李孟點點頭,才兩個人,在這個膠州城中還怕他翻上天去不成,大步朝著正廳走去,還有段距離,就听到正廳那邊觥籌交錯,熱鬧非凡,能听見幾個書辦在那里奉承著勸酒,李孟感覺到很不舒服,這地方可是鹽政巡檢李二郎的地盤,看著別人在這里囂張,怎麼會舒服。
一見他走過來,酒桌邊上的書辦們都是齊齊的站起來,躬身給李孟施禮,那兩名錦衣衛卻大馬金刀的坐在那里。
等到李孟走到跟前,坐在上首的那名錦衣衛才笑呵呵的站起,抱拳做了個揖,這人長的很是粗壯,臉上的胡須根根好像是鋼針一半,臉孔長得頗為凶惡,不過臉上的笑容卻是和氣的很,笑得眼楮完全眯起來,邊施禮邊說道濟南錦衣衛千戶所小旗周丙,這是跟著在下來的馮奇。」
那名馮奇是個很敦實的矮個子,卻是繃著一張臉,听這名錦衣衛的語氣沒有絲毫的客氣和恭敬,那稱呼也是流里流氣,可李孟也是模不清楚對方的來意,也是跟著隨意的抱拳一下,開口說道︰
「不知道兩位來,找李某有什麼事情?」
李孟的應對也是不冷不淡,周丙有些驚訝,在錦衣衛當差,出外辦事的時候,莫說是面前這個九品的巡檢,就連一府的知府,四五品的地方大員,見到他們都是客氣非常,更別提那些有把柄,心里有鬼的人了。
誰不知道緹騎的可怕,那可是不用依照大明律就能拿人的官差,誰也得罪不起,可這李孟分明是山東最大的鹽梟,手中還可能有些命案,這麼多的把柄,就算是被官府抓去也是死罪,何況還是錦衣衛。
周丙的心里獰笑道︰
「看你在這里從容,有你哭的時候……」
他臉上的笑容不變,反倒是更加客氣的說道︰
「李大人,咱們這次是給大人您送禮來了,這可都是我家千戶的一番好意啊!」
這番話讓李孟的更是琢磨不透,他只是朝著那些書辦揮揮手,示意他們離開,馮奇隨手把桌子上的推開一片地方,碗碟稀里嘩啦的摔在地上,這兩名錦衣衛還是做出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李孟在這一刻還真覺得他們是來送禮的。
馮奇手中拎著包袱,直接的丟在桌子上, 當一聲大響,顯然是份量不輕,周丙笑嘻嘻的說道︰
「我家大人來濟南府不到半年,就听到大人的名聲,特地派在下送來些禮物!」
這麼重的份量,莫非是金銀?正疑惑間,周丙打開了包袱,包袱里面是各種形狀的金屬構件,有鐵鏈,有鉤子,李孟完全是認不出到底是什麼,只有最上面有一把狹長的短刀,刀身也就是一指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