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自家郡主,那侍衛頭目心神安定了些,知道對方也是守信的人,抱拳開口說道︰
「李大人上次要的東西,咱們籌備了幾個月,總算是備齊了大半,急忙的坐船過來,見諒了。」
李孟笑著點點頭,回答說道︰
「估計周王殿下也是急著見到女兒,父母之心嘛,在下也是能體會的。」
幾名王府侍衛的頭目听到李孟說這句話,臉色都有些變化,彼此看了幾眼,好像是互相推月兌,最後還是站在最前面的那個人咬咬牙說道︰
「也有個噩耗告訴李大人,我們王府的郡主朱雲瑤在年前的時候得急病死了。」
這話一說完,李孟愣怔了下才是反應過來,明知道這話是胡說八道,可還是禁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朱雲瑤活生生的還在,本來一臉憂傷的女孩此時圓睜著本就很大的雙眼,傻乎乎的看著幾名侍衛。
估計這幾名侍衛自己都覺得說出來的話,委實是太荒誕無稽,第一個侍衛干笑幾聲,卻突然想到王府郡主的死訊,自己這麼干笑實在是太不合適,又是訕訕的住嘴,遲疑了下,彎腰從靴筒那邊抽出一封信來,開口說道︰
「郡主的死訊,周王殿下已經是稟報給宗人府了,還有這封信是總管交給小人,讓小人見面時給李大人的。」近支的皇親國戚生老病死,都要稟報給宗人府備案備檔,宗人府就是大明朝廷用來管理皇族地機構。有一套十分嚴密的制度在運轉,各地的藩王親貴都是歸他管轄,這些藩王親貴們對這個機構都是害怕異常,也不願意打什麼交道,有消息傳遞的時候也是慎重異常,既然周王府把「郡主的死訊」報上去了。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就算是活著也要算是死了。
李孟納悶地接過信箋。撕開信封一看,卻發現里面是一張紙條,上面的字不成詞句,好像是沒有意義地胡亂組合。
他這邊正在糊涂的時候。那幾名侍衛頭目都是在靴子里面模出了同樣的信箋。這個說道「是某宦官給的,說是王爺地密信,不可外泄」,那個說「是某王府官員給地,說是密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說辭,給他們密信的人各不相同,不過都說是要交到李孟的手中,都說是王爺的密信。林雷
如此的復雜。只是讓人更加的糊涂,李孟一個個信封的撕開,發現里面都是同樣大小長短的紙條,有地只有一張,有的幾條。這些紙條上面都是些毫無意義的漢字。幾名王府侍衛頭目。彼此對視了一眼,心有靈犀的後退幾步。這肯定是密信,自己的家人親戚還在王府里面關著,有些事情還是裝作不知道,離得越遠越好。
站在後面地地朱雲瑤眼楮卻有些發亮,輕聲說道︰
「李大哥,我知道怎麼回事,你把這些紙條給我。」
李孟也知道這是密碼信箋了,可怎麼解讀,他是沒有頭緒,直接遞給了女孩,朱雲瑤快步跑進了屋子里面,李孟對這個倒是有興趣,直接跟進去觀看。後面的人則都是知趣地留在外面。
看著朱雲瑤把這些長條紙條大概的看了一遍之後,縱橫排好,然後按照編織竹筐的手法,縱橫交錯的把這些紙條編了起來,有些字被上面的紙條蓋住,但是這些紙條形成了一張大長方形的紙。
朱雲瑤大概的看了下信箋的內容,李孟甚至能感覺到女孩從早晨起來就是灰蒙蒙的臉龐,突然的亮起來,明眸之中瞬間充滿了淚水。
不過女孩沒有多說什麼還是把信交給了李孟,這些紙條縱橫交錯起來,那些無意義的漢字就組合成了有意義的詞句。
信上說的都是白話,所說的內容真是大出李孟的預料,說是這兩三年來,周王府上下也是看到亂民賊兵屢次的從開封城下經過,而且一次比一次的規模大,雖說,這些亂民賊兵沒有破城攻堅的能力,可也是越來越危險。
天知道什麼時候,這城池也和鳳陽一樣被攻破,城破之後,百姓平民們倒還好說,可藩王府,皇親貴戚這些子弟們,壓根不會有什麼好結果,那些官員武將還可以一潰千里,逃之夭夭,但王府上下,卻不能出城一步,只能是與城攜亡。
與其如此,既然朱雲瑤已經是來到了外面,那還何苦要回去呢?朱雲瑤的一位侍女急病身亡,直接就被王府當成郡主報到宗人府去,末了還說,王府乃是牢籠,未必有平民百姓家幸福自在,你既然出來了,那是你的福氣,听侍衛們說,那位將校對你不錯,就安心呆在那里吧。
李孟在看信的時候,女孩也是一直在身後跟著看,這信的字因為紙條的緣故,並不是一個方向,以李孟對繁體字的熟悉程度,看信的速度很是緩慢,朱雲瑤顯然是熟悉這套流程,很快就看完了。
也許女孩這時候才感覺到父母對她的親情,也許是為自己不用回周王府,可以留在李孟身邊,或許還有些別的理由。
女孩已經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捂著嘴輕聲的啜泣起來,眼淚不住的抄下流,李孟看著信苦笑了幾聲,心想對方也太干淨利索了,真是一舉兩得,一來是徹底切斷了危險的因素,二來是把女兒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李孟倒是沒有把周王府想的如何高尚,自己所要的硝石火藥,馬鎧,精甲,火銃,這些東西實在是危險和敏感,稍有不慎就容易惹禍上身,更何況追查起來,順藤模瓜的還有個河南郡主跑到登萊去了,不如干脆利索一些,直接上報女兒急病死掉,一了百了。
當然,其中或許有些親情在里面,僅僅是也許而已,最起碼真實情況是這樣,朱雲瑤在李孟這里,可能王府的錦衣玉食是比不了的,但也是上等之家的吃穿用度,而且自由無比,基本上不比擔心安全之類的事情,這的確是女孩的幸運。
李孟放下信箋,長吐了一口氣,回頭剛要和女孩說話,朱雲瑤卻歡呼一聲,緊緊的抱住了他,把頭埋在他懷中,肩膀聳動,發出悶悶的哭泣聲,所謂的喜極而泣就是如此,李孟卻是搖搖頭,拍拍女孩的後背表示安慰。
走出屋子的時候,李孟是一個人,幾名侍衛頭目對這個結果好像並不意外,為首那人上前一步,恭聲問道︰
「請問李大人,屋內的那位小姐,可願意跟著回開封府嗎?」
李孟搖搖頭,那名侍衛頭目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氣,躬身施禮說道︰
「請大人安排幾輛大車和人手,跟著小人們去渡口一趟,船上還有些東西沒有搬運下來,也是王府的少許心意。」
想必說的是那艘戒備森嚴的船只了,李孟招呼過來一名親兵隨著他們去安排,看著這幾名侍衛走出院門,李孟覺得胸口處有些風涼,低頭一看,禁不住苦笑,方才朱雲瑤在他胸前哭泣的時候,眼淚把衣服都弄濕了。
人走出去,院子里面頓時是變得安靜下來,李孟卻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周王府那邊已經是報了郡主的重病身亡,如果自己這邊把人送回去,他們會如何的處置,有沒有可能半路上直接沉到河中,以絕後患呢?
這個想法李孟也懶得深入,因為確實是太過讓人心寒,但王府的預先布置,侍衛首領的如釋重負,還有郡主的喜極而泣,都好像是印證著什麼,無情就在帝王家,果不其然。
逢猛鎮丁點大的地方,渡口到這邊來也不需要太長的時間,不多時,親兵就帶著幾輛馬車回到了院子里,那名親兵的神色卻有些緊張,一進院子就先跑向李孟,在李孟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李孟點了點頭,這名親兵緊忙的跑出去,有過了會,一隊步卒和三十馬隊從軍營中開拔出來,朝著院子這邊行進,靠近院子之後,迅速的分散在四周把這里護衛起來。
在院子里面的王府侍衛們,都是面露驚惶神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名侍衛頭目和李孟交換了下眼神,看見李孟點頭,這才是安定下來,把院子里面的侍衛全都是趕了出去,就留下幾個頭目。擺在地上五個大木箱,上面都是貼著火漆封條,幾名頭目上前仔細檢查過之後,都是取出鑰匙交給了對方。
看來他們每個人負責的箱子不同,想必周王府還有什麼讓他們彼此牽制的手段,李孟也不關心,準確的說,院子里面所有的人都不去管有什麼貓膩了,大家的眼楮都是盯著打開後的箱子——金光燦爛,珠光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