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膠州營登州軍的全體只是在向前,他們只有前面的敵人,在正前方的韃虜大軍,登州軍的兩翼還有敵人在游弋,但這些敵人只是倉惶的跟著大軍逃竄,沒有一個人要趁機攻擊防備薄弱的側翼。
登州軍損失慘重,但這種韌性和氣勢卻是無可阻擋,現在沒有人敢撩撥這向前大軍的鋒銳,整個韃虜大軍的銳氣,都被方才趙能率領火銃部隊的推進所消滅掉了。
韃子的大軍,不管什麼軍法嚴酷,不管什麼百戰百勝,現在都是支撐不住了,看見面前那個不管是騎兵、火炮還是火銃兵都沒有阻擋住的整齊隊列,每個人都是從腳底到頭頂徹底的涼透。
奉命大將軍阿巴泰,在這場戰斗中一直是指揮若定的大將,幾次都接近取勝的邊緣,他現在等于是整個韃虜大軍的主心骨和靈魂,他都已經是撥轉坐騎逃跑了,後面的騎兵方隊更是不回堅持。
前隊變後隊這樣的隊形轉換就不要提了,聰明點的直接是調轉坐騎朝著兩邊跑,然後再折向北面,腦子不那麼靈活的,則是原地轉向,可後隊的騎兵還不知道前面已經開始撤退,原地不動,彼此擁擠,更是亂成了一團。
韃子的滿蒙騎兵,陣型一直是維持的很好,在阿巴泰等軍將的從容調度下,在戰場上來回奔馳攻打,到現在,什麼也談不上了,整個的隊伍好像是一個沙灘上堆起的沙雕一樣,被海浪一拍打,轟然的崩塌。
為了進攻的方便,滿八旗馬隊隊形一直是很緊密,此時轉向逃跑,極為的不方便,陷入了極大的混亂之中,盡管現場喧鬧異常,可幾乎每名韃子的騎兵都能從震天響的節奏鼓點之中。听到那火銃隊列那冷靜沒有一點變化的步點鼓聲。
那些瘋子們又是要追上來了,在韃子大軍靠著前線地這些兵馬都是慌張起來,要是跑的慢了,恐怕就要被這些瘋子的火銃打死了,身前怎麼還有人在這里擋路,這時候誰還顧得什麼是不是同宗同族。為了自己活命,這些騎兵都是毫不猶豫的揮動了手中的武器,現場更加的混亂不堪。
鼓聲地節奏依舊不變,這冷靜的鼓聲卻讓韃子的騎兵更加的混亂,趙能呼吸略微粗重,額頭上已經是略微見汗,穿著半身甲,不斷的下令,不斷的大步前進。這並不是什麼太輕松的活計,何況趙能已經是指揮了差不多大半天的戰斗,精神和體力的消耗都是非常地大。這名沖鋒,更是疲憊。
可他每一步邁出去的幅度依舊是那麼大,他的表情冷峻,現在地趙能是登州軍的核心,有他在前面走著,士兵們就不會後退。
趙能的運氣並不那麼好,他的板甲上有幾個凹陷,這都是方才和朝鮮火銃兵對射的時候,有流彈打到了胸甲上。
他這等級別地將官穿著地板甲質量極好。以朝鮮那種程度地火銃不是射程內正面射擊恐怕不會造成什麼傷害。流彈也不會擊破鎧甲。
可火銃彈丸高速飛行所攜帶地動量極大。砸在板甲上。等于是被人輪著重武器狠狠地掠過。甲冑和身體撞擊。趙能地前胸生疼。喉間始終又要吐血地感覺。不過他都是強忍著沒有表現出來。
他在敵我雙方地看法之中。趙能此刻好像是刀槍不入、無所畏懼地金剛。他無所畏懼。領著火銃兵好像是天兵一樣前進。無可阻擋。
趙能把喉間地那股難受強自地咽下去。把手中地斧槍舉起向前揮下。大喊道︰
「立正!」「全體準備!!」「開火!!」
火銃兵們裝填彈藥。瞄準著射程之內。慌亂無比、互相砍殺地韃虜士兵們。扣動了班級。此時真可以說是每一顆子彈就消滅一個敵人了。四排輪射。韃子地騎兵們好像是風中落葉一樣從馬上落下來。
整個的大陣,就在這槍聲中轟然的崩塌。這麼多的部隊這一刻倒是達成了一致,朝著除了前方的其余三個方向轟然的散開,整個的軍隊完全潰散了,等到第一排的士兵重新開火的時候,只有幾個倒霉鬼被打中,第二排再開火,韃子地大軍差不多完全地散開了。
眼前這種局面,把潰散這個詞實實在在的展現了出來,韃子地士兵們完全變成了一團散沙,朝著北方狼狽的逃竄,沒有人顧著自己在那個旗,沒有人顧及自己歸著那個營管,甚至沒有人敢于回頭。
韃虜的騎兵們只是顧著打馬狂奔,甚至沒有人注意到第三排和第四排的火銃兵盡管作出了射擊的姿勢,卻沒有打響。
看著氣勢如虹,高喊著向前的步兵大隊,韃虜們的確不敢再停留在這里了,有了長矛方陣的支援的火銃更是騎兵的噩夢,何況對方已經是從容的跨過了炮陣,自己手中的憑借也是煙消雲散,快跑吧!
而那些朝鮮火銃兵和漢軍的士卒們則根本跑都跑不了,先不要說狂風驟雨一般的火銃射擊,一直是壓著馬步跟在火銃兵的身後,他們追過來,這些沖鋒在前斷路在後的僕從軍士卒根本沒的跑。
這些步卒有的是在關外生活多年的漢八旗漢人,也有的是三順王投靠滿清的時候所帶過去的漢人,可他們的手上都是沾滿了漢族人民的鮮血,他們也是害怕殘酷的報復,知道投降之後沒有什麼好下場。
可現在這樣的局面,除卻是投降之外,好像只有死路一條了,一直是跟在趙能身後的登州軍騎兵隊已經向前加速兜了過來,盡管他們追過來的時候,韃子的大軍已經是跑得有些遠了。
不足兩千人的登州軍騎兵自然不會去追擊比自己多十倍以上的滿蒙騎兵,他們的目標就是截擊這些逃竄的僕從軍步卒。
這些步卒戰斗力不強,可卻是韃子部隊中能夠操控火器的士兵,而且還是懂得各種作戰技術的步兵,有他們韃子的實力得到了很大地增強,騎兵大軍團作戰的很多短板都是被這些令人痛恨的步兵補充。
跑得快不想停的被砍殺了之後,剩下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投降了,在火銃兵和騎兵之間。兩個不足兩千人地部隊中間夾住了將近五千的降兵,可這些兵馬不敢亂動,只能是乖乖的跪地投降。
僅剩的五門火炮先到達了這里,那些參與的火銃兵,接下來就是步卒的大隊,一直是筆直的站在那里的趙能心中松了一口氣。現在不會出什麼變故了,心情放松,身體卻也是跟著晃了幾下,他用力抓住斧槍的柄,開口沉聲下達命令道︰
「各營方隊去往外圍嚴加戒備,非本將率領地火銃兵立刻上前替補,挺身而出的那名軍校叫什麼,對,王韜現在就是那個大方隊的統領。讓他領著人去收繳俘虜地武器,有違抗者,力斬不赦!」又是匯聚在他身邊的傳令兵听令之後轟然答應。各自去傳令處發令,趙能這才感覺到有些放松,一時間連手中的斧槍都有些抓不穩,直接的向後倒去,他身旁的火銃兵盡管戰斗已經是告一段落,可還是保持著戰斗情況下的肅立,看見趙能向後翻到,這才是反應過來,連忙幾個人上前扶助。
邊上的親兵大急。生怕自己的主將出了什麼大問題,一名親兵打了個招呼,把趙能身上的板甲幾個鏈接地扣子解開,也有人看著嘴唇干裂,拿出個水囊湊在趙能的嘴邊灌水,解下板甲,灌了幾口水。
閉著眼楮的趙能長吐了一口氣,緩慢的睜開眼楮,笑著說道︰
「早晨沒有吃飽。結果方才有些恍惚,你們都去看著俘虜,警戒那些韃子,韃子騎馬,沒準等下還要回來,我這邊不用你們操心。」
幾名親兵還要堅持,卻被趙能眼楮一瞪,都不敢再多說,指揮的混亂是一回事。但方才的那種勇猛和剛烈。在他們心中的威信大大的提升,命令一下。這些親兵護衛莊重的行了個軍禮之後,去各忙各地了。
這邊只是留下了一名親兵來看護,趙能這才是把盔甲的內襯解開,胸前幾塊碩大的青紫區域,這明顯是方才的流彈導致,邊上的親兵一看就有些著急,剛要去叫隨軍的郎中,卻被趙能喝止住︰
「這點小傷不礙事,還有那些受傷流血的弟兄們,讓郎中去忙活吧!」
親兵在他身後把馬扎立了起來,趙能大馬金刀的坐在上面,披著件大氅,寒風中袒胸露月復,面前則是跪倒的降兵數千,這場面卻也是威風快意。
殘余地火銃兵和沖鋒地火銃兵混編之後被放置在了陣線的北面,長矛方隊也是調撥了十個營去了北面,和火銃兵一起列陣。
也有些被打散了地營頭被派到方才的戰場上去搜集那些戰死重傷火銃兵身上的彈藥,趙能所率領的火銃陣列之所以第三排第四排沒有開始射擊,不是因為疲憊,而是因為彈藥打光了。
這時候的火銃子彈可不是後世的子彈,而是裝著火藥的藥包和鉛丸,重量不輕,一般一名士兵除了攜帶沉重的火銃之外,也就是能拿二十發左右的彈藥和子彈,膠州營的火銃兵在充沛的體能訓練保證下,每個人在戰場上能拿三十發,這也是極限了,方才在大陣前方的火銃兵們不斷的發射開火,消耗了大量的彈藥。
更不用說方才趙能的決死突擊,這麼密集急驟的射擊,在追到這邊以後,彈藥已經是用完了,如果阿巴泰和某一位韃子軍將能有勇氣有決心試探性的進攻一下,可能局面就完全不同。
但是登州軍的部隊笑到了最後,趙能心中沒有什麼後怕,這樣的局面下,膠州營登州軍拿出了這麼大的勇氣來作戰,勝利的一方必然是登州軍的。
在這樣非戰的情況下,膠州營體系下的部隊做什麼都是極有效率極為有規則的,所有投降的士卒都是丟下武器跪在了那里,在北面,火銃兵、炮隊和長矛兵方隊做好了警戒,局面已經完全在登州軍的控制中了。
「把騎兵撒出去,去各處查探。韃子肯定會收攏兵馬,一定要查明他們地大營扎在什麼地方,韃虜的馬隊騎兵並沒有傷到圓氣,隨時都有可能反撲,快去!」
趙能聲色俱厲的下達了這個命令,眼前的局面是膠州營的火器彈藥已經很緊張。長矛的步兵方隊都是疲憊異常,如果對方地馬隊還能像是方才那樣組織一次騎兵進攻的話,那自己這邊十有會吃大虧,好不容易得到的局面就要崩潰。
騎兵隊把總盡管疲憊異常,但也很是興奮,在那里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在馬上抱拳听令,自己騎馬去分配任務。
這樣的場面,人人都是喜氣洋洋。這是大勝了,從早晨起來的突然相遇,一直打到太陽都快要落山。幾次劣勢,幾次有都被扳回來,到最後眼看就要崩潰,誰想到奇峰突起,又是翻盤了。
最後萬軍齊聲大喊「向前」,一往無前的沖鋒,每個人想想自己身在其中都是熱血沸騰激動無比,每個人都是在一種亢奮之中。
只是坐在那里的趙能卻沒有一點高興的情緒,左翼地崩潰。蒙古馬隊距離近之後的射殺,大炮的轟打,讓登州軍地損失極大,而自己這邊的戰斗雖然看著是大勝,可韃子女真馬隊損失的並不大,僕從軍中的蒙古馬隊也沒有太大的損失,對方又是騎兵,雖是可以卷土重來,局勢仍然不樂觀。
「大人。這些俘虜怎麼辦?」
有一名傳令兵帶來了點檢押送俘虜那邊的請示,趙能從思緒中清醒過來,這時候他可是感覺到有些冷,重新把皮毛的內襯套在身上,又把大氅套緊,開口冷聲說道︰
「他們說怎麼辦!」
膠州營系統之中軍將們並不是對上司的盲從,而是有自己的一些看法和立場,主將一般都是會詢問之後,或者對他們地意見借鑒或者是直接接受他們的意見。果然。他這麼一問,那名親兵連忙回答說道︰
「大人。那邊說,這些步卒都是些精壯的士卒,回去做個民夫也是好的,若是願意投誠,就算是編入咱們登州軍也不是不行,這次很多營都是損傷太大,畢竟都是漢人。」
趙能哈了一口氣,全是白霧,這可是快要進入臘月的天氣,根本不會暖和,登州軍參將趙能在膠州營諸位將領中,是以沉默寡言著稱,很少會有什麼長篇大論的說辭,而且人也是有些老好人,下面的營千總、把總什麼的,如果要堅持自己的意見,趙能這邊一般不會爭執,而是順其自然。
不過這次,听到下面軍將明顯是很合理地說辭,趙能卻沉默了下來,過了會之後,才冷聲開口說道︰
「你去把我的話帶給那些小子,眼前這些人就是掛著漢人皮的禽獸,從入關以後南來,他們對沿途平民百姓的所作所為,洗城屠殺,那時候他們可曾認為自己是漢人嗎?方才咱們登州軍的弟兄們死在這些人手上的不少,那時候,這些人可曾認為自己是漢人嗎?他們的榮華富貴都在關外,韃子過來,你以為他們會和咱們膠州營一條心嗎!」
幾聲反問,那名過來請示的親兵當然是明白意思,老實人不說話,可這一說話句句都是說在重點上,這名親兵想想這一天的戰斗,也是凜然听令,抱拳肅立說道︰
「小人明白了,這就把大人地話轉給各營地千總把總們听!」
就在這時候,猛听得附近一陣喧嘩,能听到有人在那里聲嘶力竭的喊道︰
「我當年可是大明登州地參將,一直是心懷大明,這次韃子之所以進入貴軍的伏擊圈,還有韃子兵馬如此應對失措,完全是小的從中出力啊!」
被人這麼一吆喝,趙能和親兵的對答也是中斷,順著吆喝的方向看過去,看見幾名士兵押著一個韃子兵馬的頭目朝著這邊走來,那人一邊走一邊給自己表功,並且扯著嗓子在那里喊道︰
「小人要面見大帥,有韃子的內情稟報,有韃子的要事機密稟報!」
不多時,這人已經被押解到了跟前,渾身被捆得結結實實摔在了地上。這韃子兵馬頭目拼命的抬起頭看著眼前的趙能,誠惶誠恐的說道︰
「大帥,小人是當日間被大逆賊酋孔有德裹挾到東虜那邊去的,一直是心懷大明,這次貴軍地大勝,小人出力不少。小人出力不少啊!」
趙能緩緩的從馬扎上站了起來,冷冷的看著這個掙扎表功的韃子軍頭目,淡然開口詢問說道︰
「哦,听你的意思,你還是有功之臣?」
地面上那人拼命的做出磕頭地姿勢,可整個人好像是個蝦米一樣,畏縮之極,連連說道︰
「大軍神威,大帥神武。小人怎敢居功,不過在其中稍微出了點力氣,而且小人久在韃虜軍中。知曉其中機密,定然對大軍,對大帥,對咱們大明有莫大的好處啊,小人知道自己有大罪,不過還請大帥給小人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
趙能把要見的指揮刀抽了出來,這種刀是稍短的繡春刀樣式,可以用作實戰,趙能冷笑著說道︰
「看你的穿著打扮。是方才那在那里指揮這步卒的軍將吧!」
「是,是,小人知道方才沖撞大軍的虎威乃是死罪,可小人的確知道韃子兵馬和關外地許多機密之事,還請大人一定要給小人個立功贖罪的機會啊!」
「方才你驅使手下,督促軍隊和我膠州營兵馬互相攻殺的時候,可曾想到自己是漢人,入關以來,你率領兵馬沿途洗掠。荼毒大明北直隸拼命百姓,可曾想到自己漢人,你跟著孔有德屠殺登州,肆虐山東地時候,可曾想到自己是漢人,此時要兵敗身死,你到說自己是漢人了,我華夏男兒,沒有你這種的禽獸之輩!」
趙能目大喝。怒斥之後。手中的指揮刀猛地劈下,那人惡心的求饒聲音嘎然而止。身首分離,鮮血狂噴,盡管是方才的大戰廝殺,可周圍的親兵軍將們都是心中一跳,朝後退了一步,趙能冷然的說道︰
「被裹挾去關外的平民尚且能說是無辜,這些人助紂為虐,和那韃虜一般的可惡,怎麼能留,你們可知道怎麼傳令了嗎!」
站在周圍地親兵同時是肅然立正,行了軍禮大聲應是,趙能點點頭,開口下令道︰
「一個不留,就地處決!!這時候登州軍的上下已經從方才的大勝興奮中恢復了過來,各營的傷亡也已經差不多統計出來了,一項項數據報到了趙能那邊,傷亡接近六千人,韃子的弓箭盡距離攢射,騎兵方隊沖陣,輕騎遮蔽,這幾次攻擊造成的傷亡最大。
二萬一千人的部隊,傷亡接近六千,這對于膠州營系統來說,是讓人不能接受的數字,看眼前的場面雖然是勝了,可這傷亡卻是從建軍至此最大地傷亡。
同袍兄弟死傷如此之慘,除卻損失慘重的那些營,中心的各營也是從軍將到官兵眼楮都紅了,趙能的命令下達,那自然是堅決執行。
那些替韃子為虎作倀的朝鮮火銃兵,那些還心存僥幸的漢八旗士卒和三順王士卒,在他們的印象中,大明的軍將受到損失之後,肯定要想著從他們這種優質的戰俘中去補充人手,因為兵力就是實力,輕忽不得,自家地本錢,輕忽不得,士兵們戰死那就死了,不值得一文錢,也不會在乎。
誰想到這伙明軍根本不是尋常地路數,他們把戰友的性命看地極重,膠州營的士兵不是簡單的工具,他們有自己的思想,他們知道復仇……
屠殺結束的很快,滿心復仇的士兵和全無士氣的俘虜,訓練有素的膠州營士兵和畏縮的朝鮮兵還有女真化的漢八旗,這個對比很容易猜到結果如何,過程更是無比的迅速。
拿著長槍排頭一般的戳過去,管保沒有活人,不管是朝鮮火銃兵還是漢八旗都是嚇傻了,他們甚至在瀕死的時候都沒有反抗,什麼時候關內素來柔弱的漢人居然也這般的強悍凶殘。
不是素來都在那里柔和的講什麼大道理,講什麼仁義嗎?
華夏幾千年來,漢人依靠著武力征服了如今東亞大陸適合生存的所有地方,素來以威權壓服四夷,但到了明末。禮制崩壞,天災,國家一蹶不振,這才讓一些無德無能的東林文士上台,黨爭凶悍無比,對四周蠻族卻在談什麼懷仁義感服。
結果西南奢安大亂。幾省震動,東北韃虜屢次興兵入寇,蹂躪大明地方,這都是所謂的仁義感服。
反正這些蠻夷心中也是明白,你大明是要講仁義地,是要講懷柔手段的,反正韃子這邊算盤打的精明,能搶能殺那就是賺到了便宜,如果打不過。大明還要和你講仁義禮節,反正是不用怕的。
朝鮮的火器士兵被滿清韃子抽調頗多,也有被明軍俘虜的。但卻沒有什麼懲處,認為是藩國地方,本是忠于大明地,被韃子驅使也是迫于無奈,結果主事的大明文官又都是客客氣氣的送了回去。
本來朝鮮國內對大明的畏懼根深蒂固,盡管滿清對大明打了幾場大勝,可朝鮮還是經常恐懼自己的行為會遭到報復,結果如此這般的事情幾次,朝鮮人開始心安理得的給韃子效命了。原本征發兵源不情不願,現在也是主動的送上門去了。
所以,女真馬隊和蒙古騎兵都不敢留下投降,可這朝鮮火銃兵和漢八旗的步卒卻留下來,一是跑不動,二是覺得自己不是被對方地軍將招募,就是會被放歸。
投降也不算什麼,等著滿洲的大軍打過來的時候,再返身投誠就是。當年沈陽失陷,就是那些被袁應泰收容地反正俘虜,跟著蒙古內應一起發難,殺死守軍弄開的城門,導致這關外的大城落于滿人之手。
但今日他們遇到的這支明軍不同,膠州營是對大明立國三百年文貴武賤傳統的一種反動,也是對華夏漢文明從原來的尚武變成文弱的一種積極的改變,仁義講的太久,用地太久。也該動手殺了。
殺了之後。讓這些韃子和漢奸見血之後,他們才能印象深刻。才能警示天下四夷那些心懷叵測之輩,才能讓他們記住好多年。
遍地的尸體和彌漫的血腥氣,登州軍也不準備理會,他們也沒有時間來收拾這些手尾,想必附近的平民在戰斗結束之後,肯定會來打掃戰場。太陽已經是落山了,登州軍們這時候才感覺到苦戰一天的那種疲憊,可是他們的營地距離戰場還有三里左右的距離,目前只有回到那邊是安全的。
去往營地報信的騎兵帶著民夫和丁壯們一起回到地戰場,民夫們借著黃昏前的余暉把登州軍士兵的尸體搬運上了大車,戰場上生死無常,膠州營對士兵有個承諾,如果你戰死,或許不會把你的尸體給家人,但是肯定會把你的骨灰帶回去。
對于死後也要歸鄉的國人來說,這已經是個了不得承諾了,現在的氣氛壓根看不出來什麼大勝之後,苦戰之後的疲憊,對戰友逝去的悲傷,還有剛才屠殺之後地沉重,讓每個人都是不願意出聲說話。
那二十門大炮對于膠州營來說沒有太大地意義,太過沉重和笨拙,而且他的點火氣孔和炮身是在一起地,有隨軍的工匠把燒紅的鐵條釘進了這個氣孔之中,然後澆上冷水,這門火炮無法點燃引信,基本上算是報廢了。
其余的火炮自然也都是照此處理,二十門火炮威力無比,可讓它失去戰斗力就是這麼簡單,這種小細節在膠州營的火炮上則有些不同,膠州營兵器制造局鑄造的火炮的點火炮眼都是可以活動下來的,重新換上新的。
韃虜的火炮那些裝填用的木棍,洗刷炮膛的毛刷,還有所有火炮能用的工具,都是被徹底的破壞干淨,或者是毀壞或者是焚燒。
本來登州軍在收拾完戰場上的登州軍尸體後,就開始準備撤退,堅持讓他們去做這一切的是實驗營的歐曼。
做完這些工作之後,膠州營登州軍可以確定一件事,就是韃子大軍再也不能使用這些門火炮了。
雖然是勝利,但哪有一點勝利的氣氛,士兵們拖著疲憊的步伐,身邊伴隨著的是拉著尸體的大車和戰戰兢兢的民夫。
坐在馬上的趙能神色木然,騎馬走在隊伍地前列。間或停下來,看看行進中的隊列,士兵們走過趙能身邊的時候,總是會用崇敬的目光來看著這位勇悍無比主將,方才他率領火銃隊列前進的那種勇猛震撼了登州軍的士兵。
不過趙能卻不這樣想,他知道自己地指揮有巨大的缺陷。如果沒有這些問題,可能登州軍不會承受這麼巨大的損失,登州軍參將趙能在自責,但是他沒有意識到的是,作為一名軍事指揮官來說,在這一戰之中,他的確成長了,盡管代價大了些。
慢慢走了一個時辰,回到營地中的登州軍在路上也要防備著韃虜的馬隊從側翼進攻。但這一路上都沒有什麼事情,想必苦戰一天的韃子軍隊,也是都是疲憊異常。也沒有什麼多余的經歷出戰了。
民夫們在戰場後面搭建地這個營地,是登州軍在敗退時候的要塞,盡管是嚴寒的冬天,可膠州營地士兵們還是督促著民夫丁壯們在營寨周圍挖掘了壕溝,用碎石、泥土、木樁修建了寨牆。
在膠州營的操典之中,如果不是在山東內線作戰,每日行軍三十里,之後的時間就要在嚴加戒備之中修築營寨,這個營寨可以保證膠州營的部隊以少量的士兵抵抗住多數敵人的圍攻。並且等到援軍的到來。
這是完全按照《紀效新書》中戚繼光所提到的所操作,雖然稍顯繁瑣和緩慢,卻是實實在在的萬全之策,當然,以膠州營地攻擊力和強悍來說,可能在很多的戰場上都未必能用得上這麼防備。
但兵事凶險,總歸還是有備無患的好些,在正常發展沒有李孟的歷史上,在晚清有一支部隊就是采用這個戰術。就是曾國藩的湘軍。
進入營寨之後,總算是一切都變得安定了些,官兵們都是不用擔心韃子兵馬趁機來襲擊,軍將們按照規矩布置好哨兵和防御,總算是大部分人可以休息一下,原本督促民夫干活的營自然就是擔任了警戒的任務。
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派出去的哨探騎兵開始回轉,偵測來地消息並不讓人輕松,韃子在戰場二十里的地方收攏兵馬。在南皮縣境內扎營。韃虜的滿蒙騎兵還有部分漢八旗的騎兵在這北直隸地方,並不像是大明軍兵或許可以散布在民間。他們無處可去,只能是回收攏兵馬的所在。
而且又都是騎馬,機動能力相當的不錯,估計韃子的大軍不會因為潰散損失掉太多的人馬,差不多都能收攏回營。
再說,在那二十里的地方差不多就是韃子設置地一個臨時地兵站,也可以當做營地來使用的地方地,就地扎營,一切倒也是方便。按照偵測騎兵的觀察,韃子大軍僅僅是在營地周圍加強了放哨和戒備,也沒什麼其他的動靜。
听到這個消息的趙能卻很是發愁,自己這支損失很大的疲兵,如果明日繼續要開戰的話,韃虜的部隊雖然也有損失,可兩相比較,雙方實力的差距竟然有所拉大,看對方軍將的老練的程度,今日行險才把對方逼走的手段明日未必有用了,那明天要怎麼辦,難道固守這個營地嗎?
「大將軍,兩黃旗的老少爺們那是皇帝的親軍,可不能丟在這明國地方,你們正藍旗的要是腦子昏掉想要繼續留在這里死打,我們可不陪著,譚泰我自己帶著兩黃旗的爺們回關外。」
正黃旗都統譚泰肩膀上綁著繃帶,在帥帳中橫眉怒目的和阿巴泰嚷道,嘴里叫的是大將軍,可沒有一絲的尊敬之意,坐在上首的阿巴泰在那里很是沉默,邊上的岳樂卻已經是發火了,大聲的斥責道︰
「大將軍是皇帝欽命的,賜有尚方寶劍,譚泰這沒有上統,眼中還有皇帝陛下,還有大將軍嗎?」
譚泰臉上掛著一絲冷笑,兩黃旗甲兵和旗丁不少都是站在他身後,阿巴泰的親兵也都是把手按在刀柄們。
「夠了,都給我安靜一點!!」
忍無可忍的阿巴泰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就在此時,距離韃虜扎營處東邊兩里有個南北走向的斜坡,很長的斜坡,正在扎營處爭吵的清軍沒有人注意到斜坡上有兩名騎士,盡管有一匹馬上的騎士還舉著火把,就算是明軍的探子,只要大軍不來攻打,也沒有人理睬這游弋的哨探了,馬上兩名騎士的對談他們自然也是听不到。
「大帥,好不容易才趕上,咱們……」
「這麼辛苦才趕回來堵住,自然一個也不能放走了。」
兩名騎士在黑夜中放聲大笑,在他們身後,斜坡的東面,數萬大軍肅然靜立,悄然無聲……您的訂閱和月票都是對老白的和鼓勵,也是我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