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和山東那邊怎麼談的!!?」
吳三桂在內堂中暴跳如雷,沖著呆立在那里的吳木桓怒目大喝,吳三桂因為率領家丁在韃虜軍陣中救出他老子吳襄,從此平步青雲,自覺得是因為自己才給吳家賺下了這份大家業,平日里在家中頤指氣使,就連吳襄的賬也是不賣。
即便這吳木桓和他關系極近,但他訓斥卻也是如同對待家奴。
那邊的吳木桓也是噤若寒蟬,不敢出聲,低著頭,若不是堂上還有幾名吳三桂的親信軍將,恐怕他就要跪下來了。
站在一旁的參將馬寶看著吳三桂這般憤怒,禁不住出聲開解道︰
「大帥,他山東獅子大張口,咱們不理會就是,這隔著個北直隸又有山海關的,他怎麼過來,咱們呆在這里該怎麼著就怎麼著。」
邊上的游擊孫文煥也是附和道︰
「關外的大明土地,還得是大帥決斷,他山東也不過是個將軍餃的總兵,憑什麼在這里大言不慚,就是嚇唬人的。」
寧遠團練總兵吳三桂又是在廳堂上走了幾步,恨恨的想要把手中的信紙撕掉,可展開之後猶豫了下,還是沒有動手,大喘了幾口氣,回頭說道︰
「吳木桓,你在山東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情,那些東西是不是你私下吞了不少,把那邊熱火了這才變卦,要是真有這事,現在給本帥說,饒你一死,要是以後被本帥查出來,就扒了你的皮!」
听到這話的吳木桓再也顧不得什麼吳家自家人的體面,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說道︰
「大帥。大帥。冤枉啊。這樣地大事。我怎麼會這麼不開眼。大帥若是不相信。就請派人去山東查問。我要是貪墨了一分一毫。甘願千刀萬剮!」
吳三桂坐在椅子上。看著地上連連磕頭地吳木桓。心中也是知道他這堂兄弟未必會在這麼明顯地事情上動手腳。可是山東開始提出地那些商業上互惠互利地條件。在第二次到來地使者信中全部保留。沒這些好處。遼鎮也是活得好好地。有這些好處。不過是錦上添花。
但山東在第二次信中卻要求。遼兵獨自面對韃虜地軍事壓力。未免太過艱難。山東願意鼎力相助。派兵兩萬出山海關。軍需補給全部由山東自行解決。
武將地權力得自什麼。無非是軍隊和地盤。山海關到寧遠一線地地盤雖然是直接面臨韃虜軍隊地威脅。可卻是吳三桂地根基所在。他地軍將士兵。還有這些軍將士病地家產土地。都是在這片地盤上。
如果有外系軍馬駐扎進來。那他收下地這些人地地盤必然遭受擠佔。遼兵地統領吳三桂又如何自處。又把自己放在什麼地位呢?
在吳三桂看來。山東地這番舉動就是搶地盤地。他派人去跟山東示好。可不是要拱手讓出自己地地盤。無非是提前交好。為今後地交往打好交道。投靠李孟也未嘗不可。但投靠地同時也要保全現在地基業。或者李孟能給出更大地價碼。
可現在一切都沒有確定,山東巨然明目張膽發來信函。要求派兵駐扎,這是什麼混帳事,隔著這麼遠,真不把近十萬遼兵放在眼里了?
不過吳三桂也只能是在寧遠的帥府中氣急敗壞,整個關外的遼兵現在是縮成一團,生怕再有什麼舉動,韃虜兵馬就會徹底的打過來,盡管這段時間韃虜兵馬還算是安靜,好像都在等待盛京選帝地消息。
想想山東在河間府全殲了四萬韃虜大軍,想想自己五千兵馬在大興堡差點被對方打的全軍覆沒,吳三桂就一點勇氣也無法提起來,強弱實在是太懸殊了。
盛京推選出來了新地滿清皇帝——六歲的福臨,遼鎮的軍將們還有些竊喜,心想一個年幼皇帝,按照大明的經驗,國內肯定是內斗不停,或許遼鎮兵能喘幾口氣,不過剛出四月,吳三桂就從哨探那邊得到了消息。
說是滿清正在錦州一帶集結兵馬,準備攻打寧遠城,這個消息可真是讓吳三桂和遼鎮兵馬魂飛魄散。
按早韃子那邊的習慣,這種大型的軍事進攻,一般都會在秋冬之際發動,怎麼這初春農忙的時候就要動手了!
崇禎十六年的三月中旬,新登基的滿清皇帝福臨下旨,封睿親王多爾袞為攝政王,地位高于各一等親王,總領國政。
這個旨意一下,想到了幼主種種好處地各位親王才有些恍然大悟,莊妃那些和多爾袞地私情可不是白傳的,這女人四處合縱連橫,把自己地親兒子福臨推上了皇位,和莊妃最親密的多爾袞肯定賺地便宜最大。
京師中早就是隱隱約約,並且是流傳在很高層的傳聞,那就是多爾袞和莊妃私通,這福臨是他們的私生子。
兩紅旗和瓖藍旗的勛貴們都是在暗自的咬牙,可卻沒有一點的辦法,兩白旗的勢力要比他們有優勢,多爾袞頭上又多了個攝政王的餃頭,更是在法理大義上壓制各親王,幼主登基,無論公私,看起來都是兩白旗的多爾袞賺了大便宜。
攝政王、總領朝政,小皇帝現在又不能管事,那自然是攝政王多爾袞決定一切,多爾袞也需要一場大勝再抬升一下自己的聲望,振作滿清內部因為大敗而衰頹的士氣,也要通過擄掠戰利品來安撫心懷異心的各旗。
關內新近大敗,誰也不願意再去踫觸這個霉頭,朝鮮那邊根本就沒有什麼可搶掠的東西,那唯一的選擇就是遼鎮了。
山海關到寧遠一線,有一天掌握在明軍手中,不管明軍再怎麼羸弱,對于滿清始終是個實在的威脅,不若趁著這一次,把這片土地徹底的打下來。把居住在上面的遼兵遼民補充到滿清的人口之中。
以遼鎮明軍地戰斗力,根本不會構成什麼威脅,在正月里的那場小戰斗,大興堡守軍千余人擊潰對方近五千兵馬,更是說明了問題。
攝政王多爾袞也是領兵打過多次戰斗的,自然會選擇對手,這沒什麼反抗,又是肥的流油的目標。自然就是最好的選擇。
得到了這個消息的寧遠團練總兵吳三桂當即就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韃子那邊真要動手來打,自己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要是抵抗,手中好不容易積攢起來地實力恐怕就這麼煙消雲散,沒了地盤和實力,那還搞什麼。
吳三桂沒任何的遲疑,立刻是吩咐從寧遠退兵。寧遠是關外首屈一指的要塞,廣寧前屯衛那邊也有足夠的防御和工事,並且距離山海關不過一日的路程,正是退守的當然之選,吳府的親眷,遼鎮的軍將士兵都是開始向那邊移動。
只是可憐了那些遼鎮老實巴交地平民百姓,臨近春耕播種,卻因為兵災臨近。韃子就要打過來,被那些韃子抓了。男的變成奴隸,女的被人糟蹋,真真是生不如死,還是先跑了再說吧。
可惜那田里的莊稼,今年怕是又要大饑荒了……
寧遠團練總兵吳三桂的反應,和遼鎮兵馬的動向,盛京各個勛貴知道的時間,甚至比大明京師,或者是薊遼總督知道的都要早。吳家地兵馬這般動向。真是讓攝政王多爾袞躊躇滿志。這還沒開打呢,勝利就這麼到手了。
遼鎮官兵在崇禎十六年的四月間。還沒有見到敵人就已經是放棄了城池、要塞,撤離到了廣寧前屯衛。最前線地寧遠那邊只是放了些老弱殘兵應付了事。
吳三桂率領著直屬部隊撤離到東關驛的時候,和從山海關趕出來的吳家使者相遇,這名使者帶來了朝廷的最新消息。
三月二十七日,崇禎皇帝正式頒下旨意,鎮東將軍左都督鎮守山東總兵官領援剿兩淮軍務李孟,前日于河間府全殲東虜賊軍,斬首三萬六千余,斬虜豪將阿巴泰,岳樂以下敵酋數百,奪旗數百具,為國朝近世未有之蓋世奇勛,特加恩封世襲齊國公,特授提督山東、河南兼理南直隸淮、揚、廬三府及徐州北直隸河間府、永平府等處軍務總兵官。
當時听到這個消息的吳三桂真是呆若木雞,心想怪不得第二封信的要求變得那麼苛刻,原來李孟控制的地盤已經是有了永平府。
控制了永平府,那就是和山海關毗鄰,要出關不過是幾里的路程,怪不得會想要派兵在關外駐守,吳三桂有些氣急敗壞的想到,這邊要駐軍,韃子那邊又要攻打,這山東兵馬和韃子是不是勾結好了,要來個兩面夾擊。
兵部侍郎魏樂泉帶著山東地要求回到京師後,盡管崇禎皇帝已經是在內閣首輔陳演和兵部尚書張國維地建議下,秘密的把太子朱慈送到了南京城,並且命令南京鎮守太監盧九德收縮兵馬在江南一帶。
看著已經是承認現狀,準備做出讓步,可等到魏樂泉把要求拿到他地面前,崇禎皇帝還是禁不住大發雷霆。
現在的崇禎皇帝連遷怒臣下地勇氣都沒有了,因為派人商談的這個命令也是他下達的,無法推卸責任,大怒之後,崇禎皇帝又是在內閣和六部面前大哭,說是自己無能,對不起列祖列宗。
最後還是張國維說了幾句話,說是李孟勢大,有些事情不得不為,而且那李孟的地盤驟然擴大了兩倍有余,想要保住這些地盤,就必須要用更多的兵馬駐守壓制,耗費更多的錢財和力量,等于是這些地盤分散山東的力量,給朝廷爭取更多的時間。
南北直隸切不去說,單說那河南一地,地方廣大,又是混亂不堪,他山東兵馬極有可能就是身陷泥沼,不能自拔。
崇禎皇帝勉強能夠接受這個說法,這才是捂著臉下了旨意,此事過後,兵部侍郎魏樂泉卻遞上了辭呈,理由是,他出面和地方上的武夫軍將商議了這樣的協定。已經是對不起大明,對不起朝廷了。
若不是家中還有老父母,本來應該一死報答朝廷,魏樂泉說話說的漂亮,崇禎皇帝看他也是不順眼之極,索性是準了。
前任兵部侍郎魏樂泉當日辭官,第二日婉拒了朝中相好大臣給他預備的餞行宴席,簡單收拾了一下。帶著家人急忙離開了京城。
離開京師之後,乘坐運河的船只一路南下,不敢停留,倒不是他和某處有勾結,而是擔心喜怒無常的崇禎皇帝突然發作,再把他問罪下獄,到時候可就是叫天不應,倒霉透頂了。
這旨意一發出來。當即是天下震動,大家都被範圍如此大地鎮守地方和齊國公的高位所震驚了,就算是十足十的大功忠臣,有這樣的封賞也必須要推辭,因為這已經是一種逾越大不敬了,可那鎮東將軍李孟毫不客氣的接受。
按照往常的規矩,李孟這樣的態度,天下的文人士子。肯定要口誅筆伐,說這李孟野心勃勃。大逆不道。但這旨意下達之後,朝臣們所希望地那種輿論攻勢並沒有出現,反倒略懂些形勢的人都是在驚駭的觀望,這天是不是要變了。
自從崇禎皇帝登基,天下大災連綿,流賊蜂起,以往一直是被擋在關外的韃虜也開始興兵入關,這局面不管怎麼看,都像是末世的氣象。當然。這話僅僅是眾人心中偶爾想起,卻不敢明說的。
既然是末世景象。那無非是朝代更替,或者是蠻族入侵。看天下間這局勢,最有可能更替的,也就是目前在湖廣河南的闖王李自成,已經有巡按這等清貴士人投靠了,這無疑是說明一種問題。
而關外地韃虜盡管強悍,但目前也就是在北直隸和山西等地肆虐,並沒有深入的可能,瓦剌,韃靼那些蒙古部落也曾經到這些位置,大明也沒有什麼影響,可見這關外韃虜也就是疥癬之疾,沒什麼關礙。
正當天下人把目光集中在闖王李自成身上的時候,在山東的總兵李孟卻突然間出現在眾人的面前,有這麼強勁的實力,朝廷給他這般的高位,並且封賞如此逾矩,這李孟又是如此坦然的接受。
眾人都是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地氣味,不管從那個角度來說,這都不是正常的封賞,李孟地號不推辭,坦然接受,更是讓人想的更多。相比于驛卒出身的闖王李自成,李孟的出身盡管是販私鹽的軍戶,可畢竟是朝廷的超品大將,地位崇高,也是大明這個體系之中的杰出人物,無論如何也是更容易讓人接受。
對這件事的評價,在杭州講學的前右都御史劉宗周有個很精闢地論斷,劉宗周在講學地時候,有來自江西的生員問起,劉宗周沒有直接回答,反倒是笑著說道︰
「前日去茶肆閑坐,听那說評話地講三國,說到漢獻帝封曹操為魏公,然後封魏王,然後加九錫,準有百官,端得是精彩!」
這話說的實在是直白,眾人當然是明白,各個臉上變色,不敢多言,還有另外地怪現象,天下人不罵李孟,不罵皇帝,卻大罵朝中的眾臣,說他們昏庸,說他們禍國殃民。
這旨意下來之後,本來就有舉人功名的方家老二方應仁,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授予了揚州府同知的身份。
揚州府也是天下數得著的大府,做到這同知的位置上不光是銀子要用的足,而且在朝中要有相當身份的大臣撐腰才能坐上,方應仁的功名不過是層保護傘,也不指望用這個做官的,能經營這麼大的家業已經是心滿意足了。
方家老三方應孝本來是在海州的鹽政司中做個七品的典史,已經是手眼通天,方家人也已經是滿足,不想要求太高。
而這方家老三在家中時常拿出架子來,顯出他這個官吏和商人的不同,方家老二方應仁盡管已經是方家的家主,可卻受了不少氣。
這次突然有了個揚州府同知的餃頭,真是陡然而貴,先不說揚州府那些鹽商富豪的主動巴結,一向是自傲自大的方家老三都急忙忙的跑回來道賀。著實是讓這個方家老二又揚眉吐氣了一次。
南直隸江北地文官們凜然而驚,方應仁被授予揚州府同知的餃頭,這完全是不符合慣例的安排,彼此溝通之後,就知道這是齊國公李孟的態度,很多不明朗的東西,在這一次任命中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難倒朝廷授予這李孟齊國公、提督各處軍務的爵位官餃,他還能管各處文官的任免。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驚訝歸驚訝,南直隸地江北官員立刻就明白,他們現在應該對誰表示善意,誰掌管著他們的命運。
在李孟長長的餃頭中,南直隸江北之地有一處沒有被提及,那就是鳳陽府,鳳陽是大明的中都,又是皇陵所在。自然不能交給一名武將鎮守,不過鳳陽府在河南、山東和南直隸徐州的包圍之中,這里的管轄鎮守,除卻鳳陽城之外,其余都是默許李孟鎮守了。
在濟南城收到旨意的第四天,傳遞這消息的加急信使就到達了潁上,這里現在是淮楊軍參將陳六地駐扎地。
他手中的兩萬兵,和馬罡手中的兩萬五千兵一東一西。夾住了革左五營的十二萬大軍,並且讓對方不敢妄動。這也是說明了膠州營的戰斗力到底是怎樣的強悍。
看到了那朝廷旨意的陳六,立刻是派人去通知在正陽鎮忐忑等待的革左五營,就在第二天,駐扎在兩淮地參將陳六和馬罡發出了公文通報,說是革左五營已經接受了淮楊軍和青州軍的招安。
在鳳陽府和廬州府地地方官對這個結果頗有些哭笑不得,因為在正月之後,革左五營的大部分士兵已經是在他們駐扎的那一帶開始屯田,鳳陽府多皇族勛貴,鳳陽一府之地差不多有淮安和揚州兩府大小。
這邊大部分是皇莊和勛貴的產業。土地兼並極其的嚴重。當時革左五營和張獻忠部侵入,勛貴們不是逃到了南京。就是躲進了鳳陽,那些農民基本上都是被裹挾成為叛軍。或者是逃荒到他處。
自然而然的,也有大批的土地空置下來荒蕪,而革左五營在正月開始,大批大批的部隊開始有組織的墾荒種田。
若是他處地人看了,可能覺得革左五營地人馬是準備長期駐扎在此處,要長期作戰,但這些官員卻知道,那段時間城內的鐵匠鋪子生意好地了不得,這些下地干活的逆賊士兵把武器送進來,換成農具去做活。
這一片區域地鐵匠和相關的產業生意都是變得大好,收繳武器無數,都是在鐵爐內花掉鍛打農具,試想若是要長期作戰駐扎,那怎麼會不要武器。
而且這段時間潁州、潁上、壽州的地方官吏都多少發了點財,有人和他們許諾,那些耕種墾荒的土地出產,在他們所轄區域內的部分會有一定的比例屬于他們,盡管這個比例很小,但稍微一算,絕對數可是不小。
獲得這些的代價不大,只需要重新丈量這些土地,並且重新刊發出地契,證明這些土地屬于山東的某些豪商。
如果想在這土地上獲得更大的利益,那就需要投入更多,比如說你可以購置耕牛和農具,並且搞到更多的「無主土地」,這樣你在這些田地中的收入就更多。
地方上的官吏,平時都是吃著地方上大戶的孝敬,然後再貪墨點,依靠這個發財,這年代的人,都是覺得手中有土地吃租吃糧這才是發財的正途,可鳳陽府一帶的土地都是在皇莊勛貴手中,他們分潤不到。
現在有人給了他們這個機會,誰能不動心,當時都是些反賊兵馬種地,外來的山東官兵跟他們許諾,看著也不保險,官員們盡管動心,可出手的卻很少,那地契倒是一疊疊的蓋印給了出去。
要是有反復,就說自己這邊是被人脅迫,可以推卸責任,進一步的舉動卻是沒有的,大家都在觀望。
等朝廷的旨意下來,駐扎在鳳陽府的山東兵馬高調宣布招降了革左五營的流賊軍隊之後,一切的局勢都是明朗了。
手中有些銀錢地官吏們紛紛的去找當初聯系過他們的人,要求加大投入。在那些城外重新開荒的土地上佔有份額。
事情到現在,一切都已經明朗,地方上消息最靈通的莫過于這些官吏,相鄰的淮安和山東兩府在實行什麼規矩,他們都是知道,那叫做什麼屯田田莊什麼的體制,都是把那些流民難民的圈在田地上干活。
每年地出產,除卻給那些屯田戶糊口的之外。剩下的東西則都是給和膠州營相關的人士,這些田莊的屯田戶干活勤快,田莊集中人力修水利辦農事,田地的出產也比一般的莊子要高,而且沒那麼多官方私下,雜七雜八的損耗,這油水可大著呢!
而且現如今這亂世,再肥沃地田地。再好的買賣,都害怕因為這世道給攪和黃了,可這齊國公李孟,東征西討,韃虜、闖賊都是在他面前落花流水,這革左五營如此凶神惡煞的流賊,也被遠遠少于他們的山東兵馬看羊一般的看著,自己賣地沒出買。可投資在這個田莊上面,那可是前途無量啊。
賺錢是一回事。更不用說這投資在齊國公的產業上,可以向國公大人示好,政治上也是個很有利的舉動了。
鳳陽府南部的這些地方官員,甚至還有些兩淮地富豪們都是爭先恐後的開始對革左五營耕種地田地進行投入。
大批的種子、農具和耕牛都是通過各種途徑進入到這片區域來,還有大批因為戰爭逃難在外的平民百姓,也是回返故鄉,無處可去也是被吸收進了這些田地之中。
膠州營的做法真是人人佩服,一個招安受降的過程,都讓他們給做成了有利可圖的生意。大家發財。大家高興。
而革左五營的兵馬,因為大部分的部隊被打散成為農民。他們真實能戰斗的兵力也就是剩下了六千多名士兵,這些士兵是經過淮楊軍和青州軍地軍官點檢後。認為可以符合膠州營士兵要求地兵源。
馬守應和藺養成對這個點檢結果真是驚駭非常,革左五營那些強兵都在點檢中被刷下去了一大批,剩下這六千多名,點檢的軍官也是頗為地不滿意,說最起碼要整訓一年才能趕上正規軍的程度。
他們對這個結果並不驚訝,因為老回回馬守應和改世王藺養成被邀請看過膠州營軍隊地演習和操練,對他們的震撼無與倫比,幾乎感覺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人間的兵馬。
革左五營火並之後,剩下來的頭目,馬守應和藺養成決定繼續從軍,請示李孟之後,兩個人都是從營千總開始做起,每人統領兩千人左右的營,馬守應和藺養成的部隊都是從屬于淮楊軍參將陳六。
因為革左五營來自于河南的南部,對河南方向的作戰還要倚重他們這些地頭蛇,而剩下的兩千人則是開往歸德府,劃歸歸德府守備袁時中,袁時中在李孟北征河間府的時候,在歸德站對了位置,自然得到了應有的回報。
歸德府將建立直接對李孟負責的豫北軍,這個軍的統領,已經預定是袁時中,規模是一萬人。
革左五營在崇禎十六年的四月成為了一個歷史名詞,魏小北和那兩位想要繼續從軍的兄弟不同,他在詳細了解膠州營的政策之後,決定交出手中的所有部隊,拿著積蓄的錢財去揚州府做個富家翁。
所謂「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魏小北也一直是有這個想法,膠州營給他的安排甚至讓他受寵若驚,兩淮豪族方家準備招他為婿,盡管是個支系的大小姐,這也是榮耀異常,最起碼,他不用擔心什麼了。
正月到四月,膠州營的軍事力量在兩淮一直保持著小打小鬧的狀態,活動最頻繁的反倒是靈山商行和山東鹽幫的掌櫃和代表們,他們拿出一份份契約,和地方官員,結寨自守的豪強甚至是綠林盜賊們互相往來討價還價。
山東在鳳陽府廣大的土地上建立個有利可圖的買賣,只要是有實力的有地位的人都可以在即將設立的屯田田莊中分一杯羹。
在膠州營地強勢和足夠豐厚的報償面前,大部分人都是在那份契約上簽下了自己名字,並且投入了自己的積蓄和錢財,那些手中有兵丁佃戶的,也把這些人力當成資本投入了進去,那些沒有簽訂這個契約文書的人。則是在大軍的攻勢下蕩然無存。
有了共同的利益,自然要去努力的維護,維護這田產和莊園,也要維護在田產和莊園背後地膠州營,還要維護齊國公李孟。
因為大家已經成了個密不可分的利益共同體,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本來按照周揚等人做出的計劃,南直隸江北地的土地將完全按照山東屯田田莊的模式進行。就是完全被將軍幕府控制,不允許其他人插手其中,田產人口都作為膠州營的財產,不過李孟提出了自己意見。
「南直隸江北地多豪強大族,官吏也多是江南士子,盤根錯節,而且元氣未損,若是一並的清除。圈佔田產人力,必然會激起重重反抗,南進之事也會極為麻煩,耗費不必要的精力,不若采用聯合地法子,一來劃分田莊,開荒耕種的耗費,可以通過這些人的入股降低許多。二是可以把這些搖擺不定的豪門大族籠絡在我膠州營的旗下,為我效力。」
這番話。周揚、袁文宏等人听到後,稍一琢磨,頓時是贊嘆異常,這完全是出自真心的敬佩,就連草擬這方案的孫傳庭都是贊嘆,大帥果然是有天賦之能,這等的高絕之策,怎麼能是軍將能想出來地,就算是有明以來的幾位大賢宰相。也不會有這等地想法。
李孟對自己能提出這個想法也是比較驚訝。事後回憶,也發現沒什麼紕漏。仔細思索才想起來在某個八卦媒體上看來的典故。
日本當年侵略台灣,台灣的大商人和豪門例如辜家蔡家都是被重點團結的對象。得到很多優待和扶持,因為他們是台灣的上層,盡管他們是少數,但拉攏他們,就能保證台灣這個佔領地的穩定和向心力。
(這兩家至今仍是台灣豪門,和以及歷任台灣小朝廷都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他提出來的那個策略,就是類似于此,團結南直隸江北地的統治階級,團結那些官吏、地主、豪門,把他們聚攏到自己身邊來,就可以保持對這塊地盤地掌控,最起碼在現在,就可以不花太大地力氣和資本維持這個控制。
至于那些平民百姓,失去了原來的土地,甚至失去了自己地自由,被圈進屯田田莊中成為半農奴,那就沒有人理會了,一將功成萬骨枯,些許犧牲和血腥,也是可以容忍的,何況李孟目前追求地可不僅僅是「將」的境界了。
革左五營的整訓編練已經開始,但陳六和馬罡已經是接到了李孟的命令,淮揚軍和青州軍各抽調十個營北上,加強大本營的實力。而且給出了明確的要求,這些營都必須是老兵營,馬、趙兩人都沒什麼不滿。
徐州、淮安、揚州、鳳陽、廬州幾個地方既然開始籌劃屯田田莊,那就說明這邊已經成了膠州營實在控制的地盤,有了聚集人力的農莊,就可以有充足的軍糧和預備役兵員,這些兵逐漸補充起來就是。
徐州和淮安北部民風剽悍,鳳陽和廬州兩府中散落民間的流賊和官兵都是不少,這些都是士兵的好來源。
而且即便是抽調了兩萬人北上,剩下馬罡和趙能手中的兩將近三萬兵,在南直隸江北地這塊地方,對外維持攻勢或許很難,但守御完全足夠。
出山東,沿著河間府北上,入永平府,然後出山海關就可以進入遼東地界了,說起來這一路上好像是通衢大道,暢通無阻。
有水路,多平原,京畿要地各處又有官道相連,大軍行動應該沒有什麼困難,可膠州營從山東行軍,所擔心的可不是交通這一樣事情。
行軍在北直隸東側,盡管算是行走在內線,可山東已經是這麼明目張膽,自然要擔心側翼會被人騷擾攻擊,那畢竟有二十多萬大明的官兵,就算是二十多萬頭豬羊,沖過來向外趕也要花費太多的精神。
實際上,在目前的形勢下,滿清並不是首要的敵人,但李自成率軍和吳三桂在一片石大戰,戰斗到中途,韃子兵突然出現,然後順軍兵敗如山,然後整個的漢家華夏傾覆,蠻族入主中原。
然後,就是熟知的那幾百年黑暗時代……
每次想到這個,李孟都感覺芒刺在背,他知道自己此時一步步的侵吞大明帝國,或者是消滅流賊都是比這好的選擇,可他還是把首要的敵人放在了滿清蠻族身上,的確,先弱後強,膠州營打起來也是比較省力,可以逐步的積蓄力量,用最強的狀態,沒有後顧之憂的和韃虜決戰。
但李孟卻依舊是要把韃虜當成第一順位要消滅的敵人,盡管這麼做風險很大。
老太監劉福來,孫傳庭還有那些知曉軍事的人都想勸阻李孟的計劃,不過到最後都是放棄了勸阻,而是全力幫著謀劃。
因為他們知道,即便是勸也李孟也不會听,每次決定征伐滿清東虜的時候,一向是兼容並蓄的李大帥就會變得格外執拗。
沒人來勸自己,李孟也沒有跟人陳述自己的決心,如果說自己消滅了韃虜,被身後的大明朝廷或者是流民大軍抄了後路,甚至是全軍覆沒,那也是心甘情願。因為那兩方不管是誰取得天下,都是漢家的法統江山,總歸是肉爛在自已鍋里。
形勢很難,要迎難而上,但並不是大搖大擺,毫無顧忌的猛沖,必要的準備也要一項項做好。
在河間和永平兩府都要做好屯田田莊的建設,屯田田莊在膠州營的體系之中,也是帶著倉庫和兵站的功能,沒有這個,這兩處對膠州營來說,就不能稱作可靠和安全。
而現在王韜的駐軍才剛剛開進河間府駐扎,一切都還在草創準備,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不過有個好處是,滿清韃虜在崇禎十五年末的那次突入,把河間府的北部和永平府的東部都給打的殘破不堪。地方上的官民或者是逃散或者是被屠殺,京師朝廷到如今還在加固京城的防御,根本沒有人顧得到這些地方,基本是真空一般,這對于山東進入其中重新構建,倒也是少了幾分地方上的阻礙。福建鄭家那次送來的重禮價值的確是不低,各項珍玩和絕色美女不管在哪里都是沉甸甸的,送進將軍府之後,送禮的那位鄭家人知道李大帥把禮物收了,但同時也知道李大帥是念著一直以來和鄭家的交情才收的。
將軍府的羅管家可是冷了臉,說是因為你這禮物,害的我被大帥訓斥,說你們鄭家見風使舵、胡來。
管家羅西是李孟的下人,可對于外系的人地位極高,見到這位管家,誰都是畢恭畢敬的,鄭家來送禮的這位代表,本來就是心虛,看見羅西發火,並轉述了李孟的話語,立時是慌了。
現如今以齊國公李孟的地位和實力,可不是一個地方豪族鄭家能夠得罪的,這位送禮的鄭家人,急忙的快馬加急,傳信去南京、杭州和福建,告訴族中主事的大佬。
鄭芝龍的親弟弟鄭芝虎,鄭家的第二號人物,從杭州出發急趕,已經是過了揚州,準備來濟南恭賀大帥獲封齊國公,同時解釋一些可能存在的誤會。
但八閩商行的幾位使者來濟南安排通報這件事情的時候,卻被告知齊國公出行。
官方消息沒有保密,齊國公去往萊蕪,請鄭二當家的等待幾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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