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的山東一切都是喜氣洋洋,要說有什麼不好的地方老太監劉福來感染了風寒病倒了。
本來山東的政務他已經不太插手了,可大軍出征河南,臨清州又是鬧出了那樣的亂子,老太監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他也是知道在這樣敏感的時候,如果稍有不慎,弄不好是全盤皆輸的慘劇。
少不得劉福來又要強打精神,出來整飭清查司的細務,拿起當年在宮中所見到東廠和錦衣衛那些衙門的經驗,開始防備和搜索邪教的作亂。
那位景教主鬧的規不算太大,也就是臨清州折騰起來的,其余的地方在動的時候就被當地的武裝力量剿滅,不過老人家的身體本來就是不好,做完這些之後,在河南那邊又是傳來了大勝的消息。
事務的疲憊加上驟然的放松,讓劉福來的身體就有些頂不住了,加上天氣也變得寒冷,也不知道什麼,就染上了風寒。
少不得在忙忙碌碌之中,李孟要到跟前看看,老太監劉福來總是感慨自己前世積德,是個有福氣的人,李孟這麼高的位置,和自己有沒有什麼血緣關系,可所做的事情比起尋常人家的子佷輩都要強上幾分。
在臘月十三,河南中原軍陳六那邊又是送來了軍報,新野毫無懸念的被陳六佔領,李孟這邊在合算之後,允許中原軍招兵一萬五千,由河南巡撫李仙風負責此事,河南的亂象迅速無比的穩定下來。
目前來說,在湖廣那邊的順軍部隊,在拼命的從各處抽調兵馬,一時間沒什麼動向,膠州營在河南的部隊目前主要的任務不是和順軍作戰,而是各地山上立寨的那些豪強,這些豪強在山上呆的久了,已經不太懂的分辨形勢,有地以為山東是客軍,在河南地盤上那是任人欺負。
也有的覺得自己手中也有力量,憑什麼要讓山東這麼容易的拿走,要護住自己地地盤不被外人侵奪。
對付這樣的人,陳六地手段沒有什麼柔和或是手下留情,直接就是派兵剿滅,殺的血流成河之後,很多人也就明白了輕重利害,都能夠很清楚的看清形勢了。
地方上地黎民百姓本來對于來自山東地軍隊頗為地恐懼。以為又要這些人和從前左良玉人馬一樣。所過之處。民不聊生。殘暴堪比匪盜。
不過在膠州營大軍來到之後。一般都會跟著一幫吏員。在當地組織百姓起來準備明年地生產和農耕。而且多多少少還有賑濟地物資糧食過來。
這次地順軍和膠州營地大戰。對地方上地損害並不大。原本順軍搞起來地軍屯。山東稍加改造就可以直接應用。本來順軍在河南地控制區之中還算是安定百姓。維持民生。這樣不算殘破地局面膠州營改造起來也很容易。
比較讓人無語地是從潼關到汝州這一帶。也就是明軍從潼關入河南所走過地地區。所過之處。真好像是剃刀劃過。一切都成了焦土。地方上甚至是見不到什麼青壯。完全地破壞掉了。
這樣地地方。膠州營地屯田系統人員各個是跺腳罵娘。心說你好歹還是朝廷兵馬。怎麼做地這般絕戶。這樣地地方想要恢復。恐怕是只能從外地移民了。請示了陳六和李仙風之後。在當地做好丈量工作。盡可能地賑濟老弱病殘。等待下一步地處理。
只要是能把百姓們地生活大概維持住。總歸不會冒著生命危險起來鬧事。地方上也就慢慢地安定下來了。
不過河南廣大,現在又都是江河封凍的時候,很多賑濟物資在開封府和歸德府還有南直隸北部根本無法運進來,很多老弱病殘還是免不了凍餓而死,這也是無奈地事情,要怪恐怕只能怪生在這個亂世了。
齊國公李孟大勝的消息漸漸的傳開了,天下人都是靜默無聲,這意味著什麼,大家都是心中有數,可這個事情來得未免太過突然,眾人要何去何從如何抉擇,短時間未必能拿出決定,做出表態了。
山東這般輝煌的勝利,震懾天下,在湖廣和江西卻生了讓人哭笑不得的戰況,平賊將軍左良玉,朝廷已經給他的爵位加到了寧南侯,看著這是朝廷不多的能夠倚仗的力量了,要知道,在沒有李孟的歷史上,左良玉成為南明最大的軍閥,爵位也不過是寧南伯而已,以明廷吝嗇封賞的傳統,這已經是罕見的高位了。
寧南侯左良玉手中兵馬現在二十余萬,多是各地被招安的農民軍和匪盜無賴集合而成,根本沒什麼戰斗力,自從佔據武昌這個要地之後,就不思寸進,在長江上設卡抽稅,並且開始販賣私鹽。
他的軍隊肯定不能局促在武昌和黃州兩府,也琢磨著要擴大地盤,嘗試著攻擊武昌府中部的咸寧縣,因為順軍的粗疏大意,被左良玉部下的參將吳學禮率軍攻下,按照明廷的記錄,這算是光復。
可在咸寧縣地方志上,此次城破乃是咸寧立縣以來最為淒慘的時刻,左良玉部全城燒殺搶掠,奸婬擄掠無惡不作,大批的百姓逃入附近的村鎮之中。
權將軍李過和制將軍高一功留守襄陽,要負責後方的安危,眼看著左良玉部如此的妄動,也要做出堅決的回擊。
德安府德安守備張在順軍攻破德安府之後獻城率部投降,被封為果毅將軍,這次順軍就是張派了出來,率兵一萬,張在德安府尚有官聲,風紀不錯,加入順軍之後,所統領的兵馬還比從前多了幾千。
他領兵出擊,吳學禮根本不把他當回事,大家同為明將出身,戰斗力就根本不會有什麼區別,那是靠兵丁人數取勝的。
沒想到雙方在咸寧縣城門前第一戰,吳學禮的部隊就大敗虧輸,甚至連城都來不及回,就狼狽逃竄。
順軍的果毅將軍張還真有幾分銳氣,率軍徑直的追擊,左良玉沿路上共有六萬余兵馬,這張揮兵直進,把這些左良玉的兵馬都給打的潰散,甚至是在武昌的左良玉都不穩了,把所有的家當和
是搬到了穿上,隨時準備向九江轉進。
寧南侯左良玉二十余萬兵馬,張一萬余兵,居然是這樣的戰果,明廷所謂地依靠顯得可笑之極。
配合上李孟那邊大勝的消息,一正一反更是說明問題,李孟戰勝的乃是順軍一等一地精銳,而張不過是順軍二流的部隊,明廷還把左良玉當作第一等地精兵,這彼此比較,倒是比較出強弱了。
湖廣北部是如此,南部張獻忠的大西軍鬧得天翻地覆,在九月和十月間,孫可望攻破常德,劉文秀攻破寶慶,張獻忠自率大軍直逼長沙,湘境內的本地明軍拼命的抵抗,在長沙附近勉強打成了相持。
十一月初大勝,十一月在回程的路上,消息開始傳揚天下,臘月初十左右,各地的賀喜信箋就如雪片般飛來。
比較相熟的勢力,方家老二方應仁從徐州回到揚州之後,又是帶上了一筆十幾萬兩的厚禮啟程,準備以來是做年節地節禮,二來是恭賀膠州營大勝,而且這次來到濟南城,已經是把揚州府同知的職位交卸,他準備留在濟南看看風色,若是有什麼鼎革之事,正好在其中為自家爭取一二。
他這番舉動還真是和鄭家有些暗合,鄭芝龍三弟鄭芝豹又是帶著人和銀錢前來,這次可就不是來做人質了,而是心甘情願的過來,拿著銀錢準備做和那方應仁一樣的事情。
于柳清揚那就更方便了些,他直接讓自己的族兄柳清嵩恭賀,銀子自然不必說,而且還給李孟帶來了些草原上、山西還有京師的消息。
山東各地各方面地勢力自然不必說,那是要畢恭畢敬的祝福,就連孔府的衍聖公都打算親自來濟南一趟,要給齊國公講講天命更替,另外一個消息是在陽城的魯王據說是曾經想要上吊,結果被親隨們給救了下來。
山西、陝西、北直隸、南直隸北部、河南、山東這幾個地方,豪門大族自然不必說,那是要表態祝賀,而且可以光明正大的派使攜帶禮物過來,有些地方上地文官武將的,則是要隱秘了許多。
按照官場上的規矩,總是要寫封算作投名狀地書信過來,算作自己的表示,不過這麼做地,也就是山西巡撫一個人,陝西那邊還沒什麼動靜。
江南繁華之處,那些富甲天下的豪商們也是在觀望風色,山東地私鹽和商貿,隱約間和他們有沖突,現在李孟這麼大的勢力,眼見著富貴無極,肯定會有更大的影響,怎麼對待這個影響,還真是個難題。
清查司在京師內的布置始終是排在各處情報搜集的前三位,那邊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很快的傳回來。
京師周圍二十余萬京營,現在每天都要潰散掉千余人甚至更多,而且這趨勢有越來越大的樣子,盡管山東目前對京師還是老樣子,可京師每天都有大批的人出城逃難,京師富人多,很多人帶著家產金銀搬到山東來,很多官吏出身的人物,則是不敢呆在這台風眼之中,尋個太平地方安置。
現在局勢已經是明朗的很,膠州營的下一個目標肯定就是京師了,問題關鍵是,李孟到底想要用文還是用武。
相對于天下間的紛紛攘攘,李孟卻是在自家府中,守在老太監劉福來的床前,這屋子里是有火炕和火牆的,適合老人的身體,空氣中彌漫著藥香,邊上幾個小丫鬟前前後後的伺候。
老太監身上蓋著絨被,躺在炕上,李孟坐在那里陪著他說話,幾名小丫鬟心中都是頗為的驚訝,她們都是膠州營體系中文武官員家里的年輕女性,在進行了嚴格的審查之後才被選了進來。盡管這件事是顏若然的操辦,不過李孟卻有一個堅持,並且形成了規矩在膠州營內部,那就是女孩在齊國公府類似于士兵的服役,滿三年之後就會放還原家,或是由國公府作主為她許配人家。
對李孟來說,他感覺目前的四個妻子已經是完全夠了,沒必要像是皇帝那般奢求更多,耽誤了那些女孩的青春。
唯一不太好斟酌的就是清查司的女官,目前木雲瑤主持的清查司,還有李孟一些機密要事的辦理,都是依靠這些女官來協助,這些女官,隨著膠州營地盤的不斷擴大,很迫切的需求新血補入。
可這些參與了大量機密地女官,新血補入倒是不難,可要是放出去,那可就有很多的隱患麻煩了。
目前也找不到什麼太好的解決方法,也只能是這麼維持著,對這些選進國公府地女孩來說,大帥不好,想要依靠相貌入選不太可能,不過可以通過不斷的學習,逐漸進入女官地圈子,這就能留在國公府中,成為核心圈子的成員,也會幫助自己的家里。
這幾個小丫鬟第一次見到李孟,在她們的印象中,齊國公是個不芶言笑,冷冰冰的殺神,雖想到今日這一見,不過是溫文爾雅的青年漢子,倒是讓這幾個小丫鬟有些羞怯,進出屋子機會,卻現李孟盡管在笑,可身上的威勢不自覺的散出來,壓迫地眾人緊張的喘不過氣來,這才是收了那些小兒女的心思。
「伯父,您現在染了風寒,好好養病才是,外面的公務何苦去操心,耗費精神。」
劉福來今年七十多歲,在這個時代,這個年紀已經算是高壽了,老人身體虛弱,染了風寒之後,就一直沒有好轉。
看見李孟臉上真切的關心神色,劉福來滿心的欣慰,虛弱地笑笑說道︰
「都是自家人,說那麼見外的話做什麼,你做那麼大的事業,咱家在邊上看著卻幫不上什麼忙,心里總是別扭。」
李孟嘆了口氣,那劉福來喝了口邊上丫鬟端過來的參茶,又是說道︰
「咱家在宮里的時候身份太低,和劉元斌、王承恩這些人沒什麼交往,等到了司禮監了,劉元斌又是在山東做監軍,不過天下大勢已經是如此,咱家寫這封信,不過是為你牽線搭橋……」
話說到這里,劉福來一口氣
,在那里咳嗽了起來,李孟連忙招呼外面等候地郎名伺候的小丫鬟和婆子也連忙的圍過來伺候,老太監邊咳嗽邊伸出手擺了擺,斷續地說道︰
「咱家沒什麼……大事,你還有要事要忙,先去忙吧。」
李孟點點頭,吩咐了屋中的下人幾句,轉身走了出去,走出門之後,臉上地笑容已經不見,劉福來這病讓他感覺心里沉甸甸的,畢竟老人家年紀已經大了,別看風寒是小病,對老人家來說可是大麻煩。
剛一出門,就看見主簿袁文宏在門外恭候,躬身把一封信遞了過來,壓低了聲音稟報說道︰
「大帥,信上地文字都已經是驗看過了,沒什麼不對的,都是勸那劉元斌識時務的言辭語句。」
「荒唐!我自家伯父,難道還會害我不成,你們……」
李孟怒斥了幾句,不過聲音卻放得很低,現在這個體系完全按照規矩來運轉,就算和他很親密的人也不例外,接過信,李孟本來還想看下,想了想,又還給了袁文宏,邊走邊吩咐說道︰
「快些送到那劉元斌的手上,本公可以許他一個富家翁,他在南皮不還是有個佷子嗎,山東可以給個官做。」
太監沒有延續後代的可能,往往對自家的親戚,特別是子佷輩極為看重,清查司查到的消息也很準確,劉元斌這些年明里暗里撈取了不少的錢財,要有什麼大變化,肯定不會剩下一文,這佷子可是他們劉家骨血的傳遞,要是有個什麼好歹,他們家可就絕後了,李孟這兩個說法可都是實實在在的威脅。
「抓緊去辦吧!」
李孟囑咐了一句,袁文宏連忙去操辦此事了,李孟這邊走了幾步,來到了內書房之中,招呼了孫傳庭,兩個人一起到了內書房邊上的偏廳。
這偏廳是個保密的空間,兩人坐下,李孟直接是開門見山的說道︰
「孫先生,我伯父大人那封信,是你出主意寫的吧。」
孫傳庭剛把臉上的鐵面具摘下,听到李孟的話,笑了笑,抱拳拱手回答道︰
「京師那邊的事情,拖杳無益,時間長了,恐怕還要生出什麼別的變故,下官斗膽,就去和老太爺那邊談了談。」
李孟張張嘴想要說什麼,不過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嘆了口氣,靠在了椅背上,帶著些火氣的說道︰
「這位崇禎聖上,腦筋實在是有些不清楚,眼下還傻呆在京師皇城里面,莫非等著有什麼忠臣義子騎兵勤王救駕嗎?山西巡撫和太原總兵都給我寫了投靠的信箋,河南、山東、北直隸都在我手中掌握,他還想如何?」
現在每日里在京師傳回來的消息,都是崇禎皇帝在朝會上大哭,或是大怒,或是兵部某某人被捉拿下獄,兵部尚書張國維已經是被錦衣衛直接鎖拿,投入詔獄,內閣輔陳演每日間戰戰兢兢的被訓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被捉拿下獄了。
之所以陳演還在位置上,因為根本無人想要接替這個位置,張國維那邊就是如此,這位兵部尚書被下詔獄之後,沒有人想要過來接任,本來是委派了兵部某侍郎,這侍郎第二天就重病在身。
然後準備讓戶部某侍郎接任,結果第二天,這位侍郎帶著家人和金銀細軟,喬裝打扮成平民百姓,直接出城跑了,還是錦衣衛去了他們府上查看,才現全家出逃的這個事情,更加荒唐的是,此事居然成了個導火索。
幾個能撈取銀錢的衙門,大小官吏都是現了門道,紛紛丟棄官職,攜帶家財家人跑到山東去。
早有明里暗里的揭帖文告,山東控制下的濟南、膠州、濟寧、臨清,南直隸的揚州、廬州、山陽還有河南的開封,這些繁華大城接納一切從外地搬入的人,並且保證他們的財產安全,並且還有傳聞,說是只要拿著銀子去哪些地方,有不少可以投資的產業,總歸是不會賠錢的。
而且在十二月漸漸的又有流言,說是山東在河南得到的大批膏腴之地,都要放出來賣,有了這些地,那可是祖祖輩輩的產業啊!
種種種種,吸引京師這些富貴人等的條件,山東一個也不缺,這人自然也是大批大批的跑了過去。
設身處地的想,目前明廷在江南一帶還有力量,如果崇禎皇帝化妝從山東控制區穿過去,去江南重整旗鼓,還能支撐一段時間,可這位崇禎皇帝,每日間就是呆在皇城之中,怪天怪地,卻不動彈,難道真在哪里等死不成。
在密室之中,李孟說話不太在意,他有些無奈的說道︰
「崇禎現在不管如何做,都比這麼呆皇城里好,不管是去江南想要重開局面,還是想不開自盡,現在居然這麼僵住了,反倒是尷尬起來。」
孫傳庭雙手揉了揉了臉頰,笑著說道︰
「到了這樣的局面,有些事情國公大人已經不方便去做,劉元斌此人在山東和大帥共事過,知曉輕重厲害,這也是下官斗膽請老太爺寫信的原因。」
在沒有李孟的歷史上,崇禎十七年,李自成率軍進入京師,崇禎皇帝在煤山上上吊自殺,可現在,崇禎皇帝卻有了很多的選擇。
李孟泄的說了幾句之後,沉默了會,冷冷的又開口道︰
「本來不想讓自己的手上沾血,不過塞外和關外的事情也要盡快了結,如果這封信沒效果,那本公親自動手,送崇禎爺去煤山上看看風景。」
對面的孫傳庭沉默了下,不是對李孟弒君之語的驚愕,而是有些迷惑,不知道為什麼李孟專門提起煤山這處。
崇禎皇帝在煤山上吊,這是李孟記得不多的歷史知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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