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死就行!」
翠綠的油紙傘在手中滴溜溜的轉了一個圈,許清平轉過身,六個人帶著楚子濤悄然隱沒在了雨幕里。
中午時分,山間開始起了霧,連綿漫過群山遍野。
到了下午的時候,天氣稍稍轉涼,雨變成了毛毛細雨,但是風卻吹得越發呼嘯起來。山間的一片竹林屋苑里,點滴的細雨打在屋頂的竹片上,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十幾間屋子都建在高處,積水順著屋檐流淌而下,在屋前匯聚在一起,沿著低窪處流去,在屋前的小空地上形成一片汩汩溪流,在山間流淌!
這南方的濕雨天氣,就是如此婬雨霏霏,纏綿似戀人的溫情。
許清平這個時候就站在了竹林里,手執竹傘,立在淒迷煙雨中,緩緩的平視著遠方,眼神空洞似無物,青衣淡得像暮秋的最後一縷碧色。
「來了?」
許清平緩緩地開口。
楚子濤悄然走到他身旁,默默不語。
他已經在這里呆了六天,這六天里有五天他就好像個廢人,渾身連動都不能動。
稍稍一用勁,肌肉就酸痛的要命,功都運不了!苦不堪言。
楚子濤知道,這必然是因為這一次爆發持續的時間太長,渾身肌肉遭到長時間沖擊造成的。當初在城主府,他也僅僅爆發了十秒左右而已!
但那一次,就讓他足足休息了差不多兩天的時間才徹底恢復過來。
而這一次,楚子濤自主爆發卻能夠堅持長達一兩分鐘,受到的傷害自然也就更大。不過,雖然後遺癥是渾身肌肉酸痛。但換了任何一個人,用渾身酸痛的代價來施展一次堪比皇級禁忌之術的法門,讓自己的修為在短時間突然暴增十倍百倍,從先天修者一躍成為神通修者,恐怕都是願意的。
至少楚子濤覺得,在危難時分,突然爆發出來的話,那絕對是對生命的一次保障。
「感覺如何?」
許清平淡淡的笑道。
在任何時候,許清平都是從容不迫的,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樣,沒有絲毫缺憾!
這是自信,那永遠和熙般的微笑里,所夾帶的最有魅力的自信!
「你昨天說的事情,我已經想過。這是三萬兩金票,你說的事情,我也會照做!我希望你所說的是真話,不然的話,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楚子濤從懷里掏出了三萬兩聚寶樓黃金金票,目光當中閃過了一絲凜然,伸手遞了過去。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策劃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許清平微微一笑,連接錢的動作,都是如此的優雅。他修長的兩根指頭輕輕那麼一夾,一收,錢就已經沒了蹤跡。
「不錯,我自問也是個聰明人。但沒想到,你居然能夠想到這麼多,如果真按照你的方式成功了的話,或許不應該叫你聰明人,而應該是瘋子,你的設計實在令人感覺到瘋狂與可怕!」
楚子濤想起了昨夜,許清平來到自己房中所商討的事情,就感覺到不可思議與匪夷所思。
許清平的想法實在太過古怪,或許應該說實在令人震驚。
這件事情還得從開說起。
昨天夜里——
許清平撐著他的油紙傘,敲門進了楚子濤的房中!
門沒鎖,輕輕一推就打開。一盞油燈放在竹制的桌子上,許清平將傘放在一邊,右手在油燈前一揮,燈火就亮了起來。
一燈如豆,整間竹屋瞬間就變得光明,暈黃色的光亮照在了楚子濤略顯蒼白的臉上。
一剎那間,楚子濤就緩緩睜開了他的眼,精光湛湛,望向許清平!
「白鶴山白雲澗!」
許清平緩緩開口,優雅吐出了六個字。
楚子濤一驚,意外的看向許清平,這個人物實在不簡單,這麼快就調查出了自己的門派背景。
「不要驚訝,你要明白,如果願意花大價錢的話,即使讓黑暗之手去查他們三堂的堂主身份,也是有可能會接的,只不過能不能查到就是個問題。」
許清平微微一笑說道。
黑暗之手組織嚴密,分布九洲各地,能夠通過自己調查到白鶴山去,也不是不可能。
「我來找你,是有事情找你幫忙。」
許清平說道:「我知道,白雲澗是二流門派,派中最起碼也有七八個神通級別的高手,我有求于你們,我希望你能夠帶我去見你們掌門。」
「見我們掌門?」
楚子濤的臉色略微閃現半點恍惚,隨即搖搖頭道:「白雲澗已經封關鎖派,就連我,也是在正式封門之前,出走下山的。」
「真是可惜!」
許清平的臉上閃過一絲遺憾。
如果這件大事情如果有白雲澗的相助,成功率將會提升不止一成!
「我有一件事情,你能幫我的忙嗎?」
略微猶豫之後,許清平再一次開口。他覺得,以楚子濤的性情與能力,或許應該會幫自己這個忙。
即使這個忙非常危險,若是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死掉!
「我為什麼要幫你?」
出乎許清平的意料,楚子濤僅僅是淡淡的看著他,眼里沒有露出絲毫波動。
就算是自己救了他,難道他也不感恩圖報嗎?許清平神情一怔,但終究是從容一笑,淡淡的道:「那好,隨便你吧!你幫是你的心情,不幫也跟你無關。」
說完這句話,許清平拿起了油紙傘,右袖在燈豆上輕輕一撫,帶起一小卷清風,將燈火熄滅,竹屋里又恢復了黑暗。
「蹬!」「蹬!」「蹬!」
許清平輕踏著腳步,走到了屋門口的竹樓梯,緩緩的步了下去。
但是——
就在這個時候,屋子里的燈亮了起來。
楚子濤的身影驀然出現在窗口,他從上往下看著許清平,古井無波的眼神露出一絲詫異。
隨即,他平淡的說道:「只要你幫我調查一件事,我就能幫你!順便,告訴我你的計劃,我要知道你的全部計劃。至少也讓我清楚我在你的計劃當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角色吧!」
這一刻,許清平的眼里真真正正的閃過一抹驚訝的神情,這在以往是很少見的。不過,一秒之後,他就露出了和熙般的笑容!
回到竹屋當中,許清平坐了下來,即使是就這麼坐著,他也是如此的仙風不染一絲塵土。
「我要松濤閣的二十多個郡,他的全部地盤我拿不到,但至少,我必須拿四五個郡,為我飛雲宗奪得一塊修養生息的根基!」
許清平坐下後,淡淡的看著楚子濤,然後又淡淡的開了口,眼神沒有半點波瀾。
但是——
他的第一句話,就讓楚子濤感覺到瘋狂!
實在太瘋狂了!許清平竟然想打松濤閣的主意?難道他不知道,一個一流門派之中,雖然說不上神通高手成百上千,但至少也得有幾個生死洞虛高手存在的嗎?
憑著飛雲宗這幾個爛番薯臭鳥蛋,楚子濤甚至懷疑連自己已經被人打殘的白雲澗,也能輕易收拾了他們!
「是不是覺得很瘋狂?很不可思議?」
許清平微微一笑:「我已經將計劃告訴了你,至于如何執行,你沒必要知道。你只要告訴我你的要求是什麼就可以。」
瘋子!
這人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看著許清平臉上的笑意,楚子濤卻連半點笑容也綻放不起來。
松濤閣是什麼?那是一流門派,二流與一流雖然是一字之差,但是卻是天壤之別。許清平想要松濤閣的地盤,那是做夢!
可是——
楚子濤這個時候卻另有事情讓許清平幫忙,他要他幫忙調查司徒暮雲。
正所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自己現在連司徒暮雲此時在哪里,到底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如何談報仇之事呢?
「你先說你要我要做些什麼!」
楚子濤猶豫許久,開口問道。
如果許清平是邀請他加入他的隊伍的話,那不需要猶豫,果斷拒絕。
楚子濤雖然與松濤閣關系不睦,還曾經殺了他們三個先天修者,奪了一柄二流劍,那柄劍至今都被楚子濤放在隱秘地方。但他孤寡一人,不怕松濤閣的勢力,大不了不來這松濤閣下屬二十多個郡就行,去其他地方照樣風生水起。但是,加入許清平的勢力,對抗松濤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要遵從命令不說,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有生命危險,楚子濤自然不會這麼傻帽。
「你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在松濤閣下屬二十四個郡四處轉悠一圈即可,不需要你冒風險,只要讓人看到你就行。」
許清平臉上的笑容從未有任何改變,依舊是那麼從容。
但是楚子濤卻臉色一變。
他冷冷道:「你的如意算盤倒是打得不錯。」
楚子濤是個聰明人,他一下就想明白了許清平要干什麼。
他要利用楚子濤殺死松濤閣地位崇高的四長老之一的周長老內佷周文彬的事情,借機讓松濤閣的注意力轉移到楚子濤身上去。
雖然名為只需去二十四郡各處溜達一圈,但其實是讓松濤閣派人去追殺楚子濤。而他許清平,就趁著松濤閣轉移目標之際,在暗地里做些什麼東西,妄圖達到顛覆甚至取而代之的目的。
「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麼,但是我相信,你的計劃一定不會成功的。好吧!你走吧!說的事情我會考慮的。」
楚子濤冷冷回應道。
許清平也沒有繼續說什麼,楚子濤一送客,他就優雅的站起來,執著油紙傘,淡淡一笑就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