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縴月自從被貶為妾後,安份了很多,整日呆在鳳閣里,一步也沒有跨出鳳閣,听府里的下人們議論,說前王妃性子大變,對人和藹,把鳳閣里的小丫頭都撤了出去,只留兩個灑掃整理的丫頭,自已的事情一應都是自已親自打理,整天呆在鳳閣里誦經念佛,就是一日三餐也都是三兩樣平淡的素食,難道花縴月真的變了,長歌在听了眾人的議論後,不由得反復的推敲,她不知道自已該不該相信,這表面上的一切。
柳舞兒倒是來拜訪過她一次,嬌俏可人的臉蛋上布著溫柔的笑容,午後的陽光折射在她的臉上,暈染出光圈,分外的嫵媚,長歌斜躺在藤椅上乘涼,半闔上眼,似睡非睡,直到頭頂上一抹長長的陰影投射下來,扇子似的睫毛抖動一下,睜開來,便看到柳舞兒親手端著一碗不知是什麼東西的站在她的頭頂上方。
「舞兒來看看姐姐,」柳舞兒的聲音婉轉動人,長歌半翻身示意柳舞兒在身邊的長椅上坐下。
「妹妹怎麼過來了?」長歌的聲音里透著淡淡的冷,她听下人說,自從花縴月生了事情以後,這柳舞兒可一次也沒有去看過她,這讓她多少有點不舒服,這樣一個勢利的女人是不好深交的。
柳舞兒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長歌並不待見她,只不過她聰明的不點破罷了,依舊巧笑嫣然的開口︰「今兒天氣太熱,妹妹親手做了些梅子湯,給姐姐送一碗過來,這種天氣多吃些梅子,可以去火。」說著把手里的白玉瓷碗放在長歌面前的楠木幾上,那一粒粒大小一致的梅子,紅得滴血,透著誘惑,看出是煮的人精心挑選了的,長歌客氣的一笑。
「謝謝妹妹了,妹妹真是個有心人。」
「姐姐說的哪里話?以後咱們姐妹就是一家人了,自然該好好相處了,」柳舞兒說出的話恭敬而親昵,事實上是王爺自從娶她進門還沒有進過蘭香院,她有些忍不住了,主動出擊,可她不知道王爺並沒有來長歌這里,王爺大部分呆在自已的正殿里,其余的時間都是去陪那個前王妃的,長歌倒是樂得清閑,可這個剛進門的小妾卻認為是長歌霸佔了大家的爺,今天明著是給姐姐送梅子湯來著,實際是來模模情況的。
長歌不置可否,笑容中有些冷︰「妹妹真是有心了,姐姐先謝過妹妹送梅之情了,」也不伸手去端那碗梅子湯,仍是斜靠在藤椅上,這古代的夏天能要人命,沒有空調,也沒有電風扇啥的,只能用手搖的扇子上下撲扇兩下,能起什麼作用啊,那該死的蟬還下了死命的在柳枝上嗡嗡的叫著,幸好自已叫小鳳去廚房煮一鍋綠豆湯了,她不喜歡吃酸的東西,以前在家里女乃女乃總是煮一大鍋的綠豆湯,她和弟弟每人喝一大碗,心里那叫一個爽快。
小鳳把綠豆湯煮好,放進透明的的盒子里拎了過來,順帶拿了一個杯子過來,遠遠的高興的說︰「夫人,綠豆湯放涼了,我在廚房里喝了一碗,真不錯,」抬頭看柳舞兒坐在長歌身邊,倒是一愣,隨即臉色有些不耐看,低頭給長歌倒了一杯綠豆湯。
長歌接過杯子,掉頭問柳舞兒︰「妹妹是不是來一杯?」柳舞兒僵著臉,微蹙了下眉,這種上不了台面的東西,她才不屑吃呢,搖頭謝過長歌的好意,看長歌認真的低頭喝杯子里的綠豆湯,自覺沒趣,起身和長歌打了招呼,扭著揚柳細腰離開明月居,等她走了,小鳳對著她的背影呸了一口。
長歌好笑的抬頭看了小鳳一眼︰「怎麼了?人家又多咱挨著你了,」小鳳不說話,指指茶幾上的梅子湯︰「她拿來的?」長歌點頭,小鳳立刻緊張的說︰「你沒吃吧」,伸出手端起梅子湯潑到了柳樹根下。
「夫人,以後你可當心點這個女人,看她長得跟個狐狸精差不多,一定是王爺沒去蘭香院,這個女人急了,煮了這些東西來討好夫人,」小鳳一邊收起杯子一邊提醒長歌,青石小徑那邊,女乃娘抱了輕塵走過來,小鳳遠遠瞧見了,忙招呼女乃娘把小王爺抱過來。
「女乃娘,把小王爺抱過來吧,這還有些綠豆湯呢,給小王爺喝一些避避暑吧,今年夏天可真熱,」一邊說話一邊用羅絹擦試頭上的汗珠,抬頭看茂密的大樹下,一絲陽光也鑽不進來,這里還涼快一點。
女乃娘的年紀本來就有些大了,再加上抱著一個小孩子,更是熱得滿頭是汗,長歌忙讓女乃娘坐下來息一會,自個兒抱著兒子坐到藤椅上,伸手接過小鳳手里的綠豆湯遞到輕塵的嘴邊,輕塵一口氣喝了大半杯,看來是真的渴了。
這天還真不是普通的熱,娘倆坐在柳樹蔭下,正好喝著綠豆湯,乘著涼,如果沒有勾心斗角,沒有你來我往的殺機,這小日子過得還是愜意的,雖不是轟轟烈烈,倒也是平平淡淡的,可是老天偏就連這麼一份簡單的平淡都不願意給他們,做人咋就這麼難呢,長歌感概一番,日子照舊向前走。
隔日,長歌正在偏殿內看小鳳做針線活,小鳳的手真是巧極了,給輕塵做的紅色肚兜上用金線繡出兩朵牡丹,栩栩如生,好似要引來蝴蝶翩舞,長歌一邊看一邊嘖嘴︰「小鳳,你的手真巧,趕明兒我們離開王府可以開一家繡莊,」小鳳搖搖頭︰「夫人太過獎了,小鳳的這點雕蟲小技,哪敢在夫人面前獻丑,夫人在未生小王爺之前,那手藝才叫一絕呢,」長歌听得一愣,原來自已以前的繡技很高,只可惜現在是手不能提針,一模就抖,抖了還不算,非要扎到手才算罷休。
「現在不行了,自從生了小王爺後,我最怕就是坐在哪里不動,心里特煩,」長歌干笑,走到一邊去。
門上的珠簾響了一下,長歌抬頭,原來是王爺正殿里伺候的丫頭小草,小草走進來,對著長歌福了一子。
「夫人,王爺讓夫人到前面去用膳呢,」長歌望望外面,天色果然蒙上一層霧灰,該用晚膳了,只是那個王爺好久沒見她了,這會子做什麼叫她過去,長歌雖然不情願,可也不想惹那個家伙,轉身往前面走去,小草跟在她身後。
前面的正廳里,王爺獨狐桀端坐在上,面前的雕花紫檀木圓桌上擺了幾樣精致的菜肴,另擺了兩副碗筷和白玉酒杯,等到長歌走進去,小草跟著她身後拉開獨狐桀對面的黃楠木的椅子,長歌坐下來,小草執壺給長歌和獨狐桀堪滿了酒,退到邊上候著。
「王爺今日怎麼有如此的雅興?」長歌的唇邊掛著譏諷,獨狐桀的眼色暗了暗,依舊定定的望著長歌,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
「長歌,我敬你一杯,希望過去的事都過去,我們重新開始好嗎?」獨狐桀沙啞著嗓音,端著酒杯的手攥得很緊,關節突出來,長歌知道他在緊張,心內倒覺可笑,他還會緊張嗎?
「怎麼重新開始,傷害已經造成了,如果一句重新開始可以的話,那麼花縴月所受的傷害呢?我所受到的傷害呢?還有那個新納的小妾柳舞兒的呢?」長歌狠盯著對面的男人,她的手捏著酒杯,恨不得捏碎這可笑的話題。
獨狐桀的手晃了一下,他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決定這樣做的,而她竟然想都沒想回絕了,臉色有些難看,卻仍舊堅定望著她,希望她能感覺出他的真心,長歌不禁輕笑出聲,他究竟在做什麼?一個女人在別院參憚誦經,一個女人在新房等著他去慰問,而他竟然說要和她重新開始,笑從唇邊漫延,直至放聲大笑。
終于他耐不住,怒吼︰「藍長歌,你不要太過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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