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輕塵早早就爬起來,吩咐小二送來筆墨紙張,長歌見他忙碌著寫了一封信,又畫了一張圖,好像是房子的樣子,可惜她一走過去,輕塵就不讓她看了,長歌翻了一下白眼,這個小鬼秘密倒是挺多的,其他人早把簡單的行李收拾好了,洗一番,一起下樓用早膳,膳後把帳結了。
臨行前,輕塵單獨把流蘇叫到一邊去,拿出一封信來吩咐他去一趟京城,把這封信送到義親王府去,那個男人會派官府來整頓這個小鎮的,不能再讓過往的客人遭受到這種非人的對待,這里緊挨著一條通向四面八方的官道,很多人都會來這里住宿,只要官府出面,必然改掉這里的風氣,輕塵說完,另拿了一張圖紙並五萬兩銀票,讓流蘇在京城買一塊地皮照圖紙的樣式建一幢房子,然後把地址留給風雲樓店小二手里,流蘇听了吩咐,立刻自行買了一匹快馬往京城而去,師弟終于準備大干一場了,他們這些人早就摩肩擦掌的等著了。
流蘇走了後,長歌問兒子那家伙去干什麼了,可惜某小子好像沒听見,氣得他娘差點踢他一腳,氣鼓鼓地上馬準備離開萬家鎮,因為劍風身上有傷,所以他和三個女人一個孩子一起坐在馬車里,馬車里一下子多了兩個人,顯得有些擁擠,眾人決定到柳州時,再買二匹馬。
店小二見少白要走,倒是熱情的一再握著他的手叮嚀他,下次經過萬家鎮時一定要來看他什麼的,少白點頭,上馬駕車往柳州的方向而來,走到萬家鎮的出口處,竟見前面一個藍衫少年伸手攔住了去路,少白一拉韁繩停住馬車,倒把馬車里的人一個顛簸倒了個東倒西歪,輕塵氣惱的開口。
「林少白,你搞什麼名堂?」
少白在外面恭敬地回話︰「公子,前面有一個人攔住了馬車。所以屬下停得有些倉促了。」
馬車里的人一听有人攔阻馬車,掀簾往外看去,果然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穿著簡樸的衣衫,眉宇間是俊朗的,那眼神有些熟悉,輕塵馬上想到,這不是昨晚上那個想偷東西的家伙嗎?他這青天白日的背著個包袱干什麼?還攔住他們的馬車,輕塵放下簾子吩咐少白。
「問問他要干什麼?」
少白立刻抱拳朗聲開口問︰「不知這位兄弟攔住馬車有什麼指教?」
攔馬的少年正是昨晚上準備偷東西的衣昊,昨天晚上回去想了一夜,認為自己整日待在萬家鎮不會有出息的,看輕塵一身銳利不可擋的姿勢,將來必有成就,因此動了跟他去闖蕩江湖的想法,想到自己的瞎眼老娘,又放心不下,在床榻上反復折騰,誰知老娘眼雖瞎,卻心細如,知道兒子不甘如此平庸,一早起來便和兒子說了,只要他出去混個出息的樣子回來,娘絕對不會拖住他的後腿,讓他安心的出去吧,衣昊終于下定決定跟隨輕塵他們一起去闖蕩江湖。
衣昊听少白問他話,早撲通一聲跪下來,清脆的開口︰「小的自願跟隨公子浪跡天涯,求公子收留小的吧。」說完磕了一個頭。
此話一出,馬車里的人懼是一愣,沒想到這小子竟動了跟著他們一起走的念頭,輕塵趕緊一掀簾跳下馬車,隨後車里的人都跳下來。
輕塵示意衣昊起身,長歌怕兒子又把人家帶在身邊,忙搶先開口︰「不是說你家里有個瞎眼的老娘嗎?你走了她怎麼辦?」
衣昊半垂下頭,恭敬地回答長歌的話︰「夫人不知,這正是老娘的心願,她希望兒子能有出息一些,不要像鎮上的人一樣整日打家劫舍,所以讓兒子出去闖蕩一番,衣昊自願跟隨公子左右,听候公子的差遣。」
輕塵一听這話,蠻滿意的,這小子倒上道,要了。
可有人不這麼想,立刻阻止他的想法︰「你娘有這心是好的,可你更要照顧著你娘,如果她離開了你的照顧,可怎麼辦呢,平日再沒有什麼進項,吃什麼喝什麼呢?」長歌不同意衣昊的做法。
衣昊一听夫人不願意收留他,心里一下子涼了半截,撲通一聲跪下來磕頭︰「求夫人收下我吧,我只想混出個人樣來,讓我娘也跟著我享兩天福,要不然我娘到死也不會知道她兒子也是有出息的。」
小蝶一看人家又是磕頭又是央求,而且男兒志在四方,本來就是要出去闖天下的,這也不怪人家,而且說不定他老娘更願意兒子有出息呢。
「藍姑娘,我看就讓他跟著我們吧。」
輕塵抬頭望了一眼娘親的臉色,並沒有生氣,才小聲的建議︰「娘,要不然給衣昊一百兩銀子,讓他回去找個人照顧他娘吧,我一定會很快就可以讓衣昊回來接他娘了。」
長歌皺眉想著,兒子雖然你有抱負,有志向,可是你能怎麼樣很快讓人家吧娘接出去呢,不過知道自個的腦袋不如兒子,因為人家曾經念過很多書,還是隨了他的意吧。
「那好吧,」長歌點頭同意,衣昊一下子高興得給輕塵和長歌磕了一個頭站起身,長歌從衣袖中拿出一百兩銀票遞到衣昊的手里︰「我們在這里等你,你把一百娘銀票拿回去,找個老實本分的人家把你娘托付給人家吧,只說會盡快回來接她的。」
衣昊的眼里一下子濕了,搖頭,自己什麼都沒做,怎麼能拿主子的銀子呢,自己長這麼大還沒掙過這麼多銀子呢,長歌見他搖頭,臉色一冷︰「不要,我們就不帶你走了,要就拿回去,快去快回,我們在這里等你。」
衣昊一听說不要他,哪里還敢拒絕,飛快地接過去,心里只念叨著,以後必將肝腦涂地地報答主子,一閃身飛快的往萬家鎮跑去。
一行人待在原地等著一號,長歌找個干淨的地方坐下來,招手示意兒子過去,想和他好好談談,為什麼最近拉攏了這麼多人,他究竟想做什麼事?又把流蘇派到哪里去了,好歹讓老娘心里有個數好不好,要不然我要飆了。
輕塵挨著娘的身邊坐下來,看娘親氣狠狠的瞪著自己的眼神,忙撒嬌似的撲進她的懷抱里,笑著說︰「娘,我知道你不放心,等送小蝶去晉城之後,我就帶著他們四個回京城,開一家摘星閣,摘星閣會天下聞名的,到時候錢財,名利什麼都有了,還可以順帶做做好事。」
長歌頭頂上一群烏鴉飛過,這小子做好事?除非天降紅雨,娘要嫁人,他有那麼好心嗎?而且這摘星閣是做什麼用的?他哪來的那麼多銀兩,前幾天就見他給自己五千兩的銀票,要是開摘星閣還要更多的銀子,他有嗎?
「兒子啊,你那摘星閣是做什麼用的?賣吃的?穿的?還是玩的?」長歌盯著兒子的小臉。
輕塵噗哧一聲失笑,娘親可真逗,那些東西能掙多少錢,挑眉回話︰「既不賣吃的穿的,也不賣玩的,摘星閣的大招牌就是救病醫人,這可讓娘一顯身手了,」輕塵心里暗念了一句,其實另一項專長就是,摘星閣,午夜十二時,惡人命亡劍下,只要那個人夠惡,出的價錢夠多,那麼就可以到摘星閣來,當然這些他是不會告訴娘親的,要不然她還指不定怎麼修理他呢。
「一家醫館?你娘我的手藝有你和流蘇厲害嗎?我很有自知之明,你們倆可是醫聖的弟子,」長歌白了兒子一眼,伸出手敲了兒子的腦勺一下,嚴厲的問︰「說!你讓流蘇去京城干什麼?而且我還看見你給他一張銀票呢,你哪來這麼多的錢呢?」
「娘親,你問的太多了,兒子一下子回答不完呢,」兒子立刻反抗,迎上長歌警告的眼神,大眼楮立刻眯成一月牙兒,陪上笑臉︰「別急,別急,我說就是了。」
「讓流蘇送封信給京城的官員,派人到這萬家鎮來整頓一下,要不然以後會有更多的人倒霉,至于銀子嘛,是師傅給我的,」後一句話說得有點底氣不足,為什麼呢?因為他是威脅外加賴皮從師傅那里奪來的,想到師傅那張變成苦瓜一樣的臉,輕塵就好笑,大不了算借的,到時候連利息一起算給他就是了,用得著好像被他剮了一塊肉似的那麼痛苦嗎?小氣的老頭子,輕塵在心里默念。
「你連官府里的官員都認識?而且雲大哥有這麼大方嗎?」長歌懷疑地望著兒子,百分百肯定這個小子有事瞞著自己,正想繼續拷問,遠處衣昊跑回來了,輕塵松了口氣,站起身拉著娘親︰「好了,我們該走了,柳州離這里只有一百多里地,天黑之前我們要趕著進城呢,再不走可就趕不上了。」
長歌只好起身領著人上了馬車,衣昊和少白坐在車架面前,其余的人照舊坐在馬車里,長歌關心的掀起簾子問衣昊︰「把你娘安排好了嗎?」衣昊點了一下頭,想起娘說的話,一定要好好報答人家,忙開口︰「娘很高興,找了一戶鄰居照顧她,那戶人家以前就挺照顧我們的。」
長歌听他這樣說,總算放下心來,幾個人窩在馬車里真不好受,而且劍風還是個病人,車里的空間要留一半給他,其他幾個人都縮在半邊,搞得大家腰酸背痛,好在太陽落山前終于趕到了柳州。
柳州城,繁榮昌盛,街道邊商鋪林立,青樓楚館,茶肆酒樓多不勝數,各種各樣的小販停立在兩邊,不時地大聲吆喝一下,閑逛的買東西的人來人往,寶馬香車一派繁榮茂盛,滿街跨刀佩劍的人,柳州是個習武的故地,就連那三四歲的孩童都會舞刀弄槍的,每個舞林大會都在柳州舉行不是沒有道理的。
輕塵探出身子吩咐少白找一家酒樓住下來,對于這種空前的盛況,少白是很有經驗的,此刻去那有名望的酒樓恐怕是沒有房間了,還是找一家偏遠點,雅靜一點的酒樓就好,因此馬車一直往西行了,人煙相對少了很多,果然看到前面旌旗上寫著‘德清樓’,三個大字,把馬車停到門前,客人果然很少,小二一看有馬車停下來,飛快的迎了出來,少白在車架前面大聲的問。
「有雅間了嗎?」
店小二哈著腰熱情的點頭︰「客官請下車吧,有呢。」
少白一躍跳下馬車,掀起車簾︰「公子,就住在這里吧,那些豪華的酒樓怕是沒房間了,所以就在這里住幾天吧,看上去還很雅致,」小二跟在後面一迭連聲的應著︰「這位公子一看就知道是久跑江湖的,這整個柳州城里除了我們這些偏僻的地方還有房間,其他的酒樓是不可能再有房間的,有的地方多少天前就被訂了的。」
輕塵搭著少白的手一躍跳下馬車,緊跟著他下車的是長歌,其他人依次下車,一時間一行人立在德清樓門前,馬車自有人拉了下去,只一行人跟著店小二身後往里面走去,長歌點了點頭,掌櫃的越高興,吩咐小二把最東面的房間給這幾位客人,小二點頭,等大家喝完了茶,把一行人領到了二樓盡頭的房間,一共四間上房,兩個人一間,劍風因為受傷了,讓他一個人一個房間,好養著傷。
長歌趁著店小二上來送茶水時,詢問他武林大會的事,一提到這里,小二立刻來了興趣,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客官安心的等著吧,武林大會三天後舉行,各大名門正派都來了,就是那些邪惡的教派也來了,此次武林大會如果有高手出現,武林盟主自願退位讓賢,所以這次很多人都賣足了勁來參加的,就是那邪惡的教派也想拿下這個位置,只看三天後鹿死誰手了,客官也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嗎?」
小二有些無法置信地打量眼前的一個如花似的女人,看上去半點武功也沒有,另一個三四歲的孩童,雖然樣子很精明,可那是真刀實槍的爭斗,不由得搖搖頭感嘆,現在的人都瘋了,想要名利什麼也不顧了,感慨著下樓。
柳州不但繁華茂盛,而且山水如畫,風景怡人,還有三天才到比武大會呢,長歌不由心癢癢的想出去游玩一番,結果幾個人一商量,都想出去走走,于是咨詢了店小二,哪里的風景最美麗,店小二向他們推薦了有名的圓月湖,碧波蕩漾的湖面上,畫舫遍布,湖水泛著藍幽幽的波光,清澈見底的湖底鋪著五彩的鵝卵石,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輝,真是美極了。
一艘艘畫舫穿行在湖面上,不時傳來悠揚悅耳的琴聲,迎風立于船頭之上,整個人心曠神怡,長歌憑欄而站,打量著清潔的藍天白雲,然後閉目享受著柳絮飄飛的清醇,小鳳和小蝶亦開心的立于她身後,高興的看著四周,不時有畫舫穿過她們的身邊,或船頭上站著白衣勝雪的俠客,或者是那人比花嬌的佳人,真是好一派良辰美景。
忽然,小蝶驚呼一聲,伸出手來拉著長歌和小鳳,叫著她們︰「快看,快看,那艘畫舫上的男人好漂亮啊,天哪,簡直像一個不染塵世的謫仙。」
長歌被她擾亂了清靜,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是一個眉眼如畫的男人,黛眉秀美如遠山,挺翹的瓊鼻,精致小巧的菱形花瓣似的唇,細致無暇的肌膚在陽光的照射下好似能掐出水來,光潤柔滑,晶瑩似雪,深藍色的頭用一根藍色的絲帶隨意攏了一下,披在肩上。
這真可謂一個禍國妖孽,長歌一番感嘆,雖然自己也很眼饞,可是那樣一個出色的人恐怕適合自己無緣的,在看周圍的畫舫,哪一個女人的眼中不是如痴如醉的神往,整個圓月湖好像一下子陷入了沉寂,什麼琴聲歌聲都嘎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停阻在他的身上,而他卻不以為意的掃了周圍一眼,只是為何他的眼神如冰一樣的漆寒,不帶一絲波動。
小鳳只看得一驚,是他?他怎麼會在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