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個驚愕地看著他，終于明白他只是和我們開個玩笑——或者說是在考驗我們。
他笑眯眯地喝著酒，我和尹善美都有點生氣，尤其是見到那個少年露出兩個小酒窩。
中年人又打了一個響指︰「烤牛扒。」沒多久，一個穿著西餐廳服務員服飾的男人端著兩份烤牛扒和兩套餐具走進房間。
他一反剛才嚴肅的表情，一副笑嘻嘻的表情，更加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喝這種酒，應該配這種烤牛扒。」他不管我們，自己拿起刀叉，吃起烤牛扒，不時地喝上兩口酒。這種情況下，我和尹善美怎麼可能吃東西，對于面前香噴噴的烤牛扒，一動都沒動。
用餐完畢，他這才開始步入正題︰「我叫林風，他們捧我做青龍會的大哥。這個是我兒子林天。剛才多有得罪。芥川是我的手下，負責我們青龍會在舊金山的黑人街區的管理。」
照他這麼說，這個被殺死的芥川還算是個比較大的頭目……唐人街有不少日本人，只是我本來沒想到日本人也能參加青龍會，而且能當上頭目。作為黑人區老大的和他積怨已深，難怪一怒之下把他殺死了。當初通過史密斯的分析，我們以為芥川不是青龍會的人，因為是用韓語討論的，並不知情。否則一定會想更好的解決辦法，不至于砸了青龍會的場子。
「芥川被人殺死，我很震驚。追查事件的時候，我發現芥川販賣毒品、放高利貸、甚至虐待華人。」他停頓了一下，喝了一口葡萄酒，「他死有余辜。」
看來他的幫會是禁止販毒、高利貸的，這麼說的話，青龍會應該不能算黑幫。
他看著不遠處坐在椅子上的阿虎，神情憂郁︰「你朋友叫阿虎對不對？經過調查，是芥川派人引誘他吸毒，然後借給他高利貸。他查出經常在黑人街區做這種事情，我更加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對阿虎這種華人，都敢這麼做。」他緊握拳頭，「如果落在我手里，我絕不會讓他死得那麼痛快。」
他的幫會到底是正是邪？我現在都有點搞不清楚了。不過舊金山是個混亂的城市，正和邪的概念在這里並不明朗。就好比雖然殺了芥川，但我卻沒覺得他有罪；就好比雖然滿口髒話，但我覺得他很可愛。
他微微嘆口氣︰「如果阿虎不準備回國，我希望他留在我身邊為我做事。」
讓阿虎加入青龍會？？？我回頭看了看阿虎，他搖搖頭。也許他對青龍會沒有什麼好感，我也覺得讓正直憨厚的阿虎加入幫會並不適合他。
在我的印象中，幫會里的人如果做不到心狠手辣，至少也要詭計多端。這兩條，阿虎都不符合。
林風沉默片刻，忽然用英語說︰「我本來打算讓阿虎接替芥川的職務，管理黑人街區。」
听到這句話，在後面著急地搖著頭，發出嗚嗚的聲音，似乎有話要說。旁邊的人替他拿掉了布條，他喊道︰「阿虎，你就答應他吧！省得我們黑人再受欺負！」
林風用英語問阿虎︰「阿虎，怎麼樣？我準備把舊金山的黑人街區交給你。」
听他這麼說，阿虎開始有些動搖。一方面，他不想加入青龍會這種帶有黑幫性質的幫會，可另一方面，他也想幫幫，希望青龍會友好對待黑人街區的黑人。
雖然我看穿了阿虎的想法，可依然覺得混幫派不是正道。我對林風說︰「我有一個小建議，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林風露出好奇的神色︰「建議？是條件吧！說吧。」
「如果阿虎願意加入你們青龍會，我也無話可說。但我希望你能給他一份正當的職業。」
「正當的職業？」他笑笑，「原來你以為參加青龍會是不正當的活動？算了，我不生氣。說實話，我打算在他加入青龍會之後，把他培養成一個拳擊手。」
拳擊手？？阿虎？？這兩個詞聯系起來，讓我想到一部電影。不過仔細想想，阿虎能吃苦，意志力強，而且體力也好，還有一股拼勁狠勁……幾乎具備所有的拳擊手應有的素質和條件。
拳擊這個領域，阿虎從來沒有涉足，甚至也沒有想過，當我們提到這個話題時，阿虎只顧搖頭。
「相信我，我會把阿虎培養成最優秀的拳擊運動員。當我第一眼看到阿虎，我就明白他是天生的拳擊手。」他不斷說服我，因為他知道，只要我勸阿虎入會，阿虎一定會加入青龍會。
被他這麼說，我也有些猶豫了。但這畢竟牽涉到阿虎將來的一生，我不敢隨意下決定。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說實話，我們對幫會的信任度不高。」一直沒有說話的尹善美忽然說了一句。
他想了一想︰「不相信也沒辦法。這樣吧，我們來賭一局，如果我輸了，我就給阿虎30萬美元作為以前的各種賠償；如果你們輸了，就讓阿虎加入我的青龍會，或者直接輸給我30萬美元。」
尹善美笑笑︰「很好。這種方式我很喜歡。請問這里是哪里？」
林風愣了一下，隨即回答︰「第五大街37號。」
她拿出手機，用英文說︰「喂，史密斯叔叔，立刻取30萬美元現金，到第五大街的37號門口，會有人來接你。」
林風的臉上掠過一絲驚訝，而他的兒子林天卻沒有。看來這個做兒子的，比自己的老爸還沉著，將來一定是個厲害角色。
「走吧，跟我去另一個房間。」林風站起身，示意我們跟著他。
有人替解開了繩索。他乖乖地跟著我們走，不敢再大聲喧嘩說髒話，因為他知道，這一賭，可能牽涉到他的黑人街區的命運。
走廊的牆壁上，掛著一副副價值不菲的名畫，地上鋪著大紅的地毯，整個走道布置得雍容華貴而富于藝術氣息。走在步履穩重的林風背後，我忍不住對這個青龍會的老大刮目相看，他絕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幫會大哥，起碼，絕不是品味低下的大老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