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南京漢陽府只有四十余里的慶州現在雖然不是高麗唯一的通商口岸,卻是高麗最大最繁忙也是最繁榮的港口,每天靠港的船只數以百計,而且都是幾千石的大船,至少也是千石的級別,這樣的繁忙程度比以前的上京開城港都要繁忙得多。
只因為,慶州現在是林家治下商船來往最多的港口,任那、木州等港遠遠比不上,更重要的是,因為《開城條約》,現在高麗的海洋貿易完全由林家把持,林家的商船愛到哪個港口哪個港口就繁榮。
慶州原本不過是一個縣,雖然是六代帝鄉,但人口並不多,也不繁華,但自成為租界以後其發展卻是一日千里。
首先是遷飽受高麗官兵殺良冒功之苦的原漢陽府周邊百姓入慶州,這可不是幾千人,足有兩萬余戶超過八萬人,人口一多,加上商業的繁榮,慶州想發展得慢些都不行。對于慶州,林靖文施行的是高麗人治高麗的策略,他任命鄭順文為慶州知州。
現在,鄭順文正忙得一塌糊涂。
林家征伐遼東,當然不能把兵馬直接運到遼東去,必須先找個囤積兵馬糧草物資的地點,慶州就是這樣的地方。慶州離遼東直線距離是一千多里,要按高麗路況算的話兩三千里都不止,但算海路就不一樣了,走海路的話離遼東半島不過是幾天的船程而已,作為囤積地點正合適。其實要說囤積地的話,遼東的旅順大連更合適,但那些地方現在還不過是幾個小村莊而已,一沒兵營倉庫二沒勞動力的,怎麼囤積物資?
不過,這個囤積地也只是暫時的,遼東半島遠未開發好,道路差得不能再差,僅有幾條有限的官道而已。原本林靖文是想從旅大半島登陸的,但別說旅大半島了,就是千山山脈以南這個時候都偏僻荒蕪的很,探子來報說那里的人口倒是不少,就是零散了點,這里一個村莊那里一個城鎮的,還沒什麼大城市,更不要說有允許大軍通行的道路了。進攻遼東的道路就兩條,一是從秦皇島、葫蘆島沿渤海海岸的那條路,另一條就是從高麗出馬營水沿著秦漢以來的直道進攻,林靖文選擇的是後一條,馬上,慶州的軍馬物資都要運到高麗北界的安州,本來義州更好,但那地方現在是在遼國治下,沒辦法。
林家治下政不干軍,鄭順文雖然總理慶州政事,但軍隊的事他完全插不上手,現在忙的不過是騰空倉庫兵營調集糧草而已,不過僅只這些事讓他忙昏了頭,幾萬大軍不是說著玩的,不說從琉求繼續運來的軍隊和物資,就是已經到達慶州的軍隊的日常消耗也夠他忙活的。
這日,鄭順文正在和李資謙議事。
要說李資謙,這家伙現在牛了,李家自開城一戰後就搬到了南京漢陽府。說是搬,其實是佔,漢陽府乃至南方的西海、全羅兩道都被李家把持,就是東面的慶尚道南部都在李家控制之下,要不是慶尚道北部、交州道和東界的駐軍沒李家什麼事,指不定李家將高麗東方南方四道一界全給佔了。現在李資謙成了名副其實的南王,割據一方,那叫一個春風得意喲!
李資謙半月前接到林家的傳告,要他準備五十萬石糧草供應征伐遼東,另外還要出兵三萬相助。糧食沒什麼,南京糧倉里大把,但李家卻不舍得出兵。三萬人啊,要是再去攻打高麗他們倒是很樂意,甚至巴不得出更多的兵馬,但這次林家是要去攻打遼東,那可是殘暴的契丹人,不是什麼善茬。高麗人可是被契丹人給打怕了,李資謙他們可不認為林家能欺負高麗還能欺負契丹人,尤其是听說現在還出了個比契丹人更殘暴更善戰的女直人,李家是怕派了三萬人出去以後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更怕因此而得罪了契丹女直。
因此,李資謙跑來找鄭順文商議,一是鄭順文畢竟以前是李家門下,多少給點面子出個主意,二嘛,也是探探林家的口風。
「鄭大人,你是準備不出兵?」
李資謙愕然,尷尬地笑了笑,道︰「也不是不準備出兵,只不過……」
「只不過是怕契丹人。」鄭順文的話差點沒把李資謙給噎死,不過鄭大人自己是一點也不在意的,沖人的話張口就來,「大人是怕我林家不敵契丹人,怕派出的三萬人白白損失,更怕因此而得罪契丹甚至女直吧?只是,大人想過沒有,我林家離南京遠比契丹女直人離的近,林家兵馬即使從琉求出發也不過是十數日就能到達南京,而契丹女直人的兵馬,哼,能不能到達南京還兩說,即使他們能打到南京,那也絕對不是十數日就能完成的事。大人別忘了,光慶州就長期駐扎了我林家兩個萬人隊,若主公大怒派這兩個萬人隊再伐南京,大人可能抵擋?」
李資謙這才想到這一茬,一怔之下卻是感到害怕。
鄭順文這才說道︰「大人此次卻是來差了,直接出兵便是。若是換作下官,下官不但馬上按主公要求出兵,甚至會多派兵馬。大人只是看到了風險,卻沒看到好處。大人,下官問你,高麗人對契丹人害不害怕?」
雖然以棒子的德性是不想承認的,但李資謙還是爽快地承認了高麗棒子死不承認的事實,道︰「當然怕了,不說百年前我大高麗大敗于契丹之手,死傷枕籍,就是這麼多年來,契丹人也是時常欺凌我大高麗,寇掠北邊是常事,並且年年索要供奉,我大高麗與契丹交戰幾無勝績。如此,我大高麗之民如何不怕?」
「那就是了。」鄭順文連忙接過話來,誘惑道︰「若是大人的兵馬大勝契丹人之後呢?高麗人會怎麼看大人和李家?」
李資謙順著鄭順文的引導稍微一想,卻是大喜,再一深想,滿面喜色地道︰「本官卻是未曾想到,若非鄭大人提醒,本官便要犯下大錯不說,還會失去如此天賜良機。」隨後鄭重地向鄭順文拱了拱手,「本官明白了,多謝鄭大人提醒,本官這便回去調遣兵馬。」
看著李資謙不勝幸喜地離去,鄭順文不屑地搖搖頭,「怪不得听說主公常稱呼高麗人為棒子,高麗人果然都是狂妄自大外恭內傲且極度不視現實之輩。此次主公是命令你們出兵,不是請求你們出兵,還能有你們拒絕的余地嗎?哼,慶州的四萬兵馬枕戈待發,等的就是你們拒絕,此次鄭某提醒于你們,也算是還了以前的恩情了,此後鄭某與李家再無瓜葛。」
又等幾日,李資謙真的派來了個佷子率領三萬兵馬入慶州,李家在軍中幾乎沒有什麼勢力,現在的軍隊還是他們佔了南京和兩道後招募的,根本就只有不到十萬新兵而已,也難怪李資謙那麼小心謹慎。
林靖文對李家派出的僕從軍早有安排,崔漢忠就是專門炮制他們的,現在李家軍隊已經派出來了,崔漢忠馬上開始干活。
且不說崔漢忠是怎麼去炮制那些棒子兵,且說說扶桑這邊。
自立了九州大名之後,林靖文將劫掠扶桑的事安排給胡寒和那朵,自己回了琉求。
琉求現在真的成了一座大兵營,除去已經到達慶州兩萬兵馬之外,目前征召的六萬人除了派往扶桑的兩個萬人隊,現在琉求只剩下不到兩萬人,不過,現在從花蓮、美岸等地運來的糧食物資正源源不斷地進入琉求,然後再起程分批運往慶州。林家律法規定官府不得強征百姓財產,所以,有些需要的軍事物資比如說船、鋼鐵之類的,官府並不能從民間征,而是必須出銀錢從民間雇佣或者是購買,如此一來,戰爭也推動了經濟的發展。
這也是林家不同于宋、遼等國的地方了,在中原各國,戰爭只會對民間有極大的損害,要說推動經濟發展,估計是做夢。
王散早就等在琉求城,他現在卻是給林靖文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