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芒靜靜地望著雲空,又喝了一大口酒,然而「緣來緣去總無奈,到盡頭,欲借酒消愁。抽刀斷水水更流,酒入愁腸愁更愁」,酒固然能讓人暫時忘卻煩惱,但是那斬不斷,理還亂的情絲卻依舊百轉千回地圍繞著斷腸人。林夜芒喝完壇中之酒,便輕輕地抖開手中的酒壇。沒錯,是抖,酒壇離手便化作塵埃散落在周圍,他露了這一手神奇的內力,雖非故意為之,也讓眾人不由地心中一凜。
「我和鳳情都師從于玄陰殿月無痕,她是我的師妹。」林夜芒怔怔地望著雲空,緩緩地說道。
「什麼!」雲空無法相信自己的雙耳,「鳳情說過她的師門盡是女子,怎麼會?」
「有誰告訴你我是男子了?」林夜芒接口道,「我從來也沒有說過,不是嗎?」
此話一說,張天凌與冷蒼穹大驚,他們三人一同從蘇州行至京城,同食同宿,難道這個學識淵博,武功卓越的老大哥竟然是女兒身不成?
「可能你們不信,幾個月前我自信不比在座的幾位‘明珠譜’中的姐妹差,可惜…」這麼傷心自憐的話若是一位風華絕代,楚楚可憐的佳人口中說出,應該會很動人吧,不過以深沉的男低音配合林夜芒滄桑的面容來演繹,只會讓人一陣惡寒,這…這委實太離奇了。
「這到底是…」雲空本來的擔心卻變成了驚異,其實以他偶合之奇,本來因該能平靜地笑看風雲了,不過乍聞如此驚世駭俗的秘聞,他還是一下子接受不了,「林…,你確定你沒有在開玩笑嗎?」雲空甚至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林夜芒。
「我本名林夜瑩,是師傅的首徒,也是玄陰殿這一屆武功最高的弟子。可惜我雖為女兒身。卻生來對男子毫無興趣,反而對女子情有獨鐘,十八歲那年,我與鳳情相戀,相約私奔之時被師傅發現。並將我逐出師門。」林夜芒的聲音淡淡的。像在述說別人的故事。「後來我一面苦練武藝,一面遍尋天下以探求變化性別之法…」
「什麼,你與鳳情?」雲空驚呆了,雖然相處時日頗短,但畢竟有過最為親密的關系。
「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怎可以相互轉換之?」張天凌搖頭道,「林兄,你真是糊涂啊。這麼說來,你雖尋得陰陽轉化之法,卻付出了相應的代價,是不是?」
「張兄果然置身如海,雖未全中,亦不遠矣。」林夜芒嘆息道,「我走遍大江南北,卻沒有覓到變性良方,反而一路之上,不知道又有多少登徒子企圖壞我清白…」
「原來林兄就是遠近聞名的‘冷面羅剎’,倒是失敬了。」張天凌道。「冷面羅剎」近幾年名聲頗為響亮,據稱是一個身著白衣的美麗女子,江湖上不知道多少婬賊都盡栽于其手,而且此人行蹤飄忽不定,沒有確定的軌跡,甚為傳奇。
「不得已而為之而已,倒讓諸位見笑了。」林夜芒淡笑道,「也許天可憐我一片誠意,在東海的一個島國上,我如願以償地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這…這怎麼可能?」雲空瞪大了眼楮,「除非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早登佛地,是正法明如來,方能男女變化,存乎一心…」雲空愣愣地凝視著林夜芒,「凡俗豈能逾越此障?」
「哈哈~~」林夜芒悲涼地笑了起來,「雲小兄弟,世間萬象,無奇不有,人力雖非統通天,但吸日月之精華,轉男女之陰陽,未必就做不到,只不如張兄所言,付出地代價過于大了點而已。」事情似乎越來越玄奇了,雲空等人都不再多言,睜大了眼楮,等著他做最後的解釋。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算是改變成功了,我把自己弄丟了…」林夜芒頹然坐了下來,澀聲道,「那個島上的居民很瘋狂,也很可怕,他們似乎將聰名才智用在了一些我們看來是旁門左道,奇跡婬巧的事情之上,而對于我們視為聖典的倫理綱常,他們卻似乎並不是很放在心上,這樣的民族,總有一天會失去理智與操守,化作難以駕馭的猛獸的。」林夜芒卻沒有繼續說自己的事情,反而感嘆起來,看來那個島國給予了他極為深刻的印象,令其余眾人忍不住有點好奇。
「難以駕馭的猛獸?」冷蒼穹笑了,「不過咱們不用擔心,再厲害的狗也不能咬傷一條龍的,不是嗎?」
「應該吧…」林夜芒若有所思的聳了聳肩,「最好是這樣的…」
「你還沒有說清楚什麼叫‘把自己丟了’呢?」雲空忽然有點同情他,雖然還未知究竟,但是就表面上看,鳳情應該是站在自己一邊的。
「那個啊…」林夜芒又沉默了好一會,才抬起頭來繼續說,「好不容易尋覓到可以為自己實現夙願的人,但是條件卻是以自己的身體來換…」此話一出,旁听數人都是口唇微啟,似有話要說,而林夜芒接下來的話打消了眾人的疑慮,「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是單純的交易,用自己的身體交換別人的身體,這個身體便是與原主人交換來的,可笑換了身體以後武功不降反增,也不知道是什麼道理。」
他這番話說完,總人都愣住了,久久說不出話來。已經很難去找什麼形容詞來描述此事的詭異玄奇,只是听人說而未親眼所見根本很難有辦法改變自小生成的固有觀念與思想,所以雲空等人听是听了,卻是接受不了。
良久,張天凌才率先打破沉寂︰「人有靈魂嗎?」
沒有能回答這個問題,好一會兒,林夜芒才接口道︰「其實我也不敢肯定什麼,但是我卻親眼見了自己的身體動了起來,然後那個與我交換身體的人便開口對我說︰‘看來我們兩人都夙願已償了,所以就再會了。’隨即消失在我的眼前。」林夜芒驚悸中帶著難以置信的眼神表明直到此時此刻他都對那一震撼的時刻記憶猶新。也許永遠不可磨滅。
「後來你就去見了鳳情?」雲空輕輕地試探道。
「不是。我反應過來以後就開始追尋你個與我交換身體的人,從島國追回中原,鳳情只是途中巧遇的。」林夜芒搖頭否定。
「為什麼要追她,你不是已經心願的償了嗎?」慕容柔好奇地問道,這當然也代表了大半人心中的疑問。
「為什麼要追呢?我也這麼問過自己…」林夜芒露出痛苦的神色。「其實剛剛交換結束,我就後悔了…」林夜芒頭搭在桌子上。雙手用力地抓著有些花白的頭發,「我太愚蠢了,無論如何都是父精母血,我怎麼就這麼糊涂呢,而且交換了身體以後,我的思想觀念也發生了變化,開始考慮很多以前從來不會去想的問題…」
「這…莫非連帶著思維方式也一起換了,這…莫怪兄弟不相信你啊。只是這委實太過于匪夷所思了!」張天凌那麼理智的人也處于恍惚的邊緣。
「再後來我在泰山腳下遇到鳳情…」雲空馬上豎起了耳朵,這是他最為關心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這次看見她時,已經沒有了年少的那種莫名的**。反而腦海里涌動的是原始的**,這讓我又是羞惱又是迷茫,四年的執著追求,我到底想要的是什麼呢,我自己也回答不了。」林夜芒愣了一會,才續道,「不過鳳情已經不認識我了。我竭盡了全力,說了好多只有我們倆才知道的事情才勉強讓她相信了我的話,不過我還未提出什麼,他已經告訴了我和你的事情。」林夜芒望著雲空的眼神里沒有嫉妒也沒有惱恨,或許他想見雲空唯一的目的只是看一看這個人,僅此而已。
「她怎麼說我的?」雲空小心翼翼的問道。
「她說…她說你還是個傻和尚…」林夜芒笑得很俏皮。不過以其滄桑的面容就有點…大家忍不住很想看看他沒有交換前的樣子,「不過我從未見過她以那麼幸福那麼自豪的神態去說另一個人,雲兄弟你…你真的很幸運…」
「現在我自己都覺得的確如此了…」雲空憨憨地笑了。
「才怪,只是桃花運極其旺而已!」公孫情有點憤憤不平地接口道,她再一次領教了自己相公的無敵桃花,有點酸了。
「下不為例!娘子莫怪啊!」雲空這一個月不是沒有收獲,整天與三位夫人混在一起,嘴巴又貧了不少,身上那股書生酸氣消去不少,而和尚的迂腐基本蕩然無存,以後若是硬要把他往和尚上扯,那也是以**為類比對象的。
「咳…」冷蒼穹郁悶了,當賣弄耍花槍,這種風流旖旎的事情以前從未見過,心里癢得要命,「雲兄,要不兄弟拜你為師吧,只要稍微點撥我一下,讓我能找到老婆就行了!」
「這個…冷兄,有些東西很難傳授的…」雲空清了清嗓子,擺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比如說…運氣…你運奧學會等待時機啊…」雲空已經想開了,放開了,武林追殺又如何,基本沒有實質性傷害,何必太在意搞得自己那麼辛苦呢?
「那麼林兄還要繼續追蹤那個人嗎?」張天凌忽然問道。
「這個自然,而且我總覺得這件事並不簡單,也許背後有什麼陰謀也不一定,否則他也犯不著一直躲著我。」林夜芒點頭道,態度很堅決。
「那麼我們此前計劃的一同見識一下那‘天龍八部’的事情怎麼說,畢竟已經到了京城了啊!」冷蒼穹忙問道。
「‘天龍八部’?那是指的什麼?」公孫情自問也算見多識廣,去從來沒有听說過這般名號。
「那不是佛經里傳說的非人的神道怪物嗎?」雲空乍一听此名詞怔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八部者,一天,二龍,三夜叉,四乾達婆,五阿修羅,六迦嘍羅,七歸那羅,八摩听羅迦。這些本源自《法華經》,怎麼難道里面的怪物竟是臨世了嗎?」雲空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推斷的是真的。
「然也。」張天凌笑道,「不過這‘天龍八部’指的卻不是著八種神怪,而是指來自天竺涅磐教三大長老門下最得意的八大門生,他們擅長一種合擊之技,號稱天下無人能敵,自到中原以來,已經不知道有多少聞名的武林中人慘敗于他們手下,連凌霄十手都被驚動了,據說最近便會下山一會這‘天龍八部’。」
「他們擅長合擊,我們中原武林也不是沒有法陣相抗,少林的羅漢陣,昆侖的兩儀陣,難道都敵不過?」雲空覺得有點言過其實。
「少林目前還沒有表態,不過武林中其他大門派都已經失敗了,連我的師門也未能幸免,否則怎麼會驚動到凌霄十手?」張天凌的語氣中透露著深深的無奈,他對自己引以為豪的師門受挫一事也是難以遣懷。
「哦?」雲空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了,「那倒是要好好見識一下了。」
「我的師門呢?」公孫情忽然開口問道,「我們‘劍器派’的‘仙子霓天舞’也是合擊之術啊,和那‘天龍八部’交過手沒有?」
「你師傅說作為陣眼的首徒不在,所以就沒有迎戰…」張天凌若有所指地說道。
「啊?」公孫情驚叫起來,「這麼說來是我連累了眾姐妹?我…我這就回去!」公孫情急了。
韌體鄭重聲明,這是本武俠小說,所以情節都是符合武俠小說的常理,若有不合情理之處,請靜待下文分解,切莫激動,謝謝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