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馬燈似的在那廝面前飄了一小會,花了他的眼楮,弄亂了他的心智。()只听到他大喊道︰「哪里來的怪力亂神,去下地獄去吧!」說著舉槍就要瞄準眼前三個飄忽不定的長袍鬼。
木成雪在三人當中武功最好,瞅準機會,輕輕松松把他的槍給繳了,甩手扔給了潘松寶。松寶以極快的速度卸掉槍里的子彈,舉手做了個手勢,兩鬼瞬間消失不見。仿佛剛才亂鬼迷眼的妖嬈,只是個不曾真實的錯覺。
松寶定住身後,舉起沒有子彈的槍瞄準那家伙的眉心。他張大嘴巴呼吸沉重,而又無比幽怨的「啊—啊」的大叫著。月光之下,他看上去就像一個面目全非,沒眼沒鼻子,只有一張大嘴的烏頭鬼。
那廝沒有見過這麼恐怖的事情,嚇的連連後退。嘴里語無倫次的喊道︰「別,別過來!別,別開槍,求你了」。潘松寶一步一步走近他,這時那廝的身後,一個女聲陰深深的說道︰「看在真主的份上,放過我的孩子吧,要不你們真的會下地獄的!」。接著一個孩童的哭聲響起,片刻哭聲停住,一個稚女敕的「格格」聲又笑了起來。
那廝抱著頭,蹲在地上哭了。
松寶他們見狀,知道那廝這回徹底相信超自然現象的存在了。他也迅速的退到陰影里藏了起來,空氣里飄蕩著一個中年男人悲切的難以形容的哭聲。
三人早都商量好了,把這個劊子手往死里嚇。等了一會那男人還在嗚嗚咽咽的抽泣,松寶把揩去痕跡的槍「啪」的一聲扔了過去。那廝這才緩緩抬起頭,向四周看了看,哪里還有半個鬼影。只有他的槍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他拾起那槍,看了又看好像它不是真的似的。
那廝站起身來,四處張望著,好像要看穿月光下所有的陰影和障礙物一樣。只見他一會掐了一下自己的左臉,一會又掐了一下自己的右臉,然後自言自語的說道︰「走了,都走了」。
月光皎潔,四下闃靜無聲。他靜靜的站立了許久之後,費力的挪動起兩條好像不太听使喚的腿,準備返回屋內。這時他的眼前又一串黑影隨風閃過,想再定楮細看時,又倏忽不見了。
他使勁的眨巴著眼楮,好像要看清,那幾個鬼影又飄到哪里去了。[蟲不知小說網]他還沒緩過神來,這時空中浮現了三個藍瑩瑩的鬼火,圍繞著他轉來轉去。
他本能的想要去躲避,無奈鬼火對他的糾纏不依不饒,他便在院子里轉著圈的發足狂奔起來。一襲女人長袍羈羈絆絆,讓他的姿勢看上去古怪滑稽,幾圈下來已把那廝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只好蹲在地上牛一樣喘著粗氣,再也不去理會盤旋在他頭上的鬼火了。
木成雪這回突然來了興致,一邊控制著他還沒有學精的「逍遙閻王燈(目前他只能勉強掌控三盞)」,一邊有一句沒一句捏著嗓子,咿咿啊啊地鬼唱起昆曲里的《離魂》來。
這在那廝听來,宛若地域里飄來的鬼魅哭號,飄渺幽怨、若即若離,恐怖陰森。只見他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想把這種恐怖的紛擾阻擋在耳膜之外。木成雪鼓了鼓真氣,聲音的鑽透力大大加強。那廝不一會就大喊道︰「胡大,我受夠了,讓我去死吧!」說著雙手開始拼命的揪扯著自己的頭發,嘴里歇斯底里的「啊—啊」狂叫著,他快瘋啦。
木成雪收了他的「逍遙閻王燈」,也收了他婉轉清麗的鬼號,空氣再次被寂靜佔領。許久那廝緩緩站立起來,目光呆滯,邁著沉重虛月兌的步伐向屋里走去。
松寶再次拍響了巴掌,木成雪帶著人皮骷髏面具,唰的站在那廝的面前,阻住他回家的路。
那廝好像已沒先前那樣害怕了,只听他「嘿嘿」傻笑道︰「你們當年死的憋屈,怨氣未散,現在來找我索命也應該。」說著拿槍指著木成雪,木成雪站在他面前一動不動。
「咦,你真的不怕啊!」說著對著木成雪連開兩槍,木成雪早知道槍里沒有子彈,紋絲不動的站在哪里。
那廝又說道︰「哦,果然鬼都是不怕槍的。你不就是想索命嗎,等會就給你。這麼多年我也早受夠了東躲西藏的日子,我和我的伙伴當年干了那事之後,有的被抓、有的被殺、有的失蹤。就我一個人僥幸活了下來,天天東躲西藏、喬裝打扮、一有風吹草動就怕的要死,夜不能寐。怕警察抓、怕當年給予我們培訓的境外塔利班的追殺,他們懷疑我出賣了戰友,現在連鬼都找上門來了。安拉來懲罰我了,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說完舉起槍對著自己的大陽穴連開幾槍,他也好好站著,沒有死。
「我知道安拉現在還不想讓我死,他還想無窮無盡的折磨我。讓我繼續像一條被主人遺棄的狗一樣,小心翼翼縮手縮腳的活著;讓擔驚受怕和恐懼沒玩沒了的釘在自責羞恥的骨髓上。滾開,你這個丑陋的怪物。」
那廝一把把木成雪推開,嘿嘿笑著走回自己的屋內,笑聲甚是淒慘。木成雪剛才趁勢用了道家秘傳手法,點了他的幾處死穴,那廝被傷于無傷無跡之中,必死無疑。死亡種子已經種下,靜等著它在那廝身上發芽、生長、開花,一切只是個時間的問題。
木成雪做完這一切,輕輕的拍了一下手,三人迅速的巡視檢查了一遍現場,清理了一切可能存留的痕跡後,準備離去。
這時屋里的燈滅了,同時傳來一聲清脆的槍響。三人一楞、相互對視了一下,迅速的離開了。
回到住所後,三人躺在各自的床上,好久誰都不吭聲,沒想到事情進展的這麼順利,更沒有想到那廝會自殺。那廝的死以一種悲壯的方式,宣告他曾有過的悔恨、自責、無奈和厭世,也宣告了他們三人自以為是的高明手段,頃刻變得是多麼的卑劣和卑鄙。劊子手的形象在那一刻似乎高大起來,竟要壓榨出他們躲藏在正義陰影里的冠冕堂皇的小來,一種被置換的悲哀讓他們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松寶最後打破沉默道︰「仇人去了另一個世界,阿里木的父母在天之靈終得到告慰,也算了結了阿里木這麼多年揮之不去的痛和恨,我們應該高興才是。」
阿里木幽幽的說道︰「沒有干掉他之前,我曾幻想著用世界最最殘忍的手段置于他死地,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撫慰我的傷痛。現在他突然以自戕的方式死了,我怎麼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這就是世界上最最殘忍的手段了,先把他嚇的半死,然後再假于他自己的手殺了他。唉!我不知道哪一種是我想要的,生還是死?哪一種結果我或許都會後悔。」
「你們都別裝了,這就是精神上的兔死狗烹、鳥盡弓藏。要說後悔啊大爺我最後悔了,在那賊廝死之前,我不光在他的身上點播好了死亡的種子,還在他的身上實踐了一回空空妙手。」說著木成雪把那廝的錢包扔給了潘松寶,松寶數了一下三千多。
「我們是不是還賺了,老大?你怎麼不吭聲呢,你怎麼不罵我?罵我有一副守財奴一樣下作的丑惡的嘴臉呢?潘松寶你罵人啊,你這回裝什麼馬叉蟲。」木成雪劈頭蓋臉的說道。
松寶被他一罵也不惱反而一笑說道︰「各位大爺,有什麼難過的呢?一、我們這件事做對了沒有?二、阿里木刻骨銘心的仇該不該報?三、那廝該不該死?這三條我們事先都討論過的。現在出現了意外,意外就意外在他死的方式上嘛!咱們不爽就不爽在咱們的心地善良上,這是一個未歷練特工的心理障礙,早晚都得跨越,否則下次死的人就會是你、你、我」。
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中午。松寶問阿里木要不要去烈士陵園里,拜祭一下他的父母。阿里木說那廝剛死,不能冒冒失失的去,怕引起警察的懷疑。
三人一商量,最好都別出去瞎溜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房間里窩著看電視吧。就這樣他們除了出去吃飯,一直百無聊賴的躲在房間里,偶爾會為搶電視拌拌嘴。
這天賓館里真來了個不速之客,說是上面派來的。那人也不介紹自己,只是說上面想讓他們去克什米爾去,有件小事要他們過去處理一下。具體什麼事現在還不能說,只能等到出發時才能告訴他們,在他們出發前,先要進行近半個月的高寒缺氧等生存訓練,訓練地就在喀喇昆侖山上。
未了,那人突然盯著他們說道︰「前兩天一個警方多年追查的凶犯,在家里自殺了。他死的時候好像受到過極度的驚嚇,據說他死之間見過一個內地的買玉石的商人,之後就莫名其妙的自殺了,你們說奇怪不奇怪。不過和你們也沒什麼關系,對吧。」
三人忙說︰沒有,那人說︰沒有就好,明天就開拔訓練地。
木成雪他們終于等來了上面所說的小任務,這多少讓人懷疑上面的措辭,一件小事就需要把人弄到冰天雪地的國外去?而且是政治氣候多變的克什米爾。第一次考驗就安排在那,也不知道上面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不管怎樣畢竟是第一次任務,第一次考驗,第一次出國。他們心中有些忐忑,有些焦急,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