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馬!饒你一命。」
「休想!」
李思業張弓一箭射去,那蔡統領揮劍一擋,將來矢劈為兩段。
「你哪點三腳貓的本事我還不清楚嗎?早點把錢箱交出來,我或許可以饒你一命。「
李思業不搭話,又取一箭射去,但用力過猛,竟將弓弦給拉斷了,李思業扔掉弓,一勒韁繩,催馬向旁邊的樹林奔去。
「娘的!敬酒不吃吃罰酒,讓你試試我的手段!」
蔡統領一箭射來,正中李思業坐騎的後腿,那馬長嘶一聲摔倒在地,將李思業從馬上甩出三丈多遠,李思業只覺身子象裂開成七八瓣似的,痛得幾乎暈厥過去,他剛要拔刀,一支長劍已冷冷的指住了他的胸口。
「把手舉過頭頂!」
蔡統領突然看見李思業腰下的刀,心中不由動了貪念。
「把刀解下來!」他厲聲喝道。
這時李思業突然發現林外似乎有一個黑影在靠近。
有人來了!他心里一陣狂喜,全身的血管一時間猛烈激動起來,但他又不敢肯定,趁舉手的剎那,斜眼向林外瞥去,這下他看清楚了,他沒有看錯,沒有自欺欺人,的確有條黑影就在不遠處的樹後,但他眼楮閃過的狂喜卻被蔡統領發現。
「別在做夢有人會來救你,這是條死路!」
李思業盡量用解刀來拖延時間,但那黑影進入樹林之時,似乎不小心踫到了一株小樹,傳來一絲低微的響動,李思業見蔡統領的眼楮閃出一絲懷疑,便大聲喊道︰
「快看!你的後面有人!」
「想騙我,你還女敕了點,去死吧!」蔡統領舉劍便刺,但劍尖所觸之處,竟不能刺入,在這一瞬間,只听「嗖!」的一聲,蔡統領猛地瞪圓了眼楮,不可置信的回頭看了一眼,慢慢向前倒下,一支弩箭射穿了他的脖子,他的身後不遠處立有一騎,馬上正是前來尋找李思業的耶律信。
「你沒有事吧!」
李思業搖搖頭,從懷里模出了一面銀鏡,正是它擋住了剛才致命的一劍。
「想謀我錢財,真以為我沒看出來嗎?」蕭西炎冷冷地看著蔡統領的尸首。
「耶律信,把箱子打開給大家看看。」
耶律信把兩只大錢箱打開,眾人這時才發現,在每只箱子里竟只放著十幾根鐵條,根本不見半個錢的影子。
李思業默默地看著這兩只幾乎讓他送命的‘錢箱’,兩眼始終緊盯著某個地方,呆立不動,所有的人都向他投來了嘲諷的目光,有幾個人甚至忍不住想挖苦幾句,但看著他的那種沉默、那種靜止,卻感到有一種令人生畏的東西,就是最刻薄的王黑魚見了也不寒而立,不敢貿然造次。
這時蕭西炎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你很忠心!我沒有看錯你。」
李思業並沒有回答,他只是回過頭去,向正離開的耶律信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過了鄧州,一個百人的鏢局加入了商隊,總鏢頭是個姓江的漢人,五十幾歲,古銅色皮膚,聲音異常洪亮。他和蕭西炎素來相識,半天工夫便和眾人打成一片,他發現蕭西炎身旁有一人總是神情冷漠,不由對他有了興趣,後來听蕭西炎說起寶刀之事後,便向他借刀一試,竟也愛不釋手,隨即找來一刀鞘給它配上。
自‘錢箱’事件後,李思業便再次升級成了蕭西炎貼身隨從之一,他這時才發現,原來真正的錢箱竟是藏在馬車的暗格里,全部都是黃金。同時李思業也發現那個外表嬌弱的少女的身份也非同尋常,她是一個十分年青的姑娘,約十五、六歲,和蕭西炎在一起時總是談笑風聲,她那珠環翠繞的尖帽上,面紗低垂,一直遮到脖頸處,只有當微風吹過時,才偶然能看到她白女敕如脂的皮膚和俏麗的面容。李思業本以為她會是蕭西炎的女兒,但發現蕭西炎在她面前卻一直恭敬有加,更顯得她身份的神秘。
五月初,商隊終于抵達了襄陽,這是李思業五年前被擄為奴後第一次踏上故國的土地,望著如畫的江山,李思業心潮起伏,內心久久難以平靜。
「你還能回到故國,可我的故國早已經不復存在。」不知何時耶律信來到李思業的身後淡淡的說道。
「耶律大哥的家鄉在何處?」
耶律信搖搖頭表示不願再談這個話題,他看了看李思業說道︰「跟我來吧!主人找你。」
蕭西炎找李思業是要帶他一同去看貨,但貨卻不在襄陽的墟市里,李思業和耶律信跟隨著蕭西炎和那少女趁著夜色來到襄陽城外的一個大宅處,蕭西炎向門房遞交了信物,很快有人從側門將四人蒙著眼領了進去,走了數百步後在一座臨河的倉庫前停了下來,有人摘去他們的眼罩,在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名中年男子,只見他額頭上有一道長長的黑色傷痕,十分醒目。
「我便是這里的管家,這次交易鄙上交給我全權負責,各位可隨我來驗貨。」
李思業隨蕭西炎走進這間寬敞的倉庫,只見里面竟堆著無數鐵條,估計有數萬根之多。
蕭西炎看了看李思業道︰「李思業,你去看看那些鐵條的成色。」
「是!」
李思業隨手拿起一根鐵條,他發現這竟是用于造兵器的精鐵,硬度十分高,這種精鐵只有宋朝才能冶煉出來,雜質極少,組織細密,自己打造的一些好兵器也是用這種從宋朝走私來的精鐵,這可是宋朝嚴禁賣到金朝的軍用品,李思業突然明白了蕭西炎此行的目的,竟是為金朝走私精鐵以對付日益嚴峻的蒙古人威脅,而他讓自己一同來驗貨也是看中的自己的特長。
想到這李思業不禁暗暗心驚,回頭對蕭西炎說道︰「用這些鐵條可以打制出和我那把一樣的刀。」
蕭西炎轉身看了看少女問道︰「明珠小姐,你看如何?」
那少女不答,輕輕撩開面紗,上前仔細地對比了多根鐵條後方才肅然地點點頭。
蕭西炎見少女點頭便對那管家說道︰「這批貨我買了,價格就按事先講好的,用黃金支付,先由貴方把貨先送到邊境指定處,我們再來接手,同時錢物交割兩清。」
然後又對耶律信說道︰「明天就由你陪同明珠小姐押貨去南京。」
「可是主人,我想陪你去臨安。」
蕭西炎笑了笑,顯然是滿意耶律信的忠心。
「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可是這批貨我實在不放心別人,而且明珠小姐若有半點閃失,那可是我們蕭家滅族之禍啊!臨安那邊我自會處理,你就放心去吧!」
「是!」
李思業見蕭西炎如此看重那少女,不由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正好她也正回頭看來,兩人目光一觸,李思業方才發現他以前未曾注意到的地方,那就是她的眉毛特別的長,而且有力的彎在眼楮上,並且他覺得她的眼珠凝聚著閃閃的光彩,顯得格外的莊嚴,說莊嚴並不妥帖,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合適的詞—貴氣,是的,她的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貴族女子才特有的氣息。一時間李思業竟走了神,那少女臉上一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第二天,眾人依依惜別,李思業找到江老鏢頭把刀送給了他,江老鏢頭大喜之下渾身模了半天,這才找到一只暗藏有劇毒的祖母綠戒指回贈給了李思業。
「保重!」
耶律信飛馬過來拍了拍李思業的肩頭,便領著大隊人馬呼嘯而去,李思業望著耶律信和明珠小姐遠去的背影,心中竟略略有了一絲失落之意。
蕭西炎的下一個目的地是宋都臨安,同行的除了李思業外還有十名商從,王黑魚自然也在其中,幸虧金小乙也跟了來才讓李思業有了一個能說話的人。
「李大哥,前面便是宋都臨安了,這是宋朝的名茶臨江玉津。」在一個歇腳的茶鋪里,金小乙給李思業端來一杯茶對他殷勤的說道。這便是身份提高帶來的變化,自從李思業成了蕭西炎的貼身隨從後,不僅吃穿住行和以前完全不同,連同伴和他說話時口氣也多了幾分敬意,這一點在金小乙身上體現得尤其明顯。
「小乙哥,你可知道主人去臨安做什麼?」
「李大哥大我幾個月,以後叫我小乙就行了,主人的目的連李大哥都不知道我怎麼會曉得,不過早上王黑魚找我時說漏了嘴,主人去臨安好象是要找一個親人,這事可別出去亂說。」
「我知道,我不會亂說的,早上王黑魚找你做什麼,那麼神秘。」
「除了問我要錢,還能有什麼事,他竟讓我把下個月的份子錢預支給他,這個該死的王黑魚!」
話音剛落,金小乙的頭便被人狠狠敲了一記,不知何時王黑魚竟來到了他倆的旁邊。
「你剛才說我什麼?」
「啊!王大哥,我剛才什麼也沒說呀!」
「哼!你別以為我沒听見就在背後說我壞話,還有你,小子!」
「見過王統領!」李思業站起來給這位商從的統領施了一禮。
「小子,別以為成了主人的貼身隨從就可以趾高氣揚,別人不知你底細,我可一清二楚,你若不老實,我就把你的老底公布于眾,看你尾巴能翹多高。」
「思業不敢!」
「諒你也不敢!告訴你,我叔叔可是蕭府的第二號人物,他今天可以讓你上天,明天就能讓你下地獄。」
這時有人叫他說主人有事找,王黑魚這才瞪了李思業一眼忿忿地去了。
「李大哥,在哪里都有這種人,你可別放心里去!」
「對了,那明珠小姐究竟是什麼人,主人好象很敬畏她。」
「她是金國的公主完顏明珠啊!皇上的掌上明珠,難道你不知道?是了,你來的時間並不長,其實蕭府原來一直是在中都的,和金國的皇室一直關系都很密切,後來到了主人的父親一輩時,蕭府又遷到了京兆,直到三十年前主人才遷臨洮的,蕭家的家業極廣、人脈也極廣,金國的很多大事都是托蕭家辦的,臨洮一地不過只做酒生意而已,別的生意主人都交給了少爺去打理了,這次明珠公主來臨洮找老爺,便是少爺牽的線。我金小乙在蕭府號稱‘百事通’,論消息的靈通,沒有誰能比得上我,就是主人最貼身的人也不行。」說到這他猛然想起李思業就是主人的貼身隨從,偷看了他的臉色,見他沒有半點不豫,這才放下心來。
「主人不是遼國貴族的後代嗎,臨安又有什麼親人?怎麼王白魚反倒是蕭府的第二號人物,而不是少主人?」李思業並沒有注意金小乙的變化,只在想自己的心事,這個問題在心中縈繞了半天,終于還是忍不住向金小乙問道。
金小乙看了看左右無人,這才壓低聲音說道︰
「主人和夫人分居已經有十幾年了,他的臥房是從來不準人進去的,但有人曾在主人的臥房里曾發現過一個漢人的靈位,後來這個人就失蹤了,所以蕭府里悄悄流傳著一種謠言,說主人的身世和南朝有關,這件事是蕭府的一大奇案,蕭府上下都十分忌諱,你可千萬要忌口,當心禍從口出。還有你難道不奇怪少主人為什麼不在主人身邊,卻一個人遠在京兆生活嗎?我告訴你,少主人並不是夫人所出,他其實是老爺和一個丫鬟所生的,後來那丫鬟離奇的死了,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小主人一直被夫人所深惡,主人怕他出事就在十年前派他去京兆府打理生意,所以現在府里就是夫人說了算,有時主人也不敢頂撞夫人,夫人的弟弟王白魚自然便成了蕭府的第二號人物,不過主人不喜此事,除了那王黑魚整天拿出來炫耀外,其他人都是不敢說的。」
「那這夫人倒底是什麼背景,主人竟能容忍她如此囂張?」
「我也不知道,夫人的娘家只是一個普通的遼人後代,改漢姓為王,我懷疑可能主人有什麼把柄在她手上吧!」
李思業听到這里不禁沉默起來,這個蕭府里到底隱藏著一個什麼樣的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