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莊村支部和村委會加在一起一共五個人,這會兒都沉默地蹲在張有順院子里不說話。張凌臨走時的話深深地刺痛了他們︰當年要不是你們的縱容,張二狗也不會鬧得那麼凶,村里的事情就不會沒人管,水庫也不會到了今天這樣的險境,是你們這些黨員、村民們信任的人一手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張有順把小煙袋在地上磕了磕,「張鎮長說的有道理啊,以前的時候,咱們每年還能從上面要點錢下來,修補一下水庫,就算是沒錢,村里也能組織著修一下。可這五年下來,不但上面一分錢沒下來,就是村里也沒人管這個水庫了,咱們對不起老少爺們。」
曲紅艷看了看一個低著頭的大老爺們,「依我看,現在咱們做檢查根本沒有意義,現在最要緊的是抓緊時間把水庫修好,要不然今年的雨季一到,這個水庫能堅持多久還真成問題。」
「可哪來那麼多錢啊?修水庫不是個簡單事。」村長張新軍有些發愁了。
曲紅艷站起來,「不修的話那干脆就把水庫扒了,要不然等到存滿水的時候,大壩再頂不住,那這一庫水下來,不要說咱們西北莊村,我看半個玉林鎮都得跟著去。」
「修也行,鎮上得給錢,不給錢咱們自己肯定不行。」張新軍甕聲甕氣地說,「現在村里不要說錢了,就連個賬也沒有,就指著咱們村這幾百號人,全填上去也是白搭。」
張有順嘆了口氣,「新軍啊,咱們拿什麼臉去要錢啊?村里亂了這四五年,咱這些黨員一點辦法也沒有,也沒有一個肯出頭的,現在向鎮黨委張口要錢,不要說咱們張不開這個嘴,就是說了,于書記也鐵定不會給錢的。」
主管會計張新福發話了,「要我說咱們也有錢,就是不在村里罷了。這四五年間,村里的三提五統、農業稅、特產稅、車船使用稅是一個也沒收,只要咱們能把這塊錢收上來,也有個幾萬塊呢。」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都低下了頭,這是個得罪人的活兒,西北莊村都姓張,難道說真的要讓全村人指著脊梁罵?
張有順看了看低著頭的幾個人,「你們糊涂啊,是錢重要還是人重要?要是沒有這些錢來修水庫,咱們的損失怕會更大啊!現在大家都在,咱們定一定,這個水庫到底修不修?」
「修,當然得修啦。」「不修的話,老輩人白死了!」幾個人小聲嘀咕著。
「好,既然要修,那麼就要大家出錢,這個不用問了,鎮上也不富裕,張鎮長剛干時間不長,于書記又捂錢捂得緊,要想修這個水庫只能咱們自己出錢。現在會也不開了,大家都回去想一想,水庫到底修不修,錢到底從哪兒出,明天上午咱們再踫一踫,到時每個人都拿個準主意出來,明天就把事情定下。」張有順點上煙吧嗒了兩口,知道再蹲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干脆給大家留點時間考慮一下。
幾個人無精打采地出了門,曲紅艷慢慢在走在最後,看著低著頭的張有順,張張嘴想要說什麼又閉上了,轉身走了。
在回黨委的路上,張凌琢磨了一下,這件事不能從自己的那點子鎮長基金里出,那錢還得留著重繃企業作啟動資金呢,這事還得往上捅,省得書記鎮長大人說自己獨斷專行,有功勞不記,有過錯猛罰。
回到鎮上以後,張凌看了看時間,剛到下班時間,估計丁有德不會離開,急忙來到了他辦公室,丁有德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張凌一見,「鎮長,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有點事想跟你請示一下。」
黑瘦的丁有德停下動作,靜靜地站在那兒,「什麼事?」
張凌拿出煙來給丁有德點上,自己也點上了,長長噴出一口青煙,「鎮長,事情有點麻煩。我剛從西北莊村過來,他們村的那個水庫簡直觸目驚心,兩道大壩上有十多處大裂縫,如果不及早維護,我怕這個夏天會出事。」
丁有德吸著煙坐到沙發上,招呼張凌也坐了過去,「張鎮長,西北莊村水庫可是小一型水庫,它的維護加回是由縣水利局負責的,咱們鎮上沒有這個義務啊。」
張凌一听差點急了,但是及時地控制住情緒,「這個我也知道,只是今天我帶著村干部到水庫上看了看,把我嚇壞了。不管責任是誰的,一旦出事,受損的是咱們玉林鎮啊,到時候黨委政府誰也跑不了啊。」
「那倒是,你怎麼想的?」丁有德盯著張凌。
「我一看嚇壞了,急急忙忙就回來了,先把事情跟您和于書記匯報一下,再考慮一下到底該怎麼辦。」
丁有德打了個頓,站起來摁滅香煙,「這個時候于書記還不能走,咱們找他匯報一下去。」
兩個人緊趕慢趕來到于新亭辦公室的時候,正好看到于新亭準備鎖門離開,急忙上前,三個人一塊兒又回到屋里。
丁有德把張凌反映的情況向于新亭做了匯報,最後說出了自己的擔心,這個水庫不修的話是一個炸藥包,要修的話那就是個吃錢的祖宗,玉林鎮的幾個活錢不夠它吃的。
于新亭皺著眉頭,顯出一付沉思的樣子,以他對西北莊水庫的了解,應該是不會出問題的。現在張凌挑頭要維護水庫,一旦出事正好有人背黑鍋,這還真的是送上門的大禮啊。
看了看丁有德,又看了看張凌,「我看這樣吧,西北莊片是張鎮長的管片,這件事就由張鎮長代表咱們鎮黨委政府全權處理吧,你看怎麼樣丁鎮長?」
丁有德黑瘦的臉抽了幾下,「這個擔子是不是有點重了?小張當這個副鎮長也不過才十多天的時間,把這麼重的任務交給他……」丁有德話沒說完,意思倒是很清楚,這麼重的任務交給這樣一個新手,這不是刁難人嗎?
于新亭站起來,「我看這樣挺好,張鎮長能力很強,處理事情有沖勁,人又仔細,這件事交給他來做,我是很放心的。張鎮長,你說呢?」
張凌看了看那笑彌勒一樣的大胖臉,心里嘆了口氣,這就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哪,人家鎮黨委書記說什麼都是對的,作為下級,只能服從。「于書記這樣信任我,我要是說我不能干,那就太辜負領導的栽培了。不過這件事確實非同小可,我可以做群眾的工作,但是資金的問題,鎮上一定得想幫著他們想辦法,否則由此而引起的嚴重後果,我一個小小的副鎮長可承擔不起來。」
這話也很透徹,別看你們現在把責任推到我身上,真要出了什麼事,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誰也別想先走,而且作為最高領導人的鎮黨委書記要承擔的責任就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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