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凌抬頭一看，進來的這個人正是遲大勇，急忙喊他，「老遲，你搞什麼怪啊，快進來。」
遲大勇這才笑著返了回來，「小兩口在這兒整什麼呢？怎麼弄的愁眉苦臉的？」
「嗐，沒什麼，老遲你怎麼回來了？」張凌有點奇怪了。
遲大勇伸手掏出煙來給張凌敬上，自己也打火點上一支，「別提了，我是來安排老鄭的。老鄭幫你炸了水庫，在這兒呆不下了，我來看看，下一步把他調到刑警隊去，反正那兒也少個他這樣的爆破專家。」
「是我連累老鄭了。」張凌這才想起，這一天來也沒功夫過問一下鄭指導員的事，是自己失職了。
「不說這個。你們兩個這是怎麼了？」
「剛剛開完鎮黨委員，林重親自來公布的任免令，我現在是玉林鎮鎮長了。」張凌輕聲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遲大勇听。
遲大勇越听越心驚，這小子升的也太快了吧？不過現在的形勢也確實不好收拾啊。「恭喜了，你這樣的升遷速度也是破格提拔了吧？那劑眼藥起作用了？不過車的事你不用發愁了，反正我今天下午也沒什麼事，我送你們回去。大災之時不喝酒，那晚上咱們出去好好吃一頓，也算為張鎮長慶賀一下。」
郭紅雨看了看張凌，知道他現在非常糾結，「遲大哥，那麻煩你了，我去準備點東西，總不能空著手去見爸媽吧？」
看著郭紅雨走遠的身影，遲大勇嘆了口氣，「兄弟，你算是找著了，小郭還真不錯，人漂亮不說，脾氣也溫柔，對你更是沒說的。」
張凌心說，你還不知道這丫頭家里的情況呢，說出來不得嚇你一跳。「那是，咱找媳婦的眼光，那是超一流的。」
「對了，我看那個大面包車你不爭也罷，畢竟爭來爭去會傷了和氣，怎麼著王長文也是干了這麼多年了，要為一輛車跟他鬧翻了似乎也沒有什麼意思啊？」
「我也不想爭，關鍵的是在這個大院眼里，大面包車就是鎮長的象征，如果我不爭，那麼我這個鎮長在大家眼里就會掉價，說話辦事腰都不硬氣。」張凌朝天噴了口煙，「要說買個車，我現在湊合著買個普桑什麼的也可以，但是事情不是這樣做的。」
遲大勇一想，「這倒也是，大面包車平時歸鎮長使用，周一周五接送機關干部，這已經成了玉林鎮的慣例了，如果這面包車真的平時歸他用了，那你這個鎮長還是挺沒面子的。」
張凌站起來，把煙和火裝進包里就往外走，「不管了，趁著暫時有空先回去看看，這些破事慢慢想，我就不信了，這個王長文他傻必嗎，非要跟我較勁。」
王長文不是傻必，他想的就是要抹了張凌的面子，然後在黨內分工上向丁有德悄悄施壓，從張凌鎮政府的大蛋糕上切一塊下來。
這會兒開著村長會，王書記的心思也沒在救災上，自己這個二把手不尷不尬的，挺沒意思，唯一的希望的是丁有德退的時候，自己能按序列接過書記來，可是丁有德剛剛干上書記，最少也得干個三年兩年的，到那時一切都歇菜了。
現在就是要抓住張凌年輕的機會，從他身上擠點油水出來，只要能把鎮辦工業這塊摳出來，起碼自己以後抽煙喝酒是不用愁了。
在全鎮二把手的位置來抓個鎮辦工業，老子的姿態已經夠低了，你老丁還能說什麼，你小張還想說什麼？王長文有些自我哀傷起來，本來于新亭抹了，應該把自己提起來干鎮長，結果卻是隔著他把張凌提了，這口氣如何能咽得下？
只是他卻沒有想到，自己都干了些什麼，人家張凌又干了些什麼。人一到了關系自己利益的時候，往往容易短視，王長文就是如此。
坐在車上，張凌不由地想起兩個月以前自己回家的情景了，只是那個時候是自己一個人，騎著宋梁的小踏板摩托車，現在卻是兩個人，坐了遲大勇開的轎車。
大雨沖得道路坑坑窪窪的，車子顛簸的厲害，走了近一個小時才趕到了觀上馮家。
雨水沖洗了整個山嶺，在落日的照耀下金光閃閃。遲大勇停下車，看了看半山坡的那一片墓地，「好風水啊！」
張凌笑而不答，伸手提著郭紅雨準備的紙錢、小點心和一瓶白酒，郭紅雨則拿了一束檀香一盤鞭炮，「遲大哥，我和紅雨上去就行了，你就不用爬山了。」
遲大勇點點頭，人家或許有什麼話想念叨一下給老人听，自己在旁邊是不大方便的。「行了，反正今天就算是賣給你了，不著急，我正好到車上補個覺。」
看著張凌和郭紅雨兩人互相扶著拉著的往山上走，遲大勇突然有些無聊起來，自己也算是活了小半輩子了，可比起張凌來自己過的那也叫日子？
震耳的鞭炮聲在墓地里響起，陳陳青煙里，張凌和郭紅雨把帶來的東西在父母墳前擺好，點上三束香，恭敬地插在墳前的石香爐里。
站在父母的墳前，張凌按當地風俗劃了一個很大的圈，在圈里燒起紙錢來，又扔了一些到圈外，據說這樣就能送給地下的先人，扔到外面的是給小鬼的賄賂，這樣先人才不會受到打擾。
看著紙錢一點點燃去，張凌伸手握住了郭紅雨的手，「爸，媽，這是紅雨，是我給你們找的媳婦，不但人漂亮脾氣也好。人家家里是好人家，父母都有能耐，你們不用擔心。」
郭紅雨紅了臉，雖然是這種方式來見他的父母，可是在自己心里，這是有著特殊意義的。「爸，媽，你們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張凌的，祝福我們吧。」
說來奇怪，大好的天氣，沒有一絲的風，在听了兩個人的話以後，燃燒後的灰屑竟然順著西北方向扶搖直上，所有的灰屑都沖著一個方向飛去，如同有人用什麼東西在吸一樣。
郭紅雨心里一驚，緊緊地抓住了張凌的手。張凌則平靜地看著那灰柱直直地飛上天去，消失在西北無盡的藍天里。
「爸媽，你們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對紅雨。要像你們一樣恩愛，恩愛一輩子。對了，我今天被提拔為鎮長了，就如同爸爸所說的一樣，開始封疆一方了，雖然這個疆小了點，但這畢竟是一個起點。你們放心吧，兒子不會給你們丟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