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樓下的卜訪群眾一個一個地跟張凌攀談。身後有兩現場記錄。完了以後還讓上訪者簽字，這個作法讓杜建昌很欣賞，這才是規範的作法，不但了解了上訪群眾的意見，而且還趁機掌握了上訪人的情況，這小子有夠陰。
「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看來今天晚上要加個班了。老馬，你通知一下周信友，做好準備，我這就過去提議徐書記今天晚上提前召開縣委常委會，這件事情必須要早點解決了，要不然這今年算是沒法過了。」看著樓下的人們漸漸散去，杜建昌下了決心。
在外面凍了一個多小時，張凌回到辦公室里老半天還沒緩得過來，心里暗罵了杜建昌幾句，這位杜老板也太不夠意思了，竟然一直沒露面，真當信訪辦是救火隊員了？
不過這事也怪不的別人，始作俑者正是張凌自己，自己設的套結果把自己給凍著了，這上哪兒說理去啊？
正喝著茶暖和身子呢。隋自立推門進來了，手里拿著整理好的上訪人談話錄，當然只能稱之為精華版談話錄，只是簡單地整理了一下主要觀點。進行了統計，應該稱之為統計表。
「張主任，他們的要求統計出來了，很簡單，基本上都是一個，想要政府給他們找個工作找個活路，僅此而已。」隋自方邊說邊把手里的統計表遞給了張凌。今天下午張主任這一手他算是服了。本以為會動粗呢，沒想到張主任一到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
張凌接過來仔細看了一下，「好的，我這就找錢書記匯報去。」
「這個是不是該向杜縣長匯報啊？」隋自立好心地提了一句。
「哼，杜縣長就在樓上呆著，兩三個小時愣是連一個面前不肯露，把什麼都推給咱們信訪辦，還是先給錢書記匯報一下，看看他的意思再說吧。」張凌的心情的確不爽，他沒有想到杜老板會做的這麼絕，一下午政府和政府辦竟然沒有任何人上前管管。
拿著統計表來到了錢永安的辦公室，但是推門進考以後才現錢永安並不在屋里，從屋門沒鎖上看，老錢同志應該沒有走遠，很可是上廁所了。打定主意以後，張凌就在屋里坐等起來。
可是一直等了小十分鐘，依然沒有消息，張凌基本可以斷定，錢永安到徐景平那里去了。要不然上個廁所不可能這麼長時間。
得了，那就一塊兒匯報吧。張凌剛剛來到徐景平的辦公室門口，手機響了起來，拿出來一看，巧了，正好是徐景平辦公室的電話，于是推門就進去了。
進門一看，屋里的三個人嚇了他一跳，徐景平、杜建昌加上錢永安，三個書記都在。很可能剛剛開了個書記辦公會，提前統一了一下常委會的思想，這也是慣例之一。
徐景平正拿著電話呢，一見張凌走進來。這才把話筒放下了。「哈哈，你怎麼知道我找你？」
這個時候張凌可不敢跟他打哈哈，「正好想找錢書記匯報一下下午豪門康樂城職工上訪的事。等了一會兒也沒見錢書記回來，估計走到徐書記這兒來了。」
錢永安一听，伸手接過了張凌手里的統計表，低頭看了起來，看完了順手遞給了杜建昌。「杜縣長，跟你估計的情況基本差不多啊。」
徐景平在椅子上站了起來，「張凌，呆會兒讓辦公室給所有的縣委常委下通知，今天晚上八點，在縣委二樓常委會議召開常委會，請馬揚蹄副縣長和電業、財政、勞動等幾全部門的負責人參加。」
張凌用心記下來。接著給徐景平復述了一遍，馬上要出去布置，卻被杜建昌叫住了，「張主任，別急著走啊，今天下午辛苦你了。」
心里暗吁了一口氣。杜老板你這個話說的真是讓人這是我份內的事，我就分管信訪嘛。不過那些員工倒是真可憐，這快過年了，很多人家里日子很難啊。」
徐景平從杜建昌手里拿過統計表，坐下來仔細地看了起來。看了一會兒，抬起頭看了看張凌，「老錢啊，要說張凌他們的眼光還是挺前的，我看可以考慮結合他們的提法來解決這次上訪問題。」
看著杜建昌一臉的迷糊，錢永安給他解釋了一下，「上午的時候張凌和郭長水再個報了個建議上來，從提高接待質量的角度出，建議盤活豪門康樂城。」
這麼巧？杜建昌本能地懷疑起來，下午這件事會不會是張凌挑起來的吧？可是再一看這小子不停地抽鼻子，明顯是凍得不輕的樣子，想一想下午這小子的作派。心里的一點懷疑又消失了，要是他挑起來的，那就得把事情鬧大了才好。哪會那麼盡力地去滅火呢？
「好啊，那咱們晚上的常委會重點研究兩個事，電業局欠款的事和這個豪門康樂城盤活的事，其他的事情過幾天再說吧，開得太晚了怕影響大家明天的工作啊。」想明白了以後，杜建昌立即提議，沒辦法，這兩件事都直接牽扯到縣政府，而且不及時處理的話，政府方面的壓力會很大。
徐景平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好吧，張主任，那你讓郭長水晚上也參加會議。」
張凌答應了一聲。看了看徐景平，見他沒有什麼事了，急辭出來。讓辦公室下瀝知尖了。而他則來到了郭長水的心賞平六
郭長水正在仔細研究那份報告呢，這是他的一條新財路，自然要多下點功夫。白沙賓館那頭是老國營單位了，是多年的接待定點單位，時間長了都養成毛病了，他這個主管行政接待的副主任吃點喝點行，但是想要伸手撈點卻是有點困難。
如果不及時開闢第二戰場，怎麼能保證郭副主任的小金庫不斷增加呢？
看張凌走了進來，郭長水急忙站了起來，「張主任，你看有什麼事叫我過去不就完了，還親自跑一趟！」
這話雖然是埋怨，卻透著恭敬與親熱，顯得郭主任既知道自己的位置。又與主任關系非同尋常。
張凌往沙上一坐，「老郭啊，準備一下，晚上要開縣委常委會，你提出的那個建議要上會討論一下。」
「真的？！」郭長水驚喜了，沒想到這麼快就要上會討論了？
「當然是真的了，晚上的常委會你也參加，八點在常委會議室，可別晚了。對了，那個報告準備的怎麼樣了？」
郭長水得意地拿過桌上的報告。「基本上已經準備好了，等會兒我就去復印，晚上上會就可以用了。」
「好，晚上的言由你來，畢竟這件事情是由你提出來的，好好干。縣委辦的第一個建議，無論如何不能砸了，老郭，你肩上的責任很大，知道嗎？」張凌知道杜建昌對下午的上訪有所懷疑，自然不會再去冒那個頭，干脆讓郭長水去說好了，既可以撇清自己，關鍵時候還可以幫著插個話。
對張凌的話，郭長水來不及分辨其中的含義，他現在已經進入了一個亢奮的狀態，如果豪門康樂城能夠盤活成功，那該是多麼美妙的事情啊？「放心吧，張主任，我保證不給辦公室丟臉！」
安排好郭長水晚上的言，張凌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所有的線都已經無限接近他設計的那個點了，但是能不能聚到一起其實還是一個未知。雖然他有七成的把握，但是還有三成的變量不是？
為了防止這三成的變量起到作用，張凌需要提前動作一下，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動作就是晚上請錢永安吃飯。邀請是郭紅雨下的，今天一個。白天，郭紅雨就貓在張凌的小屋里，默默地替他收拾了一天，把他的那個小小的狗窩收拾的十分干淨，以至于張凌在隨後的幾天里不管是站著還是坐著都有些不舒服的感覺，還是隨意地在沙上扔了幾本雜志以後，才又找到了一點家的感覺。
晚上吃飯的時候，張若霞也參加了。張凌並沒有多說什麼關于豪門康樂城的事，有些事情說得過多並沒有多少意思，只要能讓老錢在關鍵時候幫自己一下也就夠了，反正通常來說，徐景平是不會駁了自己的面子的，畢竟這不是什麼原則問題，但是現在老徐同志畢竟是一把手。有些涉及到經濟利益的事情還是與他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
而錢永安則不同，標準的郭宇清的嫡系，可以說是郭宇清一手把他摁到了白沙縣委副書記的位置上，短短一年多的時間由掛職的副科提為副處，這個度已經讓很多人口水直流了，當然了，老錢之前干的多年的副科是沒人計算在內的。老錢永遠都得感謝郭宇清，而幫助張凌就是最好的感謝途徑之一。
一個白天下來，郭紅雨已經基本確定了自己調上來的去向，檢察院或是稅務局，至于具體到哪一個。她也沒有數，還要回家跟爸爸媽媽商量一下再定。
七點多一點，四個人吃完了飯，郭紅雨和張若霞兩個一起回家了，張凌則陪著錢永安回到了縣委辦公室。
錢永安拉了張凌到自己辦公室喝茶，當然這只是一個幌子，他看得出張凌有心事，但是一直沒說罷了。憑他的直覺，張凌的這個心事應該與晚上的常委會有關。
「有什麼事情說吧，咱們兩個不用客氣什麼。」錢永安給張凌泡了一杯雨前，他只喜歡綠茶。
張凌急忙上前接過茶杯，「今天這件事情是踫巧了，弄的我想說也不能說了，杜縣長怕是一定認定下午這些事是我挑起來的吧？。
「你想打豪門康樂城的主意？」
「那個地方如果放著的確是浪費，如果能利用起來，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不敢瞞你，我當初從西北莊村買的那個采沙權現在值錢了，手里有點錢就想滾動一下。」張凌知道錢永安其實是個極有主見的人，如果不實話實說，給他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即使他不說，在心里也會不舒服，那樣自己就被動了。
錢永安感嘆一聲，「半年前你拿錢往西北莊投的時候，全鎮人都以為你瘋了，可是現在怕是一個個眼楮都紅了吧？我听說那個沙場來錢挺快啊。」
「也是踫上了，沒辦法的事。」張凌搖了搖頭，「有些事情真是要來，誰也擋不住。晚上開會的時候還請錢書記多支持我一下。」
「徐書記那兒怎麼說？」
「沒事兒，我會想辦法讓這件事看起來很圓滿，不會失了大格，也就是說縣委政府不會吃虧的。」張凌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把自己的計刮悄悄嘀咕了一遍，當然，只是那些可以讓他知
錢永安邊听邊笑，最後把頭靠在椅背上，看著張凌出了神。「張凌啊，你真是膽子太大了。這是把杜縣長放在火上烤啊！不過這樣做，咱們縣上到真是沒有什麼損失，也是一件好事，嗯，晚上我會支持你的。不過這事就此打住吧，以後別再搞這個了，下午的時候我看老杜已經有點懷疑你了。」
張凌不能確定自己把有些事情告訴錢永安是對還是錯，但是有些事情必須要讓他知道，在今天晚上的常委會上，需要有人站集來幫自己。
七點四十五，張凌從錢永安那兒出來了，他得到常委會議室去查看一下會議準備情況。
會議室里燈火透明，櫥圓形的會議桌上整齊地擺放了茶杯、煙缸、筆和會議材料。
張凌下來的時候，會議室里已經有幾個人在等著了，自然是幾個奉命前來列席參加會議的人，電業局的周信友，財政局的高洪波，勞動局的倪宏偉，再有就是郭長水了。
幾個人湊在一起正在小聲的嘀咕著這兩天生的奇怪的事情，尤其是周信友更在小心地打听著高洪波縣財政的情況，而高洪波自然是顧左右而言他，縣財政的情況能隨便亂說嗎？笑話！
一見張凌進來。幾個人立即站了起來，按說他們用不著這麼緊張，畢竟張凌只是一個未入常的縣委辦主任，論起資歷來說比他們任何一個都要弱上很多，可是現在白沙的當官的，有哪個敢小瞧他？
「張主任，這邊坐，還有一會兒呢。
高洪波出聲招呼道。財政局在全縣各科局的然地位，讓這位老兄走到哪里都是中心，可是在今天這個場合，輪不到他出風頭。
這幾個人剛才都看過了桌上的材料，對今天晚上的會議已經心中有數了。只是各自都不能說罷了。
張凌笑著走過去，「高局長、倪局長、周局長，你們來啦？怎麼樣，準備好了嗎？」最後一句問的是周信友，關于電業局欠款的事情得由他來匯報。
「都搞清楚了。這欠款是多年攢下來的，現在想一刀切，全部解決掉，可全看咱們的高大財神了。」周信友和高洪波比較熟，說起話來也沒有什麼顧慮。
高洪波是白沙官場地震後提起來的，原來只是財政局里排位最後的副局長，幸運的是前幾位都和畢玉麟七兄弟有著這樣或那樣的聯系，結果就便宜他了，但是與以前的財政局長相比。謹慎成了他最大的特。
听周信友這樣說，他可有點掛不住了，「周局長，財政是真沒有錢啊，拿個幾百萬出來還行。要說一千五百萬，就是把我賣了也弄不出來啊。」
勞動局倪宏偉相對邊緣一些。但是他手里可不缺錢花，幾大社會保險的錢可都在他那兒呢。所以一听是說錢，這家伙心里就是一愣，這幾年挪用社會保險費的事情屢被暴光，縣上不是在打這個主意吧？
正猶豫著呢，張凌對上他了，「銘局長，我想打听個事，咱們縣上的民企里面勞動合同簽訂情況怎麼樣？」
倪宏偉現在最怕人問他社會保險費的事，這要是挪出去被人現了，不但位子不保，很可能會進去的啊，現在听張凌問這個，搖了搖頭，「現在的民企哪有一個是規範的，就咱們縣來說，沒有一個企業與員工簽訂勞動合同的，大都是口頭協議，到時工資就走了。」
「那豪門康樂城的那些員工如何認定呢？」
「這個嘛，只要拿到他們當初工資的花名冊就行了，民營企業嘛，工資就算員工的。」
張凌點了點頭。「倪局長。呆會兒開會可能會涉及這一點，你也知道，今天下午，原來豪門康樂城的員工來上訪，也是促成今天晚上這個會議的一個主要原因。」
倪宏偉點點頭，「唉。難辦啊，要是連民企也要管起來，那勞動局、縣政府身上的壓力就太大了。那麼多國企下崗職工還沒有地方安置呢！」
幾個人正在嘀咕著呢，常委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了，紀委書記包杰玲、政法委書記岳城嶺兩個一前一後地進來了，包杰玲是老紀委書記了，岳城嶺則是最近從文江市派下來的，兩個單位比較近，接觸的多一些。
一見有常委來了，幾個人都閉了嘴，乖乖地找好自己的位置坐下，張凌則到門口迎接去了。
不大會兒功夫，組織部長林重、宣傳部長鄧峰、統戰部長李江源三個人也說著話進來了，互相打著招呼的常委們一下子讓會議室里熱鬧起來。
到七點五十五分的時候，白沙縣人大常委會主任蔣仁峰和政協主席辛如禮兩個溜溜達達地進來了。他們兩個和馬揚蹄一個命，都是列席,不過人家那是每次常委會都要列席，這又與老馬的臨時動議不一樣了。
這兩位老將一到，那人就算是齊了，還沒等張凌上去請，徐景平從外面推門進來了，所有人的眼光全部聚了過來，整個常委會議室立即一片寂靜。在這片寂靜中。徐景平從容地坐在了會議桌的端頭。打開本子，「現在我們開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