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天理天道,都是狗屁不通。什麼人為尊妖至賤!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人生下來六識齊全,我們妖族就要封閉三識?為什麼人只需渡劫一次,我們妖族就要渡劫三次?為什麼人就是正道,我們妖就是邪路!!!」慕容雪鴦破口大罵,「蒼天不公,天道不正,竟還要懲罰世人,你有什麼資格降下天劫?有什麼資格決定我的生死!!」
天空里藍色電弧猶如細蛇般匯聚,已經凝結成一個碩大的雷電之團。
慕容雪鴦卻仰天長笑︰「好!好!!既然如此,我就逆天到底,今天我雖沒有寶物,卻還要跟你斗一斗,看是你天狠,還是我妖強!!」
一語既出,慕容雪鴦將奇蔓舞月花和金絲袋都塞入囊中,又將內丹里的靈力全部逼入靈犀指,竟沖天而起,猶如一支白色利劍般,刺入蒼穹。
天空中,數尺寬度的巨型閃電當空劈下,轟然劈到慕容雪鴦朝天刺出那一指之上。
悲憤郁結的氣勢,在這血色夜里陡然消散。
蘊育天劫的雷暴雲團被一指戳穿,仿佛天空也被人戳了個洞似的,所有雷聲和閃電都一掃而光,夜空中再度重現冷冷清清,孤寂不變的月色。
只是慕容雪鴦,卻已經被天劫轟的生死未卜,飛出了數里地之外。
天木堡。
人蠻兩族大軍決戰的地方,經過數日激戰,到了今夜,終于勝負可分。
雲朝皇帝御駕親征,由大太監王崗為監軍的二十萬大軍,竟被數萬蠻人殺的丟盔棄甲,一敗如水。
天木堡正是小皇帝雲英宗督戰大營所在地,連續多日的雨水,將這里的草場弄得泥濘一片,連走路都很艱難。可蠻族人卻在泥水上如履平地,漫山遍野的追逐著雲朝敗散的軍隊。
更有數百樣貌各異的蠻族戰士,朝著天木堡外一個巨大的瓖著金龍圖案的營帳沖過來。這些蠻族人個個都有妖化的部位,有的長著狼腿,有的擁有虎爪,最可怖的還有人整個頭都是雲豹模樣,他們都手持兵器,赤果上身,血紅著眼楮朝龍紋營帳沖殺過來,嘴中還咆哮著︰「抓小皇帝!!抓小皇帝!!!」
整個天木堡殺聲震天,猶如地獄一般。
正這時候,天空中一個冒著黑煙的軀體從遠處飛了過來,狠狠的砸進了龍紋營帳之中,倒先把豎著的金龍大旗和厚毯帳頂給壓塌了。
慕容雪鴦感覺到自己全身都輕飄飄的,似乎飛了起來,他知道不妙,努力回頭時,卻看見自己那副完美的妖軀,已經殘破不堪的躺在了營帳的地上。
這副妖軀已經死了,內丹完全被天劫震散,經脈斷裂,甚至連每一寸的皮肉都在天劫無可匹敵的力量中死掉。
而輕浮在空中的自然是慕容雪鴦的靈念,幸虧他早就修到七品境界,才有最後一口護命元氣保住靈念不死。
只是這靈念如果不盡快尋到一個適用軀殼的話,只要護命元氣散盡,慕容雪鴦可就真的魂飛魄散,消滅與三界之中了。
無奈之下,他也顧不得哀怨自己完美的妖軀了,就近在營帳中逡巡起來。
這營帳中,還有兩個人。準確的來說,應該是一人一尸才對。
倒在地上,應是被人用一根絲帶勒死的,是個身穿華服的少年公子,看年紀不過十六歲,面容俊秀,氣度非凡,可惜卻已經咽氣了。
而站著的一個則雙手發抖,精神渙散,剛剛謀殺少年後,正處于驚恐之中。這個人大約三十多歲,穿著青色的雲朝宮廷服,面色因驚嚇而有些蒼白,沒有胡須的面孔顯得還算干淨。
慕容雪鴦對死人自然不感興趣,狐狸天生就有潔癖,要奪舍也該奪個活的。便打定主意,靈念朝活著的中年人飛去。
但撲到一半距離,慕容雪鴦陡然停住。有一個念頭在他腦中驚起,把慕容雪鴦嚇的不輕,若不是沒了身體,恐怕早就冷汗淋灕了。
雖然人妖兩族互不想通,但慕容雪鴦也偶爾會到人族去逛一逛,多少了解一點他們的事情。據他所知,如今這個雲朝中,男子只要一過二十歲就必然會蓄須,雲朝人向來以長須為美,所以凡男子多少要留一點胡須的。
而年近三十面孔卻光潔溜溜,連半點胡須都沒有,這實在有悖常理。
唯一的可能,那就是非不想,而是不能留。
什麼人留不住胡須?
慕容雪鴦的靈念在那一瞬間差點就驚的潰散,這世上不能留胡須的,不是女人,那就只有太監了。
太監!!!!
還好在關鍵時刻想到了這個癥結,要不然從今以後風流倜儻的妖狐之靈居然有一個太監身體,那還了得。
「不要太監!不要太監!」慕容雪鴦念叨著,可再看四周,居然連一個像樣的活人都沒有,雲朝的官兵在大潰敗中,跑的比兔子還快。反倒是那些蠻族人已經殺過來,距離不過百步了。
這些蠻族人長的牛頭馬面,十分不符合妖狐的審美觀,若要附到他們身上,那還不如死了算。
慕容雪鴦最終還是將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身體上,雖然年紀小一些,但看上去還是頗為俊秀,更重要的是,這少年的雙眼竟然也與慕容雪鴦似的有些狹長。
「年紀小一些,卻也顧不得了。」慕容雪鴦一咬牙,靈念便鑽入了那少年的身體。
天空里悶雷陣陣,仿佛時間機器的某個開關被人啟動,整部歷史的戰車,轟隆隆的開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