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你都沒見過皇帝?」鐵男奇道,「你來北疆前,不是錦衣衛的紅人麼?」
「連邊防大將都沒見過聖面,我這種小人物沒見過,又有什麼好奇怪。」沈廉卻又說了句要緊的話,「找了幾日,連蠻族控制的天木堡都潛入了,天木堡當日陛下指揮所用的營帳早已經被燒掉,尸骨無存。」
「那是被俘了還是死了?總該有個說法。」鐵男粗聲粗氣,「這仗輸的,連皇帝都丟了,京都的天恐怕都塌了吧。」
「唉……」沈廉搖頭道,「皇宮中自是亂了,可朝中大臣卻……」話說一半,卻因事關重大,沈廉也不敢再說下去。
反倒是譚盾,閉目喃喃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帝陛下不管是被俘還是被殺,都對我朝不利。閣老們擁立新君,也是明智之舉。」
「大人也知道了?」沈廉驚道。
其實,連他這個被貶的錦衣衛都知道的事情,沒道理邊疆大將毫無風聞。
譚盾點頭道︰「天木堡之變後,吏部尚書凌實和三十多個大臣聯名發加急快遞給我,要我擁立皇帝陛下的弟弟為新君,我已經同意了。」
沈廉張大了嘴,他很清楚,剛才譚盾話里面的每個字,搞不好都有殺頭的罪過。皇帝御駕親征大敗後生死未卜,朝中大臣就急著擁立新君。如果皇帝死了還好,要是沒死趕回京都去,那時候兩個皇帝鬧起來,可不是一場好戲那麼簡單。
歷來帝王家殺伐就多,而如今這一個個的表態,更像是新一輪屠殺的序幕。
譚盾何嘗不知道這點,但做為邊疆掌軍大將,每逢皇室突變,他一定要站隊,而且必須站的正確,否則,將要被清洗的,又何止譚盾自己,他手下的將領、親信、門徒都難逃一死。
這三個人說這些生死攸關的話,聲音自然是極低極低,就算坐在一張桌子上,也難以字字听的清楚。
可偏偏這些話,還是落入了第四個人的耳朵中。
就在他們不遠處,正坐著耳力超強的妖狐凌玉呢,本來他也只是好奇,才用妖術竊听三人說話,那些人蠻之間的戰事,凌玉不是很感興趣,可听他們說起天木堡,想到自己當日也在,便多听了幾句,可誰知那三個人話鋒一轉,居然說到了凌實的身上。
凌實是什麼人?那可是凌玉的掛名老爹,凌玉就是冒充凌實這位吏部尚書的私生子。有這層關系在,自然要繼續豎著耳朵听下去啦。
說到凌實,沈廉開口夸贊道︰「吏部尚書凌公,確實是老成謀國之人,朝中要不是有他,怕早就被那些諂媚小人弄的烏煙瘴氣了。」
「凌公確實有輔國之才,吏部做為六部之首,有這樣的人鎮守,我們邊疆將士,也可放心不少。」譚盾話鋒一轉,「只是這次擁立新君,似乎太倉促了一點,英宗生死未卜,不找而另立新君,就怕將來有些轉折。」
沈廉卻又低語道︰「御守兄尚不知道,京都早就得了蠻族的消息,說是俘虜了陛下,只是還未確認罷了。」
譚盾倒抽一口冷氣︰「確實麼?」
「不曉得是蠻族也先的虛張聲勢,還是真的抓了英宗。」沈廉道,「我想朝廷中的閣老,是怕受也先的要挾,這才會……」
譚盾點點頭,臉色憂色卻是更重。如果雲英宗早死,譚盾擁立新君有功,未來自然有好處,可舊君未死已經再立新君,那就不是一回事情了。
譚盾想了一會,還是搖頭嘆息,淡淡道︰「朝中大事自然有朝中閣老處置,我們北疆將士,只管做好份內事情,御蠻族與疆域之外,這才是我們的大事。」
「是!」另兩人臉色肅然,一起應道。
他們三個人消停了,可凌玉那邊卻滿肚子好笑,在他看來,這些雲朝人實在是奇怪,連皇帝都是想立就立,想不要就不要的。萬一真的立了新君,而舊皇帝又敢回去,那朝堂上面戳著兩個皇帝,到底是誰听誰的呀。
更關鍵的是,這件事情,居然是那個便宜老爸搞出來的,也不曉得和自己偷霓月衣的計劃,有沒有影響。
就在凌玉開始琢磨雲朝古怪文人的想法時,這茶亭中卻有了突然之變,竟將這份安穩平靜,給徹底打破了。
譚盾他們三個的侍衛,忽然唉呦一聲,便趴在桌面上沒了知覺。
叫鐵男的莽漢反應倒是極快,立刻躍起,射到三人身邊,一模脖子,急道︰「是迷暈了。」
沈廉心中巨震,抓起茶杯便聞,那茶中飄著異香,與普通苦茶沒什麼不同。
譚盾雙目如電,射到茶亭老板身上︰「這茶里面有?」
話音未落,他們三個也已經感覺到不對,周身力量猶如被什麼東西抽干,甚至連手足也抬不起來。
這還是他們三人實力高,才能勉強保持清醒,但一身的力氣,卻再也使不出來了。鐵男咬著牙坐回譚盾身旁,這鐵鑄一般的漢子,竟然滿頭冷汗,正在用功力硬逼毒性。
旁邊的凌玉冷眼看那兩桌都倒了,也不好意思鶴立雞群,趁著茶亭老板不注意,生生的將花舞月頭摁在桌面上,花舞月心思聰明,立刻知道少爺要做什麼,就閉上眼楮裝暈。
凌玉自己也頹然而倒,那動作真叫瀟灑利落。
見所有人都已中招,茶亭老板終于不用再裝,哈哈大笑起來。有一條鮮紅色狹長分叉的舌頭,從老板嘴中不時伸出,正是要掩飾自己被妖化的長舌,這個人才裝啞巴不敢說話的。
「你是蠻族?」譚盾恨然道,「裝的果然很象。」
「要是裝不像,怎麼能夠迷倒你御將譚盾呢?」茶亭老板獰笑著扯開衣服,赤果出上半身,他一身古銅色肌膚與人族相似,可是胸口上,卻有古怪圖案的紋身,那並非人族文字,應是蠻族巫師所畫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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