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卻只當看不見︰「顧先生,要我幫儒教沖鋒陷陣也可以,但你們多少要給我一些保命的東西。」
「不是給你百川扇了麼。」顧明仁瞪大眼楮道,「這可是東林百年至寶,連薛中離都沒踫過。」
「不夠不夠。」凌玉更是可憐樣,「你看我這模樣,豈是一把破扇子就能救命的。」
顧明仁氣的胡子都快翹起來了,卻也沒法︰「那你還要什麼?」
凌玉卻頓了下,微笑道︰「這個我們過會再說,讓我先把事情弄清楚了。」
敲詐之事進行到一半,凌玉突然又想到張寧兒身上帶的詔書,若真要把張寧兒送到歸林,那首先就得把這事情模清楚了,別到時候又被人往溝里面帶。
反正幫儒教的事情顧明仁著急,凌玉卻是不急的,他故意不說條件,生吊著顧明仁的胃口,自管對張寧兒道︰「在下雖然是一介書生,可家父卻是朝廷重臣,所以家父多次交代,做事情不可輕易草率,今日之事,我也不能隨便答應寧兒小姐,但若真要我護送,寧兒小姐卻需將詔書一事詳細告之。」
「凌少說的是。」張寧兒點頭應道。
「請寧兒小姐,將詔書拿出一看。」凌玉直截了當的說。反正天下人都覺著凌玉跟張寧兒是一路,就算沒見過詔書,人家也以為見過,那還不如看個過癮再說呢。
但凌玉這話,或許說的太過直接,張寧兒傻傻的愣在那邊。細想也是,這份詔書是小皇帝在天木堡留下的最後東西,事關整個雲朝局勢。景王能否登基,凌實能否成功擁帝,內閣首輔嚴山高能否保住權位,福龍會能否展開新的陰謀,都是與詔書息息相關。
為了這份東西,張寧兒一路不知吃了多少苦,而各種勢力為了看一眼詔書,也不知派了多少人馬,下了多少功夫。
但凌玉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要看,甚至見著模樣,還想將詔書也留在自己身上。
張寧兒苦笑,點頭道︰「凌少要看,自然理所應當。」
凌玉揚眉,這是當然的,如果真要護送張寧兒,看詔書內容是第一步要做。總不可能千辛萬苦把這女人送到江州,可拿出來的詔書卻足以讓凌實一家滿門抄斬,那不是自己斷送自己性命麼。凌玉對凌家再沒感情,也不至于做這種蠢事。
張寧兒伸出雙手,在凌玉面前攤開道︰「請凌少看詔書。」
凌玉凝眸一望,只看見張寧兒素手白皙,十根縴縴玉指修長,但兩手之中卻空空如也。凌玉奇道︰「詔書呢?」
「就在我掌中。」張寧兒道。
凌玉皺眉︰「寧兒小姐雙手空空,哪里來的詔書,莫非是戲耍在下。」
「讓凌少見著了。」張寧兒低頭淡淡道,「詔書便在我手。」
凌玉本要發怒,可又一想,再想,陡然醒悟過來,仔細凝視張寧兒的雙手,那空蕩蕩的掌心,心中也是一股苦味上涌︰「原來如此。」
「正是如此。」
凌玉有些啼笑皆非,滿天下人都在抓張寧兒,逼她交出英宗詔書,可哪里想到,卻是這麼個結果。
一切都是空,雙手空,心也空,詔書自然也是空。張寧兒壓根就沒有詔書,她無非是一粒棋子,被人利用來又利用去的棋子。沒有詔書在身的張寧兒,卻被人謠傳為身懷遺詔,那自然是傳出謠言的人在布一個局,一個大局。
張寧兒收回雙手,低聲細語道︰「當日天木堡之變,我正在北疆重鎮宣府,听聞前方大軍潰敗,我本欲去尋找父親,可誰知在半路,卻遇見了一個小太監,這小太監沖到我的轎子前面,還來不及說一句話,就已經氣絕身亡。我後來才知,這個小太監名叫慶喜,是英宗陛下的貼身伺候。但那慶喜死時,並沒有留下半句話,更沒有什麼遺詔,這一路來,我日夜听見謠言四起,卻百辭莫辨有口難言。」
凌玉心中一陣激蕩,天木堡之變那天,他似乎也是在宣府城內,當時他剛剛帶著花舞月進城。這麼說來,當凌玉遭逢轉生劇變時,張寧兒竟也和他一樣,在同一天同一個地方遭遇了人生最大的轉折。
有此相同的境遇,凌玉不禁多看了張寧兒一眼,可突然間,凌玉神台一陣清明,猛的想到了什麼。他立刻轉頭去看顧明仁,顧明仁何等智慧,當然也同時想到。
只見顧明仁雙手一合,又兩邊揮開,青色浩然氣從他掌間傾瀉下來。頓時凌玉和顧明仁的周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青色光罩,與外界隔開。
凌玉可以清晰看見張寧兒臉上驚慌失措的表情,她正四下尋覓,仿佛凌玉和顧明仁突然在她面前消失。
顧明仁道︰「這是人道空間,與外界隔絕,外人看周圍一片空白,而里面的人可自由說話甚至可自行修煉。」
凌玉笑笑,拍拍青色的光罩,那光罩果然很穩固扎實,不過泛起了幾陣光暈,卻絲毫沒有潰散的反應。
凌玉點頭贊道︰「這東西不多,若是在這里面修煉,護法都不需要。」
顧明仁微微一笑,彈了塊手指粗細的玉訣給凌玉︰「這就是人道空間的修煉方法,你且收著,別再說我們儒教待你不好。」
凌玉自然笑納,這才正色的說剛才頓悟︰「張寧兒身上並沒有詔書,我就奇怪了,天下何處傳來有遺詔的謠言,這番謠言又是什麼緣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