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兵部隊是司徒昭日手中一張從未使用過的王牌,那心培養,就算遇到再大危難也不曾派出來過。甚至連許多年前張輔攻打上山,司徒昭日也只是請出妖獸助陣,就沒舍得使用這支部隊。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日要用,卻先叛了一半。
司徒昭日心里面的痛苦,猶如洪水滔天。那叛變了的一半葫蘆兵還接連不斷的噴著毒水,直要將所有忠于鷹嘯山的人殺死。
「為什麼!」司徒昭日扒著欄桿,眼珠子仿佛要將盛懷仁瞪死,「為什麼???」
毫無疑問,一半葫蘆兵的背叛,就是盛懷仁早有安排。
這些豪俠中,只有盛懷仁知道葫蘆兵的來歷和用途,也正是他喊出那句「財可通神」後,一半人馬才會突然叛變。
的確是財可通神。普天之下,除了富可敵國的盛懷仁之外,還有誰能如此大手筆,收買下整整五百個鷹嘯山秘密子弟呢?
但司徒昭日還是想不通,他嘶啞著聲音問道︰「盛懷仁,你為何要這麼做?為何?你不可能當豪俠領袖的,誰都可能,只你不可以!」
「老朽從沒想過做豪俠領袖。」盛懷仁還是坐著,「今日之事,我不過代人出手。」
「代人出手?」司徒昭日更是須發俱張,「是誰?是誰?」
盛懷仁一拱手,朗聲道︰「洪雲山洪夫人,早知道你有不軌之心。在十年前便派我打探你鷹嘯山虛實,並逐一收買你門下子弟。老朽用了整整十年。終于收買了這五百弟子,總算不辱使命。」
「洪雲山!!!」司徒昭日淒厲的尖嘯起來。
不止是他一個人吃驚,就算是豪俠們也個個心膽俱裂。從沒有人知道,盛懷仁竟是洪雲山地人。這個盛大掌櫃,從來都是豪俠中排行第三大佬,而且在洪雲山跟鷹嘯山之間。幾乎是不偏不倚,是個完全的中間派。
可就是這麼精于世故地人,竟蒙騙了司徒昭日數十年,也將所有的豪俠全都蒙在鼓里面。
凌玉的神情也寫滿了不可思議。
盛懷仁竟然是洪雲山的人。這件事情他居然完全不知道,不止是他不知道,恐怕連紅仙兒和鄭亦都不知道。
今日鷹嘯山聚會,豪俠中確實有洪雲山的釘子,可那些人,鄭亦早就將底抖給凌玉了。
可其中並沒有盛懷仁,甚至鄭亦最為擔心的。就是盛懷仁徹底投靠鷹嘯山,所以才讓凌玉先行壓制住。
可誰能想到呢。盛懷仁才是洪雲山洪夫人。安插在此處最大一枚釘子。這是一步暗棋,隱藏著整整數十年地棋子。
凌玉終于佩服起那位從未謀面的洪夫人。雖然早就想過,一個女人當山寨寨主,還能號令七十二連環寨,絕對不是普通人。
但也沒想到,竟會厲害成這樣。
為鷹嘯山的今日。布局整整十年,埋下盛懷仁這粒棋子。並且在悄無聲息中,一點點的蠶食鷹嘯山的實力。
可怕,這個女人太可怕了。紅仙兒若是學到她媽半成本事,也不至于被狼風窩子的人利用了。
盛懷仁的突然出手,令局勢驟然大改。
司徒昭日留在本寨中的最後一張王牌,在洪雲山十年布局里面土崩瓦解。如今剩下的數百葫蘆兵,已經調轉槍口,朝著司徒昭日的嫡系手下了。
而本寨之中,除了四大金剛率領地幾百普通弟子外。幾乎再沒有戰力,而這一點點實力。還不夠讓豪俠們塞牙縫的呢。
山下有錦衣衛和大宗師地包圍,山上有豪俠們的反目,司徒昭日更痛失愛子,四大金剛殘缺不全。
看起來,昔日號稱永不可破的鷹嘯山,真的已經敗了,再也沒有翻身的余地。
凌玉迎著風雪,朝高高在上的司徒昭日望去。那老人在一身玄金袍子中痛苦著,滿臉皺紋扭曲,十指都快插入欄桿中。
凌玉看著無比蒼老地司徒昭日,心中郁郁︰「難道他真的敗了?再沒反手之力了?」
但很快,凌玉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這是在鷹嘯山,上面站著的人,是豪俠中獨一無二的司徒昭日,只要這個人沒死,他就不可稱敗。
更何況……
頭去看那香堂,南岳大神的信力線穩定延續著。衡帝,真的會眼睜睜看著門徒去死麼?
隨著鵝毛大雪落下,寒風呼號淒厲,整個鷹嘯山本寨都陷入了白色沉默當中。剩下來的葫蘆兵已列成陣,將豪俠跟四大金剛分隔開,如今只需盛懷仁一句話,鷹嘯山本寨就會易手了。
司徒昭日的神情,從悲憤交加再慢慢的平靜下來,凌玉靜靜看著,仿佛是在看一出大戲。那戲子一點點地擺月兌掉心中的激憤和惱怒,然後留下地,便是張猶如尋常的面孔。
司徒昭日便是最好的戲子,只是冷風周旋幾個來回的時間,這老人已經從挫敗的痛楚里走了出來,仿佛地上那五百具尸體,仿佛那幾百個背叛的親信和之前死在湘江中的兒子,都只是可以隨手丟棄的。
他平靜的,就象是張最好的宣紙。
盛懷仁朝著望天閣上拱拱手,是歉意,也是勸誡。
「降?」司徒昭日看懂了,卻笑,「盛懷仁,你騙了老夫十年,但你今日跳出來早了些,太早了些。」
「我亦無法。」
司徒昭日點點頭︰「你確實無法,今夜本不該如此,這一切的起因,都在別人身上。」
司徒昭日的目光,終于落回到凌玉身上,他長嘆︰「多少年了,未見過這麼出色的年輕人。」
懷仁認同道。
「以一件玉佩布局,引錦衣衛和鄭亦攻山,此大謀略。以五百府兵為棄子,探听我鷹嘯山虛實,此大決斷。以孤身一人上山,引動本寨大亂天翻地覆,此大勇氣。」司徒昭日的夸獎,卻象是一把把刀子似的丟出來,「凌玉,你不愧是當今第一奇才。」
凌玉深深一躬,在黑夜中,鮮亮的儒雅公子這個舉動,更是令人如觀美畫。
司徒昭日卻是慘笑︰「可奇才又如何,智者又如何,你們能逃月兌的掉天數麼?」
這句話問的離奇古怪,就連盛懷仁都不知怎麼回答。
凌玉卻昂頭問道︰「天數誰定?」
「自然是神定!」司徒昭日斷然道。
「那神又歸誰定?」凌玉問。
司徒昭日愕然,喃喃自語幾遍,又是搖頭苦笑道︰「好機辨,可惜我等凡人,又怎能問神歸誰定。」
「可嘆司徒當家,一世英雄,從頭到底,卻只是做了神的棋子而已。」凌玉嘆惋道。
「是麼?」司徒昭日說,卻一震長袖,「天數已定,何需多言,今日爾等眾人,自尋死路,我又豈能不送你們。」
「司徒老匹夫!你死到臨頭還敢嘴硬,快快交出英宗遺物,我們便留你個全尸!」有豪俠在那邊斥罵,「否則的話,定要將你碎尸萬段……
這人的話還沒說完,卻永遠也說不完了,因為一把弦刀從地底下帶著尖嘯聲鑽出,將他徹底的撕成兩半,粉碎的內髒和鮮血漫天飛舞,將雪花都染紅染黑。
眾人驚呼著退了幾步,直到這刻,那些三流豪俠才想起來,不管是何時,司徒昭日都是八品高手,都是豪俠中的第一凶徒。
凌玉微微搖頭,對那些三流豪俠頗為不齒。那些人號稱是鷹嘯山的嫡系,之前還跟三老幫為敵,如今見形式比人強,已經完全站在凌玉這邊,還口口聲聲要將司徒昭日碎尸萬段。
難怪連司徒昭日都說,這群人就是烏合之眾。
相比起來,反倒是死掉的馬如流這戲子,倒還來去的灑月兌。
司徒昭日一刀撕裂罵他的人,將眾豪俠嚇退數步,更是猙獰大笑︰「凌玉,你上山不就是為了東鐘響麼?」
凌玉沉默不言。
司徒昭日卻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了你。」
凌玉跟盛懷仁相視一驚,這司徒老兒想要做什麼?既然已經知道凌玉的計劃,那便是知道東鐘敲響後,山下大軍便會發起總攻,這時候還要發出警報,莫非真是氣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