鈊見著,心中大喜過望,今日他苦心將凌玉勸道留月是這一刻。
這位小王爺自然沒有那麼好,請凌玉來听曲子,他自有一套陰謀,只是這陰謀要實行,第一步便是要去了凌玉的金絲袋。
這麼長時間來,與凌玉交過手的人大部分都敗了,而失敗者所獲得的唯一信息就是,只要凌玉的金絲袋還在,就沒人能夠贏過他。
換而言之,只要金絲袋失了,凌玉就是拔了牙的老虎,並沒那麼可怕。
所以朱鈊的計劃,便是用晴眠月這粒最不可能的棋子做棋子,把凌玉的金絲袋掉包。剛才晴眠月一丟一撿之間,明顯已經得手了。
這個計劃,自然有很大的風險。若是換了個別人,凌玉根本不會將這麼重要的煉妖袋遞上去,就算給了,再收回時也必然仔細檢查。
但偏偏,對面的人是晴眠月,凌玉怎會信不過自己的女人,他雙目都沒離開晴眠月,自顧著將金絲袋束回身上。
只是可惜,凌玉依舊忘記了,晴眠月壓根就沒認出他來,現在那女人,只將他當成一個的富家公子而已。
正在三人心態各異時,門外卻突的傳來了喧囂聲,只听有幾個粗魯的嗓子在吼扯︰「你們這店子如何開的,好端端怎麼把人給叫走,我家爺才听了半首曲子便不見了琴師,莫非你當我家爺是好惹的?」
媽媽一听那聲音,便臉色煞白。
這當然是隔壁那房客人。左右等不到晴眠月回去,便來興師問罪了。
媽媽一臉求饒相,朝著朱鈊看去。
朱鈊現在心情大好,他要奪凌玉金絲袋地計劃已經成功,便也不多計較,朝著媽媽點頭。媽媽如蒙大赦,急忙對晴眠月使了個眼色。
還不等凌玉反應過來,晴眠月和雲龜獸兩個已經出了房門。凌玉呆了一下,才听到走廊中有人正呵斥晴眠月。甚至還推搡了一把,令雲龜獸大為惱火,幾乎起了爭執。
「凌少,我們喝酒。」朱鈊笑眯眯的勸道。「喝酒喝酒。」
凌玉側頭,意味深長的看了朱鈊一眼,他已經感覺到,今日之事有些不對。凌玉自然沒那麼大意。會以為今天真的只是喝酒聊時事而已,只是他早已經是八品高手,再加上明教扎根于此,所以凌玉並不擔心朱鈊會玩什麼花活。
剛看到晴眠月時。凌玉亦覺得這是個巧合,但再細細一想,這件事情。並非沒有事先安排的可能。
若只是朱鈊。那絕沒有特意安排凌玉和晴眠月見面的道理。朱鈊一不曉得晴眠月的身份。二也不知道凌玉的身份,就算打破他腦袋。恐怕也想不出這一節。
但朱鈊身後,若還有彌勒教佛印兒的影子,那就完全不同了。佛印兒八成很清楚凌玉地身份,以及他的來龍去脈。
至于晴眠月,則更加惹人懷疑,一個女人帶著老僕,突然從北疆而來,在江州大放光彩,就算不想和凌玉扯上關系也很難。
以佛印兒的本事,很可能早就看穿了凌玉跟晴眠月的關系,所以才安排了今日地酒樓相會。但這次相會的目的是什麼,凌玉卻有些捉模不透。
但很快,凌玉便听見隔壁房子里,竟有對晴眠月的斥罵聲。他終于忍不住,一拍桌子便沖了過去。
「凌少!凌少!」朱鈊居然假惺惺地攔在走廊上,「江州城雖然與京都遠,可畢竟水深,那房間里,說不定亦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就在朱鈊攔著凌玉時,右房中也是頗為喧鬧。
一個黑臉的侍衛不知為何,大聲呵斥著晴眠月。晴眠月自然冷面以對,並不多爭辯,反倒是雲龜獸已經擋在面前,有憤而出手的意思。
「好了。」中年男人阻攔道。
「是,凌大人。」黑臉侍衛不敢違逆,拱手一禮,站到旁側。
那位中年男人,竟是老凌家當代最杰出地子弟,雲朝六部之首,號稱天官的吏部尚書凌實。
凌實對坐在身旁發呆的年輕人道︰「景王殿下,你如今已不是普通身份,怎可跑到這種地方來听曲?」
「老師教訓地是。」被稱為景王地十五歲少年,耷拉著腦袋,一點精神都沒有。
「你逃出來這幾個月,朝中大臣都在找你,若是知道你在這種地方,又如何服眾?」凌實輕聲道,「殿下,你可是快要登基地人呀。」
王無奈,又問,「老師,江州不是你的老家麼,怎麼也不帶我去看看?」
「殿下這趟微服私訪,令朝野上下頗為不滿,若帶你回老凌家,難免讓嚴首輔生出點嫌隙來,所以微臣寧願過家門而不入。」
「可是,我倒很想見見凌大人地大公子。」景王笑道,「听說他與我年紀差不多,可做下的事情,我連想都不敢想。老師說我快登基,可我一直覺得自己很沒用,不如凌玉先生多矣。」
「總是會見到的。」凌實想起自己那素未謀面的兒子,不禁露出幾分笑容。
有些人,或許終生都無法謀面,而有些事情,卻冥冥中自有安排。
房門被凌玉一腳踢開,他幾乎有些惡狠狠的沖進來,只是房內的情形,讓凌玉也頗為意外。
他原本以為,房內應該是大月復便便的官員,或者是腦滿腸肥的商賈,可誰料竟是一個儒雅睿智的老人帶著個清秀的小公子。
這便是世上奇聞了,面前那兩個,一個是內閣次輔,也是凌玉的掛名老爹,另一個是英宗的同胞兄弟。
可凌玉竟不認得。
他愣了一下,便大聲呵斥道︰「誰對月兒姑娘無禮。」
「啊!」凌實 嚓捏碎了只酒杯,死死盯著凌玉不放。
景王更是嚇呆了,他渾身都顫起來。
小王爺隨著凌玉一起進來,見到這場面,便知事情成了,他趁機道︰「這位,乃是凌家大少爺凌玉,你們是哪里來的……」
「凌玉?」凌實差點沒噴出血來。
「凌玉?」景王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恩?正是小爺我。」凌玉還趾高氣昂,沖上前去,一把抓住晴眠月的手,「跟我走!」
雲龜獸嗤的一聲怒,攔在了凌玉的身後。
晴眠月卻死死盯著凌玉的眼楮,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景王!」
凌玉從脊椎里升騰起一陣寒意,抓著晴眠月的手,整個人就猶如被丟進了冰窟,渾身的肌肉骨骼都僵硬成一塊。
晴眠月再沒有說話,又回到了之前淡然的模樣。
凌玉從被凍僵的灰白神情,終于漸漸恢復了些許生氣,猶如春回大地。但他又出神了,深深凝望著晴眠月的眸子,仿佛這兩個人又回到了玉鴦山。
凌玉吸了一口氣,空氣中飄蕩著妖山般充沛的靈力。他頓時心如止水,所有的一切蛛絲馬跡和事情原委,都重新匯聚在一起,流入心中。
凌玉回頭,一雙眸子中射出銳利光芒,慢慢從景王掃到凌實,最後落在了小王爺的身上。
「這不是你的主意吧,小王爺。」凌玉道,「彌勒教的兩位佛爺呢?」
朱鈊尷尬的捏捏袖子,還是老實回道︰「兩位佛爺另有要事,暫沒功夫伺候凌少爺。」
「那兩個沒在,你也敢來這設計?」凌玉倒是笑了,「小王爺是嫌命長了吧。」
朱鈊卻拍拍掌,那邊的晴眠月立刻將一個金色的袋子丟了出去,外面自然有人接著,隨即跑的無影無蹤。
凌玉一時不察,直待接應的人跑了,這才反應過來,但為時已晚,他狠狠瞪了晴眠月一眼,可這女人壓根不曉得他是誰,又如何能怪責。
朱鈊道︰「凌少大才,本領又高,可偏偏為色所迷。你的妖獸都藏在金絲袋中,如今沒了金絲袋,恐怕還不如身後那個人吧。」
凌玉的身後,便是雲龜獸。
「伯爹。」凌玉道。
雲龜獸神情慘變︰「什麼?你是?」
晴眠月還是不動聲色。
這屋子里的人,個個都有滿頭的謎團,就算是安排了一切的朱鈊,也不過知其所以,而不知其所以然。
真正清楚這一切的,卻唯有凌玉,但正因為清楚一切,他才曉得自己落進了什麼麻煩里面。對面坐著的,居然是景王和凌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