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目光陰霾,朝前跨了一步,手掌上,已經布滿了三今之計,只有先把朱鈊給擒下,才有帶著人逃生的可能。
可不等凌玉抬手,朱鈊卻狂呼一聲,失足朝樓下墜去。凌玉大驚,撲到那洞口,卻已經看不到人了。不知是何人在下方接應,居然隔開五層樓板,準確無誤的將朱鈊給救了出去。
凌玉連連跺腳,正在嘆時,耳邊突然听到一陣陣的弓弦聲。
「不好!是羽箭軍。」凌玉來不及多想,轉頭道,「伯爹,龜殼!」
雲龜獸省的,身子猛然搖了幾下,突出一口白氣,在白氣里內丹迅速化成一張巨大的龜甲,籠罩在眾人頭頂之上。
凌玉抓著晴眠月到龜甲下,景王和凌實更不用說,早早便躲了進來。凌玉還是覺著不放心,干脆彈開了人道空間罩在龜甲外面,雙層防御,理應能擋住羽箭軍的攻擊。
第一批的弓箭,帶著特殊的呼嘯聲而來,象雨點般射在留月樓的屋檐上,那厚厚的屋頂,在羽箭攻擊下,簡直如同薄紙般脆弱,上千支羽箭破開磚瓦,落到凌玉的頭頂。
慶王手下兩大精銳之一的羽箭軍,果然有些門道,明明在千步之外,而且隔著房子,卻像是可以透視一般,能看到凌玉他們的位置。這上千支羽箭,象長了眼楮一樣,毫無浪費的射向了人道空間。
凌玉的人道空間亦是一種防御,自從學會後,除了讓法華林破過一次之外,就再無對手。但今天這邊的羽箭卻前赴後繼的落在人道空間之外,凌玉頂了一陣便大為皺眉。
只見人道空間那青色浩然氣的光芒屏障逐漸變成灰色,然後變的黯淡,最後猶如個肥皂泡似的,波的一聲碎了個干淨。
新一波的羽箭,篤篤篤篤打在龜甲之上,雖然沒有立刻打穿。可讓龜甲下的人,有些狂風暴雨里地感覺。
「能……?」景王看看頭頂的龜殼,小心翼翼問道。
「不能。」凌玉回答的很直接。
「那怎麼辦?」景王扯著凌玉的袖子,他還不過是個沒成年的孩子,只是時局將他逼到這位置,「哥哥,救我。」
凌玉心中一抽動︰「可惜我的金絲袋。」
晴眠月卻輕笑道︰「公子放心,你的煉妖袋還在你身上。月兒沒有掉包。」
「什麼?」四人都驚,「剛才,明明看你把金絲袋丟了出去,怎麼?」
晴眠月的雙目一直盯著凌玉沒松開過︰「其實從剛開始。我就已經認出公子地身份,所以……出去的才是他們給我的假貨。」
「剛開始就認出了?」凌玉笑道,「死月兒,那你跟我故弄什麼玄虛,你快說,是怎麼認出地?」
「月兒的琴音,在江州地面無人不驚艷,凡是來听的,無論男女老幼還是達官貴人。都會如痴如醉,除非一曲彈罷,否則就會一直沉醉。可今天公子來听,卻熟視無睹,猶如听過千百次一樣。試問普天之下,除了公子之外,還有誰能听月兒這麼多次琴聲。一直听到……听到厭煩呢。」
晴眠月這番話說到最後,簡直已經在哀怨。
凌玉哪里還敢怪她,急忙抓著手勸慰道︰「沒有厭煩沒有厭煩,每日听月兒的琴聲都不夠,以後更好天天听著入睡才好。洞府內情形如何?紫羅兒和靈卿兒如何?」
晴眠月更確信凌玉的身份。欠身道︰「公子放心,洞府一切安好,只是黑牛老妖時常來騷擾,不過有公子余威,再加上紫羅兒姐姐壓陣,卻還能保無虞。」
凌實和景王听著這些話。都默然無言。
凌玉卻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破了羽箭軍,再救你們出去!」說話間,他一拍金絲袋,從中間噴出了一團黑色的點點。
「狂蜂?」雲龜獸大喜過望,「原來公子還藏著這麼厲害的妖獸,難怪不用擔心。」
凌玉微微一笑,噴出一口浩然氣在狂蜂之上,那些黑色的點點吸收浩然氣後,迅速增大增粗,變成了一群每只都有手指粗細的黑色毒蜂。
這種狂蜂,亦是在十萬妖山孽妖谷里才有,平日里細若黑點,可一旦吸飽靈力,就會變成劇毒無比的大蜂。
凌玉放出狂蜂後,又用了個鷹眼術,遠遠觀察起羽箭軍地部隊。只見在那些盔甲閃亮的弓箭部隊中,有一個高高漂浮于空中的黑衣僧人,這僧人雖然閉著眼楮,猶如無意識的漂浮在那邊,但他的眼皮上面,有一道道佛教的真言,雖然沒有睜目,卻比目光更加的銳利。
凌玉知道,這個人才是羽箭軍地眼楮。
象羽箭軍這樣的部隊,若是只靠著箭手們自己觀察,絕對做不到萬箭同一目標的水準。所有這支部隊,一定有自己共
楮。
那個黑衣僧人,就是羽箭軍的眼楮,他地眼皮之上的符咒,不僅能如鷹眼術一眼令他看的遠,看的清楚,甚至還可以透過層層房屋,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沒錯,正是透視,才讓羽箭軍有超越別的弓箭部隊地力量,也就是說,只要將這個黑衣僧人干掉,羽箭軍的眼楮就瞎了。
要干掉弓箭部隊的核心,唯一可用的,自然也是弓箭。
凌玉從銀絲手環上一勾,一把純金色的弓弩便包裹住凌玉的右臂,那弓弩身上,有如同太陽般溫暖的金光,兩邊護翼象翅膀一樣,纏繞上凌玉的手腕,簡直就象是長在手上的。
凌玉腳尖一掂,已經飛出了龜甲的保護,並穿破屋頂,飛到了空中。
陽光從空中灑下來,匯聚到極晝弩身上,令這把鐵翼鷹一族最高至寶變得璀璨無比,而有一團金色的光芒,凝聚在弩上。
羽箭軍已經發現了凌玉的行蹤,在「眼楮」的指揮下,成百上千箭手向著凌玉瞄準。
但凌玉的出手更快,幾乎沒有聲音。極晝弩上的光芒就變成了一支巨大的光弩箭,向著眼楮射去。
那光弩箭只是在空中一閃而過,下一次出現時,便已經在黑衣僧人的面前,那僧人連呼喊都來不及發出,整個人已經被光弩箭吞沒,被炸成了一絲絲的血肉。
羽箭軍驟然失去眼楮,陷入空前的混亂。而與此同時,狂蜂也夾雜在風中悄然而到,這些毒蜂與別地蜂群不同,它們簡直就是為戰斗而生。每次蟄人後,蜂針不但不會月兌落,反而會越發的銳利。
狂蜂侵入羽箭軍的陣營,專門對準羽箭手的眼楮蟄,一時之間,到處都是捧著流黑血的雙目咆哮呼喊的羽箭手。但很快,這些人也呼喊不出來,他們的皮膚在劇毒下腐爛,不過彈指間的功夫,整個人就斷氣了。
但凌玉也有危機。幾百上千只地羽箭早就對準他發射過來,而且在空中的他也沒有了退路。這些羽箭的速度雖然沒有光弩箭那麼快,但依舊風馳電掣,要將半空里的凌玉釘死。
凌玉並沒有坐以待斃,他手指早就伸入了金絲袋,焰赤狐地能量,順著手指噴薄出來。在凌玉的身邊,頓時出現了一張巨大無朋的火網,而且這張火網還在飛快的朝著外面擴張,飛射來的羽箭踫到火網,就像是蠟踫到火。立刻就融化了。
大半個江州的人,都看見空中火光四濺的場面,尤其是凌玉被烈火包圍,那張火網覆蓋了整個青幕巷區域,場面極為壯觀。
「火神!火神!」民眾們大部分都是明教信徒,不禁歡呼起來。很多虔誠的信徒。對空中是火神顯靈深信不疑,紛紛跪倒在地,對著凌玉頂禮膜拜。
凌玉冷酷的看了四周一圈,悄然收了真火,落回了留月樓中。
伯爹已經收了龜甲,待凌玉落下,便和晴眠月一起站在他的身後。
景王卻茫然無措︰「皇兄,這兩位是?」
反倒是旁邊地凌實察覺到事情不對。被凌玉稱為伯爹的,一定是妖獸無疑,英宗乃人皇,怎麼可能去認識一個妖獸,而且還稱呼的如此親密。
晴眠月或許是看出凌實的迷惑,便率先道︰「我們玉鴦大仙門下,在北疆時剛巧救了英宗陛下。玉鴦大仙更是傳授妖煉法術給英宗陛下。」
「原來是兩位大仙。」凌實心中疑團解開,對著晴眠月淺淺一禮。
凌玉突然一皺眉頭︰「不好!」
「怎麼?」雲龜獸也沒感覺到。
但很快,整個留月樓都劇烈晃動起來,凌玉一抬手,幾條絲緞的幕簾被他燒掉,于是房間內的人,便可以看到一種奇特的光芒。
劍光。
那是劍氣縱橫三萬里地輝煌光芒。
蘇起到了。
凌玉迅速感覺到了一種死意,這種死意並非是真正的死,而是由著創造死的利器劍所給予的,凌玉之前也感覺過這種死意。
一次是東林山上的蘇天命,當那把游龍劍用出劍氣縱橫三萬里時,凌玉感覺到了徹骨地死意,他幾乎被凍僵,他幾乎真的死了。
但蘇天命不過是七品高手,亦不過是蘇起的弟子而已。
凌玉第二次感覺到死意,乃是對著鄭亦,大宗師的劍光里,始終充斥著那種濃烈的死亡氣息。可鄭亦當初要殺的目標,也不是凌玉。
但現在卻不同了,凌玉將要面對地是一個劍術還在鄭亦之上的九品大宗師,而且這個大宗師的目標就是凌玉。
那股包含著殺子之恨,不死不休的死氣,已經讓凌玉真的想去死了。
蘇起到了,他披著簑衣,頭戴斗笠,猶如是個從南方而來的漁夫,手中卻沒有握住釣竿,而是捏著一把布包的長劍。
沒有人知道蘇起的劍是
的,他似乎也無需用劍。蘇起從河船碼頭上岸,一.中間經過了被毒蜂屠殺的羽箭軍箭陣,但他並沒有因此而多停留,繼續朝前走了千步距離,一直走進青幕巷,來到留月樓前面。
蘇起看看留月樓殘破的樓頂和金碧輝煌的房子,他並沒有用劍,只是伸出兩根手指,對著留月樓輕輕一劃。
劍氣。洶涌噴薄出來的劍氣,如同兩道颶風一般,整齊的切入了留月樓中,竟然象摧枯拉朽一般,將所踫到的一切都打斷。
地面在晃動在傾斜,柱子已經被齊刷刷的切斷,磚牆正瘋狂的卷曲和倒塌,其他奢華的東西。更是脆弱地象一張筍殼。
留月樓,江州最奢華的***樓子,竟然被蘇起兩根手指頭一劃,而緩緩倒下了。
這便是大宗師的實力。與七品高手和八品高手都有本質的區別,在他們的眼里,力量已經是最簡單不過的東西,只要用出來,就可以讓面前的一切崩塌摧毀。
「凌玉!」在斗笠下,蘇起的聲音極為蒼勁淒厲。
凌玉自然沒有葬送在留月樓地廢墟之下,就在剛剛感覺到劍氣的時候,他就抱住了晴眠月,雲龜獸帶上景王和凌實,這五個人飛出樓子。快速的逃到了安全地方。
可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險地地方。
凌玉蒲一落腳,才發覺,就在他的不遠處,一雙草鞋分外熟悉。
雲朝中的練劍人都知道,草鞋正是江南蘇家劍廬的標志物。凌玉在東林山上,就看到蘇天命穿過這麼一雙。
現在再度看到。那雙腳卻是更粗糙,更加苦行。
「蘇起?」凌玉苦笑,拱手相問。
「正是。」蘇起沉在斗笠中,兩根手指一曲一伸,「拿命來!」
「命?」凌玉咧嘴大笑。天羅火網從指尖噴出,向著蘇起的頭頂罩去。蘇起怎麼會害怕這點雕蟲小技,他手掌一翻,更凶猛的劍氣噴薄而出,將天羅火網攪的粉碎。
不過凌玉也沒準備一擊奏效,他的第二個殺招已經發出。
游龍劍在凌玉的之間。發出驚天動地的龍吟聲,甚至都將凌玉地浩然氣給抽干了,游龍劍散發出的青色光芒,簡直能夠照射幾百步之外。
凌玉的雙指終于控制不住游龍劍的顫抖,那把小小的短劍,在空中變化異常,幾十尺長的劍光變作了一條頭角崢嶸的青龍,怒然地朝著它從前的主人蘇起殺去。
「我跟你拼了!」凌玉大呼一聲,朝前躍出。
「來的正好!」蘇起隱藏在斗笠下的雙目,終于有了熱烈而瘋狂的神情,這位寂寞了多少年地大宗師,終于感覺到了內心的一點點悸動。
看著咆哮而來的游龍劍,蘇起竟還只是動用了兩根手指,朝前輕輕一夾。
這個動作看似簡單,其實卻凶險萬分。蘇起的兩根手指,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手法,只是那麼平淡又簡單的,進入了游龍劍暴戾四射地劍光之中。
但偏偏蘇起的手指一夾,游龍劍就像是被夾中了七寸,整個凶戾戛然而止,只剩下在蘇起的指尖發出陣陣哀鳴。
蘇起制服了游龍劍,再抬頭去看凌玉,可誰想到,他卻見到了一副讓人啼笑皆非的場面。
剛才還氣勢凜然,飛身撲出大吼著要跟蘇起拼命的凌玉,此時卻夾著晴眠月,已經落荒而逃,早就在千尺之外。
原來這家伙都是在裝裝樣子,放出游龍劍看著厲害,其實也就用這把奇劍來吸引蘇起的注意力,好讓他自己逃跑。
凌玉心中清楚,以他目前的實力,是沒辦法跟蘇起對抗的,他唯一的法子就是溜。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但蘇起卻淡淡一笑︰「逃的掉麼?」他將指尖的游龍劍小心翼翼的放回劍囊之中,雙目一直牢牢盯著凌玉遠去的方向。
一劍,或者兩劍。那個殺死兒子的人,就會被砍成兩段。
蘇起剛剛邁出一步,準備給凌玉最後一擊。
但他卻停住了,而且感覺到身後,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在凝聚。
蘇起全身僵硬了下,終于嘆了口氣,摘下了斗笠,在一頭灰白色的亂發下,蘇起幽幽道︰「沒想到,在江州,居然還有第二個九品高手。」
就在蘇起的不遠處,一人多高的莫煞還是那麼優雅的站著,他咧咧嘴道︰「從現在開始,你的對手就是我。」
「那……就……
風雲齊聚的江州,血水橫流的江州。
終于迎來了第一次的九品大宗師的對決。
誰勝誰負?誰生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