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凌玉剛剛進入江州時,赤空冥率領銀甲羽箭在城門堵住他,那個時候,慶王勢力顯赫,儼然一方霸主,可那時候凌玉便能看到,慶王必有今日?
慶王起兵後,雄兵二十萬橫掃江南,鐵騎連破數城,連中央朝廷都束手無策,凌玉更如喪家犬般東躲西藏,可那時候他就曉得,慶王必有今日?
凌玉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赤空冥默默望著凝重的江州城牆,在薄霧和煙塵之後,江州安謐如昔,慶王叛亂本是一個必勝之局,可在凌玉的計策下,竟輕而易舉的宣告失敗。
一個才十六歲的少年,竟有如此智謀,而他的目光,似乎並沒有放在區區江南,而看到了更遠的地方。
赤空冥長嘆︰「在下銀甲軍、羽箭軍主將赤空冥,願攜兩軍誓死追隨凌玉,望得允諾!」
話語之中,赤空冥拔出佩劍,平舉過頭,單膝下跪。
徐季趕緊下馬,攙扶起赤空冥道︰「將軍何必多禮,凌少一早吩咐,赤將軍繼續統帥銀甲、羽箭兩軍,並進入江州休整,來日必報朝廷,為將軍記下平叛首功。」
「平叛?」赤空冥苦笑,「此功不得也罷,只是慶王與北疆蠻族勾結,竟引狼入室,在下心中始終郁郁,就望能早日趕赴北疆抗蠻,以求心安。」
「請赤將軍進城!」徐季一擺手。
赤空冥卻愣了愣︰「真的進城?如今江州不過一座空城,凌玉就不怕我進城後再反了?」
徐季大笑︰「凌少怎會擔心這個,更何況,他根本就沒在城內。」
「沒在城內?」赤空冥問,「在哪?」
徐季神秘兮兮的撫須︰「今日之戰,真正決戰的地方,並非這里……真正決戰的人,也不是慶王。」
這可不是徐季故作神秘。他說的一點都沒錯。
今天決戰的地方,並不是鄱陽湖畔,不是玉笥山腳,而是上百里外的鐵蓮寺。
佛印兒與法華林兩位彌勒教大聖。並不太關心今日地戰局,對他們來說,慶王早就已經輸了,自凌玉在南昌城站住腳,叛軍之敗已經注定,至于將赤空冥軟禁和玉笥山大變。不過是失敗過程中的幾個點。
彌勒教苦心經營數十年,兩位大聖實力冠絕天下,彌勒教號稱天下第三大教派,手下法師高手如雲,自然不會這麼輕易的認輸。
與慶王不同,法華林和佛印兒都不會小瞧凌玉,他們對凌玉的底細,對他地身份和掌握的力量都一清二楚。
但越是清楚,就越是讓人心驚。
凌玉似乎是沒有弱點的。
有大批高手保護。有先天法寶傍身,還有人皇身份,這樣的凌玉,就算是聖階高手也難以下手。
不過彌勒教兩位大聖知道,為今之計,只有除掉凌玉,才能扭轉乾坤。
雖然知其不可,但必要為之。
在彌勒教中,有三寶鎮教,第一件便是最有名的《血書彌勒下生經》。可惜這本經書已經落入凌玉手中。第二件是法華林手上的菩提子天珠,此珠曾在彌勒佛布袋中沾染佛性,後又被法華林所得修煉至今,已經是不世出地法寶。第三樣乃是一套陣法,名為兜率天九舍利彌勒忿怒大陣。
眾所周知,彌勒佛向來以大笑的模樣示人,就算是正覺佛尊象,也是嘻嘻哈哈不拘一格。民間素來有百子戲彌勒的傳說,從沒有人見過彌勒佛忿怒的樣子。
但並非不存在,所有的佛在無數次的轉世過程中,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考驗,遇見邪魔妖道。
彌勒佛成為兜率天主人之前。也曾有過一次轉世。而那一次,竟是成忿怒相寂滅。寂滅後,留下九顆舍利,名為忿怒舍利。
使用九粒忿怒舍利,布成兜率天九舍利彌勒忿怒大陣,便可召喚出彌勒佛忿怒相,傳說此相降妖伏魔威力無比,並非普通人可以比擬。
只是這個陣法,必須用九十九個四品上的高手布列,催動忿怒舍利中的力量,並以一個尊聖級別地高手為引導,這樣出現的彌勒佛忿怒相,才可以達到神級。
那是真正的神,雖然比不上釋迦摩尼、彌勒這樣的大佛,但亦有其余佛的力量,有這等實力,不消說尊聖級高手,就算菩薩下凡,恐怕也只是堪堪能敵。
只要陣法一成,別說一個凌玉,來十個凌玉,百個凌玉又能如何。
彌勒教原本法師無數,高手如雲。可在江州祠城之外,卻讓凌玉利用凌雪部隊殺掉了大半,現在從四面八方湊集起來不過千人而已。
這已經是彌勒教傾盡所有家當了,依著兩位大聖看來,此戰乃最終一戰,不成功便成仁
九百個法師守護大陣,九十九個四品上的法師列陣,現在唯一缺的,便是中間引導之人。
「哈哈哈!」佛印兒大笑,「我佛彌勒忿怒相何等少見,今日我卻以身試之,實在是我佛慈悲。」
佛印兒說著,便要往陣里面走。
可法華林人影一閃,卻擋在了佛印兒的身前︰「南無彌勒佛!」
「大師兄何事阻攔?」佛印兒對法華林極為客氣,亦是雙手合十禮敬道。
「教主在蓬萊仙島一戰,實力大為受創,如今已經降到尊階。而做這大陣的引導,實力會再降一階,到時不就成了九品?教主多年修為不易,還是讓我來吧。」法華林一言必,便要往陣里面走。
佛印兒卻扯住了法華林的袖子。
這場景煞是奇異。佛印兒本來就生地眉清目秀,是二十來歲的年輕和尚,而法華林更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小和尚,長相俊俏的直追凌玉,這麼兩個佛門尊聖,卻在陣前拉拉扯扯起來。
佛印兒道︰「我既然已經降到尊級,那邊了了。你如今還是聖階,決不可入陣,要不然我們彌勒教連一個大聖都沒有,豈非讓別人欺負。」
法華林笑道︰「今日一戰若是敗了,彌勒教從此消亡,還怕什麼被人欺負。更何況入陣之人必然負上殺害人皇的罪名,從此後,不消說還能位列尊聖,遲早要被天道懲罰灰飛煙滅……你我都心知此節,又何必拉來扯去。」
「既是如此,那你更不能進!」佛印兒道,「大師兄沒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我乃法華林。」法華林雙手合十,滿面佛光,「乃彌勒佛脅持法華林菩薩月兌胎轉世,我即為菩薩,心中有慈悲,怎可讓你去承擔殺害人皇的災禍。」
佛印兒卻正色道︰「大師兄乃法華林菩薩月兌胎轉世,但至今仍未開悟,菩薩是我佛彌勒之脅持,地位尊貴,關系到天下萬千黎民,關系到眾佛國弟子。等到末法時代,彌勒降臨,法華林菩薩若不在身旁,那怎可算東方極樂?」
法華林皺眉︰「我降世恁久,一直不得開悟,恢復不了菩薩真身,莫非真的還不到末法時代?」
「彌勒教地使命,就是證明此世為末法世,令我佛彌勒盡快降生普渡世人。今日這一戰,絕非法華林菩薩的命運,而是我彌勒教的命運。」
「彌勒教難道與我無關麼?」法華林道,「我可是佛宗大師兄。」
「菩薩!」佛印兒攥著他袖子一扯,自己借力朝陣中飄去,「彌勒教可以沒有我,可天下佛子,不可以沒有菩薩。」
還不等法華林說完,佛印兒已經飄然入陣中。
華光閃爍,大陣中傳出道道梵音,天地肅穆。
法華林雙手合十,面露悲容。
兜率天九舍利彌勒忿怒大陣,終于啟動了。鄱陽湖上,慶王顯然已經沒了喝酒的心情,雖然他醉醺醺的,十分想把眼前發生地事情,都當作酒後幻象。
以慶王福龍號地位置,剛好能看到玉笥古道左右兩側的景象,但這兩邊發生地一切,都讓慶王心喪若死。
羽箭軍那面,幾乎沒有任何戰斗,就被赤空冥完全控制,看著烈虎騎逐步逼近,居然毫發無傷的接手了馳騁沙場所向無敵的羽箭軍,慶王連哭的心都有。
而另外一面稍微好些,雖然該死的銀甲軍只是冷眼旁觀,可慶字營和福字營畢竟是親兵,平日又訓練有素,在幾番抗擊之下居然勉強頂住,只要銀甲軍願意出手,戰局很可能發生逆轉。
但讓慶王目瞪口呆的事情又發生了,赤空冥居然被妖獸帶著從天而降,在他率領下,銀甲軍又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