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
深山老林
林間晨霧還未散盡.輕輕繚繞。∣我∣搜小|說網
一個亂發披散的黑衣人,悄無聲息地躺在林間落葉上,一動不動.
若不是偶爾白眼翻動,只怕有人真的會以為那只是一具被人拋落荒野的尸體.
懶散地翻了個身,蛇少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躺了多久,趙小菊的出現,徹底擾亂了他的心,也粉碎了多年來的一廂情願。離開妖龍和趙小菊後,帶著一肚子的苦水,拼命狂奔,跑得累了就躺在了這兒.
他需要一個絕對清靜的空間,來平緩自己的傷口.與妖龍交手時受的傷並不重,內心的傷才是關鍵。
輕輕嘆了口氣,翻身坐起,听著肚子里傳來的咕咕聲,蛇少無奈的搖頭起身.時值冬晨,樹里林間莫說兔子山雞,就是寒鴉孤雀都不曾見到一只,再躺下去,除了吃樹葉草根,只怕別無他途了.
一條羊腸小道,沒落在雜草叢中,沿著兩邊無限伸延看不到盡頭。
右邊是來路,通往龍菊客棧,蛇少當然不可能走回頭路。左邊通向哪里,只有走出去才知道。
陰暗的視線,潮濕的空氣,沉積的落葉,還雜亂的枯枝荒草,蛇少邊走邊苦笑︰真不相信自己在這樣的環境里,還能睡得著,睡那麼久。
也許,人太累了。
也許,心太累了。
也許,身心都太累了。
一個人,無論身體還是內心,若是累到了極點,再差的環境都能睡得著。
不知道走了多久,腳下的小路還在伸延,頭上樹葉縫隙間,已經有點點日光撒落,小路兩旁的枝葉上,珍珠般的水珠晶瑩剔透,閃著潔白的光芒。
蛇少駐足,看著眼前一顆珍珠在微風下輕輕滑動、墜落、消失。
曾幾何時,那顆一塵不染的心,也如這水珠一樣,墜落在風塵,消失不見。
「駕!」遠處傳來一聲飄忽的鞭策聲。
听聲音,過不了多遠就可以走出這片叢林了。
蛇少茫然抬頭,緩緩前行。以他的武功,施展輕功的話,早就可以走出這片樹林了,只是他並不想走得太快。心情低落的時候,路總是走得很慢。
前面是個小村莊,幾十戶人家,錯落在山里林間。
蛇少走出叢林,已是晌午時分,村里四處炊煙裊裊。(神座)
小路的盡頭是大路,一條寬闊的黃土路,足夠兩騎馬並駕齊驅。路面的黃土上,兩排沾著些許黑土的蹄印清晰可見。
路旁居然有間茶館,一間小得可憐的茅草屋前,幾根糙木上掛著塊顏色不一的遮陽布,由幾塊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破布拼湊而成,遠遠看去像只特大的彩色風箏隨風飄動。幾張破舊的桌椅,擺得倒是整整齊齊,褪色的牌布上一個大大的、扭曲的「茶」字早已不再鮮紅。
老板是個中年的農家漢子,一身粗布衣,正倚在櫃台上打著盹。老板娘自然是個中年的農家婦女,正忙著生火煮飯。
如此天氣,山村道上,真不知道這茶館還能做什麼生意。
「死鬼,有客到了,還不忙活!」蛇少還沒靠近茶館,眼尖的老板娘已先發現。
老板揉著惺忪的眼楮,起身來到門口,馬上換了張笑臉招呼道︰「客官,來點茶解解渴,還是來點東西填肚子呢?」
聲間響亮,熱情洋溢,哪里還有方才睡眼惺忪的模樣。
「來壺茶,再弄點吃的。」蛇少隨手丟給老板一塊碎銀。
老板忙不迭點頭︰「客官,您吃點什麼呢?小店有自已做的油條、大餅、饅頭包子、糯米餈……」
蛇少不等老板說完︰「隨便來點吧!」
「是,是…」老板邊點頭,邊忙活去了。
一茶熱茶,一盤熱呼呼的饅頭,外加一碟糯米餈,很快端了上來。
茶是山花茶,窮鄉僻壤,能有一壺山花茶解解路途之渴就很不錯了,其他什麼龍井鐵觀音普洱你就別想了。
蛇少長年待在蛇堡,甚少外出,即使外出喝的也都是酒,還真沒喝過這等山花茶,一時不由細細品味。清甜的茶水,帶著淡淡的芳香,不濃不洌,別有一番風味,入口頓覺清爽潤喉。
「駕…駕…」山道上幾匹駿馬馳騁而過,遠遠留下一串串清脆的馬蹄聲。
蛇少沒多留意,低頭吃著東西,他確實餓了。
「噠噠…」又是馬蹄清脆響亮的聲音,一黑一白兩匹駿馬,走得不是很快,白馬上面坐著一個渾身白衣的俊逸少年,黑馬上面則是一個氣勢雍容的中年人。
蛇少濃眉輕揚︰「慕容山莊的人跑這僻靜的山村里來干什麼?」
蛇堡身為武林一家二堡三家之一,蛇少自是認得慕容世家的人,也知道慕容世家的人一般不怎麼理江湖世事,除非有什麼武林大事驚動了他們,才會現身。
莫非,這附近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情?
自己一路走來也沒听說啊!
難道就這兩天,自己躺在樹林里沒出來,外面就發生了重大事情?也太巧了吧?他不知道自己在叢林里足足躺了四天,否則以他這樣的武林高手,一兩天不吃飯又怎麼會餓呢?
蛇少正自沉思著,眼前又出現了怪異的一幕︰一匹高大的黑鬃馬,背上駁著一團肉球,四肢哆嗦,腳步凌亂,走兩步停一步,偶爾一陣仰首長嘶,直把馬鞍上的肉團掀落在地。那肉團倒是挺靈活,嘴里喝罵聲一陣陣,手腳一點不含糊,一落下地馬上又翻身坐起,可沒多久又被掀落。如此反反復復,不一會兒一人一馬便來到了茶館旁邊。
「南宮胖子!」蛇少看得直搖頭,「真不知道這家伙是怎麼活到今天的,要是自己早就一頭撞死算了。實在難為了那匹馬,駁著這麼個龐然大物走在山道上,不累死才怪。」
黑鬃馬上的肉團正是南宮胖子,就這會兒,他又一次從馬背上被掀落,干脆不再翻身上馬了,拽著馬繩慢慢走著,嘴里兀自破口大罵︰「你大爺的,這破馬看著高大威猛,卻連這點山路都走不了,真是中看不中用。還有那賣馬的,下次見到一定得狠狠的教訓一頓,裝著個這麼小的馬鞍,害得少爺我坐都坐不住。」
感情他坐不住馬,也非全是馬的問題,馬鞍也有一半的責任,以他那三張木椅並排才能坐得下的肥臀,一般人所配置的馬鞍,還真的坐不下。
要是黑馬能听懂人話,只怕當場就要反口︰「老子不中用?你也不看看自己長啥樣了?還是個人嗎?不是老子不會走山路,任誰駁著你這頭肥豬都走不了多遠。」可惜黑馬它不懂人話,所以它只能默默低著頭,大氣直喘。
要是賣馬的听到南宮胖子的話,只怕當場就要口吐白沫︰「南宮大少爺,真是天大的冤枉啊!不是本店的馬鞍太小,是您的太大了。如果真要弄個適合您坐的,至少您得提前七八天,也好讓本店托人特為您量身訂做一個。」可惜賣馬的听不到,所以胖子也只能自個兒發發牢騷。
還好此時正值臘月寒冬,雖然也有那麼點陽光,倒也不熱。要是換在驕陽似火的夏天,就有得這胖子罪受了,就是不中暑,光流汗月兌水就能夠讓他虛月兌了。
老板兩眼瞪得如銅鈴般,嘴角微微抽搐︰「這胖子也太離譜了,可憐那匹馬不知道哪輩子造的孽!」
南宮胖子沒有停下來,也沒有進茶館歇腳,徑直牽著黑鬃馬從茶館前面走過,期間也曾向著蛇少這邊瞄了兩眼,在這山間道上,一個渾身黑衣服的人,還是挺搶眼的。
等南宮胖子走遠了,蛇少問老板︰「老板,這附近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發生?」
客棧酒樓的消息一般都會比較多一點,來來往往的人多了,說的話自然也就多了,很多其他地方听不到的消息,客棧酒樓里往往都能打听到。
即使這里只是一間破陋的茶館,蛇少相信,也要比一般地方消息靈通一些。
老板搖了搖頭︰「附近…沒什麼事情發生啊!」
蛇少眉頭一皺,看老板不像說謊的人,又問︰「附近平時都有這些人來往嗎?」
老板笑了笑︰「要是都有這些人來往,小店也不致于如此冷清了。」
停了停又道︰「這些人也就最近幾天才出現的,今天是往回走了,前兩天可都是從那邊來的。」指了指南宮胖子離去的方向。
蛇少更加肯定附近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老板,可曾听他們說去往哪里?」
老板搖了搖頭︰「這倒是沒听說。」
突然又道︰「對了,前天有幾位客官來小店歇腳,有聊起這事。」
蛇少道︰「聊些什麼呢?」
老板想了想︰「好像說什麼前面烏沙鎮有個什麼龍客棧的,出了條什麼龍,還有什麼瘋什麼尊的武功秘籍?他們就是為這事而去的。」
蛇少霍地站起來︰「龍菊客棧?妖龍?」
「對對對,就是龍菊客棧。」老板附合道。
黑影一閃,老板耳邊只听得一聲「謝謝」,蛇少已經如飛而去,桌上放著塊足有一兩重的銀子。
老板苦笑,搖頭苦笑︰「這些人啊!一個個的,真讓人看不懂。」
他發覺這幾天自己搖頭搖得太多了,都快成了習慣。
「看不懂就不要看,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茅草屋內傳來老板娘的斥喝聲,「要是讓你再看懂了,老娘不又要搬家?這已經是第七次了,你少給老娘惹麻煩。」
「是是是!」老板好像很怕老板娘,唯唯諾諾的收拾桌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