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遼縣三十多里路的地方有一個百十多戶人家的小鎮,叫做九里灣,這里住著的劉老太是個行善積德的好人,現在守著她的兒子媳婦過日子。這一天她上集市上逛了一趟,買回來一些馬上要用到的東西,回到家後居然是上吐下瀉,請了許多的郎中都瞧不出得了什麼病癥,一家人便慌了。她在遼縣王老爺家幫佣的女兒巧妹也被招回到家里,畢竟劉老太已經是六十多歲的人了,她兒子已經在悄悄地為她準備後事。
說來也怪,自巧妹到了家後,劉老太竟然漸漸有了些精神,飯也能吃上一些了,巧妹在家才住了兩天,劉老太的病居然全好了,大家這才放心。巧妹在王家非常的忙,看到母親沒了事,哥哥嫂子一家也好,她準備再在家住上一個晚上便回主人家去,現在的少女乃女乃比不得原來的那個,這人不開心就要動人,下人們都很怕她。
這一天的晚上,不清楚是為了什麼,巧妹睡在床上總是感覺不踏實,翻來轉去,已經到了半夜還沒有睡著。正當她有些迷迷糊糊的時候,只覺得頭上一陣陰風吹過,讓剛有了些睡意的巧妹機伶伶打了個冷顫,這時候她房間窗戶上的白紙和花布窗簾沒有一點聲息地被扯作了兩半,窗簾更是滑落到了坑上,巧妹看得有一個白衣白裙的人影從遠處慢慢地向她的窗前飄過來,到了窗前望了她一動不動。巧妹驚叫道︰「少女乃女乃!」窗外那個模糊的影子出人意外地曲身向她跪了下去,似乎在向她哀求著什麼,巧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恐懼,大叫一聲。
等到劉老太與巧妹的哥哥嫂子听到聲音趕到了巧妹的房間,巧妹已經是大汗淋灕,昏死在床上。這一夜劉家再沒有了一點的安靜,幾個人都守在巧妹身邊,床上的巧妹卻是一時明白一時糊涂,明白的時候抓緊了母親與嫂子手緊緊不放,嘴里直叫有鬼;糊涂的時候則是在夢中胡亂說話,大多是講些王家的事情,嘴里更是不停地叫著‘少女乃女乃’這個名字。劉老太沒有想到,自己的病剛剛好起來,女兒卻比自己病得還重,而且母女兩個的病都是來得這樣的古怪,自己一個黃土埋身的人也就罷了,女兒小小的年季若是有個三長二短可該如何是好?想到傷心處老人家忍不住落下淚來。
以後的兩天巧姐的病一直沒有起色,劉家也是找了郎中上門,還是瞧不出名堂來,一家人急得團團亂轉。還是來串門看望巧妹的鄰居吳嫂對劉老太講,這幾天鎮上來了一位道士,寫了道帆專病疑難雜癥,鎮上好多人的病居然讓他醫好了,常言說有病亂投醫,不如去請了這人過來為巧妹瞧瞧。劉老太現在已經是六神無主,听了這話忙催了兒子去請道士。
道士被叫來了,大約有三十多歲的年季,很穩重誠實的樣子,還說得一口的外地話,劉老太看了就喜歡。道士問了問巧妹生病時的情況,又拿了巧妹的右手來仔細看了看,便皺上了眉頭,向劉老太要了巧妹的生辰八字,低頭想了許久,才用手隔著被子為巧妹按摩了幾下。說來也怪,昏睡中的巧妹被他一模竟然醒了,這更讓劉老太一家把個道士做了神仙一樣看待。
道士輕聲問了巧妹生病的情況,巧妹便把那天夜里見到的情景講了,道士眉頭皺得越發的緊了,問道︰「那晚上你見到的人是不是跟你很熟悉?」
巧妹猶豫著點了點頭。
「她剛死去並不很久?」
巧妹又點了點頭。
道士象是肯定了什麼事情,安慰了巧妹幾句,便起身到了外間,找了劉老太與巧妹的哥哥巧哥來說話。
「小姑娘的病是沖撞了不干淨的東西了,以老道看,這事情非常凶險,我還是先醫了她的病再說吧,以後的事情我們下來再說。」
劉老太一家听到病能醫好,其它的那里還顧得上,一個勁地催了道士醫治。那道士讓巧哥拿了張黃紙過來,自己在上面畫了一道符,讓巧哥掛在外面門頭上,然後對劉老太道︰「你們去準備一些紙錢,再讓小姑娘把想對那天晚上出現的那個女鬼講的話寫在兩張黃紙上,你們兩人帶了這些東西,向著埋了女鬼的方向走了一百步,把紙錢燒了,準備好的那兩張紙一張也燒了,一張埋到地下,你們就能回來了。」看到劉老太一家人都記下了,道士又來囑咐︰「你們一定要記住,心要誠,把該講的話要講清楚,還不能讓這個家里以外的人知道這件事,否則再有了麻煩我也幫不了你們了。」
劉老太道︰「我閨女病得那麼重,她能出去嗎?我自己去行不行?」
道士搖了頭道︰「她一定要去。」說著話從隨身帶的箱子里拿了包藥出來,交到劉老太手上,「門外掛了我的符,三天之內神鬼不犯,你再喂了這包藥給她,小姑娘應該會好一些的。只是這樣並非常久之計,不把事情安排好,你們一家還會有麻煩,說不定下一次會報應到誰的身上。」
听了道士這話劉家人都是一陣的緊張,劉老太與巧哥更是一個勁地點頭,道士又囑咐了他們幾句,說他明天再來,便起身離開了。
當天晚上,劉老太帶了巧妹按著道士告訴的法子去把紙燒了,兩人一邊燒紙一邊嘴里還含含有詞,象是在乞求著什麼。等到她們母女倆個完了事回家,從遠處的暗處跳出來三個人,正是孟飛龍與秦雪情、慕容慧兩女,她們刨開黃土,找到剛才巧妹埋了的東西,飛快地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那道士又到了劉家,看到巧妹已經精神起來,他感到很滿意。道士又為巧妹留下幾包藥,離開的時候對她說︰「如果以後那個女鬼的事情被人提起,問到你頭上,你最好能講真話,否則你們一家人還會有麻煩。不過你也可以放心,真的有那一天到了,就再也不會有什麼人來糾纏你了。」
道士的話把個巧妹說得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了,可是他並沒有再來解釋什麼,出了門匆匆地去了。
百里冰最近一直不很開心,雖然孟飛龍三人離開後,上官柔、方子箐與歐陽菲三姐妹便來解勸于她,為她講解了孟飛龍要帶秦雪情、慕容慧同去的原因,也讓她明白了自己的不對,可是她就是高興不起來。這一天她把造船和水兵操練的事情安排給蔡清負責,自己一個人來到了西湖邊一處僻靜的地方呆坐。也不知道她一個人坐在那里有多久,突然間她感應到身後正有人在向自己輕輕靠近,百里冰馬上警覺起來。似乎那人還在向前,他的輕身功夫還在孟飛龍之上,由不得百里冰不是十分的小心。漸漸的越來越近,百里冰猛地回轉了身去,雙手運氣便要動手,可是待到看清身後那人,她卻驚得目瞪口呆了,半天才道︰「東峰哥哥,怎麼會是你?你沒有死嗎?」
站在百里冰面前的那個青年人白衣白衫,瀟灑英俊,比孟飛龍尤有過之,卻是神情黯然,久久沒有開口。百里冰跑上前去,一把拉了那人的手,激動地道︰「東峰哥哥,真的是你嗎?冰兒想死你了。」說罷,兩行清淚流了下來。
那個叫東峰的青年人見到百里冰流淚,便慌了,忙用衣袖為她擦去淚水。這一幕是那樣的熟悉,百里冰臉上有了笑意,高聲叫道︰「真的是東峰哥哥,你可回來了,這幾年你都到什麼地方去了?」
青年人冷笑了兩聲,道︰「天涯海角,總有我一個容身之地吧。」
百里冰亦然拉了他的手道︰「你為什麼要不辭而別?我們大家都以為你已經掉到崖下摔死了。」
白衣青年苦笑了道︰「教主把你許配了孟家,我不離開又能怎樣?要走就走的干干淨淨,不在你心上留下一點痕跡,所以我偽造了自己失足落崖的現場。」
百里冰流著淚低下了頭,拉著白衣少年的手松開了。過了很久,百里冰才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離開,為什麼你現在還會出現在我面前?」
那青年咬了牙道︰「因為我知道,你並不是他的唯一,他也並不值得你為他付出一生。而且我還知道,你現在並不快樂。」
百里冰深垂下頭,半天才道︰「可是這一切都已經無法改變了,你還是離開這里吧。」
青年人非常堅決地搖了搖了頭,道︰「不,我不能容忍自己心中的仙子去與一堆的俗姿庸粉圍著一個男人爭寵,更是因為……我還深深地愛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