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周主任……。」我連忙點頭,再向欒大海禮節性地招呼一聲,拉著王濤轉身就出了辦公室。
「李杰,你這小子膽子夠大,真什麼都不怕啊!修不好的話,以後欒大海可有得小鞋給你穿了……。」王濤見我一臉興奮的樣子,哭笑不得地直搖頭。
「修不好再說吧,咱們光腳的還怕他穿鞋的,誰怕誰呀!」我沖著他嘿嘿一笑,先跟著他到機修間借了件工作服換上,然後拿了個萬用表,再取了電筆和幾把錐子什麼,轉身就進了車間。
八百萬美金的設備的確不是蓋的,光是那蹭光瓦亮的外殼就顯出一股豪門氣派,從車間入口往里走,王濤在一邊給我介紹這條流水線的各個機械組成,出于好奇,機修間的其余幾人也跟在我們後面,都想瞧瞧我這個新丁究竟有多少能耐。
走了大概三十多米,就見到一台二米多高,五米多寬的機器橫在流水線的中央,機身側面已經被卸下了幾塊擋板,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線路,看來這個大家伙就是令所有人頭痛的大型包裝機了。
「就是它!」王濤苦笑著向這機器指指。
「什麼毛病?」干活時候我就像變了個人,和平時完全不一樣,說起話來特別簡練,也不顧地上髒,直接先往機器前一坐。
「不知道,早班開工時候還好好的,突然就不動了。」
「突然不動了?」我沒急著查線路,而是讓人把操作這台機器的工友找來,想先問問故障時候的具體情況。
操作機器的工友很快就找了來,我按師傅教的辦法耐心誘導他仔細回想當時的情況,並特別點明在停機的時候有沒听到什麼聲音,或者聞到味道什麼的。
「聲音?味道?」工友撓著腦袋想了半天,拍著大腿突然叫道︰「有!有!的確有聲音!」
「什麼聲音?」
「像……是燈泡摔碎的那種聲音,但很輕,至于什麼味道嘛……我沒聞到過……。」
點點頭,把人打發走,我這才聚精會神地察看起這機器的內部。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的確如同王濤說的,這里面的電器零件和我們平時的完全兩樣,又小又精密,以我的判斷只能勉強看得出幾種東西的用途。
「操!德國佬搞什麼,這些都是什麼玩意?」擋扳後面貼有線路圖,但上面沒一個中文字,而且線路圖的畫法也和國內標準圖不一樣,估計是按德國那邊的習慣繪制的,我還是第一次瞧見這種怪東西,一時間也傻了眼,怪不得王濤他們折騰了半天還是束手無策呢。
看來,我開始把一切想象得太簡單了,王濤他們再不濟也是干了十多年的行家,能讓他們抓瞎的家伙的確不是容易搞定的。但大話已經說出了口,拍拍說不行,這個臉我可丟不起,何況師傅說的那些話更讓不甘心,再怎麼著也得把它修好不成。
既然這零件和圖紙都和國內不一樣,想要在短時間內修好就是不可能了,我皺著眉頭比較著圖紙和零件,想了想,決定采用死辦法,先搞清楚每個零件的用途再說,然後重畫一張能看得懂的圖紙,再用排除法一步步找出問題所在。
把這主意和王濤幾個商量了一下,他們先是一楞,接著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點頭贊同我的建議。接著我簡單地把幾個人分了下工,再取了張空白圖紙,先用萬用表和其它工具一個個試各個零件究竟是什麼東西,隨後一一畫在圖紙上。
「歸國大專家!怎麼樣?修好了沒?哈哈哈!修不好就算啦,反正這社會上沒本事的人多了,也不缺你一個嘛……。」
這麼做很費時間,幾百個零件要一一試過來,還得在圖紙上描繪出,沒有半天時間肯定是干不完。也許是想看我笑話,欒大海這家伙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進了車間,瞧著我滿頭大汗地在那里搗鼓著,他卻幸災樂禍地在一旁陰陽怪氣。
「出去!」
我頭也沒回,冷冰冰地丟了兩個字給他。
「什麼!叫我出去?你……。」
「你什麼你!電器維修期間有安全保障措施!無關人等一律不許進車間!王濤,你來負責一下,除了機修間的人暫時留下,所有人都給我趕出去!」
「他媽的!老子在這忙死忙活,你這老小子還來湊這份熱鬧?別說你是副主任,就是廠長我也讓你滾蛋!」我暗暗罵道,但嘴上卻說得漂亮,而且又有安全規定這頂大帽子,欒大海拿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傻呆呆地站了一會,在王濤的連連歉意聲中只能灰溜溜地暫時離開了車間。
「好小子,你夠牛啊!連欒主任也敢吼?」老勤蹲在邊上笑著說道,並向我翹了翹大拇指,他們剛才都給欒大海訓得一肚子氣,見他吃癟的樣子覺得特別解氣。
「擾亂維修,要是出問題我第一個死翹翹!吼他還算是輕的,丟掉小命我連仇都沒地方去報!」可能是師傅多嘮叨的原因,我接觸這行開始就特別注意安全措施,和王濤這些人不同,我可不會怕得罪人而把自己的命當兒戲。再說了,欒大海剛才來擺明著就是想看我的笑話,把他留在身邊還不知道要听多少諷刺話呢。常言說得好,泥人都有三分火,再委曲求全,我倒變賤骨頭了,還不如索性趕他滾蛋得了。
話再說回來,我平時對欒大海客氣是看在他的職務份上,自從抱上了周雲的大腿,再去刻意巴結欒大海不等于做兩面派的叛徒麼?從小學校組織觀看的愛國主義電影中就教育我們︰要麼不革命,革命就到底!首鼠兩端的人是絕對沒有好下場的,我現在是周雲的親信,得罪欒大海他又能把我怎麼樣?再說了,我當時出去培訓時,為這培訓名額他早就瞧我不順眼,今天還借著由頭故意嘲笑我,老子不回罵他幾句已經算給他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