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平線冉冉升邊的紅霞變得越來靠頭頂上,深藍泛紫的天空逐漸顯出微弱而柔和的淺色。∣我∣搜小|說網荒野上靜得出奇,淡淡的薄霧把一切都鎖凝在乳白色的晨藹中。隨著金黃色的陽光緩慢地釋放出它的威力,朦朧的野地不知不覺開始露出越清晰的景色。
與汗水相互混合著,浸透衣服緊貼的皮膚表面,極其不舒服的潮濕。緊迫的壓抑得人窒息,陰郁得讓人腦袋漲微痛的沉悶。但眼前無盡桃林海的清新卻沖淡了一切,嫣紅色的記憶仿佛亙古而來,沖淡了所有的不愉快,仿佛從來沒有過的安詳,完全沒了黑影來時的緊張氣氛。
「這樣也挺好不是嗎?」蘇文昌淡淡地道。
「或許吧,但我相信這里每個人背負的使命都不只是一個人的宿命那麼簡單。」李成璇望著那越來越旺盛的黎陽,又看了看葉寒和自己身旁的李穎璇,不禁空來的一聲長嘆。
「是棄子……一個受人追打,連乞丐都不如的人,還會堅持這所謂的宿命嗎?沒人會強迫你,相反許多人不贊成你這樣做,你只要順從就會保你衣食無憂。」葉寒的雙眸仿佛越來越迷茫,仿佛想到了自己所承受著的痛苦而又難熬的十五年,在歧視中長大,在愚蠢和嘲笑中存在,沒有人憐憫,沒有人可憐,只是被人當做一個把隨時可以扔掉的槍,在被使來使去,得不到一絲絲尊嚴,哪種痛苦仿佛已經映在了臉上,就是這樣,這樣一個人,卻必須要談什麼興復國家,興復家族,這有多麼煎熬,他多想殺了那所謂的正人君子,但他那顆心卻讓他下不了手……」眼前的美景似乎在化解這那些纏繞少年多時的痛苦,但那些記憶仿佛從深淵過來,哪怕是初陽的烈火時,也讓人膽寒三分。
「但是,你需要知道你是不是正義的。」李穎璇這時憤憤道,望著葉寒似乎對不成器兒子的教導,但是葉寒沒有對這句話任何不滿的反應。
葉寒只是淡淡應了句「沒有經受過,你永遠不會知道什麼是痛苦,剝剁自由和恨與愛的權利,那是常人無法承受的。[全文字首發]」
「沒出息,腿長在你身上,你怎麼不會自由,恨與愛是你自己的情感沒有人會干涉……你知道嗎?我們走了……」剛想說下去,蘇文昌就擋住她的臉。「真正的痛苦遠比你想象中的可怕,天下之大,卻無處安身……」
李穎璇弱弱的看了看李成璇,似是知道自己剛才就要說漏嘴了,精致的臉上閃起了一股不尋常的紅暈,空中卻在嘟囔著「有那麼可怕嗎?」李穎璇蹲,拄著香腮看著日頭慢慢讓天空回復藍色。
「比那還要可怕,可是噩夢過去,你還要承受那些曾經對你施加痛苦的人的使命,讓你必須以德報怨,這並不是常人能夠理解。」葉寒呢喃著。
「為什麼?他們是你恨得人,你還要替他們出頭,你傻了?」李穎璇舉起玉臂沖著葉寒怒喝道。
「竺國寂劍客葉寒的故事,江湖中誰人不知……」蘇文昌用只用自己能听見的聲音道。
天空散著清新氣息的美妙風景沒有持續太久。天空就被烏雲殘酷的籠罩,野蠻地驅逐了所有代表溫和與光明的顏色,使地面和空中再次恢復成為如同暮色般的昏暗。在這種灰蒙蒙的背景襯托下,遠處的灌木從呈現出一團團黑影小遮擋了從石頭縫隙里掙扎生長的幾點綠色。表面堅硬的沙石躺在裂開的地面上。活像惡魔口中露出的鋒利獠牙。
蘇文昌似乎是想說什麼,眼中的傷感似乎遠沒有這個葉寒的人大,那種神情……已經超越了萬物,已經不是對個人恩愛的傷愁……「你還是個孩子,有必要承受這麼多嗎?」于是淡淡道。
「這不是我選擇的宿命,而是我的宿命選擇的我,如果想抗拒就去死,如果順從就會失去自由,你只能在磨礪之中徘徊,知道什麼都不再干擾你,你才能擺月兌……」
「你以為你是大帝嗎?」李成璇怒喝道,「別再想那些不符合實際的東西,人總會被什麼所相克。這是大自然的法則,而且大帝就像神仙那樣虛無縹緲,沒有根據!。」
「有些事你不會明白,因為你從未追尋過,或許有一天,我真的能成為大帝,葉寒看著天空,仿佛是對自己說話,他不在意,別人是否在意他,他只在意,自己做的是不是真的對自己有意義。空氣中,又陷入久久的寧靜,就像他們剛喝茶一樣,因為幾個人的身份太特殊了,雖然除了葉寒自己以外,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角色,但就這樣,好像還都是一身S的人。
「走吧,別在這呆著了,日頭都他媽快要到頭上了。」蘇文昌指了指日頭,連忙打斷道,似乎不想提及這些憂傷的話題。
太陽照在他們身上,在大地上留下背影,越來越被山坡所遮蓋,最後徹底不見了。舊日的黃昏褪去華麗柚彩,化為縷縷陽光透過幾淨的桃花映在大地,反射出點點紅暈,仿佛那含蓄的姑娘在傾訴他的思念……但微風拂過,確是別一樣的寒冷,如同失戀般的悲傷……
眾人默默前行著,沒有目標,沒有一絲話語,但都在暗暗的打量著彼此,他們這種棄子最不缺的就是小心,最忌諱的就是暴露自己,但無可奈何,一個失戀的人,踫到另一個失戀的人,總能找到相同的回憶,哪怕經歷不同,留下的痛苦確實相同的,仿佛同樣找道了知音,一切就在不言中一樣,但是彼此心里想的是什麼,卻是不得而知,在這種氛圍中,沒有熱鬧的歡樂,卻在勾起彼此痛苦的回憶。
但彼此只走著,還是沒有任何話語,找到了知音,沒有絲毫話題,這無疑是個尷尬的情況,葉寒看了看周圍,覺得應該說點什麼,哪怕只為撫慰一下自己的內心……十幾年來,第一次有人對自己用平等的朋友說話,沒有絲毫利益瓜葛,沒有絲毫用身體度量。
「還是茶攤里那句話,如果實在悲傷的沒什麼說的,那我們這幾個天涯的遺棄人,結為兄弟怎麼樣,這樣我們就不用互相忌諱說什麼了」葉寒從臉上擠出一絲很難看的笑容。
幾人沉吟著,其實不僅是葉寒,這幾個人都是不擅長與人交往的人,可能不一定那句話,就泄露了自己,他們可能武功再不濟都比常人高出很多,但是無一例外,他們都被當槍使過很多回,情商低的可憐。
結為兄弟看似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但是,誰有知道是不是又被遺棄了呢??他們的感情已經脆弱到了極點,在亂世之時,感情相比利益又算得了什麼。出賣兄弟,在江湖上令人不齒,但是對于大國來說,隨便扔出個幾十萬兩來,夠你買下個城來了,到時候要什麼有什麼,要兄弟能排到大陸那一頭去,娶老婆,能讓你精盡人亡。
也許是無意識的,也許是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兄弟,也許,真的需要互相傾訴心聲,幾人把懷里揣著的隨身酒葫,用掌拍掉一半,任酒液散落,四只干癟的葫蘆底干在了一起,在茫茫桃樹海之中,向天,向大地,沒有香火,沒有供果,沒有任何人作證,遙遙的說出了他們的心聲。
「無論是否為敵,都要心存彼此,哪怕生死兩隔」沒人對蘇文昌一開頭就提生死有意見,相反,對他的話語很贊同,似乎找到了共同點。
「無論情誼多重,都不要被感情迷惑了雙眼。」葉寒冷冷道,其他人詫異的看著他。
「無論道義是否相同,我都認你們是兄弟」李成璇豪爽的將酒倒在了嘴里。
「希望我們能一起攜手……」李穎璇潺潺道。「至少不會手足相殘……」眾人看了看彼此,發出了一陣陣令李穎璇小姐害怕的狂笑。
不知笑的是她的狀態,還是笑的是這世道,但一切都在無言中,至少在這無盡迷茫的桃源中找到了一絲安寧,他們也不問是否安全,因為每一天都不安全。
「不求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大哥!」葉寒向看起來年紀最大的蘇文昌敬禮。
「三弟。四妹。」干掉了所有的酒。互相見過禮後,四人席地而坐,看了看彼此又是一陣令人心驚的狂笑。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在這些漂泊的流浪者身上得到了充分的詮釋,因為他們根本看不到明天……
哪怕是期望都是一種夙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