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紫衣少女說到「論機敏和警惕,我還不及白兄弟」時,白少年說︰「噢!你們別扯到我身上來,我粗心大意極了!姐姐,你別太相信他的話,他是扮豬吃老虎,裝傻扮蠢的。」
豹兒苦笑︰「你別挖苦我了。」
紫衣少女也一笑道︰「我看豹兄弟不是這樣的人。」
豹兒凝神往枯樹嶺看了一會,又傾听了一會,說︰「姐姐,枯樹嶺上下似乎沒有人。」
紫衣少女問︰「你怎麼知道沒人?」
「姐姐,我看得見,也听得出來。」
紫衣少女驚訝起來︰「真的!?」
「真的,姐姐,我不騙你。」
紫衣少女困惑了,要是一個人內力異常深厚,耳聰目明,能察覺四周幾里之內的動靜,並不為奇,但在黑暗中能看清一里之內的事物,就不是什麼內力深厚不深厚的事了。就算是內力再深厚,也不可能在黑暗中視物,何況枯樹嶺離這里起碼有兩里之遙,能看得清楚嗎?除非是天生的有特異功能的人。難道豹兄弟有這樣特異的功能,那真是人間的奇事了!
紫衣少女不禁朝豹兒看去。這時,她才在黑夜中發覺豹兒的一雙目光,綠幽幽地像一對貓眼似的,驚奇了,不由得相信了豹兒所說,世間上真有這種特異功能之人。
漸漸,天色明亮,枯樹嶺一帶,彌漫著一層薄薄的晨霧。但遠近事物,已隱隱可見。四周靜得出奇,除了林中的野鳥叫鳴,不見人蹤。太陽從東邊山頭慢慢升起來以後,晨霧消散,遠近山巒層林,歷歷呈現眼前。附近野草上的露珠,在朝陽的照射下發出閃閃的光芒,宛如一顆顆珍珠。紫衣少女他們無心去欣賞這深山中的美景,卻將目光朝黑峰寨方向望去。現在辰時已過,巳時已到,枯樹嶺下,似不見人影。青少年說︰「姐姐,黑峰寨的山賊,恐怕不會來了。」
紫衣少女一剔秀眉︰「那他們就別怨我心狠手辣了!」
豹兒一怔,問︰「姐姐,你要將他們全部殺光?」
「豹兄弟!我能讓他們再殘害平民百姓,為禍涼山麼?」
白少年說︰「姐姐,我們走!最好一把火將這山賊窩燒得干干淨淨。」
豹兒突然說︰「好像有人從黑峰寨朝這里奔來。」
「哦!你听到了?」
「唔!是馬蹄的奔馳聲,真的,是朝這里奔來了!」
紫衣少女望了望,問︰「有多少人呀?」
「兩匹馬蹄聲。」
「兩匹?沒其他的人?」
豹兒又傾听了一會,說︰「好像沒別的人,就是兩匹馬,兩個人。」
「才兩個人?他們不將擄去的人放回來,來兩個人干什麼?」
青少年說︰「恐怕不是黑峰寨的,是其他人路過枯樹嶺。」
「不管他,我們看看再說。」
不久,兩匹健馬從密林遮道的山道上奔了出來,馬上的兩個人,勁裝佩刀。一看,與昨天在小墟鎮出現的山賊一樣的裝束。不用問,這是黑峰寨上的賊人。
兩個山賊來到枯樹嶺下的十字路口,一齊勒住了韁繩,馬匹前蹄揚起,兩聲長嘶,便停下來,兩個山賊環視一周,交談了兩句後,縱身下馬。
紫衣少女在山頭樹林中看得清清楚楚,皺了皺眉,似自語︰「他們不將杜家壩的人放回,而李兩個人干嘛?好!我去見見他們,看他們怎樣說。」
白少年揚揚眉說︰「姐姐,我與你一塊去見他們。」
「不用,我一個人去見他們好了!」
豹兒說︰「姐姐,他們有兩個人呀!」
「豹兄弟,別說他們才來兩個,就二十個,我也不將他們放在眼里。麻煩三位小兄弟在這里給我望風,看看還有沒有黑峰寨的人從別的方向而來。」紫衣少女說完,便縱身下峰,躍上自己的白馬,奔出樹林。她來到十字路口,兩個山賊早巳在遠遠注意她了︰白馬紫衣,正如八大金剛的毒手金剛所說的女子一樣,一定是小墟鎮上的那個紫衣少女。于是便上前拜見說︰「小的們拜見紫衣女俠。」
紫衣少女見他們以禮相待,一時不好發作,在馬上揚揚眉問︰「就你們兩個,沒其他人來?」
「就是小的兩個。」
「我的要求,你們的三寨主、四寨主怎麼答復?」
「三寨主有書信一封,請女俠閱看。」
一個山賊,已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想上前遞上。紫衣少女在馬背上玉手—揚,山賊手中的信,便給一股勁力吸了過去,落在紫衣少女手中,這是武林中少見的攝物掌功。兩個山賊—見,更是大吃—驚,面面相覷。
紫衣少女拆開信封一看,信上寫著︰「在下備薄酒一席,在敝寨敬候,請紫衣女俠及三位小俠賞面。」下面落款是︰黑峰寨三寨宅藍青頓首,至于釋放杜家壩的人和解散黑峰寨,卻一字不提。
紫衣少女心想︰這三寨主玩的什麼花招?莫非他在山寨里布下了陷阱?哼!要是本姑娘怕事的,就不來找你們了!便不動聲色地說︰「好!上復你們三寨主,我馬上就去,」
—個山賊問︰「還有三位小俠呢?他們沒來?」
紫衣少女眉毛一揚,說︰「他們三人,只是路過小鎮而已,現已他往了。」
兩個山賊,似乎面露失望之色,說︰「女俠請!小的們隨後伺候。」
「不用!你們先走一步。」
兩個山賊相望了—眼,只好說︰「那小的們先回復三寨主,在寨門口相迎,務必望女俠賞光。」
「你們怕我不去麼?」
「小的們不敢。」
「別說是一座黑峰寨,就是龍潭虎穴,我也敢闖。叫你們的三寨主放聰明—點,別玩花樣,乖乖地給我解散黑峰寨,將所有劫去的人全部放出來。你們快給我滾開!」
兩個山賊哪里再敢說話,上馬先奔回黑峰寨。豹兒和兩位所謂小殺手在山賊走後,便縱馬而至,首先是狡黠的白少年問︰「姐姐,是怎麼—回事?賊子不肯放人?」
「他們要請我去喝酒。」
豹兒愕異︰「他們請你喝酒?」
「是呀!你看這事怪不怪?」
白少年說︰「俗話說,雞腿打人牙較軟。姐姐,看來這些山賊想用酒肉封你的嘴巴,求你放過他們。」
豹兒問︰「姐姐,你不會去吧?」
「我干嘛不去的?有酒有肉,不好嗎?」
青少年擔心地問︰「姐姐是要赴宴了?不怕他們有詐?」
「他們總不會在酒里肉里下毒吧?」
「姐姐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紫衣少女點點頭︰「你們去不去?他們也請你們去。」
白少年笑著說︰「去呀!我什麼酒肉都吃過,就是沒有吃過山賊弄的酒肉。看來大概是山珍野味不少。」
豹兒說︰「你不怕中毒麼?」
白少年眨眨眼楮︰「你身上不是有化毒丹嗎?我怕什麼呢?」
紫衣少女笑著說︰「可惜我把你們推辭了,我只答應他們,我一個人去。」
白少年嚷起來︰「姐姐,你怎麼擅自給我們作主的?那我山珍野味吃不成了!」
青少年說︰「兄弟,別盡說笑了!現在我們最好商議下怎麼去黑峰寨才是。」
他們商量之後,還是由紫衣少女先獨自一人闖黑峰寨,豹兒和青、白兩少年暗中伺機行動。于是紫衣少女便策馬先行。
黑峰寨,坐落在大涼山崇山峻嶺之中的—個山坳處,四周都是莽莽的原始森林,只有一條盤山的小道,可達黑峰寨。小道一邊是劈山而開,有懸岩峭壁;一邊是千丈深澗,深澗下是淙淙的山溪水。這堅的山石全是黑色,加上林木郁郁蔥蔥,遮天蔽日,幾乎不見陽光;所以取名為黑峰。
紫衣少女不到—個時辰,已叩黑峰寨寨門了。守寨門的四個山賊—見她策馬而來,其中一個左眉有粒豆般大的黑痣的山賊,立刻去飛報三寨主藍青了。
藍青一听紫衣少女已到,問︰「她是—個人前來?」
「是!就是她一個人。」
藍青一聲冷笑︰「好!好!我看看她是什麼樣的三頭六臂之人,竟敢—個人闖我黑峰寨。」
藍青,雖然是黑峰寨的三寨上,但武功都與大寨上涼山虎不相上下,各有所長,而狡猾機智,則勝過涼山虎了。他是黑峰寨上的寨膽,也可以說是黑峰寨上唯—的—個文武雙全的人物。他初見四寨主帶了四五個弟兄狼狽而回,並且還斷了一臂,驚問︰「四弟!失手了?」
四寨主說︰「三哥!我們踫上幾位歷害的人物了。」
「大哥和二哥呢?」
四寨主說︰「二哥已死,小弟撿得—條命逃回來。大哥要是不回,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他們是哪一條道上的人物?」
四寨主搖搖頭︰「不清楚,是三個不顯眼的女圭女圭和—個紫衣少女。」
藍青愕異︰「三個女圭女圭和一個少女?」
「三哥,別看他們是三個女圭女圭和—個少女,武功可厲害極了!尤其是其中的—個女圭女圭,武功高得簡直不可思議,大哥恐怕不是他們的對手!」
藍青沉吟不語,一會才說︰「四弟,你先回房休息治傷,我先派人去打听大哥的下落,大哥手下有八大金剛相護,還有幾十個弟兄,就是不勝,總可全身而回。」
四寨主剛回房休息不久,八大金剛之—的毒手金剛又是斷了一臂狼狽地沖了進來,全身軟弱無力,剛說一聲︰「三寨主!」「叭」地一聲,便跌倒了。原來紫衣少女出手封了他斷臂處四周的幾處穴位,雖然是封住了流血,令他不至于失血太多在路上死去,同時也廢去了他一身的武功,內力全失,變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比一個文弱書生還不如。他在馬背上顛簸了一段山路,極力支撐著奔回山寨。這時,他已力氣耗盡,又怎能站得穩!
藍青一怔︰「你怎樣了?大寨主呢?」
「大、大、大寨主,已、已、已經死了!」
藍肯心內大震︰「你們怎樣保護大寨主的?讓他給人殺死?」
「其、其他的人都、都、都死了。」
「都死了?就剩下你一個?」
「是、是、是他們放、放、放我回、回、回來,要、要、要我告、告訴三寨主。」
「告訴我什麼?」
「放、放、放杜家壩的、的人,還、還、還要解、解、解散黑峰寨。」
「放杜家壩的人?解散黑峰寨?」
「是、是。他、他、他們這時已在枯、枯樹嶺的十、十字路口,等、等、等三寨主。不、不、不然……」
「不然怎樣?」
「將、將、將血洗黑峰寨,一、一、一個人也不留。」
「就是這些?沒別的話了?」
「沒、沒、沒別的話了。三、三……」
這個毒手金剛,再也無力說話,三寨主三個字沒說完,便暈了過去。也不知他以後想說些什麼。
藍青看了他一眼,對手下兩個弟兄說︰「將他抬回房去,沒用的東西!」
毒手金剛被抬走後,藍青身後的四位護衛問︰「三寨主,我們打算怎樣?」
藍青「哼」了—聲︰「想我們將黑峰寨解散,沒那麼容易。」
「三寨主的意思……」
「我不相信三個女圭女圭和一個小姐兒本領能通天,除非他們不闖黑峰寨,敢闖,我叫他們一個也回不去。」
「三寨主,明天枯樹嶺巳時的見面,我們不去了?」
「去!為什麼不去?」
「三寨主,我們要不要在枯樹嶺四周埋伏人手?」
「他們指定在枯樹嶺下,難道不會提防?我要引他們上黑峰寨來。」
「三寨主,我們不去枯樹嶺,他們不就來了?用得著引麼?」
「你們懂什麼?要是這樣,他們便有備而來。試想一下,連大寨主也給他們殺了,我們山寨,有人能勝過他們?」
「這——」
「先禮後兵,用計制敵。你們以後,一切听我的命令行事。」
「是!三寨主。」
這個所謂黑峰寨的智謀人物,連夜便布置了一場,專等候三個女圭女圭和紫衣少女的到來……
現在紫衣少女一個人來闖寨了。他先得到打發去枯樹嶺接頭人的回報,說三個女圭女圭已他往了,只有那個漂亮的妞兒一個人來。他仍不相信,後又得到在山峰上了了望人的報告,說只見一人一馬上山,再看不到第二個人了。藍青感到有點意外,暗想︰難道那三個女圭女圭真的是路過那小鎮?他們之間,不是—伙?他還是不敢大意,令了望的人繼續監視山道和四周一切的動靜,一有情況,立刻回報。當守寨門弟兄報告說那紫衣小妞已到寨門了,他一聲冷笑,對自己身邊四個護衛說︰「來!我們一塊去迎接這個妞兒。」
藍青帶著四個護衛,來到寨門,放眼一看,只見寨門一匹白馬之旁,立著一位幾乎是仙女般的少女。她—一身紫衣紫褲紫披風,風韻飄逸,雙目傳神,面帶微笑。他睜大了眼楮,幾疑這是天上七仙女中的一位仙女下凡了!這樣一位美麗動人的少女,看去似乎是弱不禁風,竟能手刃了自己凶悍無比的大哥?八大金剛也先後死于她的劍下。其實,說到美麗,紫衣少女怎麼也不及段麗麗的光彩媚人,只不過藍青一向在大涼山中,所見到的少女,沒有幾個這麼漂亮而已。他連忙拱手—揖說︰「難得女俠光臨敝寨,在下有失遠迎,望女俠恕罪。」
紫衣少女早已暗暗打量著他,見他身穿一件青長衫,內穿勁裝,一張臉也長得不俗,全沒半點凶悍山賊之色。驟然望去,像位書生,但一雙眼楮,比一般書生有神多了。紫衣少女暗暗驚訝,想不到黑峰寨的四位寨主中,他長得還像一個人樣,見他以禮相見,一時也不便發作,只好回禮說︰「三寨主不必客氣,看來,你是知道我的來意了?」
藍青說︰「知道,知道!」
「那麼說,我提出的要求,你是答應了?」
「女俠有命,在下怎敢不從?」
「好呀!那請你先將杜家壩的人放了,然後再解散黑峰寨。」
「這事易辦,先請女俠進敝寨略坐一會,飲杯薄酒。」
「酒免了!我只想先看你放人。」
「女俠遠道而來,路上辛苦了,難道不想休息一會?」
「三寨主,我們最好閑話少說,你放了人,我自會進寨休息。」
「女俠真不愧為俠義心腸,救人心切,令人感動,在下只好從命。」藍青說完,便對兩個護衛說,「你們快去,將杜家壩的人,全放了!」
這兩個護衛,似乎一時還沒領會過來,不明白三寨主這麼輕易答應放人的,愕然地望著。藍青一瞪眼︰「你們還不快去!?」
「是!三寨主。」
兩個護衛立刻轉身往寨子里奔去。紫衣少女反而奇異︰這個三寨主怎麼這般順從,一下答應放人了?莫非他自知武功不敵,為保護自己一條命,不得不從?還是另有其他意圖?本來紫衣少女前來黑峰寨,就準備大開殺戒,只要一言不合,便拔劍出鞘。現在人家既然答應放人,看來劍不用拔了。
藍青又說︰「女俠,請!」
紫衣少女揚揚眉︰「你請我什麼?」
「請女俠賞面,進寨飲杯薄酒,聊表在下的一點敬意。」
「別急,等放了人再說。」
藍青苦笑一下︰「女俠莫非信不過在下,怕在酒中放毒?」
紫衣少女的回答,卻大出藍青的意料之外,她這樣說︰「對不起,我真有點害怕你酒里有毒的。」
藍青一怔之後笑道︰「對對!女俠只身一人,行走江湖,應該處處小心為上。」
「你心里不會笑我膽小吧?」
「女俠說笑了!在下怎敢笑女俠的?女俠要是膽小,也不敢只身獨闖黑峰寨了。」
「這可不同,我不怕明的,卻怕暗的。」
紫衣女少這樣開明車馬,言無所忌近乎天真的說話,一時弄得富有機智的藍青幾乎無所適從了。他弄不清這位武功極高、貌若天仙的少女,是初闖道的雛兒,還是久諳江湖的老手?對自己謙虛帶捧又帶激將之說話,來個軟硬不吃,一心要放人。但從她的說話語氣看來,似乎不像是什麼名門正派俠義道上的人物。一般俠義道上的人,總有那一股自命不凡的英雄豪氣,在自己這樣有禮貌的邀請人寨,明知有詐或危險,也要大膽試試,坦然人寨,以免為對手看輕;或者直接嚴厲拒絕,絕不會連心中所害怕的想法也說了出來。要是說她不是俠義道上的人,為什麼不顧生死來闖黑峰寨?藍青哪里想得到,這位面帶微笑的紫衣少女,不但不是什麼名門正派的俠義人士,偏偏為俠義道上的人視為邪派上的人物,梵淨山莊的門人。行為做事,與常人不同。不但沒有名門正派的作風,往往總多少帶一些邪氣,因而弄得這位頗有謀略的三寨主一時難以應策了。藍青略略沉默了—下,帶笑說︰「女俠這樣,似乎太多心了。」而心里卻說︰哼!我不管你是雛兒還是老手,我不信你就不落入我的圈套中。
紫衣少女含笑反問︰「你不是說我獨自—個行走江湖,處處小心為上嗎?」
也在這時,寨內傳來了—陣喧嘩吵雜的人聲,跟著涌出了一大群衣服不整、蓬首垢面的男婦青壯年來。藍青說︰「他們就是杜家壩的人,我全放了,女俠這下總可以放心了吧?」
「是嗎?那麼說,你是真的答應了我的要求啦!」
藍青苦笑—下︰「女俠之命,怎敢不從?」
「那麼你也打算解散黑峰寨了?」
「不瞞女俠說,在下在此落草為寇,只是受人威逼,不得已而已。難得女俠仗義,殺了涼山虎他們,在下正好從此改邪歸正。」
「哦!?你受了誰的威逼?」
「不正是涼山虎他們,還有誰?」
「奇怪了!你是受威逼的人,怎麼卻坐了第三把交椅?」
「只不過在下略懂一點武功,兼通文墨,所以才叫在下坐了這把交椅。」
藍青這番說話,編得全無破綻。紫衣少女望了望他,不由得相信了,點點頭說︰「怪不得你這麼爽快地答應,原來你早有此心。」
「說起來,在下應多謝女俠才是。請女俠進敝寨一坐,賞面飲杯薄酒,以表在下對女俠的敬意。」
紫衣少女眼見這一群亂哄哄的人走近寨門,藍青一揮手,對守門的山賊說︰「全放了,讓他們走!」
守門的山賊退到兩旁,這伙人一哄而奔出寨門,慌忙急往山下跑去,轉眼便消失在拐角山道上了。藍青又有禮地一揖說︰「女俠!請人敝寨略坐一會,就是女俠不飲杯酒,也看看在下如何將寨的弟兄遣散吧。」
紫衣少女一笑說︰「好呀!我可打擾你們啦!」
「女俠說哪里的話,在下今日能結識女俠,自感榮幸。」藍青說完,又吩咐手下一個弟兄將紫衣少女的坐騎牽去好好上料。
紫衣少女說︰「太麻煩你們啦!」說著,便步入寨門。
此刻藍青面上不禁露出一絲不為人察覺的奸笑,慌忙在前面引路。來到了寨內的所謂忠義廳前,藍青又極有禮貌地請紫衣少女先入。紫衣少女走入大廳,略略環視廳內一眼,大廳當中,早已擺好了一桌酒席。廳的兩旁,設有茶幾茶椅。整個大廳,建築得並不怎樣雄偉華麗,似乎是—座廟宇改建而成。地面鋪上一色紅色的方磚,其他就沒有什麼了。紫衣少女憑自己的內力察覺出,不論大廳的屏風背後和廳外,都沒有什麼人在埋伏。心中暗想︰「難道這位三寨主真的從此解散了黑峰寨,不再為害涼山?」
藍青請她上座,她也就不再客氣坐下。藍青橫坐一旁相陪。其他的人,除了兩個端菜上酒的人外,盡皆遠離。
紫衣少女坐下,便有人斟酒。藍青為了消除她的戒心,首先端起了酒杯,說︰「女俠難得光臨敝寨,在下先飲為敬。」說完,一口而干,示意酒中無毒。
紫衣少女眼見這兩杯酒同一酒壺中斟出來的,斟酒的人並沒有做什麼手腳,便放心呷了一口說;「多謝寨主盛情。」
「女俠怎不一口而干?」
「對不起,我一向不大飲酒。」
「那在下就不勉為其難了!」藍青又命人給自己斟滿一杯,端起來說,「在下再敬女俠一杯!」
「哎!我不是說,我不大會飲酒麼?」
「不妨,女俠請隨量呷一口就行了!」
「你真客氣啦!」
藍青一連敬了三杯酒,紫衣少女也只好呷了三口。當她呷下第三口酒時,酒杯還沒有放下,突然連人帶椅帶杯,掉進了一口陷阱中去。她還來不及反應,便跌在一張大網里。她想掙扎破網而出,一模身上,寶劍也不在身邊。她想起了,自己坐下時,身上的寶劍已隨手放在桌面上。其實,她就是有劍在手,也無法砍破這張網。這網全由百煉的鋼絲織成,就是一把削金斷玉的寶劍,恐怕也難以砍斷。
紫衣少女初時還有些慌亂,隨後便很快地冷靜下來,因為她在小墟鎮結識的那三位小兄弟很快便會來到了。要是自己沒有結識這三位小兄弟,就算是不在那墟鎮毒發身死,也會喪身在這黑峰寨中。想不到看去還長得像人樣的三賊首,竟然是一個老奸巨猾、口蜜月復劍的笑面虎。自己這般的小心謹慎,還是上了他的圈套。
紫衣少女現在擔心的不是自己,而在為三位小兄弟擔心,擔心他們斗不過這富有謀略的三賊首,又為他的甜言蜜語所欺騙,要是他們知道自己掉落陷阱還好辦,就怕他們不知道,也為這個笑面虎所騙,說自己在救了人後便離開了。現在自己掉進了這個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陷阱里,又給這張網憑空的懸掛著,也不知這陷阱有多大多深,陷阱的下面,更不知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她感到有一股難聞的腥氣從陷阱下面沖起,令自己聞得幾欲嘔吐。
紫衣少女正思考著自己怎麼破網出去時,驀然听到一陣軋軋的響聲,跟著有一縷光亮從門縫中透射出來。原來這個陷阱下面,還有一道暗門的,可通到外面。一會,暗門升起,兩個山賊舉著火把走了進來。這時,紫衣少女已看清楚陷阱的情景了︰這是一個極大的陷阱,四周全是一色的麻石砌成,那一扇暗門,是一面鐵板,由機關操縱,能升能落。她往井底一看,不由得面色大變,井底下面當中,還有一口小井,下面盡是一些手臂粗的一條條可怕的毒蛇,在火光之下,條條都伸起了頭,吞吐著蛇舌。
紫衣少女可以說什麼都不怕,就是怕蛇,一見了蛇,渾身都軟了。剛才她還想破網而出,現在她反害怕懸吊的繩子不牢,掉進了蛇窖里,自己不給蛇咬死,恐怕嚇也嚇死了。她看得心里直發毛,不由得雙手緊緊抓住了網綱,同時,她又听到了一個頗為熟耳的笑聲。一看,是藍青三寨主,不知幾時他走了進來。
紫衣少女壓著心頭的怒火,問︰「你打算將我怎樣?」
「女俠,對不起,令你受驚恐了!」
「你用計將我裝在網里,心里是不是很高興、很滿意?」
「不敢,不敢!在下只擔心女俠的武功驚人,不得不用這個辦法來接待。」
「你這樣的接待也不錯呀!不過這井里盡是些毒蛇,可嚇死我了。」
「在下真佩服女俠的功力,在如此情形下,能從容回答。」
「你是希望我哀求你嗎?」
「哀求不敢,在下只希望女俠能答應我的一個要求。」
「你要我答應什麼?」
「長留黑峰寨,永伴我身邊。」
「你怎麼不想殺了我,為你大寨主涼山虎報仇?」
「不錯,我的確想殺了你,為他們報仇。?
「那你怎麼又要留下我了?」
「但見你坐在鐵網里,我便改變了主意。」
「你不忍心殺我?」
「在下一向惜花憐玉的。再說,他們不死也死了,你我兩人在黑峰寨上雙宿雙飛,雄霸涼山,不更好嗎?」
「主意很不錯嘛!你知不知道,我除了武功之外,還會看相。」
藍青感到愕異,不明白這美如天仙的紫衣少女無端端地拖到看相方面去,問︰「看相!?看什麼相?」
「給人看相,可以判斷一個人是長壽或短命。」
「哦!不知在下的相貌如何?」
「我看你是夭折之相,今日不死,明日必亡,我能與你雙飛嗎?」藍青怒極而笑︰「你知不知道有這麼一句古話?」
「什麼古話?」
「紅顏薄命!」
「那麼我也是短命之相了?」
「你並不短命,長得很哩!不過命運十分的慘,可以說是痛不欲生。」
「你這話恐怕說得不對吧?」
「對不對,等會你使知道。」藍青一變而成為猙獰的面孔,對身旁的幾個山賊說,「先給我用藥迷暈了她,再將她的衣服全扒下來,讓眾弟兄樂完了,丟進蛇井中去。」
紫衣少女驚怒︰「賊子,你敢!?」
藍青大笑︰「這就是紅顏薄命,你難道不懂?不過,你要是答應了我的要求,還可以改變自己的薄命。」
紫衣少女鎖眉不語。藍青再問︰「你想清楚了沒有?在下數三下,你要是再不答,就別怨我心狠手辣了!一!二!……」
可是他第三下還沒有數完,只見火光中有四點銀光從網中激射而出,他慌忙縱身閃開。他雖然上身閃開了,但小腿的當面骨還是中了暗器,痛得他跌了下來,冷汗直冒。而他的三個手下,就沒有他這麼好運氣了!個個頭部中了暗器,翻身倒下,其中兩個,更翻進了蛇井中去。
藍青害怕紫衣少女再次出手,忍痛滾進了暗門,怒極地吼道︰「快!快給我施放迷魂霧。」
其實他用不了害怕,紫衣少女身上根本沒有什麼暗器,只是她剛才在鎖眉無語之中,悄悄拔下了束發用的一支銀簪,折成四段,當成暗器怒發出來。她身上再也沒有什麼暗器了。
在藍青怒吼狂叫時,陷阱里又發生一件莫名其妙的事︰陷阱上面的翻板突然翻開,紫衣少女連人帶網吊了上去。藍青見了一怔,跟著吼著操縱機關的人︰「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怎麼將她吊了上去?我叫你們放迷魂霧,听到了沒有?」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操縱機關的山賊,背後給一把利劍指著,命令他將紫衣少女吊出陷阱。三寨主的命令固然威嚴,但用劍指著他的人更具有威脅性。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他不能不從。用劍指著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兩個「江湖小殺手」其中的青少年。
紫衣少女不但給吊出了可怕的陷阱,更吊到大廳里的橫梁上去了。紫衣少女也一時莫名其妙。她往大廳一看,大廳上桌翻椅倒,地面上橫躺了七八個山賊的尸體。那個狡黠的小殺手白少年在眨著眼楮說︰「姐姐,你好舒服啊!這些山賊,對你的接待不錯呀!」
紫衣少女一看便知道是怎麼回事,笑著說︰「白兄弟,你要是認為舒服,不妨也來坐下。」
「可惜我沒有姐姐這般福氣,這些山賊好像特別的討厭我,一見面就以刀槍相向,害得我做了些虧本生意,白白地殺了他們,一文錢也得不到手。」
「好啦!白兄弟,別說笑了,快想辦法放我下來,千萬別讓這里的什麼三寨主逃月兌了,他可是涼山的禍害。」
「是呀!我那青哥也不知怎麼搞的,他既然吊了你上來,怎麼不打開這面網的?」
白少年話剛落,網便徐徐地張開了,紫衣少女像一片樹葉般飄落下來,隨手拾起地上的一把刀,問︰「你青哥和豹兄弟現在去了哪里?」
「一個去逼山賊放你,一個去救人。」
「救人!?救什麼人呀?」
「杜家壩的人。」
「什麼!?杜家壩的人?山賊不是放了他們走麼?難道山賊們又將他們捉回來?」
「姐姐,你上當了!放走的根本不是杜家壩的鄉民。」
「不是杜家壩人,那是什麼人?」
「那些都是黑峰寨的小賊,他們一個個扮成杜家壩的人,欺騙了姐姐。他們還沒有到山下,又全部轉回來了。要不,又怎能騙得姐姐進寨飲酒呀。」
「好狡猾的笑面虎!白兄弟,走,我們找這賊頭去。」
「姐姐,不用找,他們很快就來了。」
果然,大批山賊四面向這大廳奔來,其中一個山賊大叫道︰「三寨主有令,別讓他們走了!捉不了活的。死的也要。」
紫衣少女一听,這是笑面虎跟前的護衛之一。她不由得咬著牙說︰「這是他們自尋死路,怨不得我濫殺。」
「姐姐小心,提防賊人們的毒箭。」白少年說時,提起了地上一具賊人尸體扔了出去。頓時,有七八支毒箭射向這尸體。「姐姐,這下你看見了吧?」
同時,他們又听見外面那護衛吼道︰「別亂射,看清楚了再放箭。」
紫衣少女想了想︰「白兄弟,我們從屋頂出去。」
「不錯!這是個好辦法。」
于是他們輕縱上梁,破屋頂而翻上了瓦面。誰知埋伏在樹上的山賊發現了他們,大聲叫道︰「他們從屋頂出來了!」
紫衣少女揭了一片瓦,順手朝這個山賊發出。雖然是一片瓦,但在紫衣少女勁力的發射下,變成勁道凌厲的暗器,瓦片也變成了一面鋒利的利刀,將這山賊的腦袋剖去一半,連慘叫聲也沒叫出,便變成一具尸體掉下樹來。
那護衛大驚,吼道︰「快放箭!給我快放箭!」
霎時之間,四面八方的毒箭,如蝗蟲般朝紫衣少女飛采。紫衣少女伏在瓦面上,看準了一處發箭的方向,又一連十多塊瓦片飛出,梵淨山莊「飛線穿針孔」的絕技,在紫衣少女手中抖出來了。就是絲線這樣輕飄飄的,在內勁發出,也如一條細鐵絲,直穿細小的針孔,何況瓦片?所射擊的又是人,哪有擊不中的?十多塊瓦片飛出,幾乎片片都像長了眼楮似的,不是嵌進了賊人們的腦袋,就是飛進了他們的胸部、月復部,一連倒下了十多個山賊。
這些山賊們,從來沒有踫上這等不可思議的武林高手,有的嚇得伏在地上不敢亂動,有的跳起來轉身逃跑。那個護衛又急又怒地吼道︰「不準跑!誰跑老子先宰了誰!」他手起刀落,砍倒了最先逃跑的兩個山賊,才將人逼回來。可是這些山賊剛轉身回來時,迎來的又是紫衣少女急射而來的瓦片,又一下倒了八九個人。
山賊們正在驚恐慌亂中,紫衣少女和白少年早已從瓦面飛起,凌空而落在他們的中間,刀出劍落,鮮血飛濺。紫衣少女和白少年已是大開殺戒了,尤其是紫衣少女,本來就不是什麼名門正派的人,出手更不容情。白少年的無回劍法,也是出手就是殺著。他們如盛怒的餓虎,撲人羊群,大砍大殺。霎時之間,令黑峰寨的山賊們躺下了一大片,不死便是重傷;不死不傷的也嚇得早已拔腿而跑。就是笑面虎那個心月復的護衛,也拔腿而跑。紫衣少女恨透了他,她可以放過其他山賊,絕不放過他。她一聲嬌喝︰「賊子!你還想跑嗎?」略展輕功,已躍在他的前面,擋住了他的去路。
這個護衛見勢不妙,要轉身回跑時,一看,那個姓白的小娃子早巳持劍微笑地望著他了。這真是前無去路,後有堵截。再看看自己所帶來的一百多號人,不是死的傷的,全都跑光了,一個人也不見。他不由得跪了下來︰「女俠、小俠饒命!」
白少年「哎」了一聲︰「我剛才見你挺神氣的啊!還以為你頂有英雄豪氣的,原來你是這般的窩囊。」紫衣少女說︰「白兄弟,他是三賊頭的心月復,防他有詐,小心。」
這個所謂江湖小殺手眨眨眼楮︰「姐姐,不會吧?這個窩囊,還有詐麼?」說著,便將劍插入鞘中。
這個笑面虎的心月復,認為有機可乘,突然躍起,一個餓虎撲羊,想將這小娃子擒到手中,作為對紫衣少女的要挾。他知道自己要是落在紫衣少女的手中,恐怕連一線生存的希望也沒有。要是擒住了這沒有什麼江湖經驗的小娃子,就不怕紫衣少女敢殺自己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小娃比紫衣少女更老練,故意這樣做作,身形略略一閃,帶鞘的劍已凌空點中了他肩上的雲門穴。也在同時,紫衣少女的一指勁風;隔空也封住了他腿上的伏兔穴。「叭」地一聲,山賊手腳都不能動彈,像生魚般的給人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白少年對他搖搖頭︰「真是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了!看來,饒你不得!」
「你,你們殺了我吧!」這個笑面虎的心月復護衛,知道自己再哀求饒命已無用了。
「你想快點死,沒那麼容易。我要在你身上先割下幾片肉來,然後再挖出你的心。」
這山賊驚恐地說︰「你們不是俠義中的人嗎?怎麼對人這般的殘忍?」
白少年微微一笑道︰「誰說我們是俠義中的人了?我可是江湖上的一個殺手。」說時,劍緩緩出鞘。
「你是江湖殺手?」
「你現在才知道?怪不得我一進寨,你們就那麼不客氣,以刀劍迎接我。本來我想找你們寨主談一筆生意,只要你願出一萬兩銀子,我可以為你們殺了這紫衣少女。」
這個山賊一下燃起了一線希望,連忙說︰「那,那你快幫我殺了她。」
「我殺了她,你們能給我一萬兩銀子?」
「我們可以給你二萬兩。」
「哦!?你只不過是寨主的身邊人,能作得主嗎?」
「我可以作主。」
白少年搖搖頭︰「不見你們的寨主,我會相信嗎?再說,銀子沒有到手,我更不能先殺人。要不,我殺了人後,你們賴帳,我向誰要銀子去?」
「我可以帶你去見我們的寨主,但你現在得保護我。」
「這你可以放心。」
紫衣少女先是愕然的听著,不明白這位白兄弟為什麼要這般說。現在她明白了,原來白兄弟是在用計要找到笑面虎這個賊頭,這比逼問山賊更妙。她不能不佩服這個所渭的江湖殺手了。于是便假意的變色說︰「白兄弟,你可不能這般貪財忘義的。」
「姐姐,對不起,干我們這一行,除了認得銀子,其他是什麼也不認的。誰叫你在那墟鎮上不舍得花銀子?要是你願意給我一萬兩,我也可以給你殺掉這黑峰寨的寨主。誰叫你一毛也不拔,反而不屑與我同行。」
「好!我現在可以給你一萬兩。」
「姐姐,人家是給我二萬兩呀!」
「我也給你二萬。」
山賊立刻說︰「小俠,我們給你三萬兩。」
「哎!你別叫我什麼小俠大俠的,我可不是什麼俠士,是殺手。你就叫我殺手好了。」
「好!殺手,我們給你三萬。」
白少年側頭望望紫衣少女︰「姐姐,你听見了嗎?他們出的是三萬兩。」
紫衣少女「哼」了一聲︰「你自問能保護得了這賊人麼?」
「姐姐,你不是現在就逼得我對你動手吧?你要是……」
「我現在連你這殺手也殺了。」紫衣少女說時,一刀劈來。
白少年以劍招架︰「哎!我生意還沒有談成哩!」
「誰跟你談生意了,你聰明的,現在走開還來得及。」紫衣少女一邊說,一邊進招。
白少年一連閃了紫衣少女的七八招,一邊說︰「你用刀不是我的對手,你別逼得我先殺了你。」
「你這殺手能殺得了我麼?」
青少年這時跑了過來,困惑地說︰「你,你們怎麼交起手來了?」
白少年眨眨眼楮︰「青哥!你來得太好了!有人願出三萬兩銀子,請我們殺了她。」
「哦!?誰出三萬兩銀子了?」
白少年一指地上的山賊︰「就是他。」
「他就是黑峰寨的三寨主?」
「他雖然不是三寨主,可是三寨主身邊的心月復。」
「他作得了主麼?」
「他當然作不了主,但他可以帶我們去見他們的寨主。」
「好!我來纏住這紫衣姐姐,你快帶他走,在銀子沒到手之前,我們絕不殺人。」
「青哥!那你纏住她吧。」白少年一下拍開這護衛的伏兔穴,並不給他解開雲門穴,只能讓賊子能走動,手卻不能動。他所以能拍開賊子被封的伏兔穴,一來紫衣少女用密音之功告訴了他解穴的手法;二來因為這一穴位是隔空而封,功力沒有親自用手那麼重。要是紫衣少女是用手點穴,手法不但重,而且也獨特,別人怎麼也拍不開的。
白少年拍開了他的伏兔穴後,說︰「還不快走?她要是殺了你,我可不管了,得直接找你們寨主去。」
這個護衛想不到自己仍得了一條命,跳起來帶著白少年跑了。他在寨內左轉右拐,最後來到了寨後山岩下一座房屋前。這座房屋,最不顯眼了,屋外既沒有放哨的,門口也沒人守衛,四周只堆放著一些柴草和用壞了的桌桌椅椅。外人就算到了這里,頂多認為這間屋是儲雜物的罷了。
白少年四周望了望,疑惑地問︰「你帶我來這里干什麼?你們寨主在這里?」
這個山賊不答,他右手不能動,左手揚了揚,跟著就從柴草堆里閃出兩個人來。他們先打量著白少年,又望望這護衛,問︰「木哥,你怎麼帶了這個小娃來這里?」
白少年這時才知道這個護衛叫木哥。木哥還沒回答,白少年揚了揚眉,手掌一推,腳一揚,就將這山賊弄翻倒地了。他不屑地說︰「跟少爺說話干淨一點,小娃小娃,少爺是個江湖殺手,知不知道?」
另一個山賊吃了一驚︰「你——!」
木哥連忙喝住了他︰「他是江湖上的殺手,千萬不可得罪了他。」
這個山賊似乎不知道江湖上有殺手這一行,愕然問︰「啥守!?什麼啥守的?」
白少年說︰「專砍下人頭的高手,你要不要試下?」
這山賊不敢出聲了。木哥說︰「快報告三寨主,我有事要見他。」
一個山賊慌忙奔進屋子里去了。白少年心想︰原來這個三寨主躲在這個不顯眼的屋里。可是這房屋不大,背後緊貼著山岩峭壁,其余三面全是空地。這麼一間孤零零的房屋,有人搜查到這里,這賊頭怎能跑得掉的?顯然,這房子里必有古怪,不是有地下通道,就是有可以藏身的岩洞,要不然一進門就是有陷阱,我可不能大意。
不久,那個山賊轉了出來,對木哥說︰「三寨主叫你進去。」
木哥對江湖殺手說︰「請你在這里等等,我一會就出來。」
「請便!要是舍不得三萬兩銀子,我便走了,任由那紫衣少女殺來。」
「是,是,我一會便出來。」
果然,他進去一會便出來了,對江湖殺手說︰「我們三寨主請你進去面談。」
「干嘛他不出來,要我進去見他的?」
「這,這——」木哥不知怎麼說好。
「你們三寨主是不是不放心我?既然這樣,那我們免談好了。」
「不,不!我們三寨主腳受了傷,行動不便,才請你進去談。」
「哦!?他怎麼受了傷的?他與那紫衣少俠交過手了?」
「他,他是中了那小姐的暗器。」
「這麼說,我只好進去啦!」
其實,白少年已知賊頭在這座屋里,算是已達到了目的,不必再進去,只要自己發出信號就可以。但紫衣少女卻用密音入耳之功遠遠地對他說︰「白兄弟,這個賊頭狡猾異常,你最好小心進去看看,他是不是在屋子里,千萬別再打草驚蛇,又讓他跑了。我和你青哥哥,會在暗中照應你的。」所以,白少年才答應到屋子里去見賊頭面談。
他警惕地跟隨木哥這山賊踏進屋里,暗暗打量屋里的一切。這屋子,的確是堆放雜物的地方,亂七八糟。一個賊頭模樣的人坐在靠屋後牆邊的一張椅子上,兩旁站了三條勁裝漢子,看來是這賊頭貼身的護衛了。門背也站著兩個山賊。除了外面放風的兩個山賊外,屋子里加上木哥,一共七個賊人,這六個賊人一見木哥帶了這一個小娃子的所謂殺手進來,臉上幾乎還帶著稚氣,都在目光中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愕然之色︰這麼一個小女圭女圭,會是江湖上的殺手?恐怕連自己也殺不了,能殺那武功極高的紫衣少女?但听他們的同伴木哥所說,這個小殺手,武功之高,一連殺死了自己的十多個弟兄。他們半信半疑地問︰「你就是殺手?」
白少年揚了揚眉︰「你們要不要試試?」
其中一個山賊說︰「好!我來試下。」他將手中的刀揚了揚。
白少年斜目視了他一眼︰「我勸你最好別試,一個殺手之劍,不輕易出鞘,一出鞘就見血,我不想無代價的殺了,你。」
這山賊大笑︰「小娃子,你能殺得了……」可是他一下看到白光一閃,「我」字還沒有說出口,眉心已中了一劍。他驚恐地瞪大了眼楮,身子轟然一聲,倒地了。白少年瞧也不瞧那倒下的山賊,吹吹劍尖上的一滴血,才收劍入鞘。眾賊一時全驚怔了,跟著又一齊叫起來︰「你怎麼就殺了他?」
白少年滿不在乎地說︰「我不是勸他不要試麼?」
「你怎麼不打下招呼就出手?」
「一個好的江湖殺手,殺人從來不擇手段,只要能殺人就行。我看你們根本沒有誠意請我來殺人,對不起,我走了。」
「慢著!」坐在椅子上的賊頭出聲了。
白少年停停腳步,問︰「你打算請我了?」
「你要多少!?」
「三萬兩,一文錢也不能少。你知道,那位紫衣女俠,願出二萬請我殺你們。」
「好!三萬就三萬,你給我將紫衣小妞兒殺了。」
「銀子呢?你知道,干我們這一行的,拿不到銀子,是絕不出手。」
「我只能先付你一萬,等你殺了那小妞後,我再付二萬。」
「行!你將銀子交出來。」
賊頭向身邊一個山賊打了個眼色,這個山賊從堆放的雜物中取出了一個不顯眼的小鐵盒,打開來。白少年一看,一盒里盡是耀眼的金鏈、金鐲子和一些珠寶。賊頭問︰「這值一萬兩了吧?」
「唔!還差不多。」白少年心想︰原來這堆放雜物的房子,竟然是山賊們的金銀庫,真出人意外了。又問︰「我殺了人後,去哪里找你們拿那二萬兩銀子?再來這里嗎?」
「對!你再來這里。要是你能將那紫衣小妞兒活活捉了來,我可以再添一萬兩。」
突然,外面扔了兩個人進來。眾人一看,更傻了眼,是兩個無頭的尸體。接著,紫衣少女在門口出現了,冷冷地說︰「小殺手,這三萬兩銀子你不用收了,我代你收好了。」
那賊頭一見大恐,急對小殺手喊著︰「你、你快給我殺她。」同時間,幾個賊人已提刀撲向紫衣少女。紫衣少女身形輕轉,寒光閃過之後,血飛人倒,並且刀尖貼緊了這賊頭的胸口,喝問︰「說!三寨主現在什麼地方?」
白少年一怔︰「什麼!?他不是那個三賊頭麼?」
紫衣少女搖搖頭︰「看來,你並不是什麼高明的殺手,連真正的雇主也弄不清楚。」
白少年朝這冒充的賊頭嚷起來︰「你干嘛要騙我?好啦,這事我不管了!銀子我也不要了!」他還沒嚷完,這賊頭連人帶椅一齊翻進牆壁中去了。原來這坐椅也是一處機關,一有危險,便翻進牆後面的岩洞中去。現在紫衣少女刀尖貼著的不是人的胸口,而是牆壁了。
這出入意外的變化,紫衣少女一怔之後,急拉著白少年的手︰「我們快走,恐怕這里還有別的機關。他們兩人剛飛身出門口,轟然一聲,門口已落下了一道鐵欄,跟著是屋內那面靠山岩的牆壁中,百箭齊發,有幾支毒箭,竟穿過鐵欄,射出了門外。要是他們仍在屋子里,準變成刺蝟。
白少年心頭悚然︰「好一個陰險狡猾的賊頭,看來,非鏟除這座黑峰寨不可了!」
紫衣少女說︰「白兄弟,要是你真的是殺手,恐怕殺了我以後,不但拿不到銀子,連命也送在這山寨里。」
白少年點點頭︰「不錯,正是這樣。好,讓我先放一把火,燒了這賊窩才說。」他說干就干,點著了火捻子,先將屋四周的柴草全點著了,再提兩把干草,點燃後從鐵欄丟進屋內去。轉眼之間,屋里屋外,烈火騰空,變成了一片火海,連山岩峭壁上的一些小雜樹和野草,也燒著了。
白少年見燒了這處屋子,問紫衣少女︰「姐姐,我們現在去哪里找那狡猾陰險的三賊頭?要不我們到前邊去,只要抓住了一個山賊,便可以問出這賊頭的下落。」
「可是,寨子里連一個人也沒有了。」
「哦!?他們都跑光了?變成了一個空寨?」
「看來,賊人們全躲進地道里去了。」
「那我將整個山寨全燒了,看他們出不出來呀。」
「就怕賊人出地道通到寨外去,豈不讓他們全跑掉了!?」
正說著,青少年也跑來了,一看他們沒事,一顆心放了下來,說︰「我看見這里大火沖天而起,以為你們出了事哩!那賊頭給你們殺掉了?」
白少年說︰「給他跑掉了!」
青少年看了看大火問︰「跑掉了!?你們怎麼不去追趕?放火燒這座屋干嘛?」
「他從地道中跑了,我們怎麼追?要不是姐姐及時拉了?我出來,恐怕我這時在屋子里給亂箭射成一個大刺蝟。我不放火燒了這房子怎解得了氣?豹兄弟呢?怎不見他的?」
「他護著杜家壩的人出寨了。」
「什麼!?他一個人護著人出寨的?」
「他說他一個人行了!」
「青哥,你也真是,他沒在江湖上行走過,人又傻頭傻腦的,山賊凶狠狡猾,你不擔心他會出事麼?」
「可是,我見這里大火,擔心你們……」
「青哥,你別說了,我們快趕去看看。」
紫衣少女也點點頭說︰「豹兄弟為人好心,老實,我們去看看才是。」
于是,他們各施展輕功,穿過山寨,直奔山寨大門。誰知剛一出山寨大門,只見豹兒帶著一個鄉下裝束的漢子從山道上而來。紫衣少女和兩個所謂江湖殺手看見大感愕異,青少年說︰「這不是杜家壩的人嗎?豹兄弟帶他轉回來干什麼?」
紫衣少女一看那人,「咦」一聲說︰「這是山賊,不是杜家壩的人。」
「姐姐,你沒看錯?」
「錯不了!他是守寨門的一個山賊,左眉上有粒豆般大的黑痣,容易認。」
白少年說︰「看來黑峰寨的山賊,個個都狡猾,他竟想混入被擄劫的人群中去逃走。奇怪,傻里傻氣的豹哥怎麼認出這是賊人的?」
豹兒押著這個山賊走近了,紫衣少女先迎上問︰「豹兄弟,你怎麼認出這個山賊來的?」
豹兒搖搖頭說︰「我不認識。」
紫衣少女驚異︰「那你怎麼帶了他轉回來的?」
「是杜家壩的人說他是黑峰寨的山賊,一到山下,個個憤恨地要打死他。」
紫衣少女一笑︰「我知道了,你怕眾人打死他,所以才將他帶上山來,對不對?」
豹兒憨憨地笑了下,不出聲。白少年卻揶揄地說︰「你心地很不錯呀!怎不出家當和尚去?」
豹兒愕然︰「我當和尚干嘛?」
「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嘛!這麼一個殺人放火的山賊,你都救了,你將來當和尚一定能成為佛祖,見老虎餓了,會將自己身上的肉割下來給老虎吃。」
「他,他現在已不是山賊了呀。」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山賊了?」
「是他自己說的,他不願再做山賊了。」
「他不想再做山賊,你怎麼不放他走?帶他上來干什麼?」
「我不帶他上來,他就會給人打死的。」
「那也是他罪有應得,說明他一定在杜家壩殺了人,杜家壩的人才要打死他。」
青少年說︰「白弟,人不帶也帶上來了,現在怪豹兄弟也沒用。」
白少年說︰「帶上來了,我不能殺了他為杜家壩的人雪恨嗎?」
這個山賊一直在旁不敢出聲,現听說要殺了他,嚇得他立刻跪了下來求饒命。豹兒一怔說︰「你真的要殺了他?」
紫衣少女說︰「不殺他也行,就看看他願不願意改過自新,重新做人了。」
這個山賊立刻說︰「我一定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紫衣少女問︰「是真的嗎?」
「我說的是真的,若有半句謊言,雷打火燒,不得好死。」
「好呀!那我問你,你們的三寨主現在什麼地方?」
「我,我不知道。」
「看來,你是不想重新做人了!」
「不,不,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和四寨主到地道里去了。」
「這麼說,地道你總該知道吧?」
「知道,知道。」
「那你快帶我們到地道里去。」
「地道口在大寨主的臥室里,我帶你們去。」
白少年揚揚眉︰「寨後山岩下的那間房子,有沒有地道口?」
「那也是一處地道入口,但一般人不能去的,只有寨主的身邊人才能走近。」
「你說,這地道還有多少個出入口?」
「三個,第三個是在山寨外右邊一條溪水畔的亂石灘中,外面的人不能進去。」
「為什麼不能進去?」
「因為有機關,里面的人不將機關扭開,外面的人怎麼也打不開那洞口的門。」
「再沒第四個洞口了?」
「沒有了。」
「沒有了?大廳上不也是有一個洞口?你是不是不想說實話了?」
「不!我說的是實話,大廳中那不是出入口,是毒蛇陷阱,是不能出入的,只用來害人殺人的。」
白少年想了一下,對紫衣少女說︰「姐姐,你和青哥守著這黑峰寨,我和豹哥去那亂石灘等著,你看好不好?」
紫衣少女點點頭︰「要是這山賊沒騙我們,那賊頭恐怕多數從亂石灘逃走,你和豹兄弟可要小心了。」
「姐姐放心,除非那賊頭不從那里走出來,要是走出來,姐姐可得給我二萬兩銀子,我才好殺了他。」
紫衣少女一笑︰「涼山虎才值一文錢,兄弟這不是獅子開大口嗎?」
豹兒茫然︰「你,你怎麼向姐姐要這麼多銀子的?」
紫衣少女、青少年和白少年一听,不禁相視好笑起來。
白少年說︰「我們走吧!」他又對山賊說︰「帶我們去溪畔亂石灘去,你要是騙了我們,小心你這條命好了。」
「我,我,我絕沒騙你們。」
「那快帶我們去。」
亂石灘,離山寨不到半里,只有一條沿坡的羊腸小道而下到山谷。這條羊腸小道,是在森林中盤旋穿插。狡黠的白少年一見四周景物,不由得生疑,停止了腳步,問那山賊︰「這里林木遮天,你來這里躲藏不好?誰也找不到你,怎麼要扮成鄉民,混入杜家壩人里面去?」
「小俠,小人的確不想再當山賊了,所以不願隨蛇三他們來這里躲藏,想混到杜家壩人中去,永遠離開黑峰寨。我怎麼也想不到杜家壩的人會認出我來的。」
「哦!?蛇三他們!?蛇三是什麼人?」
「是二寨主的手下,寨里的一個頭目。」
「他躲到這一帶?」
「是!他拉了七八個弟兄,躲到這一帶來了。他打算等你們一走,再回到山寨去。」
「蛇三有沒有包圍大廳,要射殺紫衣女和我?」
「有!他們見你們太厲害了,才帶人逃出寨門,躲到這一帶來。」
白少年頓時警惕起來,對豹兒說︰「你凝神听听,這一片山坡樹林里有沒有人躲藏著。」
豹兒真的凝神傾听了,半晌後說︰「這片山坡樹林,似乎沒有什麼人躲藏,但山谷下,有水聲和人聲。」
「有多少人?你听不听得出來?」
「大概有十多二十人吧。」
「那麼說,來這里躲藏的,不單是蛇三他們,也有其他的山賊了。」白少年說完,又問那守寨門的山賊︰「在那山谷溪水中,沒路可走出黑峰寨到外面去麼?」
「要是有路能逃出去,我也不會混在杜家壩的人群中去了。這山谷是群山中的一個絕谷,雖有幾十里長,但兩頭四周,都是高山峭壁,只有從黑峰寨才能下去。」
「那條溪水呢?又怎麼流出去?」
「小俠,說起這條溪水,就神奇了!它由半山的石壁一個小小的洞口流出來,順著山谷底轉了幾十里,流到了亂石灘一帶後,就不見了,好像全部滲到地下里去了。」白少年從這守寨門山賊的談話中听出,似乎真的要洗手不當山賊了,側頭問他︰「你真的不想當山賊?」
「小俠,小人真的不再想當了。」
「好!你真的不想當了,我們不但不殺你,還給你一些銀兩,讓你回去,本本分分做個鄉民。」
「多謝小俠,銀兩小人不要了。」
「哦!?你為什麼不要?」
「小人身上帶有銀兩,夠回家的了。」
白少年有點意外,想不到這山賊不但老實,也不貪財,說︰「我看你人還不錯,怎麼跑來當山賊的?」
「小人是給他們逼著當山賊的,說不當,就要活活的生了我。」
「是嗎,你叫什麼名呀?」
「盤狗仔。」
「盤狗仔!?你怎麼取了這麼一個好听的名字?」
「我們壩子里的人,不是叫狗仔、貓仔,就是叫猴兒、虎兒的。」
白少年忍住笑問︰「有沒有叫豹仔、豹兒的?」
「有呀!」
白少年望了望豹兒,不禁笑起來︰「你叫盤狗仔,怪不得山賊們叫你看守寨門了!你會什麼武功?」
「小人不會武功,只有幾斤蠻力,提刀只是嚇嚇一些山鄉的百姓。」
「好了!要是這次我們捉到你們三寨主,就立刻放你回家。現在,你先在前面走,我們在後面悄悄地跟著你,踫上了山賊,他們問你,你就說你也是來躲藏的就行了。」
一直在旁不出聲的豹兒突然「噓」了一聲,輕輕說︰「好像有人從山谷下模上來了。」
白少年揚揚眉︰「那更好。」他對盤狗仔說,「你先下去,別害怕,我們自然會在後面保護你。」
「是!」
盤狗仔便朝山谷方向走了。白少年又輕輕對豹兒說︰「這次踫上了山賊,你可不能太好了!」
「殺了他們?」
「他們要是不听話,就殺了他們。不然,讓賊頭听到風聲逃走,那是涼山百姓們的大禍害,你懂不懂?」
豹兒點點頭︰「好吧!」
于是,他們便不動聲色,悄悄地跟著盤狗仔走向山谷中去。
不久,他們便听到有人驚訝地說︰「盤狗仔,怎麼是你?」跟著是盤狗仔的聲音︰「石頭哥,你不聲不響從樹林里竄出來,幾乎嚇死我了。」
「盤狗仔,山寨里的情況怎樣了?」
「我也不知道,我見後寨大火沖天,又不見其他的人,只好也躲到這里來。」
「那三個小娃和那妞兒沒有走?」
「我不知道,大概還沒有走吧。」
石頭哥剛想再問,一把冰冷的劍已架在他的脖子上了,接著是輕喝聲︰「不準再出聲,出聲就殺了你。」
石頭哥嚇得不再出聲了。白少年順手便封了他身上兩處穴位,將他拖進了樹林里。他仍然不知道這兩位突然而出現的小娃是盤狗仔帶來的。因為他同樣看見了盤狗仔身後也站著一個女圭女圭,也瞪大了眼不能出聲,以為盤狗仔也像自己一樣,給封了穴位。
白少年將他拖進樹林里後,手中的劍在他眼前晃了晃輕說︰「你現在想死還是想活?想死,我一劍便挑了你;想活嗎,得輕聲回答我的問話。」
「我,我想活。」
「唔,我問你,你們有多少人在這山谷里面的?」
「二十多個。」
「你們的三寨主在不在?」
「不在。」
「他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我們大伙在等著他來。」
「你怎麼知道你們的三寨主會來這里的?他不會去別的地方?」
「听說三寨主已進了地道,要是山寨里不能出去,就一定會從地道來這里的。」
「這山谷有地道的出口?」
「有!」
「在哪里?」
「亂石灘中。」
「你們干嘛不從地道上山寨?」
「因為這個出口,只能從里面出來,外邊的人沒法進去。」
這個山賊的回答,跟盤狗仔所說的情況一樣,看來沒有假的了。白少年想了下又問︰「你們的人在山谷的什麼地方?」
「亂石灘四周的亂石和樹林中。」
「唔!算你說了實話,現在你可以休息了。」白少年出手便點了他的昏睡穴,將他丟進了樹林中的草叢里。
豹兒閃身出來,問︰「你殺了他?」
白少年故意反問︰「你不怕他聲張驚動了其他的山賊麼?」
「這,這,這總不大好吧?他可是說了實話啊!」
「放心,他死不了。」
「死不了?」
「我只點了他的昏睡穴,讓他在草叢里睡上三個時辰。三個時辰後,他自然會爬起來,這會死嗎?」
「這樣就好了。」
「好啦!我好心的少掌門,現在我們快去解決亂石灘四周的二十多個山賊吧。」
「你不會全殺了他們吧?」
白少年眨眨眼楮︰「想不殺他們,最好你去勸他們投降,從此改過自新,重新做人,各人回到自己的家鄉去。」
「我,我,我不大會說話呀!」
「你勸他們今後別再當山賊不就行了麼?」
「他們會听我的話嗎?」
「你好心勸他們,怎會不听的?」
「好!我去試試看。」
當豹兒出現在山谷溪水邊,還沒有走到亂石灘時,便引起了山賊們驚訝和注意。在這二十多個山賊里,沒一個人曾經見過豹兒,以為不知從哪里闖來一個小娃子。山賊們雖然知道山寨里先後來了二個妞兒和三個厲害的小娃子。一來是豹兒手中沒有帶兵器;二來這山谷沒人知道,不是山寨里的人,怎麼也不會模到這個林森草密的山谷里來。
他們見豹兒踏著溪邊的碎石,一步步朝亂石灘走來。山賊們私下商議了一會。一個單眼的山賊從亂石中站了起來,喝問︰「小娃,你是從哪里來的?」
「我,我從雲南來。」
山賊們一听,全都愕異,這麼一個十多歲的小娃子,從雲南來?少說也有成千里,別不是這小娃將寧南說成了雲南吧?就是寧南,來到這里,也有幾百里的山路。單眼山賊又喝問︰「你跑到這深山老林里來干什麼?」
「我來勸說你們別再當山賊了。」
「什麼!?你來勸我們不再當山賊?」
「對對,就是這樣。其實當山賊有什麼好呀!」
「你怎知當山賊不好?」
「殺人放火這好嗎?」
這時,又一個滿臉大麻子山賊獰笑著站了起來︰「殺人放火不好?那麼你們怎麼跑來這里殺人放火?」
「我,我可沒有殺人放火呀!」
「你抬頭看看,山寨里的大火是誰放的?」
豹兒一看,不由得吃了一驚,只見山寨那邊大火沖天,燒得半個天都通紅了。看來一定是紫衣姐姐和青哥在放火燒山寨了。他怔了半晌︰「這,這,這可不是我放的,不關我的事。」
大麻子和單眼山賊不由得相視一下,感到這個小娃說話這樣害怕和心慌,顯然是個沒有什麼武功的人,就是會武功也恐怕不高,不然,他為什麼這樣害怕?奇怪,那個厲害的小妞兒怎麼會打發他來這里勸說我們?莫非是那小妞兒已來到了這里?不管怎樣,先將他捉了過來再說,有了他在手中,那小妞兒不能不有所顧忌。再說,這里山險林密,一有不妥,跑進密林里隨便找一個地方躲藏,她一時半刻恐怕也找不到。想罷,麻臉山賊又問︰「小娃子,是不是那小妞兒打發你來這里?」
「小妞!?你是說紫衣姐姐吧?」
「唔。」
「不是她,她根本不知道你們在這里。」
豹兒從來沒有與人打交道的經驗,說話一是一,二是二,他老老實實的說了出來。
麻臉一听又是愕異︰「那是誰打發你來?」
「沒有人打發我來呀!」
「沒有人!?」麻臉和單眼又相視一眼。初時,他們還擔心紫衣少女還在附近,現在更放心了,不必急去捉這個小娃子了。便問︰「沒有人打發你來,是你自己跑來?」
「是呀!我是為你們好。」
「說!你怎麼知道來這里?」
「這,這!」豹兒一時不知怎麼說才好,說是盤狗仔帶自己來,那不害了盤狗仔嗎?
麻臉進一步再問︰「是不是我們山寨里的人告訴你?」
「對,對,是你們山寨里的人。」豹兒心想︰山寨里那麼多山賊,我不說出盤狗仔來,他知道是誰?
「是誰!?」
「他,他走了!我不知道。」
白少年伏藏在附近的一棵樹上,听了豹兒與山賊的對話,感到又好笑又好氣。本來豹兒應該盤問山賊才是,現在卻顛倒了過來,變成山賊在盤問豹兒了,好像豹兒是他們手中的俘虜或囚徒。
麻臉山賊又盯著豹兒問︰「你要我們不當山賊,那去當什麼?」
「你們回家當一個百姓呀!」
「哼!當百姓,那我們吃什麼?喝什麼?不活活餓死?」
「你們怎麼會餓死的?你侗不會種地和砍柴嗎?」
「種地和砍柴能吃得飽嗎?小娃子,你說當山賊不好,我們卻認為最好了,可以大碗酒大塊肉吃個痛快,還可以玩女娃子。小娃子,你也別回去了,留下來跟你麻大爺在這里當個小山賊,有你喝辣的,吃香的。」
「不行,我不能跟你們在這里當山賊。」
白少年伏在樹上不禁暗笑起來︰「好呀!你想勸人不當山賊,人家卻要留下你當山賊了!」
麻臉一瞪眼說︰「你不當也不行。」
「我怎麼不當不行的?」
「你既然跑來了這里,就由不得你了。你回頭看看,你還想回去嗎?」
豹兒回頭一看,只見亂石野草里一下站出了七八個持刀的凶悍山賊來。他—怔問︰「你們想怎樣?」
麻臉獰笑著︰「沒什麼!跟你麻大爺留下來!」
「我不留。」
「你不留也可以,那將你的一顆心留下來也行。」
「什麼!?留下一顆心?心怎麼留下的?」
「將它挖出來,不就留下了麼?」麻臉不再理豹兒了,問那些山賊,「弟兄們,我們有多久沒吃過人心湯了?」
顯然,這麻臉山賊,是這伙山賊的一個小頭目。白少年悄聲問盤狗仔︰「這大麻子是不是你說的蛇三?」
盤狗仔搖搖頭︰「不是。」
「哦!?他是什麼人?」
「三寨主的堂兄弟。山寨里除了四個寨主,就輪到他管事了。」
而山賊們這時一齊笑起來︰「我們有好多天沒喝人心湯了。」
單眼山賊卻輕輕對麻臉說︰「藍總管,我們得快點解決了這小娃子才好。不然,那小妞兒找來這里就不好辦了。」
麻臉點點頭,問豹兒︰「你想清楚了沒有?是人留下還是心留下來?」
豹兒說︰「你們可別亂來。」
「我們亂來怎樣?」
「你,你們會死時,會有人殺了你們的。」
麻臉逼進一步問︰「有人!?是你?」
「不,我不會殺你們。」
「是那小妞兒?」
「她!?她也會殺你們。」
「那大爺就先殺了你!」麻臉一揮手,「跟我先將這小娃子活捉了!」
既然要活捉,山賊們也不用刀了,首先有兩個山賊向豹兒撲來,滿以為這一撲,準會將手無寸鐵的豹兒似小雞般拎起來。
豹兒一看,伏地縱身一跳,身段宛如一頭靈豹般的矯柔敏捷,縱到了二丈多遠的一塊亂石上去。
山賊們一看,不由傻了眼。他們想不到豹兒這門與眾不同的輕功,大出山賊們的意料之外,麻臉怔了怔︰「看不出你這小娃,卻還有兩下,怪不得你一個人敢闖來這里了。」
單眼說︰「藍總管,可千萬不能讓這小娃走月兌了。」
麻臉一揮手吼道︰「給我將這小娃包圍起來!死的活的都要。」
山賊們也知道厲害,走掉了這小娃子,這里就再也不是安全的藏身地方了。不但是已經站出來的山賊們,就是隱藏在亂石野草中的山賊,也一齊跳出來,從四面八方包圍了豹兒。四五個略會輕功的山賊,更首先躍到了豹兒的附近,一齊亮出了明晃晃的腰刀。
豹兒身上沒有任何兵器,他原來帶著的一把劍,因為他、一時削斷了白少年手中劍,將自己的劍也給了白少年。他看見四五個賊人提刀躍來,心中有點慌亂了,不由隨手在亂石上拾起了一枝枯樹枝,當著劍用,一邊慌亂地說︰「你們別再過來,別逼得我打傷了你們。」
這四五個逼近的山賊,見豹兒手忙腳亂的,手里拿的又是一枝枯樹枝,更不將豹兒看在眼里了,其中一個山賊說︰「小娃子,你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下無門偏闖來’,你將命留下來吧!」說時,一刀直朝豹兒劈來。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