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風寒如霜。∣我∣搜小|說網
八月十五的月亮本是皎潔明亮,然而雁鳴山上卻不曾灑下一絲月輝,濃濃的烏雲籠罩著整片森林,黑暗吞噬著森林中的一草一木。
似乎這里已經屬于陰靈的世界,所有的生命都被這冰冷的黑暗凍結。
凜冽的寒風在怒吼,肆虐摧殘著殘存的生命,「呼呼」聲中竟似夾雜著若有若無的掃地之聲!
如此寒夜荒山竟會有人在此掃地?
難道是這山中的陰靈?
濃濃的烏雲中突然響起一聲驚雷,慘白的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了樹木深處的兩座孤墳,也照亮了孤墳旁佇立的一抹孤影。
狂風卷過,拂起了孤影身上破舊的斗篷,孤影緩緩放下手中的長帚,輕輕撫模著墳前平整無字的墓碑。
「轟」慘白的電光再次閃過。
掃墓人的臉突然變得猙獰恐怖,嘴角微動,竟喃喃哼起了歌謠︰
「生死崖,一線天,群俠斗狂魔;白的雪,紅的血,白雪紅血一片……」。
八月十八。
夕陽漸漸隱沒山頭,幾許金黃的陽光艱難地穿過蔥郁的樹林灑在陰暗的山道上,顯得蒼白無力。
林深幽靜,這條偏僻的山道平時極少人走動,此刻不遠處卻行色匆匆地走下三名中年道人。
三人微微發白的頭發和道袍??都沾滿了飛揚的塵土。
當中一人身材頎長,面容清 ,額角留有一塊葉形的尖疤,堅毅的眉宇間卻滿是憂慮之色。
右邊一人五短身材,大月復便便,宛如一個矮冬瓜。
左邊一人卻是枯瘦如柴,雙眼深陷,仿佛已有好幾天未曾進食。
這三人此刻雖然疲憊不堪,衣著髒亂,但他們卻是武當前掌門玄虛子的四位關門弟子中的三個,他們名噪河內已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枯瘦道人玉竹運步如飛,口中道︰「我們得加快行程,八月三十便要趕到十里丘。」
矮胖道人玉圓鼻子微皺,有些不耐煩道︰「二師兄,休息一下吧,都趕了一天一夜了!」他的額角已淌滿了汗珠。
玉竹腳步未停,冷冷道︰「難道你忘了臨行前師父說過的話?」
玉圓剛想反唇相譏,但一想到師父沉重的臉色,將嘴里的牢騷話又吞了下去。
山道上的陽光已經消失不見,陰暗的山道上吹過的秋風更加寒冷了,玉圓肥胖的身軀突然顫抖了一下,背脊上涼溲溲的,本想開口發幾句牢騷。()
突然一直從未說話的頎長道人玉塵收住如飛的腳步,攔住了玉圓和玉竹,沉聲道︰「等等!」
玉竹急道︰「怎麼了,大師兄?」,玉圓也睜著圓圓的眼楮望著玉塵。
玉塵環目四顧,道︰「這里是不是太安靜了?」
的確,除了輕輕風聲之外便再無其它聲音了。
玉竹道︰「這條山道本就偏僻,大師兄只怕多心了。」
玉圓聞言心中僅存的一點怯意頓時一干二淨,大聲笑道︰「是啊,大師兄就別疑神疑鬼了,這地方連個鬼影都沒有。就算有,我們‘風塵三道’還會怕了它麼?」說罷不等玉塵說話,已大步向前奔去。
玉塵輕嘆一聲,道︰「三弟你也該改改——」‘脾氣’尚未說完,突然眼角余光閃過一個灰影,驚聲叫道︰「三弟,小心!」
玉圓听到玉塵的驚呼聲,尚未回過神,便聞到一陣詭異的香氣,氣力全失,接著只覺一只拳頭猛烈的擊在他的胸口上,玉圓肥胖身體就像斷線風箏一樣飛了出去,他分明听到了肋骨斷裂的聲音。
玉竹見灰影一拳就要了玉圓的命,心中悲憤,「嗆啷」一聲,鐵青的青銅劍已一瞬間刺出了十二劍。
灰影冷哼一聲,詭異的身形卻已剎那間出現在玉竹的身後。
玉竹鼻間掠過一絲香氣,立即感到呼吸受阻,「嗖」,玉竹枯瘦的身軀倒了下去,這一切變化的太快,他甚至都沒有發出一聲?K呼,因為他的脖頸上正插著一支黑色的鷹頭飛鏢。
灰影消失了。
陰暗的山道上除了一個人,還有兩巨溫熱的尸體。
玉塵佇立在林道中央,橫劍持胸,嚴陣以待。
他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對方鬼魅般的身影快如颶風,敏如獵鷹,片刻間就殺了自己的兩位師弟,而自己卻連那灰影的面容都未曾瞧見。
林中依然如常,死寂得連蚊子飛過的聲音都能听見,更何況是人的心跳聲呢!
玉塵的背脊已被冷汗浸濕,詭異的香氣,迅捷的身影,利落的致命一擊,無一不使人毛骨悚然,只到現在,這‘風塵三道’之首的玉塵才真正感覺到死亡的氣息。
玉塵鼓起一口氣,朗聲道︰「閣下為何出手殺人?你到底是誰?」
林道中回蕩著玉塵渾厚的語聲,經久不息。
突然,一道破空聲響起,在這陽間寂靜的山林中格外刺耳。
玉塵早已提防,出手如電,「 」,一支黑色的鷹頭飛鏢沒入了樹中兩寸,漆黑的鷹頭顫動不已。
林中又復沉寂,玉塵緩緩拭去額角的汗珠,拔出飛鏢,凝視著上面的鷹頭,喃喃道︰
「天山派,天山派……」
八月二十。
蘇州,陽光和煦,萬里無雲。
郊外寬闊的官道上人來人往,不時有商隊和快馬經過。
此時,遠處傳來混亂的馬蹄聲,官道上剎那間已是塵土飛揚,鋪天蓋地。
只見五六騎快馬加鞭的馳來,馬皆是青一色的良駒,馬上的人更是英姿颯爽,全身勁裝的青年。
當先一人三十上下,神色倨傲,嘴邊留有兩撇八字胡須,竟是昆侖弟子中‘昆侖四秀‘的二秀——嚴青,與他並排而行一臉和善的年輕人是‘四秀’的三秀鄭飛。
官道上飛揚的塵土漸漸消散,六騎風塵僕僕,本應快馬加鞭,但此刻這行色匆匆的六騎卻已停了下來。
原來有一個頭戴遮陽帽的和尚睡在大道的中央,還打起了沉重的呼嚕。
嚴青大聲道︰「和尚,別擋道!」
那和尚好像正在熟睡,根本沒有听到他的話,嚴青怒容立現,還沒有幾個人敢對他不敬,方待一馬鞭揮去,卻被旁邊的鄭飛止住。
鄭飛道︰「昆侖素來以和為貴,我們不必在這里橫生枝節,十里丘就快到了。」
嚴青忍住怒火,嘴里還是重重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罵道︰「死和尚!」。
也許他永遠都不該說這句話,就算他知道也已沒有了後悔的機會,就在他的罵聲剛落的時候,熟睡的和尚已經扣住了他的手腕,香氣彌漫。
「啊!」嚴青的手腕已經被硬生生地折斷。
人倒下,馬也倒下,另外五騎此刻已亂了陣腳,詭異的香氣再次襲來,五騎只覺眼前一片漆黑,之後已分不清是馬斯還是人嚎。
風和日麗的天氣並不多見,暖暖的和風吹拂著和尚破舊的灰衣,官道上已橫七豎八地躺著五騎人馬。
只剩下鄭飛,他一手捂住肩上三寸長的傷口,喘息著粗氣,驚懼的目光凝視著面前的和尚。
那和尚半遮著臉,雖然看不到,但誰都能感覺得到他身上散發的濃濃殺氣。
鄭飛強忍疼痛,怒道︰「昆侖與少林一直交好,爾等為何下此毒手?」雖有怒氣,但語聲中不免有些發抖。
那和尚嘴角微揚,輕輕一躍,便不見了身影,只留下一句話——
「昆侖稱臣,少林獨霸天下」。
鄭飛呆呆望著地上師兄師弟們的尸體,心如刀割,口中痴痴地念道︰
「少林,少林……」,終于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八月二十八。
蘇州東側的十里丘。
這里本非繁華游玩之地,甚至說這里只有茅屋,只有臭水溝,只有小茶鋪,但就是這樣寒酸的小茶鋪里竟然坐著‘崆峒五老’中的三大長老。
三老們微品著粗茶,談論著各自年輕時的英雄事跡,說著如何趕走‘昆侖四虎’,如何擊敗‘華山三鷹’,不亦樂乎。
就在此時,小茶鋪的外面出現了一名年輕乞丐。
蘇州是一座繁華的大城市,乞丐雖然不多,卻也不少。
但這名乞丐卻有點奇怪,他全身髒亂不堪,背上系有兩個破舊的布袋,正搖搖欲墜地走近茶鋪,看樣了似受了很重的傷。
崆峒三老向以俠義著稱,這次來十里丘也是為了江湖安寧,如今看到一個丐幫弟子受了重傷怎能視而不見。
三老們立刻起身將年輕乞丐扶了進來。年紀最輕的五老已遞去了一杯水,年輕乞丐仿佛很渴,狼吞般地喝下了水,又艱難地叫著要水。
年老的三老輕聲問道︰「這位小弟怎麼會受如此重傷?」。
年輕乞丐並不答話,只是一個勁兒喝著水。
烈日當空,小小的茶鋪已是彌漫著熱氣。
‘崆峒三老’不覺也有點口渴,喝了水後,三老見乞丐的反應已經平靜下來,關切問道︰「是誰打傷了你?」
年輕乞丐這時才緩緩道︰「我是被你們崆峒派的人打傷的!」
崆峒三老聞言俱是一驚,剛想詢問,二老突然?K呼一聲,乞丐已經出手如風點住了他的心口死穴。
三老,四老這才恍然大悟,運氣于丹田,只覺全身酥軟,才察覺水中有毒。
年輕乞丐豈由他們喘息,展動身形,利爪疾刺,四老雙眼一花,他萬萬想不到這年紀輕輕的乞丐竟會如此毒辣,他也不會這樣認為了,因為乞丐的利爪已然抓碎了他的喉頸。
三老中已去二老,年紀最大的三老怒不可遏,吼道︰「丐幫為何暗下殺手?」不等乞丐回答,他已抽出了腰間軟鞭,朝乞丐揮去,但因中毒,威力已是大打折扣。
乞丐冷笑一聲,雙手輕揮,一陣酥酥的香氣撲向三老,三老剛剛聞到香氣,人已軟軟地倒了下去,雙眼仍舊死死地瞪著乞丐。
乞丐轉過身,冷道︰「我不殺你,因為你根本就不配我丐幫動手!」
三老望著乞丐遠去的背影,喃喃道︰
「丐幫,丐幫……」
(您的點擊是對我的支持,您的收藏和推薦是我的動力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