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域縱橫記 卷二 第十五回︰深夜赴戰人無寐,凌晨舉事鬼不知(上)

作者 ︰ 文衍

話說趙矜又網羅了何安平、烏達、鹿裔、鹿祥、李圭等人,得他們幫助謀劃與實施起義計劃。

趙矜離開後,何安平居中調度,眾頭領分頭聯絡,聚集起數百骨干,只待二十五日凌晨丑時舉事,以主公趙矜的名義,喚起全城受苦人,奪取兵器,驅逐長毛,拿下新城!

至于趙矜所留意的那名力大無窮的壯漢,劉商費了一番周折,總算聯絡到了。原來那大漢名叫何磐,漢人,出身貧苦農家,自小被賣作奴僕,沒有文化,只一身蠻力無人能及。默闊帖木兒在元朝作客時遇上何磐,出重金買下,充當干力氣活的僕役,又讓他學習作戰本領,後來就用作親兵。但是何磐脾氣暴躁,有一日受一名貴官欺侮,奮起一拳揍得那貴官當場昏厥,養了一個月也起不來。默闊帖木兒大怒,將何磐下了監獄,這次遠征便沒有帶上。東斯軍佔領新城之後,開監獄釋放先前被關在里面的東斯人,順便發現了何磐,就用來修城牆。

劉商向何磐講了跟隨神通廣大的主公起義之事,何磐听說從此受苦人能夠翻身,大喜,攘臂大呼︰「某要起義!」

劉商慌了,想要捂何磐的嘴,卻夠不著;抱其腰,又抱不攏。好在附近東斯兵盡皆听不懂何磐叫的什麼。劉商總算以主公的名義止住何磐,要他稍安勿躁,不能泄露起義之事。何磐听說是主公的吩咐,方肯從命。

就這樣,城里緊鑼密鼓準備起義。身為主公的趙矜,此時卻很清閑。二十二騎這些天養傷、休息,已經養得龍精虎猛,趙矜便向他們請教一些使用兵器的技法。

主公要練兵器,眾人自然支持,盡皆以看家本領給主公看。別的不說,光是李荼的一套祖傳「衛公槍法」(李靖封衛國公,故名),就讓趙矜看得眼花繚亂。

李荼原本使一桿雪銀槍,但那槍已失落城中,就用一根長矛代替。只見他虎軀一震,低喝一聲,使起一套爛熟于胸的衛公槍法。果然好一套槍法!刺、挑、搠、蕩、晃、抽、打、擦……各有幾種至十幾種變化,整合成招數,共有三十六招常用、四十五招輔助,合計九九八十一式,可應付戰陣中單打與混戰的各種變化。

李荼抖擻精神使了一遍,再跟趙矜解釋,槍法是騎在馬上使用的,又有槍纓以減弱慣性、增加準度;若是步行使矛,自然有許多精妙之處不能施展開來。解釋過這些不同,李荼再開始耐心地一招一招講解八十一招的精要……

趙矜只覺頭昏腦脹,想要不听,又怕辜負李荼的好意,只得硬著頭皮听過了三、四招,再道︰「啊哈哈哈!果然精妙,精妙!可惜,山人頗通術數,掐指一算,吾與槍法緣分不大。李將軍教我這麼多,已經足夠讓我有個基本理解。我還是看看別的吧!」

眾人信以為真,于是又給主公演起刀法、戟法、叉法、錘法……趙矜一看,沒有一種是容易練的嘛!罷了,還是喜歡什麼就隨便學一點吧,先滿足急用再說。以後呢,也不要練得比苦兒還苦,最好是只用兩分心思,學到八成有用的東西,善莫大焉!

苦兒是誰?其實就是趙矜在這異世界收納的第一個手下,比二十二騎還早,如今在海南島,遠隔萬里,且容再表。

當下趙矜飽餐二十二騎打來的野味,贊不絕口。這個時代的野味,那是正宗的野生天然行貨,絕不是養殖假冒,又沒有污染之憂,盡管沒有什麼調料,就這麼烤一烤,便吃得鮮美無比,大快朵頤。

蕙娘與六女這些天給二十二騎做了一些簡單衣物,無非又是綠油油的東西。二十二騎穿上去,頓時綠油油的一片。雖如此,好歹有助于抵御深秋寒冷,二十二騎向眾女拜謝,十分感激。眾女給趙矜也做了有綠油油的一套,預備著等主公回來。但趙矜在新城里已經自己尋了衣服穿,就心領了。

趙矜這一回來,女人們不免十分歡喜。趙矜雖然很想跟她們混在一起,但考慮到要干大事,不得不全力以赴。臨時抱佛腳也好,在戰馬上使用兵器的一些基本功還是要練的。于是吃了練、練了吃。趙矜要做大事,就不能兒女情長,索性專心致志練武,做一個《水滸傳》里晁天王、宋押司那般不好、只好武藝的硬漢!

到了二十四日,趙矜一早即領二十騎上路,只留下兩騎保護女人們。

一番奔馳,來到新城郊外,仍是在東城門一帶。趙矜率眾藏身于樹林中,等待天黑。等著等著,好不容易,等到第一顆星出來。趙矜遂問李荼︰「現在甚麼時辰?」

李荼道︰「稟主公,約莫酉時一刻。」

李荼是職業軍人,精通在野外看天辨時的本領,他判斷的時間與實際時間誤差很小。趙矜听了,只得忍耐。又挨了大半個時辰,天色基本黑暗下來,趙矜吩咐眾人︰「只待城中發動,你等便按計劃行事!」眾人皆道︰「遵命!主公小心在意!」

趙矜便獨自來到與頭領們約好的一段城牆下,打聲 哨。上面早已安排好幾名工匠接應,聞聲慌忙放下繩子,即拖趙矜上來。趙矜跟著他們下城,令他們留著接應李荼等人,自己一個人前往何安平等人的所在。

現在東斯兵將的巡邏更加松懈,趙矜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麼障礙。

這些天,王宮攻打不下,反而損失了許多人馬,切爾耶夫幸災樂禍,正盤算著以庫雷法魯的過失去威脅優蒂塔,迫她就範,否則就告發她的丈夫作戰不力……不!就告通敵好了!通敵罪名更大,哈哈哈……這麼想著,切爾耶夫開懷暢飲,想著優蒂塔那風騷樣子,心癢難耐,便私自派人去捉了幾名有姿色的女奴來,強迫她們陪酒,進而動手動腳。大公這麼搞,手下將官們也跟著膽壯,都來飲酒作樂,誰還有心警戒城內、提防城外、彈壓秩序、糾察怪人?

庫雷法魯那邊,也在作樂,毫無一絲憂愁。這些天每次進攻都不利,多的時候一天就死好幾百人,部下已經折損近半,士氣低落——但是,這關本將軍什麼事?反正死的都是基輔兵。基輔大公還不知道把咱們的立陶宛兵怎麼當炮灰使用呢!這些謀略上的事情,庫雷法魯先前從來不曉得,幸虧今年新娶了優蒂塔小姐為妻,果然大有長進。長此以往,只怕自己能夠成長為一名智將?庫雷法魯咧著嘴傻笑,看著美貌又聰慧、高貴又有教養的夫人,十分陶醉。用不著兩杯,酒力一上來,漸漸昏得人事不知了。躺倒之後勉力一睜眼……哼?夫人跟親兵就在自己面前親嘴?……不可能,定是他們關心自己,都來照看,自己眼花,看在一起了,哈哈……僅剩的意識迅即消失,庫雷法魯安心地睡了過去。

此刻的雙樹原,夜風輕拂,篝火徐徐燃燒,蕙娘與六女偎依在樹下,想要入睡,心底卻都忐忑不安。主公帶著好漢們走了,要舉大事!留下姐妹們,真是度日如年。雖然主公臨行時叫大夥兒只管安心,但是怎能做到?姐妹們不曉得大事,無法過問,只得苦候消息。今晚會是多麼難熬的一個晚上!

于是她們仰望星空,默默地想一陣,悄悄地說一陣,想來想去,說來說去,總離不開主公,越想越說就越是放心不下。輾轉反側,不知如何是好。尤其以蕙娘為甚。蕙娘在女人中已不算是膽小,只因極其牽掛,這就是……愛的感受。愛是什麼?這個時代的許多女人一輩子都體會不到。蕙娘在遇見趙矜之前也不曾想過,這輩子會有這樣的感覺。到現在也不知要如何形容心底感受,只覺得如果沒有了趙矜,自己立時就死了吧!如果他能夠安好,自己就算死了,也是歡喜。

夜幕漸深,樹影婆娑,眾女想著想著,說著說著,聲音漸低,終于都不堪困倦,先後睡去。蕙娘睜著眼楮看星,閉著眼楮想心事,終于也進入了夢鄉。

(待續本回下節)

注︰

古代的計時法,一個時辰等于現代的兩個小時,一刻等于半小時(部分朝代和地區也有一個時辰八刻的計時法,本書中以四刻計時法為準)。十二時辰相對應現代的24小時大致如下︰

子︰23-01

丑︰01-03

寅︰03-05

卯︰05-07

辰︰07-09

巳︰09-11

午︰11-13

未︰13-15

申︰15-17

酉︰17-19

戌︰19-21

亥︰21-23

其中較生僻的字︰寅音「銀」,巳音「四」,酉音「有」,戌音「虛」,亥音「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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