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的停頓,顧東的身影自床頭消失,仿佛鬼魅般憑空出現在窗口,窗簾幾乎就在同時變成漫天碎布揚揚灑灑落下,在銀色月光之下,泛著粼粼白光,仿佛出殯時揚出的冥紙,將漆黑的夜涂上一層不吉的慘白。
遠方的星空下,一個蛇樣的粗長身影正急急而去。
顧東紋絲未動,瞳孔快速收縮,將那越去越遠的身影不斷拉近。
那真的是一條蛇!水桶般粗細,通體藍綠花環,長幾近百米,在空中扭動身體真好像游在水里般,快捷無倫。
但最重要的是,在大蛇的尾巴上卷著一人,正是剛剛還在熟睡的洛雨,她此刻雙目緊閉,手足無力地聳拉著,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
那是誰?為什麼要劫持洛雨?它的時機又為何拿捏得如此恰倒好處?
但此刻卻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機,最重要的是救回洛雨!
對此,顧東信心實足,普天下間若論比拼速度,他打從成為演化體之後,就沒見過比他更快的!一旦鎖定敵人,他便不假思索地縱身自窗口躍出追擊。
但就在他躍出窗口的那一剎那,一個身影猛得自窗下翻起,一道凜冽的刀光破空而至。夾著風暴般的呼嘯,半月般的刀光幾可與天上明月爭輝,似欲將這黑夜一刀兩斷。
至剛至強,無堅不破,這一刀下去便連真正的山峰也可一擊斷岳!
顧東的速度不可謂不快,行動不可謂不突然,但這一擊卻來得恰當好處,任顧東速度再快,也是避無可避。
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顧東雖然沒有系統地學習過攻防招式,但自演化以來身經百戰,可以說是趟著尸山血河一路走過來的。刀光撲起,他便已經清楚地意識到這一擊絕對躲不過!
只有擋!以顧東的速度,盡管偷襲來得如此突然,但只要他想擋,就能擋得住,哪怕是那刀緊貼著他的身體割下去,只要他想擋,就一定能擋得住!
可擋住之後?單從這出手一刀的時機威力角度,就可以看出這暗中潛伏的敵人就算抵不上強化演化體,只怕也相差無及,若是被他纏上,那就絕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月兌身的。被挾走的洛雨怎麼辦?
刀光與熊影交錯而過,帶著一抹淒厲的血色冉冉升起,化為一彎紅色的月。
那一刀自腰下切過,幾乎打橫里將顧東切為兩半,即使是以他那強悍到變態的復原速度,依然一時無法合攏,飛在空中半個身子都趔趄著,仿佛是個沒完全折斷木棍。
巨大的熊影在空中扯過一抹血線,速度絲毫不減,剎那間在夜色下拉出一道橫虹,當他追到巨蛇身後不足百米處的時候,那空中凝結的血珠甚至還沒有開始墜落。此時,思夜語剛剛沖到窗前,恰好將這一幕完完整整地收入眼底,神色復雜。
巨蛇盤卷身體,掉首張口,吐出一道腥紅的光芒,仿佛閃電般直射向顧東,飛到半途,那紅光幻作一個巨大的骷髏頭,腥臭撲鼻。
顧東不躲不閃,一往直前,全身電光如炬,仿佛火焰燃起,整個身體忽地抱成一團,仿佛一個被大腳抽射的足球,打著轉滾向骷髏。
轟的一聲悶響,骷髏卻在撞上顧東之前自己炸得粉碎,那散裂出來的卻是滿天如同柳葉般細小的血紅短刃,急急濺向四天,在空中打個轉,從四面八方刺向顧東。
啪啪嗤嗤噗噗種種怪異的聲響連作一片,短刃有的被擊飛,有的被擊碎,也有的刺入顧東的身體,把他扎得好像刺蝟一般,那浮在身體表面的電層竟不能絲毫阻擋。
巨蛇在空中扭曲變幻,化為一個臉上遍布暗斑的年青人,左手提著洛雨,右手一招,短刃紛紛飛起,帶起一篷密密血霧將顧東罩在其中。
但,顧東不退不停,依舊向前疾沖。那年青人滿臉駭然,拼了命地向著飛逃,顧東緊追不舍,那些飛出去的短刃卻又追在後方,再往後則是那一彎血色弦月。
「嗚」的一聲疾響,一道銀亮的光束打斜次里飛來。
就在那一刻,顧東忽地再次聞到了那種微微的焦糊味道,空氣中若有若無的率動刺激著他全身每一個毛孔,仿佛無數細小的針,扎得他身上又麻又癢,直入骨髓。強烈的危機感迫上心頭。
顧東發出痛苦的咆哮,正疾疾前飛的身形完全違背了力學定律,猛得停頓下來。
銀光自其前身一掠而過,卻是一支銀亮的箭,仿佛陽光匯聚而成,燦爛奪目。
顧東身形一頓即動,貼著那箭尾掠過,百忙之中扭頭望去,卻見遠處的方樓上立著一個銀亮的身影,高近三米,全身披甲,臉上戴著個狂笑表情的金屬面具,手中持著同樣銀光閃閃的長弓,踏著戰靴的右足踏在欄桿上,齊腰的烏黑長發在夜風中狂舞。
「嗚,嗚……」
一聲聲破空急嘯仿佛夜鬼群啼,又好像饑獸嘶吼,初響起時尚一聲聲清清楚楚,眨眼工夫已經連成一片,仿佛群狼對月嗚咽而歌。
天空中有如流星雨起,銀光漫天,密如急雨的銀箭將顧東前後左右上下盡皆封得死死是。
焦糊的味道越發濃重,那一支支銀箭在空中盤旋尖嘯著,一擊不中卻不飛落,而是打著轉再次追來,真好像安裝了最先進的智能追蹤系統的導彈一般,任顧東使出百般本事也無法甩掉。
「那是誰?就憑這一手箭技就完全可以與牛金牛、思夜語這樣的妖族公爵相媲美。」
「難道那又是哪個妖族的公爵嗎?可是一個妖族的公爵值得下這麼大的力氣掠走洛雨這樣一個普通的人類嗎?難道僅僅是因為她是個技術軍官,因為制造出了巨型機甲嗎?」
顧東雙手中電光連閃,一個又一個電力匯成的半月自掌中飛出,與那些飛來轉去的銀箭不住磕踫,箭不碎,月不散,一時間箭氣縱橫銀月飛舞,滿天亂撞下,脆響不絕于耳,便好似那百十家鐵匠鋪同時開工般,震得四下里嗡嗡回響不絕。顧東足下白煙蒸騰,卻是又耍出那招凝水成雲的偽架雲法來。不過這一回那白雲卻並不是僅凝在他的腳下,而是迅速擴大彌散,須臾間霧滿月夜,將這方圓數里上下遮得嚴嚴實實。
銀衣弓手失去了顧東的目標,卻不慌張,猛得一引手中銀弓,轟然巨響中,自霧中穿來舞去的銀箭同時炸裂,一時光芒噴吐,漫天銀蛇亂竄,濃霧將銷未銷之際,卻見一個巨大的身影急急沖出,向著那大蛇所化的年青人追去,所過之處撒下漫天血雨。
「還真是個痴情的笨熊啊……」那銀衣弓手低低一笑,收起掌中弓,閃身消失在頂樓。
顧東雖然借霧隱身,又*著電力護體,躲過了那暴裂一擊的最強之處,但依舊被炸得全身血肉翻飛,那件迷彩服徹底地成了零碎布條,與血肉混在一處緊緊粘在傷口里,紫黑一片。
只不過這麼短暫的一耽擱,那年青人已經拎著洛雨逃出十幾里地,橫過整個海參崴市,向著茫茫大海飛去。
顧東大急,將速度提至最高,仿佛一道閃電劃破長空,所過之處竟帶起一道隆隆悶響,有如天雷鳴響,一時闔城俱震。
雙方的距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縮小。
驀得,刺耳的尖利鳴笛聲響起,听起來好像是某種空襲警報,密密麻麻的碟形飛行器自前方快速升起,鋪滿天空。
雖然滿心焦急怒火,但顧東仍然禁不住大吃了一驚,月兌口叫道︰「?」
「那是北海艦隊的空軍,你闖進北海艦隊的駐地了。」思夜語的聲音突然響起,把顧東嚇了一跳,驚詫地扭頭看了眼神出鬼沒的兔子,「你,你怎麼在這兒?」
「當然是追著你過來的。」思夜語一臉你怎麼這麼笨的神氣,「再怎麼說也是我帶你來的海參崴,雖然不喜歡那個人類小黃毛丫頭,但我總不能讓你自己去冒險吧。知道剛才襲擊你的那都是誰嗎?北海艦隊高手啊,那個躲在窗子底下用刀偷襲你的是北極熊朗北周,搶人的是海蛇南猛,射箭的是電鰻湖石,與北海艦隊司令大王烏賊海濤並稱北海艦隊四大高手,我看他們肯定是接受了海參崴市的邀請來對付你的。」
「對付我抓洛雨干什麼?」顧東對思夜語的話將信將疑。
「笨,在他們眼里你的身份是變態食美女魔熊維尼,最恨人家搶你的美食。所以搶走你嘴里的美女是激怒你的最好辦法。他們這是要引你入坑,打算*著妖多勢眾一擁而上干掉你。我估計這只是第一步的行動,他們為了徹底激努你,沒準兒會把那個小丫頭煮了當著你的面兒吃掉。」
思夜語最後一句話把顧東嚇得渾身冷汗直冒,低著頭便要往前硬沖。思夜語一把拉住他,提醒道︰「顧東,你可得弄清楚點,前面是帝國精銳部隊,而且光是北海艦隊四大高手中的任一個就足以與你一戰,四個加起來足夠把你轟到撲街了。他們打仗可不講究什麼規矩,怎麼能勝就怎麼辦,到時候四個一擁而上,你連個渣都不會剩下的。為了個女人不值得冒這個險,要不咱們先躲躲吧,等明天我辦完了事情……」
顧東扯月兌思夜語拉著他的手,猛得抬頭怒視著前方接近的飛行器群,喝道︰「我一定會把她搶回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說話間,人已經攸地飛了出去,思夜語正待跟上去,卻見熊影一閃,顧東又回來,拋下一句,「你的傷沒有完全好,找地方躲一下吧。」然後這才重新沖上前去。
思夜語微微一愣,在空中停形,隨即身子一晃,消失在一團銀光中。
上百架飛行器呼嘯著迎面撲來,真好像以前看過的科幻電影中的某些戰爭情節,數百枚飛彈拉著長煙帶著尖嘯飛向那看起來弱小的目標,任何一個士兵都堅信,只要被飛彈擊再強的敵人也會粉身碎骨,而能躲過數量如此眾多的智能飛彈飽合攻擊的,整個地球上加起來大概也不夠數滿十個手指的。
但很顯然的是,英勇的妖族北海艦隊空中部隊的戰士們並沒有料到眼前這位就是那寥寥幾人(妖)中的一個。
當第一顆飛彈堪堪飛到那只不躲不閃的顧東面前時,顧東突然間就消失了。
即使是以智能飛彈的靈敏反應程度面對如此詭異的情景,也不禁要在空中愣上那麼幾秒鐘,然後下一刻它重新搜索到了再次出現的攻擊目標,只不過這一回那個目標出現在飛行集群當中。
當然了,智力有限的飛彈們並不能理解為什麼攻擊目標會和自己方的飛行集群如此親密地混在一處,它們仍忠實地執行著最初的攻擊設定,一窩蜂地掉頭向著飛行集群的沖去。
結果就是,當顧東出現在整個飛行集群後方時,在他身後已經轟響不斷,火光沖天,北海艦隊引以為傲的空中部隊正好像被噴中了殺蟲劑的蒼蠅一樣 哩啪啦驚天動地的往下掉個不停,一團團火光在下方的艦隊陸基基地上上爆開,一時間天地同鳴,火光沖天。
雖然顧東豪氣萬千地喊出了神擋殺神佛阻殺佛的口號,但很顯然的是這跟對面攔著他的妖怪們沒有任何關系,他也沒心思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雖然對他而言消滅這個飛行集群不過是舉手之勞的簡單事情,但那也得花點時間不是?他可不想因為這麼點時間差就導致洛雨被下鍋煮了的可怕後果。
所以他壓根就沒理會那飛行集群,至于那些導彈攻擊自家,也不是他有意為之,純粹是因為要追擊正越逃越遠的海蛇,必須得從飛行集群飛過罷了。
海蛇南猛並沒有在軍事基地停下來,而是在下降之後,重新幻為巨蛇模樣,貼著水面向茫茫大海逃去
距離北海艦隊基地直線距離十五公里的大海上,有一處面積約在千多平米的海上平台,從外表上看起來這好像是一處石油平台,又好像是岸基巡邏直升機的臨時停修場,總之這平台本身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但事實上,這平台周圍十海里範圍以後都已經被劃規為軍事禁區,船不許從海上駛,飛機不許從空中過,每天都有大量的部隊不分黑白地在四周巡視,以保證該區的安全,最離譜的是,北海艦隊甚至不惜花費巨大代價在該平台四周的海下焊接了三道與海面平齊的鐵絲網,那網眼細得,就連最小的魚苗都鑽不過去,原本的一切生物也都被一網打盡,這一片海域被妖為地制造成了死海。
不過,這只是表面上的安全措施,實際上知道這里內幕者都清楚,真正敢于窺視這個平台及其下方存在的,都是那些力可逆天的絕頂高手,這點安全措施對于他們來說,根本就等于不存在。
不過,顧東對此一無所知。當他追著海蛇越過某條無形的界線時,一條粗大的觸手猛得自海底伸出,仿佛天神掌中的巨鞭一般狠狠抽向顧東,由于伸出的過急,攪得周圍數里內的海面好像煮沸了的開水般翻騰不休,發出潮夕般的巨大聲響同,雪白的浪頭急匆向著四面八方趕去。
北海艦隊司令部。
艦隊三巨頭齊聚,但凡能趕來的將軍也都趕來了。
會議桌正前方的巨大電子屏幕上,放著的正是空中飛行器紛紛墜落的華麗場面。
窗外火光熊熊,士兵與低級軍官們奔走呼號,拼盡全力救火。
海濤臉端坐在會議桌後方,臉色鐵青,湖石與砂焦一左一右坐在兩側,臉上表情都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至于將領,看到空中部隊遭到毀滅般的打擊的情景,一個個臉上的肌肉都不停跳動,言談神彩間充滿了殺氣。
會議室中死一般的寧靜,與外界亂哄哄的氣氛形成鮮明對比。
驀得,海濤重重一拍桌子,怒吼道︰「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兒?那只瘋熊為什麼會闖到這里來?難道他活的不耐煩了,竟然膽敢單槍匹馬挑戰我們整個北海艦隊?」
其中一個將領囁嚅著說︰「那個熊,好像是南猛將軍引過來的。」
「你說什麼?南猛?」海濤狐疑地重復一了遍,顯然是不怎麼敢相信,「沒有我的命令,南猛不可能……」她話沒說完,身前的通訊器里已經傳出了焦急的聲音,「南猛將軍已經越界逃入海上禁區,目前來歷不明的追擊者也已經跟入!」
「什麼?」三巨頭聞聲同時變色,你眼望我眼,一時間浮出極為不詳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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