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金香玉猶豫了一下,「沒有,我們出來的時候一直被追殺,沒有留意到他們。」
江苑心憂心重重地道︰「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放心好了,你爹和你大哥武藝高強,不會有事的。」金香玉睜著眼楮用善意的謊言來蒙騙純潔少女。
「是啊,他們肯定不會有事的。」江苑心居然就真的相信了。她也不想想,連我這陸地神仙都被追殺得跟喪家之犬一樣,她老爹老哥難道本事會比我還大嗎?
正談說著,那突然轟的一聲大響,仿佛有顆炸彈就在房外炸了開來,整個房間都被震得搖了幾搖,牆壁屋頂吱嘎嘎裂出觸目驚心的深長裂縫,瞧起來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散架倒塌。
小狐狸一頭鑽進了香竹懷里。
江苑心嚇得張嘴就要尖叫,金香玉卻是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緊張地向著黑乎乎的屋頂張望。
達摩西機器人飛動時特有的輕微鳴動聲似乎就在房頂上方轉悠著。
追兵近在咫尺了。
我不敢出聲,沖著她們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不要出聲趕緊開溜。我們四人便一聲不吭相互摻扶著離開這暫時的休息地,接著在這一片民居中間亂竄。
這里的房屋大都低矮狹窄而且充滿了刺鼻的異味,這里應該是陽壽貧民區,也只有貧民區才會出現這種連片成群、最適合逃亡藏匿的房舍群了。
好在各家各戶的主人都已經往外逃去,我們這種擅入民居的舉動倒也不會引來責難驚叫,以至于暴露我們的行蹤。
我心里剛剛冒出這樣的想法,卻听一陣低低地驚呼聲。
「啊……」
此刻,我們四人剛好竄進了一戶人家。只有二十幾平米的房間低矮破舊,小小的窗子也不知被什麼東西給擋得嚴嚴實實,使整個房間不透光也不透氣,一種夾雜了潮濕、污濁的腐敗臭氣充滿了整個房間。
房間中沒什麼擺設,就是對門有一鋪大炕佔了房間近一半的空間。一個身形矮小瘦弱滿面污穢的人正站在炕邊,好像護著小崽的老母雞一樣大張開雙臂,在身後的炕上擠著七八個年紀統統在十歲以下的小孩子,一個個衣衫破爛臉面骯髒,也不知道多久沒有好好洗過臉了。
發出驚呼聲的是炕上的那些小孩子。那個正面對我們這些不速之客的小個子卻是一聲不吭,烏溜溜的大眼楮一眨不眨地瞪著我們,眼神里有堅定、有絕望,卻沒有一絲畏懼。
「抱歉,打擾了。」我立刻很識趣地倒歉,然後拉著三人就往外退。不想香竹一把扯住我,低聲叫道︰「師傅!」
我扭頭看過去,卻見香竹正盯盯地看著我,眼楮里有種懇求地神色,但她卻緊咬著嘴唇沒有把話說出口。
金香玉輕聲道︰「師姐,不行,咱們現在自顧不暇,這麼做只能是同歸于盡。」
這正是我心里想說的話,只不過我正盤算著怎麼措辭,金香玉卻先替我把話說出來了,這個二弟子收得果然有用處。
香竹應該也是明白這一點的,所以她只叫了一聲便沒有再說下去。
人有慈悲心腸是對的,但這種慈悲應該量力而為才行。
不知怎麼的,我的腦海里冒出這樣一句以前在網上看到的話來,說實話我可是一直都很贊同這句話的。
我忍不住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對屋里的幾個人道︰「快走吧,這里藏不住的。」說完,不敢再看那些充滿了驚恐的眼楮,拉著香竹就往外走。
香竹雖然神情不舍,但卻沒有掙扎,只是低著頭顯得極為失落。
如果真的能就這麼走出去的話,那可就太好了。
可是世事的發展總是那麼出人意料,我不知道當時那個小小的守護者倒底是怎麼樣的,反正就當我轉身想走的時候,她突然跑上來撲通一聲跑在我面前,連連磕頭,卻是不說一句話。
不用這樣吧……我只是個小人物,真的不想走到哪里都擔負起救人性命的重擔。
說起來,從打回到這個時代起,我除了逃命就是救命,從妖到人救得不在少數,真是一刻也沒有消停的時候。
「我不能……」我想找個借口來拒絕。要知道張道臨一再叮囑我不可以太多干涉這個時代的事情,如果我出手救他們的話,勢必就要跟這些機器人死磕,那就大大影響了他們的任務,也就是在影響這個世界本來應該發生的歷史,雖然這些機器人是為了追殺我而來的……
想到這里,我心里突然一顫,一種難以形容的苦澀剎那間將我整個吞沒。
它們是為了追殺我而來的……
也就是說如果我要是沒有出現在這個時代,或者說听從了張道臨的忠告,不往陽壽這種大城市逃亡的話,今天的事情就根本不會發生!
這個城市的滅亡並不是歷史上注定發生的事情,而是因為我的到來而引發的改變!
這種認識壓迫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一時間呆在當場。
房間里一時出奇的安靜,那些小孩子全都緊緊閉上了嘴巴,只有那一下下沉重有力地踫頭聲砰砰響起。
地面已經染上了通紅的血跡。
香竹和金香玉加上小狐狸全都不解地望著,江苑心則緊張地頻頻扭頭觀察門外。
我輕嘆了口氣,緩緩蹲下,把那小小的磕頭者扶起來,小心地幫她擦掉額頭上的血泥。這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兒,比香竹還要小,卻不得不負責保護比她更小的孩子的重任。我這個年紀在干什麼?上學,玩耍,跟父撒嬌耍懶,跟伙伴打鬧嬉毀……
「造孽啊!」我再次嘆了口氣,發出這句電影電視上常看到的老頭老太才有的感慨,在心里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