挾著一腔怒火與沖動的顧東不知道在他身後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沒有像小說電影里描寫的那樣單人匹馬救人的時候,事先好好策劃,琢磨幾條陰謀詭計,他從來就不是這種人。所以,他的舉動好听點說可以稱之為大無畏,難听點說純粹就是跑上門去送死——他就那麼傻不愣登地舉著火箭炮沖出了密林。
普一出林子,風煙彌漫,淒厲殘的聲響突然間大了起來。
火光沖天,眼前腥紅一片,濃煙翻滾,直上沉沉夜空。
屠殺就在村口進行著,男女老少足有三四百人全都被集中到了村口的打谷場上,百多個背著自動步槍的牛頭妖舉著具有無限威脅性的巨大戰斧,如同趕羊圈牲口一般把這些村民全都驅趕到這里,圍在場地當中。
當這些來歷不明的牛頭妖剛剛出現的時候,還是有幾個膽氣粗豪的漢子反抗的。東北爺們性子本就火暴,熱血上頭就是天王老子也要拼一下,但當敢于挑頭反抗的幾個人被那些牛頭妖一斧頭一個統統從頭到腳給砍為兩片的時候,所有人鼓起的勇氣便被血淋淋的現實壓制了下去,乖乖地在斧頭的威脅下听從牛頭妖的指令。
雖然人人都知道牛頭妖喜歡搞屠村之類的事情,但事情沒有真正臨到自己頭上,卻都還傻傻地抱著一絲僥幸的念頭。當然了,這其中也與一些個讀了幾本書自以為通曉天地道理的讀書人的看法有關——他們認為那些個被妖軍屠殺的村鎮城市的主要原因不在再對方的殘忍或是什麼戰略目的,而是因為當地人反抗得太過激烈了,如果不反抗,也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大家都知道的,妖也是講道理的嘛,只要乖乖作順民,人家也不會不由分說就舉起斧子砍人頭不是?
牛頭妖在驅趕著村民往打谷場集中的同時,順道給每個經過的房子都放了把火。這很簡單,他們背上的自動步槍通常都是用來干這個的活計的——舉槍對著廚房方向一陣狂掃,會有百分之百的機率打爆煤氣罐。
這種粗暴而瘋狂的舉動引來村民們陣陣不舍的哭喊,但卻沒有人想到要去反抗。
忍一忍不會有事的,房子燒了可以再蓋,可要是命都沒了,要房子又有什麼用處?
可是當他們被集中到打谷場上後,一排又一排的人都拖出來以各種手段殺死之後,一直隱忍的村民才意識到事情已經到了最壞的地步,他們在恐懼的壓迫下,哭叫著向四面八方逃竄,但卻被牛頭妖無情的驅趕了回來,跑在最前的人都被用更加殘忍的手段殺死。逃跑無路的村民們喪失了所有的勇氣,只能重新集中到打谷場上,如同待宰的羔羊般乖乖等著那最後命運的到來。
所以,當顧東走出密林,來到村口時,看到的就是這樣詭異血腥的一幕——村民們被每十個一組點名叫出來,然後跪場地邊上,等待著被滿身血腥的牛頭妖砍掉腦袋或是切成碎塊——點名的卻也是個人類,瞧那對村里人的熟悉程度,約模應該是個隊長書記之類的人物。
在那打谷場的邊上,已經倒下了一片足有五六十人的尸體,鮮血成河,順著排水邊溝汩汩流去,人頭碎尸在血河中順著水滾不停滾動,在火光中閃動著殘忍而別樣的鮮紅光澤。
顧東忍不住憤怒地低吼一聲,向前猛沖!
絕對的送死行為,這丫的肯定是瘋了。
這是牛頭妖哨兵在短暫的驚愕之後,做出的判斷。
本來,這個哨兵應該是守在林中警戒才對,但場上那不時傳來的人類慘叫與同伴快意的笑聲,讓他一時按捺不住心癢,便鑽出來看熱鬧,也虧得這位玩忽職守,要不然的話劉德隆等人根本來不及撤走就會被發現。
牛頭妖哨兵听到了顧東的奔跑腳步聲,立刻回頭,就看到一個人類正舉著個單兵用火箭兵咬牙切齒地沖上來,他在短短的一驚之後,便立刻一擺斧子,做出了迎戰準備,按照常理,這些人類會在二百步之外就停下來開火。這種距離的火箭彈根本不可能對他造成任何傷害,他會很輕松的把那些飛彈一一切掉,然後在那人類彈藥用光之後,沖上去把這個傻不拉嘰的家伙切**肉丁。
對副一個區區人類,他還是有這個自信的,再加上這人後面並沒有其它的人類沖出,這讓他並沒有發出警報——這里距離村口大約五百米,位于一處大約傾斜角度在四十五度左右的小小山坡,山坡上種滿了玉米,村口的視線完全被高達三米半的玉米給擋住,如果不主動發出警報,根本看不到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讓這位哨兵大感意外的是,前面這個愣頭愣腦沖出來的人類並沒拼照他設計好的劇本來行動——眼看著已經沖過了二百步的距離限制,那人居然仍沒有停步的意思,而是一直不停地向前猛沖,大有跑到他身前跟他玩肉搏的意思——開玩笑,人類中除了戰神兵團和機甲兵以外,還有哪個兵種有本事跟他們近戰之王來貼身肉搏?
這家伙顯然是被突如其來的事情嚇瘋了。
哨兵覺得一個瘋子不值得自己如此大驚小怪,很不屑地吐了口水,隨隨便便地提著斧子,只等那個家伙沖到身前就一斧子解決掉了事。
一百步,五十步,二十步……
顧東沒有停步,卻舉起了火箭炮,黑洞洞的炮口直指那大大咧咧的哨兵。
這個距離已經足夠身高體長斧頭大的牛頭妖揮斧子了,于是哨兵也就在同時舉起了斧子。
十步!
光光一閃,飛彈出膛。
哨兵大吃一驚,但反應神速,急急忙忙把剛剛掄起來的斧頭往面前一豎,就好似豎起了面大盾一樣,將那飛彈擋了個正著。
轟的一聲,火光四濺,彈片飛舞,硝煙彌漫。
顧東借著這硝煙的掩護,頂著被彈片傷到的危險,著地滾出,一氣滾到牛頭妖身前。
以牛頭妖哨兵的力量也不禁被這爆炸震得倒退了一步,晃了晃牛頭,不禁滿腔怒火,正待定楮搜尋那膽大包天的人類,卻听身下有人「嘿」的一聲,低頭一看,恰見紅光一閃,只覺得胯間一痛,整個身子便好像坐了直升飛機一般騰空而起,帶著股煙直飛出四五米高,轟的一聲在夜空中爆成一團燦爛的焰火,焦黑的尸體正火焰中沉沉墜下。
連續兩聲的爆炸驚動了村口正殺得興起的牛頭妖部隊,紛紛往這邊張望,只見空中綻開一團燦爛的火花,一時大惑不解,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對于哨兵,他們還是有信心的,認為即使是人類的大部隊突然襲來,哨兵也有能力及時發出警報,既然沒有收到警報,那就說明沒什麼大事情。
「阿克薩這是弊不住向咱們抗議了,布魯曼你去頂他一會兒,讓他也來殺兩個過過癮,別回頭讓他埋怨咱們。」說話的是大馬金刀坐在打谷場正中央石碾子上的牛頭妖指揮官,那石碾子在農業步入機械化後已經被廢棄多年未用,但此時碾子上下卻是一片鮮紅,十幾個年紀在十歲以下的小小嬰孩子尸體就堆在指揮官腳下,破碎的頭顱與斷裂的身體清楚地說明了他們的死因。稚女敕的鮮血染紅了指揮官的戰靴,但他坐在那里就如同坐在寶石瓖成的寶座上一般安穩舒適,臉上還露出一種心滿意足的表情。
在敵後襲擾作戰是很危險而是沉悶的事情,如果不是此時平城的人類軍隊已經在事實上呈現出潰敗之勢,他們只怕到此時也不敢做這麼明目張膽的屠殺。
「真是太遺憾了,如果安城的人類軍隊也能像平城這樣不用打擊就自行崩潰的話,那我就可以早點離開這鬼地方了。」指揮官的心思並沒有放在眼前,雖然離任務完成還有些時候,但他已經在很高興地規劃著此次戰事結束之後的休閑安排。最高指揮部已經做出了表示,安平戰事結束之後,牛頭兵團會被撤到後方整體一個月。
「知道了。」赤果的上半身已經被濺起的鮮血染得通紅的牛頭妖很不高興地答應了一聲,排了半天隊,好不容易輪倒他了,剛剛殺了兩個,就又被派走的事實讓他很不爽,答應完之後,輪起斧頭,把身前跪著的那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從頭到腳劈為兩半,這才不滿地扛著斧頭往山坡上走去。
他堪堪走到山坡下,卻見坡上的玉米田里一陣騷動,似乎有大塊的石頭順勢滾下,壓得玉米紛紛倒下,長長的豁道從上自下快速地向著他身前滾來。
「阿克薩,不要沒事兒扔石玩,我來替你來了。」布魯曼扯著嗓子沖山坡上大吼,但卻並沒有躲開打算,開玩笑,力大無窮的牛頭戰士又豈會被一塊小小的石頭嚇得左躲右閃?
「喀嚓嚓……」田地里最邊上玉米倒下一片,露出一個三米左右寬的豁口,一截黑乎乎青煙直冒還不停掉渣的長大東西自其中滾了出來,一氣滾到了布魯曼腳下,重重撞在他的腿腳上,篷的一聲散起一團黑渣,刺鼻的焦臭味道撲面而來。
雖然已經被炸得殘缺不全,但那粗大的身體與額上鋒銳的尖角卻還是清楚地表明了這焦尸的身份。
「阿克薩!」布魯曼只來得及驚叫一聲,便听前方尖銳的呼嘯破空之聲急速飛來,抬頭看去,只見巨大的戰斧打著橫旋轉飛來,他嘿地沉喝一聲,輪起斧頭格擋,輕輕松松將那沒什麼力道的飛來戰斧磕飛。
可是,戰斧飛了,後面卻還有一物,飛得又疾又快,正撞在布魯曼的胸口上,轟的一聲爆了開來,卻是一枚飛彈。
顧東順著田中豁道一氣跑下,此時那空中大斧剛好落下,忽通一聲斜斜插入地面,面前胸口炸了個大洞的牛頭妖還是一臉的驚疑不定,搖了兩搖,這才重重向後栽倒。
他將火箭炮掛到背上,往手中吐了口唾沫,奮力將地上的巨斧拔出,踩著布魯曼的尸體一斧頭下去,將那碩大的牛頭切了下來。
再次響起的爆炸聲驚動了打谷場上的人與妖。
所有的牛頭妖都忍不住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個人類正踏著兩個戰友的尸體奮力揮擲,一圓溜溜還兩個分叉的物事在空中高高劃過一條弧線,啪的一聲落到打谷場中央,跳了幾跳,滾了幾滾才停下來。
那是個牛頭!
「布魯曼!」但凡是看清那物事的牛頭妖齊聲驚呼,然後不約而同地再次向前方看去,恰見那人類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沖著他們伸出右手,握手成拳,大拇指狠狠沖下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