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漸臣回了縣衙之後,還沒有坐熱,便听到僕從說,有陸家的人拜訪,陸家的人來拜訪,自然不能失了禮數,背後陰是背後陰,現在還沒撕破臉皮,表面功夫還要做的。
「見過白大人。」陸展宗是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皮膚白淨,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打扮得相當得體,很有些老白臉的樣子,先施禮的同時,陸展宗打量著白漸臣。
但見這青年官員,面上帶著淡淡的微笑,誰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著些什麼。
「原來是陸展宗陸兄。」白漸臣口中客氣的和陸家的家主說話。
又是一番寒喧,馬上便到了主題上來,陸展宗說道︰「說起來,大人,關于犬子誤傷了葉家四公子的事,此事原來大有內情,在下不小心到是查到了,原來葉家四公子,早就身體有病,據大夫所說,本來就很難活過這幾年。」說罷掏出一張大夫開的單子,上面到是寫了不少。
很好很奸詐,白漸臣只能這樣說,這麼一會兒功夫,就收買了給葉四公子治過病的大夫,陸家一手遮天,果然是了得。
那陸展宗又道︰「說起來,最近在下去了趟京城,面見了叔父,叔父常嘆,若是在下見過什麼厲害的有才干的官員,定要向他說,他好向聖天子引薦,白大人在崇德縣,勵精圖治,一心為民,實乃大大的清官,好官。」
這陸展宗到是奸詐,白漸臣微微一笑,有趣,不過反正自己現在只是看戲的,所以也不明確的說明什麼,只是含含糊糊的應著,處在兩可之間,不給一個明確態度。
陸展宗見得如此,也只有告退。
這陸展宗告退,那邊葉家的人又登場,過一會兒,陸家的人又登場,當真是你才唱罷我登聲,一開始很讓白漸臣收到了幾百兩的銀子,只是白漸臣明擺著只收錢不做事,把兩家恨得牙癢癢的。
到最後,白漸臣通過巧妙之極的手段,讓身體還不錯的葉主薄去掌了一部分的權利,甚至吩咐一眾衙役,要听葉主薄的話,讓葉主薄的權力大增,這樣布好局後,白漸臣便開始看戲。
確實是一場好戲啊,坐在一旁看戲的白漸臣,此時也不得不感嘆,完全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踫到了如此精彩的一場好戲,而且最主要的是,還不用自己動手,便可以看到兩家火拼。
當然,一開始也只是拼暗的,一開始,葉若雪派些鏢局的高手,一身漆黑衣裳,蒙著面,把陸家名下的賭坊給砸了,然後陸家還以顏色,派出高手,直砸福威鏢局的分局。
然後葉家還以顏色,砸陸家名下妓院,再陸家還以顏色。
當真是斗得份外精彩。
陸家有陸家的優勢,百年大族,有人在朝,葉家有葉家的優勢,鏢局高手更多,人頭更廣,同時葉主薄現在大權在握,白知縣隱退幕後,俗話說得好,縣官不如縣管,葉主薄現在就佔著現管的便宜。
至于朝中的四品官陸大人,被蔡京等人壓得抬不了頭,根本就沒空管到下面來。
白漸臣拍拍手,坐山觀虎斗,我所願也。
「大人,大人,這兩邊又的來了。」都頭張龍跑了進來,說雖然說是暫歸葉主薄管,只是張龍哪里會甩葉主薄,白大人一手提拔他們起來,若非白大人,當年張龍等四人,只怕早餓死街頭,這四人當真是誓死效忠,絕不會變。
「就在長街上打起來了。」張龍說道。
兩家打起來預料之中,只是平素,這兩家是暗斗,現在卻是來明的,這一下就完全不一樣了,白漸臣咋模著,暫時還讓他們斗一斗吧,不過也別給自己鬧得太過份,不然自己定要出手干預,自己的地頭上,動不動就打死人,這也說不過去。
這一次長街大戰,听說是打得凶殘,足足傷了十幾個,不過還沒有死的,葉家略吃了些虧,這還了得,當下葉總局主葉若雪,馬上令總局以及一些實力強勁的分局,開始分批派人前來。
一下子崇德縣,時不時有帶著刀的人,一個個在街上走著,陰森森的感覺,這下子那位隱居在幕後,表面上不管這件事的白知縣,發布了一道命令︰「無論是誰,不允許大規模的械斗,如有違背,直接扔牢獄。」
白知縣雖然看樣子不管這事,只是白知縣發出來的命令,無論是葉家還是陸家都不敢小視,這下子街面上才平靜了些,把開始明面化的爭斗,硬生生的逼到黑暗之下。
黑暗之中,暗流涌過,不過那關白漸臣啥事,反正沒明面上,自己面子過得去,上面也不會怪罪,還有兩家爭斗看,當真是一石三鳥,舒服加悠閑,當然,一邊還是叫李酸才,開始寫密信。
「陸家四公子活生生的打死葉家青年,凶橫霸市,活生生的打死人,此為其一。陸家包庇犯罪的四公子,此為其二。為一已之私,引動大規模械斗,此為其三。」
白漸臣在密信上寫下這三條,然後微笑,並不急著,兩家斗吧斗吧,越斗,破綻露得越多,白漸臣微微而笑,對于現在的局面,白漸臣相當之滿意,自己還在等著,把陸家當成政績好升官呢。
便在這時,傳來了一個消息,這個遠方傳來的消息讓白漸臣猛然一驚,三月時分,宋江起義軍越鬧越大了,橫行一方,攻打多處州府,听到這消息,白漸臣才想起。
是的,留給自己的時間也不多了,這消息傳來的是四月,那麼離方臘起義還有六個月,六個月的時間,自己一定要升官,不然憑縣令手下的兵力,在方臘起義的大潮中,能否保住性命也難說。
估模著,白漸臣沉吟著,是時候去見一見方臘這位傳說中的聖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