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小樓中的氣氛異常緊張,經過杜言修的刻意提示,在場的其他兩個人很自然地將注意力轉移到陳紫嫣身上去觀察她疑點所在。
平常不大可能懷疑到陳紫嫣的兩個人很快發覺陳紫嫣的確如杜言修所說的那樣隱瞞了許多東西,齊雲和章嵐俱是面色驚變,他們大概是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實吧!一個幾乎可說是與大家朝夕相處的人,身份居然另有奧妙,任何人在發現這一驚人事實之後都不免驚詫狐疑,這亦是人之常情不足為奇。
作為眾人目光焦點的陳紫嫣听過杜言修的這一番問話,沒有被揭破身份的惱怒,她反而詫異地反問說道︰
「杜大哥,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講什麼,廬山真面目?我就是我啊!師父!齊姐姐!」
並不急于反駁陳紫嫣論點的杜言修只是微微一笑,然後走到一旁的茶幾上端起一杯熱茶,不緊不慢地品味起來。
作為檢控方的杜言修不表態,場面一時顯得冷清起來,待得杜言修感覺氣氛已然培養得差不多了,他方才放下手中茶杯,緩步走到沙發近前,露出一個胸有成竹地笑容,停頓一下醞釀氣氛,然後才說道︰
「我想大家都知道華夏三神器傳承的歷史悠遠漫長,可謂榮光無限,歷來皆是唯有德者居之,才德不足者得之則有損無益。而三神器之中代表至高皇權的傳國玉璽何氏璧如今供奉在陝西的黃帝陵之內,自一甲子前國鼎初定戰亂平息以後,傳國玉璽便被高人移至黃帝陵用以鎮壓東來紫氣,順便汲取昆侖龍脈精華滋潤華夏的根本。而且如今已然是共和行政的時代,表述皇權的傳國玉璽現在當然是沒有主人了!至于其他兩件神器的下落如何一直都是眾說紛紜,時至今日也不曾有一個確切的定論,甚是可惜啊!不過今日杜某我雖然不才,也想請紫嫣小姐請出您持有的神器軒轅劍令在下有幸瞻仰一番,不知紫嫣小姐您的意下如何呢?」
在中國修行者的圈子里提起華夏三神器的事跡典故就算是各門各派初入門的新進弟子亦是耳熟能詳,這三件神器近乎于神話級數的悠遠歷史加上歷代神器持有者輝煌的生平經歷,只要是華夏苗裔無論是誰都不能輕視這幾件老古董的影響力,華夏三神器凝結了整個民族的精魄,更是華夏民族無以取代的崇高象征。
想不到終日打雁,今日卻被雁啄瞎了眼。同樣懷有這種被欺騙情緒的齊雲和章嵐交換一下眼色,分開來站到陳紫嫣的左右兩側。和杜言修、齊雲的表現不同,章嵐的臉色就加倍難看起來,他真是沒有料到自己身邊居然隱藏了這麼一個危險的人物。
況且聯想到自己投入的一片真心受到了無情地欺騙,章嵐心中的熊熊怒火便止不住上沖華蓋,只看他太陽穴鼓起的血管就是確鑿的明證。
老話說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既然杜言修敢于篤定陳紫嫣藏匿了自己的真實身世而得以潛伏在他們這些人的身邊,究竟包藏著何等居心便不免要畫上一個大大地問號,齊雲和章嵐聯手遏制住陳紫嫣異動的可能也不算是小心過頭。
發覺自己被所有人一致地懷疑,似乎有點慌亂的陳紫嫣連忙辯解,說道︰
「師父、齊姐姐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沒有惡意的!」
不等章嵐和齊雲作答,眉頭微皺的杜言修便先開口說道︰
「原本我也無需在意紫嫣小姐藏匿來歷,正所謂匹夫無罪,懷壁其罪,身懷重寶不肯輕泄秘密亦是人之常情,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必須要用到紫嫣小姐大駕出馬。為了天下蒼生,我想您也就不必再掩飾了!再者大家相處的時日不短,你應該知道杜某不是個會隨便心口胡言的人,我若非有十成把握也不會這麼肯定,你說是吧!」
杜言修的一番話講得陳紫嫣啞口無言,過了半晌她才說道︰
「那我想請教一事,請您不吝賜教,您是怎麼懷疑到我的?」
好像听說了一個非常好笑的笑話一般,杜言修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等他平靜下來才說道︰
「其實我是猜的!」
眾人聞言絕倒,沒人能猜到杜言修居然敢玩這麼大膽的心理游戲,不過這並不能解釋他懷疑到陳紫嫣的真正原因,天下之人何其多,杜言修怎麼可能偏偏就找到了正主呢?唯一的解釋就是杜言修在撒謊,而且是彌天大謊。
遭到眾人報以鄙視目光的杜言修的確是在撒謊,而且是眼楮都不眨的撒謊。
杜言修覺得這種時候與其妄圖解釋清楚自己意圖,還不如先蒙混過關再說,來日方長麼!于是他咳嗽一聲將其他人的注意集中到自己身上,杜言修說道︰
「目前第一要務就是聚齊華夏三神器,我要聚集人手準備封禪五岳祭告天地,平息眼下的巨禍浩劫!」
听過杜言修的構思首先站出來的就是章嵐,他上下打量著杜言修,說道︰
「杜師兄你沒發燒吧!現在這種局面你搞封禪頂什麼用啊!古代那些帝王還少封禪了不成?」
章嵐的意見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小樓中其余人等的觀點,只見他此言一出附和者眾多,就連剛剛結為連理的齊雲也不能理解杜言修的想法。
固然封禪五岳是一項國家級別的傳統大典,不過沒听說這玩意還能消災解禍啊!如果封禪之禮真的頂用,中國古代就不會有那麼多水旱蝗災和瘟疫流行了,用膝蓋去想也該明白其中的道理除非杜言修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
杜言修眼看自己變成了眾矢之的,急忙解釋說道︰
「你們要相信我,絕對不會有錯,因為五岳的下面就是華夏的靈穴所在。但是沒有華夏三神器一齊發動神威,任何人都破解不了五岳當中上古時代留下的封禁之術。只要靈穴開啟,里面積蓄的豐沛靈氣就會不斷涌出促進萬物生機的演化,堪以化腐朽為神奇。
這話越說越離譜了,杜言修的理由實在匪夷所思,即使他面前的這些人都是整天和神神鬼鬼的事情打交道的行家里手,但是听到杜言修這種回答亦是感到啼笑皆非。
中國最古老的文獻中也沒有提及古人不厭其煩地跑到天南海北去封禪五岳名山的真實含義是什麼,簡單而含糊地抬出一個祭告天地的理由就算蒙混過關了。
也多虧了華夏人有遵從祖先教誨的良好傳統習俗,或許古時有不少智者懷疑這個借口的合理性,但是大家都要顧忌到過世祖先的顏面問題,于是乎便沒有人去蓄意找茬非得要問個究竟了。
依照常理論及對這些隱秘典故的廣博程度杜言修是拍馬也追不上坐擁前世記憶的齊雲,何況他所說這些事情完全沒有來源和根據,愈發引得人疑竇叢生,因此首先站出來發難的就是杜言修的枕邊人齊雲。
天堂初見杜言修之時,齊雲心中已然埋下了疑團,如果說杜言修對她產生敵意是神智不清,或者受到了敵人的精神操控能夠勉強解釋得過去的話,那麼同一時間里齊雲自己心中生出的殺機卻是無法用花言巧語遮掩的鐵證。
多少次午夜夢回,齊雲都會回憶起那一刻情之所鐘的兩個人剎那間化為死敵的驚悚與恐懼,而齊雲之所以連婚前區區的幾天功夫都等不下去,她心中的這一點不安應該是最大的誘發因素。
多年相處下來,杜言修有多少斤兩齊雲不敢說悉數盡知全無遺漏,但至少也應該知曉到八、九成的底細。
可是杜言修貿然提出一個從未有人听聞的計劃,而行事的依據也完全是他個人提供的資料,齊雲在驚訝之余隨之產生的則是發自心底的戰栗感,她心中無比熟悉的杜言修也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陰影。
齊雲搖搖頭,努力將這個不祥的預感驅逐出腦海,開始從理性的角度分析杜言修的話。
粗略考慮過一下前因後果的齊雲轉過身,對陳紫嫣說道︰
「先不說別的,看來你打算承認小言說得沒錯了?」
陳紫嫣無可奈何地點頭,說道︰
「其實我只是軒轅劍本代的保管人,不是真正的持有者你們該不會怪我沒說實話吧?我也不想的,可是族中有規矩,我不能違背。」
一邊朝著齊雲表白心跡,陳紫嫣偷眼瞧著章嵐,現在值得唯一擔心的事情就是章嵐會惱羞成怒從此絕跡人間與她斷絕往來。如果考慮到章嵐極度自負的性格,陳紫嫣的猜想絕非杞人憂天,實際上這個念頭也正在章嵐的腦海里來回反復交鋒。
杜言修這個正主一見矛盾開始轉移,便急忙跳出來打圓場,他說道︰
「閑話少說,反正你們也別的法子可想,為什麼不照我的辦法試試!」
聰明人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容易,齊雲和章嵐尋思過味來也表示贊成杜言修的構思,雖說沒什麼把握,不過總比大家一塊坐在家里發愁好些吧!
嗯!杜言修望著陳紫嫣,說道︰
「接下來的事情就得勞煩紫嫣小姐辛苦一趟,我們得立刻去一趟黃帝陵拿傳國玉璽,沒有你的軒轅劍幫忙可破不了九天玄女陣。」
對此無異議的陳紫嫣點了點頭,然後可憐巴巴地看了一眼章嵐,垂下了頭默然不語。
同病相憐的杜言修也是心虛地瞧了瞧齊雲,見她沒有什麼不悅的表情才將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放回肚子里,接著杜言修指著茶幾上的地圖說道︰
「華夏三神器之間存有某種玄妙的感應,只要我們湊齊軒轅劍和傳國玉璽,剩下的軍魂戰旗就會自己送上門來。下面的事情就麻煩多了,依照順序我們要從中岳嵩山開始封禪五岳,順序依次是中岳嵩山、南岳衡山、西岳華山、北岳恆山,最後是重頭戲在五岳至尊的東岳泰山舉行祭天大典。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全部進行下來估計需要七天時間,我只希望挽救的措施不會來得太遲!」
抬起頭看著身旁的齊雲,杜言修停頓了一下,說道︰
「小雲,我和小嵐、紫嫣小姐去黃帝陵取傳國玉璽,你設法聯系同盟會讓他們務必在我們完成最後一步的祭天大典之時提供人力。大典總共需要一千二百人負責儀仗和輔助工作,個人修為至少要丹元穩固水火交濟的高手。此事十萬火急不容有絲毫差池,你一定要催促他們做好準備,華夏存亡在此一舉。」
好!雙眼略顯朦朧的齊雲應下了杜言修的要求,但是她仍然覺得什麼地方自己沒有考慮到,心頭的不安始終縈繞不去,于是齊雲說道︰
「此行你不會有危險吧?」
杜言修咧嘴一笑,爽朗地說道︰
「小雲你不要太過多慮了,我不會有事的!只管放心好了。」
安排好齊雲的工作,杜言修掉過頭來說道︰
「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動身吧!你們兩個站到我身邊來。」
面色陰晴不定的章嵐和陳紫嫣一塊站到杜言修的身旁,只見杜言修將自己寬大的袍袖一展一團銀白色的光芒便將三人包裹其中,隨之小樓的大門無風自動閃開一道縫隙,霎時間客廳中光芒大盛奪人眼目。
一道銀光拔地而起,在屋中盤旋一圈便「嗖!」地一聲鑽出門縫,繼而如貫日長虹一般自地面竄起直入雲霄,破空之聲若晴天霹靂震耳欲聾。此種法門雖不能隱匿行跡卻是飛行極速,眨眼間就剩下天邊細若游絲的一道銀芒滑過的痕跡留在齊雲的雙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