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者憤怒的吼聲回蕩在空曠四野,卻阻止不了即將發生的事情。
這一次的行動杜言修志在必得,以目前的中國官方可支配的人手狀況看來,除非有人事先得到確切消息並且將守衛中南海的大內保鏢全部調至此地協防,或者干脆抽調那些不能見光的黑巾殺手前來黃帝陵幫手,不然任憑原有的守衛者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達成他們保護傳國玉璽的使命。
早已料到此行必定會遭遇護寶高手的攔截,杜言修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說道︰
「小嵐,你和紫嫣小姐去取東西,我來拖住他。」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章嵐听過守衛者洪亮的聲音眉頭微緊,不由得歪過頭望著杜言修,用眼神詢問他能否一個人搞定。
一旁看似老神在在的杜言修輕輕一擺手,說道︰
「你抓緊時間干活,這邊我自有辦法應付!」
「這可是你說的,搞砸了別來求我堵槍眼!」
章嵐拋下一句話,領著陳紫嫣直奔黃帝陵的正殿而去。茫茫雪原中只余形單薄的杜言修迎風立在大雪中,等待著黃帝陵守衛的出現。
卿本佳人,奈何作賊。
自古以來飛檐走壁御氣行空的大俠、少俠們形形色色以武犯禁的事情就沒有少做過半點,對此風氣中央政權歷來是頭痛得緊,可惜華夏的傳統勢力太過龐大,再怎麼強權的政府想要將其連根拔起,說不得這也是一樁玩火自焚的糟糕主意。
集權天下盡歸中央,這個目標歷來是華夏各朝各代當權者的夢想,但是夠膽量去付諸實施的人卻沒有幾個。
遙想當年橫掃六合,天下歸一的大秦帝國據有天下九州之地,疆土南抵大海,北到瀚海戈壁,武功何等了得。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皇帝大秦帝國的始皇帝嬴政陛下又是怎樣不世出的豪雄霸主,卻只因求治過切加上行政手段不當,觸動民間利益,引起天下豪俠武者的反感群起圍攻。
到頭來龐大的大秦帝國還不是被來自民間的反對勢力所一朝傾覆,秦朝從始皇帝一統天下到秦王子嬰獻出傳國玉璽投降滅亡,前後不過區區幾十年,此間利害可見一斑。
在人間界具有杜言修這等修為的奇人異士如果下了決心要作賊,恐怕誰都攔不住。世間有千日作賊的人,卻沒有千日防賊的法子,今日杜言修的做法等同于明搶一般,但是他的實力明明白白地擱在這里,明眼人一看便知傳國玉璽注定是保不住了。
話雖這樣說,但職責所在,確然力所不能及和平白坐視國家珍貴文物流失可不是一個概念,後者被人抓到小辮子那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嚴重錯誤。
當急沖沖的守衛者沖到距離黃帝陵不足一公里的時候,耳旁突然響起一個低沉悅耳的男子聲音,慢吞吞地說道︰
「你老一把年紀了,要多多注意保養身子骨,我就站在這里恭候大駕,老人家不妨走慢些,今天咱們兩個有得是時間慢慢消磨。」
杜言修的聲音一如朋友促膝談心般清晰柔和,誰能想象這句話跨越了接近一公里的距離。高速移動而揚起的雪塵忽地停息了,透過繽紛下墜的雪花杜言修的笑顏出現在守衛者敏銳的視野里,那種笑容的背後隱藏著絕對的自信。
終年守護在黃帝陵的天刀傳人王程默然地注視著杜言修的舉動,他的呼吸無論是全速奔跑或是急停之後都沒有絲毫變化。不問可知,這位頭發胡子一片花白的老人家已然是體悟到武道先天境界的奧妙,在藏龍臥虎的華夏大地上也能排入武者的前十名無疑。
換作尋常的盜寶者老人家一出馬自是手到擒來,但是今日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外貌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卻流露出坦然無忌的笑容,似乎並不為對手的聲威所動。
見微知著,杜言修適才千里傳音頗見功力,能將這門內家小道修練到不帶絲毫火氣的境界,來人的本領如何自不必待言。
以王程繼承大刀王五衣缽的資歷踫到這樣厲害的對手也是一樁平生數得著的希罕事,雖然參與戊戌變法失敗以後流落江湖,然世人依舊敬仰大刀王五的人品德行,便是遇上本事遠勝過王程的人物,大家看在他老師的面子上也要謙讓三分手下留情。
故此杜言修一探明王程的武功路數亦是跟著一皺眉頭,提前開口止住了他的行動,今日之事雖不能善了,但能不動手還是不動手的好。
眼見自己的警告已經震懾住對方的氣勢,杜言修輕輕咳嗽一聲,然後說道︰
「在下逸風宗宗主杜言修,今日特來貴處借用傳國玉璽,只因事關天下蒼生安危,杜某不得以事急從權,還望先生海涵。等到此間事了,杜某一定親來黃帝陵奉還傳國玉璽。這不是和您打商量,我只是敬仰大刀王五前輩的風骨氣概所以才容讓一二,也希望先生不要逼我和你動手,講一句不客氣的話,您的武功雖能稱雄一世,但在下所修乃非人間之道,更不能以常理衡量,此事取舍全在足下。」
狂風暴雪中杜言修抑揚頓挫清晰透徹的聲音穿過尖利呼嘯的寒風與漫天鵝毛般的大團雪花傳到王程的耳中,一如平常閑話談心,波瀾不驚。
倒是杜言修這種略帶威脅的口吻讓老人家心中微怒,王程一只手捋著頜下及胸的一縷長髯,同樣運功以千里傳音的方式說道︰
「老朽不才,蒙國家不棄在此守衛黃帝陵已逾五十載有余,深知職責所在的道理。至于那傳國玉璽更是國之重器不可輕動,任你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不告自取,足下不必費口舌之功了,只要你能勝得了老夫掌中這柄大刀,不妨連我這條殘命一同取走。」
言罷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柄寒氣逼人的大刀,作勢一揮之間已然將四周呼嘯不止的寒風壓抑住,眼看形勢便以走向白熱化。
突然,杜言修身後黃帝陵的方向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隨之地動山搖令人立足不穩,旋即自黃帝陵正殿之內筆直竄起一道豪光直插雲霄,攪動漫天烏雲翻卷奔涌恍如末日景象一般,聲勢駭人已極。
觀得黃帝陵異變景象,王程又驚又怒,大聲吼道︰
「你等無知小輩竟敢破壞九天玄女陣,莫非真的以為天下間沒有王法了嗎?鼠輩拿命來!」
天刀王程暴怒之下拔刀指向天空,忽然漆黑地天空中劃過一道閃電,直劈老人家掌中的大刀,迅速凝聚為幽藍色的電光,遠遠望去恰似一盞黑夜中的明燈。
催動天雷的負荷確然不小,面色已然漲紅的王程動作先是一滯,接著便開口吐氣,將融合了天雷先天刀氣壓縮為近乎于實質的一道藍光在雪亮的大刀刀鋒上來回游移不定。能借用天地之威的招式在武道中已經是神話級數的武學精華,王程不愧是當代的武道大家之一。
陽極陰生,王程本已至陽至剛的天刀刀法忽地變化為陰柔之勢,附著在凜厲的刀氣之上噴射而出。
眼見一道寬約數十米的刀氣迫近己身,杜言修的面上不見表情變化,只是甚為隨意地伸出一只左手作勢一擋,只听得曠野中響起一陣聲威巨大的爆鳴,就連天空中飄蕩的雪花都來不及落向地面便已被氣浪攪成漫天晶瑩剔透的冰晶。
撞擊產生力量久久不曾散去,與來自地心的萬有引力抗衡,互不相讓的兩種力量交鋒而形成了大片的無重力區域,無數細小冰晶依附于這一區域漸漸在天空中形成了一道華美絢麗的穹隆天蓋,在黯淡的眼光照射下生成了惟為壯觀的絕景。
杜言修與守護黃帝陵的天刀王程剛剛過了一招,黃帝陵方向的異動便愈發劇烈起來,隨著腳下大地的陣陣顫動,杜言修的臉上也多了幾分驚喜的神色。他心中暗想,自己不曾料到章嵐的手腳如此麻利,平日還真沒看出來這小子作賊也挺有一套的,有前途,值得好好培養。
收到同樣一個消息,對杜言修而言是喜訊,反過來說就是王程的訃告了。
「我拿到傳國玉璽了,怎麼辦?」
杜言修耳中收到了章嵐傳來的訊息,沒想到事情進展如此神速,杜言修不加思索地說道︰
「你們兩個帶著東西先走,我隨後就到。」
「嗯!你自己多保重。」
章嵐回了一句話,隨即只見黃帝陵方向現出一道奪目的白光,先是一路拔升到近千米的高空,然後伴隨著陣陣轟鳴破空之聲,急速朝著東南方向而去。
「馭劍術!你們究竟是什麼來頭?」
大驚失色的王程起先瞪大雙眼死死盯著章嵐劍光消失的方向,等到尋思過味來這才開口問道。
杜言修平生所學泰半都在術法一途,嗣後得到前世的一點遺澤力量大增,卻也還是和武道扯不上干系,因此專精武學的王程只知道杜言修這家伙很扎手,但是具體到他究竟怎樣了得,王程卻是兩眼一模黑。
章嵐則不同,他從最初築基便是走得武學專精,適才他帶著陳紫嫣離開時所用的便是上乘劍術中「馭劍術」。
頂尖武者施展的「馭劍術」和蜀山等劍派的劍光看似雷同,實際差了十萬八千里都不止,二者更不是同一檔次的參照物,一般的劍光踫到章嵐這一等級的武者根本不堪一擊,只一交鋒便會稍觸即潰,所以「馭劍術」基本等同于超卓武者這個概念。
正因王程識得「馭劍術」,他會有如此大驚小怪地表現亦是不足為奇。
大事已成的杜言修心情十分放松,他不以為意地輕笑了幾聲,然後說道︰
「老先生何必多問,我們原本就不是歹人,今日借用傳國玉璽也是為了公益,不如這樣,你我約期十日,杜某必定原壁奉還。呵呵呵呵,時間緊迫在下就不久留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杜某就此別過。」
听出杜言修話中有離開的意思,不甘心失去傳國玉璽的王程正想出手阻攔,卻不想言畢的杜言修整個人退後一步就這樣憑空消失在茫茫雪原中,正如同他原本就不曾來過一般,甚是詭異。
中岳嵩山
白茫茫的大地上到處都是一片隆冬時節的凋零景象,沒有指示物的章嵐在天上轉悠了好半天才找準了嵩山主峰的位置,從高空一頭扎了下來。
剛落到覆蓋著厚厚雪層的地面上,章嵐便听見身後有人打了一個哈欠,說道︰
「小嵐,你走得太慢,害我都等得好辛苦!」
平日里嵩山因有著少林寺等許多名勝古跡游人如織,難得有片刻清閑之時,倒是現在各地災荒連連哀鴻遍野,心力交瘁的人們都忙于為生計奔波根本無心出游,卻便宜了今日要辦事的人們無需為清場而發愁。
站在章嵐身後的杜言修倚在一株大松樹的樹干上避開了風雪的摧殘,只見他緩步走來雙眼望著前方的山谷,許久才說道︰
「時移事易,如今嵩山的靈氣匯聚之處已經不在這峰頂了,你們看前面的雪谷煙氣繚繞,我料其中必有溫泉,溫泉之下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了,咱們這就走吧!」
暮色將近的嵩山山顛幾個身影快速閃動,最後消失在一個不甚起眼的山谷中,杜言修為拯救浩劫而進行的努力即將開始踏出第一步。不過華夏三神器中獨缺的「軍魂戰旗」何時會出現呢?滿臉疑惑的章嵐望著身旁神情自若的杜言修,張了張嘴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問,他心想既然杜言修這麼喜歡賣關子,那就由著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