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元年六月,李綱的新政終于出台,平內亂,修水利,興馬政,聯西域,移民備戰,並將長安(今陝西西安)、襄陽、建康(今江蘇南京)作為陪都。
秦申看著新政,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腰斬宋齊愈一事,終究沒有發生,這個倔老頭,也終于認清了形勢,大宋的航向,有了輕微的拐彎。
黃潛善和汪伯彥南下避敵策劃已久,只對陪都在哪里感興趣,所以並未設置障礙。新政象雪片一樣,飛往大宋各地,一時反響激烈,特別是移民和設置陪都一事,隱隱預示著朝廷放棄河北的打算,一石激起了千層浪。
新政剛剛頒布,趙構馬上下詔元?太後和賢妃娘娘南下江南,而自己要獨留中原,主持中興大計。此乃投石問路之策,借此看一看軍民的反應。
老將宗澤怒不可遏,奏章馬上飛到了南京︰「听聞陛下獨留中原,臣深感懷疑,這一定是朝中大臣托愛君之名,謀苟安之策,一定是有人勸陛下不顧天下大計,渡江避敵……」
宗老將軍一點也不拐彎抹角,直接扯下了這塊遮羞布。趙構很是難堪,可此時已經不可能再有過多的選擇,馬上就是秋高馬肥,金兵南下,已成定局。
太學生陳東和歐陽澈拍案而起,再次伏闕上書。這陳東,雖然只是個太學生,能量不可小視,此前他曾經四次上書,第一次請趙桓誅殺「公相」蔡京等六賊;第二次上書請求追還南逃的「媼相」童貫;第三次上書揭發六賊之一宦官梁師成;第四次上書更是浩大,導致汴京城幾十萬軍民雲集皇宮前,逼得趙桓罷免了太宰李邦彥,重新啟用李綱。
這是他第五次上書,依然慷慨激揚,咄咄逼人,說得比宗澤還直白︰「南下避敵,棄祖宗之地,不救父母,是為不孝;拋棄中原百姓,坐視他們受金人蹂躪,是為不仁……」
陳東的上書中,更是質疑皇位的合法性!他說趙構乃趙桓之弟,兵馬大元帥,領兵勤王乃分內之事。趙桓雖被擄往北方,但仍然是大宋的皇帝……
歐陽澈繼陳東之後,更是不管任何忌諱,不但議論國策,譴責宰相,還直斥趙構的荒婬︰「山河破碎,強敵環視,中興大業,任重而道遠,但皇上不思國家蒙受的奇恥大辱,在父兄被擄之時還到處搜求美貌少女,對外取儉樸之名,宮內卻縱情聲色、尋歡作樂……」
趙構喜,登基之後,心月復太監康履等人自然不會放討好獻媚的機會,派人到汴京等地搜求美女,為掩人耳目,美其名曰選「拆洗女童」。卻被宗澤知曉,宗老將軍大怒,親自帶兵出城,要將這些女童截下。正當不可開交的時候,受害者卻解了圍,多數少女及父母都表示是自願的,理由是留在汴京也沒有活路,能到皇宮是天大的造化。把宗澤氣得差點吐血。
看著一封封上書,趙構一籌莫展,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自己的皇位都還沒坐穩!急急召來李綱、黃潛善和秦申,商議對策。
避敵南逃的意圖已經掩飾不住,陳東和歐陽澈不存私心,不大可能被金錢所收買;他們一腔熱血,也不可能用威勢壓服。
黃潛善眼楮閃著凶光,狠狠道︰「陛下,陳東之流無法無天,胡言亂語,讓他們閉嘴的方法只有一個,陛下早下決斷,如果任由這些謬論發展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李綱急道︰「陛下,先帝曾言,言者無罪,陛下切不可妄動殺機,喪失民心啊。」
趙構為難道︰「李愛卿,那你說該怎麼辦?」
李綱皺起了眉頭,沉默不語。秦申道︰「陛下,防人之口,甚于防川,殺是殺不絕的,臣想陳東和歐陽澈之言,只是一時激憤,並不知我大宋內憂外患到何種程度,不如明其事理,如若不成,再作計較。」
趙構喜道︰「好,那就辛苦秦卿一趟,找那陳東說說。」
秦申一愣,急道︰「陛下,臣與陳東,毫無私交,效果恐怕不大,那陳東第四次上書,力薦李相,足見對李相甚為敬佩,李相去,比臣更為妥當。」
趙構點點頭,把目光投向了李綱,李綱思索了一陣,道︰「陛下,還是老臣走一趟吧。」
趙構放下心來,道︰「陳東一事,就這樣定下來,宗老將軍那邊,怎麼辦?」
宗澤,比李綱更倔!少不得親自走一遭了,宗老將軍,慕名已久,前次錯過,這次正好見上一面。想到這里,秦申道︰「陛下,微臣願往。」
趙構大喜︰「朕有諸卿相助,何愁大事不成!黃卿,你去籌辦渡江事宜,我們擇日南下。」
「陛下不可!」李綱急道。
「為什麼?」
「陛下,遷都乃無奈之時,不得已而為之,如此大張旗鼓,河北寒心,民心盡失,中興大計,難以為繼,陛下三思。」
秦申道︰「李相言之有理,陛下剛剛發詔,固守中原,主持中興大業,墨跡未干,就揮師南下,軍民的信心,恐怕會喪失殆盡。」
「那……何時南下為妥?」
「陛下,目前尚在仲夏,金賊犯境,多在秋冬之時,屆時看清形勢,南下不遲。」
黃潛善急道︰「不行,金賊全是騎兵,等到他們南下,我們再走,就來不及了!」
到時逃不逃得月兌,確實是個問題。秦申沉吟了一下道︰「先暗中準備,切勿聲張,若有泄露,陛下民望,將無力挽回。」
趙構暗想︰連皇位都沒坐穩,此時南逃,恐怕更受指責。遂點頭道︰「就依秦卿之言,南下之策,僅限于三位愛卿知曉,黃卿暗中準備,不可泄露,李卿主持新政,朕,全力支持。」
「是,陛下。」三人齊聲道。
出了御書房,李綱要盡快擺平陳東一事,匆匆而去。黃潛善拉著秦申走到一邊,不無憂心道︰「秦大人,等到金賊兵臨城下,黃某怕來不及啊,要是一圍城,汴京的悲劇豈不是又要重演?」
秦申笑道︰「黃大人,金賊難道長了翅膀,一日就可到南京城下?更何況,我們還有幾萬御營軍呢。」
「話雖這樣說,可老夫這心里沒底,二帝前車之鑒,不得不防啊。」
趙家也真奇怪,出了兩個傻皇帝趙蹲蹲,硬是老實地呆在京師等著別人來捉,現在又出了一個趙跑跑,溜得比兔子還快!秦申一陣暗笑,道︰「黃大人不必憂心,金賊也是人,我等早作準備,定然不會重蹈覆轍,黃大人,您又準備上奏?」
見秦申看著他手中的上書,黃潛善冷哼了一聲道︰「哪是什麼上奏!一個小小的將官,目無尊長,竟然越級上書,抨擊朝廷,老夫正想跟皇上說說,一聊把這事給忘了。」
小小將官?秦申心中一動,笑道︰「何人如此大膽?黃大人給秦某一瞧如何?」
黃潛善把奏章遞給他道︰「也算不得什麼大事,秦大人自己看吧。」
秦申接過了奏章,展開一看落款,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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