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情在姚無憂的腦子里過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中午,他的肚子有些餓了,才回幽州城。[全文字首發]到城門口的時候,正值當值衛士換班,換了便服後,聚在一起,說是金味齋出了怪事,要去看熱鬧。
姚無憂一听金味齋出事,暗叫一聲不好,心里作揖拜佛,掌櫃的千萬不要出事,掌櫃的千萬不要出事,可事情卻出得有些離譜。他隨著衛士們一路走去,離得越近,路上的人越多。人還沒到,隔著老遠,就听到人聲鼎沸,-遠遠望去,像是在搭台子唱戲。
走近了,就听里邊一個聲音傳了出來,一個人在人群中間喊︰「我就是朝廷命官,我就是二品大員。」緊接著,又以唱腔唱道︰「悔當初,有了錢,不把官來做,從此財源滾滾來。」邊唱邊彈,只可惜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唱腔有如八年老公鴨,含著半嘴泥巴水。
姚無憂扒開人群,擠了進去,只見掌櫃的畫了一個大花臉,身著二品?冕,可惜是唱戲用的,冕上八旒只剩四個,衣服後心有個洞,青泥燒的水蒼玉,麻布染的紫綬帶,豬血涂的紅底鞋,腰配八文一把的銀飾劍,二品大員的行頭都讓他給弄齊了。
有人起哄︰「掌櫃的,干嘛不做一品大員呀,不知道一品比二品的官大嗎?」
「你們懂個屁,一品都是勛官,二品才有實權呀?」
「誰說他瘋了呀,啊,你們誰說他瘋了呀,他清醒著呢?」人群繼續起哄。∣我∣搜小|說網姚無憂隱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縣令大人快要到了。
正想著,就听金味齋里邊,「讓開。讓開。」一陣喊聲。一隊兵士押著一個小女孩走了出來。姚無憂正眼一看,大吃一驚,被人押著的正是靜淵。為首的隊長喊道︰「仔細搜搜,姚無憂定在附近,他就是指使這個小女孩毒瘋掌櫃的主謀,千萬不能讓他給跑啦。」
還不到一個上午的時間,靜淵怎麼就成了凶手了?姚無憂正想著,一隊官兵就搜索著過來了,他忙在地上弄了把泥糊花了臉,然後往人群中一鑽,繞進了一條胡同,一個年青的乞丐正在那里眯著眼。姚無憂用腳踫了踫他,「唉,開工了。」
乞丐揉了揉眼楮,滿口關隴音︰「早呢,太陽都沒落山。」
姚無憂道︰「你他娘的是強盜還是乞丐呀,還等太陽落山呢?」
乞丐搖了搖自己鱔魚般的小身板,一臉委屈︰「大哥,你看看,俺這樣子,像強盜嗎?」
姚無憂看了看道︰「是不太像。」隨即又一板臉道︰「既然做不了強盜,還偷什麼懶呀?還不趕緊開工。」
一提起開工,乞丐眼淚汪汪道︰「大哥呀,你是不知道,在俺老家都說幽州滿地黃金,來了才知道乞丐都有地盤,送了不少好處,勉強分到了這麼一個胡同,八百年遇不上一個人,只得等太陽落山後,趁他們不注意,撈點殘羹剩湯。這日子苦,也就算了。上個月家里鐵貴來信,說讓給他弄點路費去,他也要來。俺說沒錢,人還不信,說︰‘你都到幽州當乞丐了,還說沒錢,誰信呀。’你說,俺冤不冤?」
姚無憂道︰「是冤,有理說不清。我來問你,你是不是最近一直在這里呀?」
乞丐馬上來了精神,坐了起來道︰「是呀,您想打听消息?」
姚無憂道︰「你小子倒挺機靈。」
乞丐道︰「沒辦法,生活逼的,俺要不想法撈點外快怎麼活呀?大消息五兩銀子,小消息三兩銀子,給十兩全天跟班,外加跑腿。」
姚無憂道︰「你搶錢呀?這麼貴。」
乞丐道︰「大哥,我爬在這里一年,要吃要喝的,光成本都多少呀,你給我算算吧。」乞丐又看了看姚無憂,突然道︰「不對,你等等,你就是他們要抓的姚無憂,呵呵,我發了,無論打听什麼消息,一律二十兩銀子。」
姚無憂伸手把他的領子從後面提了起來,勒得乞丐話都說不出來,然後才在他的耳邊冷森森地說道︰「听清了,我最恨有人敲詐我了,明白嗎?」
乞丐兩腳著地後,直喘氣,說道︰「早說嘛,買賣不成仁義在,干嘛動粗呀?俺是漫天要價,你可以就地還價嘛。」
姚無憂道︰「就三兩銀子,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
見姚無憂橫了起來,乞丐馬上軟了下來,道︰「大哥,大哥,您息怒,咱們怎麼說也做了一段時間鄰居吧,雖然您沒見過俺,俺可是每天都在這胡同里瞅您幾眼呀,也算得上是故交了,是不是,既然是故交,三兩就三兩吧。」
姚無憂這才笑道︰「夠朋友,我來問你,這掌櫃的怎麼回事兒呀?」
乞丐道︰「俺就是搞不懂他們這些有錢的人,你說有了錢,好吃,好喝,好享受不就成了,還想更有錢,還想當官,搞不懂。要俺有錢了,俺先來十個二十個紅燒蹄?,啃個飽,然後找一間大床美美的睡一覺。」
姚無憂道︰「少些廢話,趕緊說正事。」
乞丐道︰「昨天,俺正靠這胡同里睡覺,就听有喝粥的聲音,探頭一看,見牆根兒底下,兩個管事的,偷偷地端了兩碗燕窩羹,靠在那小口、小口地啜,恨得俺直咽口水,就是喝不上。沒過一會兒,兩人快喝完了,就聊起了掌櫃的事,說自從給了腳夫之家的幾十萬兩銀子後,掌櫃的就瘋了,嘴里時常叨念著︰‘早知道做官這麼掙錢,當初就不該經商,只有做官才是通吃。’兩個管事一直沒有明白,這跟做官有啥關系。」
姚無憂心說︰「關系大了去了,掌櫃的家大業大,幾十萬兩銀子,動不了他的根本,一定是那天縣令大人在掌櫃的那批財寶里查出了大漏洞,借此狠狠地敲詐了他一筆,他這才傷了心,以至于發了瘋。可這是極為機密之事,無論是掌櫃的,還是縣令大人,恐怕都不會輕易讓外人知道。」不過這些話,姚無憂自然不會對一個乞丐說,只是隨聲附和道︰「是挺奇怪的哦。那這與那個小姑娘有啥關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