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留城,曹操憤怒地將案幾翻在地。緊接著將一切看到的東西狠狠地摔在地上, 里啪啦的聲音響個不停。下面跪著的鐘繇張既大氣兒也不敢出,只是埋著頭,瑟瑟發抖。
「黃忠,吾誓殺汝。」曹操歇了口氣,恨聲道。而後緊緊盯著堂下的鐘繇張既,緩聲道︰「張郃將軍現在潼關?同杜襲守關?虎豹騎去了武關,是也不是?」
鐘繇忙道︰「正是,某要張郃杜襲棄關而走,固守函谷關,然張郃將軍與杜襲將軍皆以守土有責為名,不願隨吾退往函谷關。」
「武關李通處,可曾通報?」曹操忽地問道。
「武關?」鐘繇一驚,忙道︰「屬下忙中出錯,一時竟然忘卻。不過離開潼關之前,吾曾命張郃杜襲緊守關隘,不得出戰。如此,憑潼關險要之地,當無憂矣。而武關處有虎豹騎相助,吾料蒯越無有能力勝虎豹騎。」
曹操一愣,隨即淡淡道︰「元常辛苦了。且回鄴城休息吧。德容,你亦是前往鄴城休息。」鐘繇張既這才應諾,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思往鄴城而走。
「召集眾人,商議軍情。」曹操起身冷冷喝道。典韋一躬身,便出去命人傳喚眾人了。至于方才鐘繇張既相見時,曹操見其二人面色不對,故此廳堂中已然屏退左右,只有典韋相伴而已。「典韋,你說這次我還能勝麼?」曹操忽地問道,眼楮看向了剛剛轉身回來的典韋。
典韋一愣,隨即道︰「主公,某一心衛護主公,至于他事,實在**韋所能臆測。不過某自隨主公以來,未嘗見主公有此頹唐之時。若主公以為不能勝,軍心亂矣。」
曹操一愣,隨即頷首笑道︰「典韋將軍所言甚是。吾當振作起來。當日兵少吾尚能拒敵袁紹,今番兵多,豈不能敵劉備乎?」言畢,揮揮手,典韋自退至一旁歇息。
片刻後,眾人紛紛來至此處,文有賈詡程昱劉曄司馬懿滿寵等人,武有夏侯惇許褚曹仁曹洪李典樂進呂虔徐晃高覽等人。眾人見禮畢,落座。曹操方道︰「今日元常自長安歸來,向吾訴說一事。」頓了頓,眼楮在夏侯惇身上一掃。隨即又看了曹仁曹洪一眼,方道︰「妙才已然殉國矣。長安已然非吾軍之地矣。」
「主公,妙才如何殉國?」夏侯惇大驚,急忙起身問道。
「妙才中了諸葛亮之計,馬失前蹄,為黃忠斬殺。」曹操看了他一眼,方道。
夏侯惇一愣,隨即緊緊握起雙拳,道︰「主公,請撥吾一萬騎兵,吾要去長安,取黃忠首級,為妙才報仇。」
曹操看了他一眼,方道︰「仇自然要報。只是劉備得了關中軍馬,且馬超又在西涼為其招兵。如今其軍已然不下二十萬,一萬騎兵如何是其對手?」頓了頓,又道︰「且楊雷關羽大軍屯與此處,與吾軍對壘已然半年矣,猶然一步不退。此時,怎好分兵拒敵?」
夏侯惇一愣,方要答話。忽地想起什麼,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頹然坐在一旁,不再答話了。
「主公,長安已失,劉備必然揮軍攻打潼關。某願往潼關,助張郃杜襲將軍抵御劉備。」滿寵忽地起身道。
曹操略微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方道︰「伯寧之言甚合吾心,然俊義智勇雙全,守一潼關足矣。且潼關過後,還有函谷關。此處方是真正險地,伯寧,你且往函谷關,統管全局。扼守函谷關,記住,只要堅守,不得出戰。」滿寵急忙應諾。
曹操點點頭,又看向眾人道︰「如今吾軍已然只剩四州之地,若是再失雍州,那黃河之南,之西皆不屬吾軍矣。諸公有何高見,速速講來。」
「主公,為今之計,當先將陸伯言一軍趕出冀州,穩固河北,而後才能徐圖。」劉曄聞言,忙出列道。
「陸遜引軍七萬,屯與平原及高唐港。奉孝正引軍與其對峙,有奉孝在。吾料其不能有寸進而。此支軍馬無憂矣。」曹操聞言,毫不在意地揮揮手道。
「報,主公,荀攸先生有書信來。」忽地一個校尉進來,跪倒報道。
「呈上來。」曹操一揮手。賈詡方要上前,不想司馬懿快了一步,接過,而後呈與曹操。
曹操接過,展信,覽畢,不由的面色一沉,看看眾人,見那校尉已然退下,便道︰「公達來信,道奉孝病危。張機已然趕往廣平,為其診治矣。現公達已然自往廣平指揮諸軍,抵御陸遜。」頓了頓,又道︰「公達來信還說,奉孝觀天象,見西方有四星隕落,兩大如斗,兩小如燈,恐夏侯淵張郃李通杜襲危矣。」
眾人聞言。皆是一怔,隨即面色沉重起來。郭嘉病重,這可是個極大的壞消息,更令人吃驚的是,這夜觀星象之事。夏侯淵已然身殞,那豈不是說,其他三人亦是難免一死。曹操亦是想通此中關節,當即喝道︰「伯寧,你速往函谷關,指揮防守。另查探張郃將軍等人消息,若在。速速命其退守函谷關,不得有誤。」滿寵應諾,急忙出去了。
待得滿寵一走,程昱上前道︰「主公,四十萬大軍屯與陳留,這軍需糧草,日費甚糜。且如今天寒,黃河已然冰封,可乘機渡河往冀州去。若是天暖之時,恐陸遜水軍又來作祟,斷絕吾軍交通矣。」
「依仲德之言,陳留不能保矣?」曹操皺眉道。
「主公,天寒之時方能保,天暖之時恐難矣。」程昱忙道。
「如此說來,若是天暖之時,陸遜以水軍斷絕黃河交通,則雍州豈不亦是被斷絕矣?」曹操冷聲道。
「主公可命人固守函谷關,虎牢關。並令軍士在孟津習練水軍,如此可以保守雍州矣。另陸遜水軍若是沿河而上,必走濮陽。不若在濮陽處重立水軍大寨,習練水軍。如此,可擋陸遜水軍矣。」程昱笑道。
「若是其與官渡屯水軍呢?」曹操皺眉道。
「主公,官渡正位于孟津濮陽之間吶。」程昱提醒了一句。
「仲德是說吾軍可成夾擊之勢?」曹操沉吟道。
「正是。」程昱忙道。
「唔。」曹操皺起眉頭,仔細考慮。
「雖成夾擊之勢,亦是被官渡一分兩段矣。」司馬懿忽然出言道。
「哦,仲達可有計謀?」曹操頓時來了興趣。
「主公。虎牢關函谷關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只需遣得力大將,數萬守軍便足可使劉備軍不能進洛陽一步。其所憂慮者,不過陸遜水軍而。」司馬懿道,「如此,便先滅陸遜水軍,便可成事矣。此所謂釜底抽薪矣。」
「仲達所言極是。」曹操眼楮一亮,隨即道,「陸伯言水軍威脅極大,不若先除之,如此,即便楊雷新調水軍來此,亦需數月方能成行。且其水軍多在長江。若將戰船往北方黃河調運,需得沿海而行。這一來,路可就遠了。若是其在此新造戰艦,亦是費時日久矣。此當是好計謀,可為吾軍水軍操練多爭取一段時間。嗯,就依仲達之言。不過陸遜此人足智多謀,深得楊雷看重,豈能輕易對付?」
「主公,陸遜雖然多謀,然其年少而得水軍副都督一職,此番又為七萬大軍首領。某料定孫觀等人心中必有嫌隙。此時黃河冰封,其水軍無有用武之地,主公當派大軍往平原猛攻。吾料陸遜必然執意撤軍,而其余人等一心死守。如此,將帥失和,其軍可破。」司馬懿道。
曹操聞言大喜,笑道︰「仲達好計謀。只是公達處亦不過十萬人馬,如何攻得下平原?」
「主公,可命閻柔引邊關守軍前來相助。」司馬懿道。
「前方牽招田豫身死,烏丸精騎一戰盡滅,如今再用烏丸兵,吾心中卻是無有信心。」曹操皺起眉頭道。
「主公,烏丸乃是外族,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管其軍戰力如何,怎能將陸遜大軍消耗一番,那時荀攸先生再催軍直進。平原小城,攻破在即矣。如此,亦可復奪高唐港。」司馬懿陰測測道。其聲音听得身邊眾人一陣不舒服。
「正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若是烏丸部族見得吾軍連戰連敗,其必然生起異心。當調其兵與陸遜軍死拼。」曹操頷首道,「如此陸遜軍一路必然退回青州。那陳留可保乎?」
「主公,當日奉孝有言,黃河之南,恐再難屬公矣。」賈詡忽地淡淡道。
曹操一愣,隨即默然,沉默良久,乃道︰「徐晃路昭,命汝二人提兵三萬,往虎牢關駐軍。只須死守,不得出戰。命毛玠領水軍往孟津港立起營寨,重建水軍。」頓了頓,又道︰「呂虔,你往濮陽立起水軍大寨,亦是要操練一支水軍。」四人出列,應諾。
待四人歸列,曹操又道︰「文和仲德仲達元讓子孝留下,其余人等,各回本寨,等待軍命。」
眾人應諾,紛紛而退。轉眼間,廳堂只余司馬懿賈詡程昱夏侯惇曹仁並典韋。
「諸公以為,吾當退軍乎?」曹操皺眉問道。
「當退回黎陽駐守。」賈詡出言道,「不過若是陸遜水軍能被一鼓剿滅,自可在陳留堅守。」
「主公,劉備既然奪了長安,馬超又在西涼招兵,那豈不是說韓遂將軍亦是難保矣?如此說來,河西之地恐怕亦要屬于劉備了。若是那樣,則河東之地及並州大部豈不危矣?」程昱忽地想到此處,急忙問道。
「河西之地,多為羌氐聚集之地,豈會輕易被劉備折服?」曹操笑道,忽地眉頭一皺,道︰「不對,馬超在羌人中號稱神威天將軍,如此說來,河西之地羌人氐人恐不日便將被其收服,到那時,河東危矣。」
「河東之地,當派大將防守。」曹仁亦是明白過來,連忙道。
「子孝欲要前往?」曹操神色一振,忽地搖頭道︰「馬超英勇,汝非是其敵手。」
「主公,可命虎侯與子孝將軍同往。」程昱道。
「有仲康同往,想必無憂矣。某身邊有典韋一人足矣。」曹操亦是頷首道,「子孝,你往河東去,並多多與雍州聯系,休要被劉備得逞。」曹仁連忙起身應諾。
曹操覺得又了了一樁心事,心中高興,便道︰「如此,陳留可保矣?」
「主公,楊雷關羽屯軍在此,除卻當日曾經挑戰之外,並無其他舉動,吾覺得心中甚是不安,恐怕其中乃有緣故。不若遣人前往試探一番。」賈詡道。
「文和所言甚是啊。況且那些派往兗州的小隊亦是被關平沿路絞殺,多有世家大族為此投向關羽,不敢再助吾軍襲擾關羽楊雷糧道。」曹操嘆道,「如此下去,恐不日兗州民心盡歸劉備矣。便是不歸劉備,亦是對吾等心生怨念而。」
「主公,孫權現為交州牧,可否遣使臣前去說反孫權,命其自交州起兵,攻取揚州,如此楊雷後院失火,其焉能不救?」司馬懿忽道。
「仲達好計謀,只恐孫權再無此心矣。且孫權之妹已然嫁與楊雷,乃是姻親,如何肯反背乎?」曹操搖頭道。
「主公,想那交州之地,荒涼無比,多有霧障,其民又皆不開化。如此之地,孫權安肯久居?不若遣一相熟之人,前往說之,或許可為奇兵。」司馬懿堅持道。
「交州距此甚遠,恐到那里時,或者一年將逝矣。」曹操仍然搖頭。
「主公,無論如何,當試試此計,或可有奇效。」司馬懿堅持道。
「朝堂眾人,誰可前往?」曹操遲疑了下,問道。
「華歆可往。」此番卻是賈詡出言。「此人原本就是孫權舊部,當日孫權還曾遣人探望他,並請其說主公出兵青州。主公命其前往,計可成矣。」
曹操聞言道︰「如此便好。且命人往鄴城,請華歆先生前往。」司馬懿臉上頓時一喜,眾人亦是紛紛頷首,俱是覺得此計甚好,就是見效有些太慢了。
眾人又再商議一番,曹操亦是難以下決心退出陳留,撤軍往黎陽,最後乃命荀攸速速進剿陸遜大軍,若陸遜軍敗,則據守陳留,不能驅除陸遜大軍,便即回軍屯駐黎陽。
楊雷關羽聯軍大寨中,關羽悠閑地翻著手中的一本春秋,直看得身邊的周倉不停的眨巴眼,無他,這近半年的時間關羽似乎一直在看這本書,而且一直看不完。如此情景,饒是周倉對關羽忠心無比,亦是有些不耐了。
楊雷正在與龐統下棋,額,是象棋,圍棋楊雷不會。這象棋規則很簡單,龐統如此聰明之人,很快就上手了。最開始幾日還是被楊雷殺的連連大敗,而後便是互有勝負了,到如今已然勝多負少了。畢竟楊雷也是很聰明地。至于呂布張遼,今日輪到二人巡寨,故而不在大帳之中。而徐元直則是悠閑地看著手中的一則表章,正是楊雷先前談起過的科舉一事。
良久,忽地大帳一,呂布張遼俱是走了進來。呂布毫不客氣地嚷嚷道︰「宇霆,到底何日攻打陳留,如今相距已然近半年矣。再要不打,這軍心士氣可就沒了啊。」
楊雷聞言,不急不躁地回了句道︰「以吾之見,當是溫侯思念家中溫暖了吧。」
溫侯一滯,隨即喝道︰「是有怎地?似如此這般,終日在此屯軍,不進不退,實在讓某心中憋屈的很。」
「是啊,將軍,不知何日能夠進軍吶?」張遼亦是有些心急,當即問道。
「時機尚未成熟。」楊雷立起身子,笑道,衣角有意無意間勾起棋盤,嘩地一下,棋子俱是落在地上,已然算好自己穩贏的龐統立馬傻了眼。
「宇霆到底要等待何時?」徐庶亦是感覺有些奇怪,忙問道。
「等待其軍斷糧之時。」楊雷笑道。
「如今黃河冰封,曹操豈會斷糧?」徐庶笑道,「宇霆休得瞞吾。」
楊雷聞言笑道︰「還是元直了解吾。」頓了頓,正色道︰「如今黃河冰封,曹操固然可以運糧。然等到天暖之時,黃河解凍,則可命陸遜水軍封鎖其交通。如此,四十萬大軍耗費,恐怕其積冀州一年之糧,也不見得能多支持幾日吧。更何況,吾已請主公命子敬引水軍駐與廣陵,待得天暖之時,十萬水軍盡皆沿海北上,騷擾幽州冀州月復地。如此,其處處烽煙,曹操敗亡,不過時間早晚而已。這樣,也省卻吾軍廝殺了。」
「那還不若廝殺來的痛快。」呂布皺眉道。
「若是廝殺,他日吾等盡得疆域,北方胡人但由溫侯領軍廝殺。」楊雷笑道,「那時,吾決計不阻止溫侯。只是此地皆是大漢子民,若強攻之,恐曹操四十萬大軍與吾軍十五萬大軍皆是十不存一矣。那時便是吾等元氣大傷,而北方胡人若是趁機入侵,恐怕吾等漢人危矣。」頓了頓,又道︰「更兼,曹操敗亡之後,陛下那里,會如何看待吾軍呢?」
「宇霆,此話何意?」關羽放下春秋,皺起眉頭,問道。
「二哥,大哥的漢中王可是未曾得到陛下允許的。」楊雷緩緩道,「吾等聯名請主公進位漢中王,此舉,恐怕已然令陛下心中駭然矣。」
關羽眉頭一皺,欲要喝止,忽地又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帳中一片沉默,良久關羽方道︰「如此,宇霆以為吾等當如何是好?」
楊雷聞言苦笑道︰「此事若是想好,曹操已然敗亡矣。」
「如此說,宇霆是還為想好如何做了?」龐統忽地問道。
「正是如此。」楊雷毫不諱言道,「若是吾等擊敗曹操,迎奉天子,那日後之事,可就難說的緊了。畢竟,伴君如伴虎啊。」
「這有什麼好想的,主公乃漢室宗親,又平定天下,自當來做這個皇帝。」呂布冷冷道,「宇霆,你且莫要忘記光武中興之事。」
楊雷默然,良久乃道︰「此等大事,當與諸文臣武將共同謀之。不然,後患無窮。」眾皆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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