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俯瞰那旋風,白茫茫的孢子霧海、黑壓壓的地獄大蠶蛾群都被吸了進去攪在一起,酷似一杯被攪動起的咖啡。旋風里流動著一圈圈白色黑色的弧線,最終又與飛石瓦礫和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一同打散,分辨不清。正如金影所料,那旋風正不斷的向四周擴散,旋風眼里有幾平米大的空間卻始終相對平靜。幾個人影在那個相對平靜的區域之中,正是克里安等幾個人。詭異的是克里安此刻居然憑借風的上升力半懸浮于空中,高舉著雙臂豎起手掌,他的眼罩已然除去,兩只眼楮紅艷無比,閃爍著異樣的神采。「吼~」克里安喉嚨里始終翻滾著咆哮的叫聲,臉上掛著大滴的汗珠和突起的青筋。
「哈!」克里安驟然落下雙臂仰天咆哮,一聲喝吼。那旋風驟然發力向外劇烈擴散,像水波一樣蕩漾開。「呼」一層裹著各種雜物的氣流沖擊著四周,那些飛卷的東西跌落在距離核心百米開外的地方。「呼、呼、呼……」緊跟著一層層的氣浪向外沖擊著,若泄洪一樣氣勢駭人。最終旋風散盡,克里安身子一歪從半空中跌落下來,羅羅利亞•修急忙接住他。克里安再次閉上雙眼,臉色發白,顯得有些虛月兌無力。
「怎麼樣了?」他艱難張開白慘慘的嘴唇無力的問。
彼女從羅羅利亞•修的手里扶起克里安,隨後看了看四周︰三十米內空曠無物,大到房屋建築,小到地面花草完全被刮得無影無蹤。駭人的茫茫霧氣、黑壓壓的蛾子群連存在過的痕跡都找不到了。
「什麼東西都沒有了,安全了。」彼女扶住克里安,輕聲在他耳旁說,「沒想到要逼得你用這招,看來是我們低估了這里的危險性。」
「嗯。大家的情況怎麼樣了?」克里安問。
「白練吸了過多的毒氣,為了避免她發狂,把她打暈了。修在最開始為了保護我們,被黑蛾子咬了很多處,咬的地方產下了寄生卵需要馬上處理。秋水和我,還好。」彼女輕描淡寫地說,其實她的臉色同樣慘白不堪。克里安看不到的是,彼女的一條腿被風里的雜物掃中鮮血淋灕慘不忍睹,卻還是硬撐著穩穩地站在旁邊。羅羅利亞•修看著彼女受傷的腿,嘴唇動了動,卻最終也沒說什麼。
「唉,是我估錯了形勢,我們撤退吧!」克里安嘆息一聲。
「嗯,現在只能如此!」彼女點了點頭,「動靜太大了,我們快些離開。先治療一下,再做計較也不遲,況且敵人的注意被我們吸引來,對齊貝拉的佯攻支援也算達成了。」
「嗯。」克里安點了點頭說,「走吧。」
「 !」一聲悶響突然驚起,韓秋水斜飛了出去。緊跟著一個黑影出現在克里安與彼女身後,雙手急如閃電抓向兩個人的後頸。克里安和彼女出于條件反射,近乎同時動起,分別向後撞肘、後踹,動作後發先至。偷襲的人一驚,自然不肯兩敗俱傷,于是硬生生收住攻擊閃身躲避。彼女後踹不中,當即身形一轉和克里安背靠站立,也看清了偷襲的人,不經一怔說道,「怎麼是你?!」
「是我。你們想來可以,想走怕是沒那麼簡單!」她面前,息合冷笑著說。
「是你,你的手應該廢掉了才對?」彼女略顯驚訝地看了看息合的手臂說。
「應該的事情可多了。」息合冷笑著活動了下胳膊,「可能沒如你們所願是老天給我個復仇的機會。」
「是嗎。」彼女恢復冰冷的表情漠然說了一句,她視線越過息合看了看他身後不遠處站著的一男一女兩個陌生人。男的體格壯碩面色和善,始終帶著淺淺的微笑,一條右臂尤其粗壯,右手帶著褐色皮手套;女的凹凸誘惑高挑靚麗,舉手投足氣質不凡,帶有天生小傲氣。在他們跟前,白練一動不動躺在地上,看樣子已經成了俘虜。在剛才的襲擊中一共听到兩聲悶哼,羅羅利亞•修和韓秋水都應該被暗算,羅羅利亞•修的身體強健應該沒大事,韓秋水的能力雖然很強但本身抗擊能力並不出色,尤其在和妖樹戰斗的時候傷了幾根筋骨行動勢必有所遲緩,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這樣說來目前的形式我們處在了劣勢,而且敵人的增援會馬上趕來,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彼女表面不動神色可心里在不斷盤算著目前形勢。
「唉,說到底我們其實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彼女忽然一聲嘆息,她指著白練說,「就算她成了你們的俘虜,相信你們也不會為難一個沒有反抗能力的女人吧。」
「她?」息合扭臉看了眼地上的白練,不屑地撇嘴說,「我沒興趣欺負個女人。但老子的胳膊差點毀在你們手里,險些成了廢人。你說,這件事算不算深仇大恨呢?」
「但當時可是你先動手的,這我沒有說錯吧。」
「這個……」
彼女口齒伶俐,讓息合一時語塞。他本就不善這種口舌之爭,此刻被個女人給說了一通,只覺得心中怒火叢生卻無從發泄。
「呵呵,讓我來說幾句吧,好嗎?」金影笑呵呵走上前拍了拍息合的肩膀,息合扭頭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的退後兩步。
「這位姑娘,我想和你身後的人說兩句,可以嗎?」金影溫和地對彼女說,「看得出,他才是你們的頭領。」
「沒錯,我和你說。」彼女尚未回答,就听見克里安在她身後緩聲應答。
剛剛,克里安借著彼女和息合辯駁的時候暗自調息,此刻覺得氣息平穩了許多,听到金影的話當即輕輕拍了拍彼女的肩膀說。彼女側過身看了他一眼,溫柔地點點頭退到一邊,她轉身的時候剛好看到遠處羅羅利亞•修一臉鐵青地攙扶著韓秋水走過來,修的左側臉頰青紫嘴角流著鮮血,看樣子是受到極重的一擊。能讓羅羅利亞•修這麼狼狽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這一子力道最少在千斤之上,換成其他人被正面擊中差不多頭骨都會碎裂。彼女微微皺了一下眉,再次側過臉看了看金影。
「你們都是來自月球殖民地的人吧,我們也稱你們‘天上的人’,我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金影。」金影和善地對克里安點了下頭說,「這是我的妹妹金池莉,那位你們見過,他叫息合。」
「你怎麼確定我們來自‘天上’呢?」克里安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
「這無所謂。」金影笑呵呵地也不爭辯接著說,「反正你們不是來自無盡城就對了。」
「不是來自無盡城的就是無盡城的敵人?」克里安冷笑著說,「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
「客不客要看來的人有什麼想法,也要看主人是不是樂意別人來,對吧?」金影笑呵呵針鋒相對地說,「放著正門不走走這里是你們自己選的,哪有來訪的朋友翻牆而入的道理。況且之前打傷我的伙伴,這似乎,就算不上無盡城的客人了吧!」
「嘿嘿,你很能說。」克里安忽然一笑岔開話題,「听得出你是個聰明人,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不喜歡拐彎抹角。」
「嗯,看來這點上我們很像。」
「那好,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什麼交易?」
「你們這些人看起來都有特殊能力,你們的來源不外乎兩種︰實驗體或者在逃犯。你們群聚在這個無盡城里居然躲避掉了上層的監視,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做到的。但據我所知,不管是實驗體還是在逃犯,身上都會被植入微小到顆粒大的定位儀器,有能力找到並解除這種束縛很不簡單。坦白的恭喜你們,現在我們的高層內沒有人能想得出你們的無盡城里藏匿了我們多少失蹤的目標。我可以將這里的情況報告上去或者當做沒看見,這對于我們來說是無所謂的事情。」
「你想說的就是這個?」金影笑呵呵地問。
「對于我們的高層來講,一個強大的抱有敵意的團體是不允許存在的。即便你們不足以威脅到頭上的月亮,但只要你們的目光里還有敵意,只要你們的腦海中還有不滿,你們都將被抹殺。」克里安平靜地說,「或許你認為我是在危言聳听,隨你怎麼想。反正如果我匯報的話,肯定不利于你們在這里像以往一樣安穩的過日子。」
「嗯,確實。」
「所以,來和我做場交易吧!」
「你說說看。」
「唔。」克里安略一停頓,接著說,「我們來這里不是為了騷擾你們,而是找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
「確切來說是一個人,這個人對你們來說是無所謂的,沒有好處、沒有壞處。對我們來講,也是一個任務而已。」
「是嗎,可你一會兒東西一會兒人的說,我听不明白。」金影故作無奈地一擺手說,「而且無盡城里不缺人,總不能把他們全叫出來給你挑吧。」
「那我就說簡單點,我們要找的是一個男人,也是個實驗體,我們找到他的維生裝置的時候你那位朋友已經在那里。」克里安指著息合說。
「噢。」金影裝著恍然大悟的樣子,假模假樣地想了想,然後側過臉問息合,「你看,怪不得人家懷疑了,你在那兒干什麼。」
「我是……」
「是什麼,人家都看到你在那兒了。」金影怕息合直接講是凌玄間的命令當即打斷他的話頭,補充了句,「那你在那兒看到人沒有!」
「沒有!」息合不耐煩地一口否定,他哪里知道克里安等人要找的正是不久之前和他針尖對麥芒的「沈莫」。
「那這就難辦了。」金影手一攤,樂呵呵對克里安說,「你看,我是很有誠意和你談的,可惜我們確實不知道你要的人在哪。」
「是嗎。」克里安嘴角一沉,不溫不火地說,「就算我問你‘是不是有其他人先將我們要找的人帶回了這里’,你也會說‘地大人多,無處可查’?」
「呵呵,哪有的事。」
「那很好,也許真的是我們來錯了地方。」克里安說,「我馬上帶著他們離開好了。」
「哪有這麼便宜的事!」金影身後,息合早就按捺不住冷笑著對克里安說,「我也說個不被你狗屁上層知道的方法,那就是——你們統統給我死在這里!」